他挠了挠头,又问:“阳哥,你怎么在这儿呢?真是赏月?我可不傻,骗谁呢。”
骆正阳脸上隐隐有怒意和烦躁,没理他。
卖烤红薯的老大爷收摊了。满脸笑容的数钱。
纪泽嘿嘿赔了两声笑:“阳哥,您也别嫌我话多。我可是看见了,您坐在人家小姑娘的自行车上回来的。您说,您安的什么心怕不是暗恋人家哦。”
作者有话要说: 骆正阳否认三连:不,我没有,我就是看她不顺眼!
☆、第 17 章
“你说,要不是暗恋人家,你能死皮赖脸的蹭人家的自行车?人家和学长俩人一路回家,怎么就惹到你了?”
纪泽话音未落,骆正阳猛的起身,吃了枪药一样变了脸色:“你他妈别乱说话。你哪个眼睛看见我喜欢她?我那是讨厌她!我见不得她好,见不得她笑那么灿烂!”
纪泽像是看大戏一样笑了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怎么惹你了?笑都不行。”
“我他妈就是嫌烦!”骆正阳心里的小恶魔被激怒,脸上不复以往平静,涨成了激动的猪肝色,重复了一遍:“老子就是嫌烦。看着碍眼。”
纪泽夸张至极的挤眉弄眼:“那就是你被忽视了,不高兴呗。”
骆正阳从电线杆子上狠狠踹了脚,绕着原地走了两小圈:“我他妈还没见过,哪个女生不看我打篮球入迷的。她倒是有能耐,看一半截就跑了。她谁的作业都收,就是不收我的。她什么意思?瞧不起老子?”
“看见我跟见了鬼一样,脸都白了。看见和她一起回家那小白脸儿,你都不知道笑得有多甜,声音有多软。老子就不服气了,我长的真有那么吓人!”
骆正阳又冷冰冰的说了几句,提着纪泽的衣领子把他从地上提起来,沉声质问:“你说,老子帅还是那个小白脸帅?”
纪泽被迫咽了咽口水:“当然是阳哥您帅了。我就没见过您这么帅的人。那浓眉大眼的,又会打篮球,打架也猛,哪个女生不心动?”
骆正阳加紧了手上的力气,眼底沉沉:“那她呢?她会动心吗?”
纪泽呼吸不畅,脸色涨红,弱弱的咳嗽了几声:“阳哥,先松手行不?我快要被你……勒死了,我可不想我女朋友年纪轻轻做了寡妇。”
骆正阳冷哼一声,放开手。
他现在周身憋着股气,想找个人打一回架。最好是那个小白脸儿,一拳头就能把那小白脸儿给揍趴下。
看着他激烈的反应,纪泽心知肚明,啧了几声,阳哥算是栽这里了。
空气里弥漫着躁动因子,骆正阳揉了揉一头青茬,斜眼看他:“约不约游戏?”
过了会一个穿小短裙的女生从马路对面跑过来,一把扑进纪泽怀里,咯咯笑了几声。
纪泽得意看了骆正阳一眼,摇了摇头:“我时间宝贵。还得带女朋友看电影儿呢。”
看他一脸嚣张得意,骆正阳忍住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
怀里的女生脸上生动,五颜六色。她也认识骆正阳,脆脆的开口:“阳哥好。今儿个纪泽可不能和你去打游戏了,他要陪我一起看电影儿呢。《一生一世》,爱情片儿,可感人了。还是阿泽对我好。”
说完,啪叽一声亲到了纪泽嘴上。
骆正阳皱眉,脸上表情复杂。这都什么烂事儿!
纪泽被亲的三魂六魄都飞少了一魄,笑眯眯的朝骆正阳示意,搂着女朋友的小腰走了。
骆正阳叹了口气,从校服口袋里摸出来了一盒烟,抽出一根来夹在食指和无名指中间。摸了半天,找不到打火机,又颓废烦躁的低下头把烟折断,倚着电线杆子抬头看天。
电线杆子附近一群一群的小飞虫,聚在一起胡乱飞舞。
.
季寒枝在家里吃完了饭,洗了碗,又把地拖了一边,才回房间写作业。
桐桐虚岁三岁,该上幼儿园了。姚文慧和徐令达在另一个房间里商量找幼儿园的事情,房间墙壁隔音不太好,总是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过来。
“你上个月工资怎么只有两千五?是存在银行卡里了?”
“唉,老板说行业不景气。降低工资标准,近几天都是这样儿,没办法。”
姚文慧噼里啪啦的按着计算机。
“要我说你们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人。桐桐马上要上幼儿园了,市中心那边的和这边的今天我都看了看,还是市中心那里的好。也贵。”
“多少?”
“一个月三千。这还是小班,不管吃不管住。”
徐令达沉默了。
姚文慧继续算:“他现在还小,奶粉,疫苗,纸尿裤什么都不能少。这一个月六千打不住。寒枝上了一中,虽然有贫困生补助,那哪儿够呢?”
计算器计算的声音音没了。
“要不……就让桐桐上咱家附近的。便宜也近,不用那么累。”
“市里的教育好,那道你要让桐桐输在起跑线上?”
……
季寒枝俯在案前,换算数学公式的笔尖飞快。像是写的越快,听见的东西就越少。
宽叶电扇嗡嗡的转动。季寒枝怕费电,吹一会儿关一会儿。她也不怎么爱出汗,忍忍就过去了。
姚文慧总是夸她不是什么任性的孩子。的确,她一点都不任性。热也是自己的,冷也是自己的。从来不说买什么零食,更别说名牌运动鞋。她笔尖停了停,温柔的看着桌角那个相框。那张相片已经慢慢褪色了。
季寒枝知道自己的家境是什么样的。不争不抢也不是她想的,因为她明白,即使是抢也抢不过来什么。有什么好抢的?是零食还是零花钱?家里什么都没有,又能抢到什么?
天边的云飘散,又聚拢,外面天已经黑透。淡蓝色窗帘被风吹起,又轻飘飘的落下。
季寒枝打开台灯。一中学习进度快,她怕跟不上,尤其是棘手的数学。每一天都得和新的,繁琐至极的数学公式较量。
那句话都烂在心里了。好好学,考出去。去爸爸读过书的城市。自己手里握着的,才是最靠谱的。
少女目光坚定,纤细修长的一头黑发披在肩头,额前的细碎刘海用蓝色的小发卡到耳后。线条优美的脖颈与肩膀挺直,写作业用的是最标准的姿势。她穿着白色棉布睡衣,露出来光滑细腻的小腿。脚上是凉拖鞋,细带子。
姚文慧端着一杯热水敲了敲门。
“请进。”
姚文慧很疼爱自己的女儿。这样一个乖乖巧巧的懂事的女孩儿谁不会喜欢?可是每一次看见女儿那张恬静美丽的面颊,姚文慧的心里就会产生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明明自己的女儿可以做白雪公主,可是现在的日子恐怕连灰姑娘都比不上。
姚文慧把热水放在桌子上:“作业难吗?喝点温水。”
季寒枝放下笔,点了点头,捧起水杯抿了一小口,微笑着开口:“谢谢妈妈。作业不怎么难。”
姚文慧伸手摸了摸女孩儿的发顶,坐在椅子旁边的单人床上与她平视。
她先是叹了口气:“我的乖女儿。”
照片里那个人还在的时候,是位数学老师。女儿出生了,她爸爸拿她当做手掌心里捧着的宝贝。那会儿她多小,小小的一团,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能把人心里都看化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她爸爸生了场忽如其来的恶性病,去世了。姚文慧很难忘记,他在人间遗留时说的最后几句话是让她别太伤心,也别灰心。带着女儿改嫁,对她好点。
想到这里,姚文慧眼睛湿濡了,又不好在女儿的面前落泪,悄悄抹了抹眼睛,心里感慨,时间真是无情,这么一恍神,那小团子长大了,出落成了长发披肩,亭亭玉立的少女。
可是她也太过于乖巧,让人心疼。
自从有了二胎,姚文慧就很难平衡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小孩子刚刚出生,需要足够多的照顾时间。这就忽略了对女儿的关注。
季寒枝又捧着被子啜了口热水,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柔声问:“妈妈,找我有什么事吗?”
姚文慧轻轻摇头:“没事。”
她从上衣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沓钱,薄薄的五张红票子。“上了一中就不一样了,是大姑娘了。有什么想要的衣服自己去买,妈妈工作忙,别委屈了自己。”
季寒枝连忙缩回手:“妈,你这是干什么?我还有钱,现在家里用钱紧……”
姚文慧面色不容置疑,把钱放在她手心:“听话,拿着。妈妈和你徐叔叔明天带着桐桐去几家幼儿园看看情况,中午就不回家了。你想吃点什么自己点外卖,别怕费钱。”
季寒枝听着姚文慧的话,轻轻抿起唇角。她那双大大的眼睛扫过姚文慧长了细纹的眼角,扫过她因为长期工作长出的斑纹。甚至连母亲的手都是粗糙的,丝毫没有一点光滑细腻可言。
季寒枝鼻头有点酸。她吸了吸鼻子,笑着说:“好啦,妈妈,我知道了。”
姚文慧点头,起身把季寒枝的床铺重新铺了一遍。粉色的床单,带着蕾丝边的枕头,散发着甜腻的少女香气。这是她花了好久时间精挑细选出来的,用最便宜的价钱买到了最实惠的东西。
母女两个又说了几句话,姚文慧叮嘱她早点睡觉,就走了出去哄桐桐休息。
直到屋子里的门被关上,季寒枝才趴在桌子上无声啜泣。她并不想哭,因为哭是最没有效率的东西。可是眼睛是酸的,泪水一点都不听话,争先恐后的往外涌。
眼泪温热,滴在笔记本上,字被打湿了。绽放出几朵小小的泪花。
第二天,季寒枝洗漱,那双明亮的眼睛已经有些红肿了。她揉了揉眼睛,深呼吸几口气,锁好门去学校。
☆、第 18 章
姜航早就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他坐在花坛旁边的长椅上,手里捧着本化学辅导书背公式。
晨风清爽,宁城临江,空气里有小颗粒的水汽,雾霭沉沉。卖早餐的小摊子上坐满了吃早餐的人。
少年侧脸干净清爽,面庞白皙。看见季寒枝下楼,嘴角微微翘起微笑着打招呼:“早上好。”
季寒枝也笑了笑:“姜航哥早上好。”
她细瓷般白嫩的手指摸出钥匙,开了车锁。把书包放进车框里。
少女和少年并肩骑过宁城盛夏的清晨。
到了学校,门口有学生处的人查校徽。
这是一中早就有了的制度,往日里季寒枝会提前放在上衣口袋里,但是她现在的口袋是空的。
这怎么办要写检讨。
检讨倒是小事,好像还得去国旗下讲话念。
她脸皮薄,没经过这些事。姜航看她面色慌乱的停下,便问:“怎么了?阿枝。”
姜航哥在高二课程紧,不能耽误。思索片刻,季寒枝摇了摇头,柔声道:“没事。我有个作业本落在家里了,现在时间还早,我回去拿。”
姜航没有怀疑,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从学校到幸福里只需要十五分钟,骑车子很快。但是高二学生进班的时间要比高一提前,因为高一还是比较宽松的。
排队检查的学生已经快要轮到他们了。
季寒枝从队伍里抽身,推着脚踏车往回走。
何雪怜从队伍末尾排着,看见她挥了挥手:“阿枝!你去做什么呀?快要上课了!”
季寒枝解释:“没事的,我回家拿个东西,马上来。”
大树下面几个人一起看热闹。
纪泽眨了眨眼,撞了一下骆正阳问:“阳哥,你说你前桌回去拿什么?”
骆正阳单手插兜,冷着个脸:“不知道。”
纪泽故作高深摇了摇头:“盲猜校徽。你看,好学生身上没有别校徽,刚要检查她就往外走。好学生肯定会把作业本什么都提前装起来放好,只有校徽,那么小一个,很有可能没带。回家去取了。”
骆正阳唔了声,视线沉沉落在少女肩头。怪可怜的。
他歪头,语气一如既往:“把你的拿过来。”
纪泽面露惊恐,捂住自己胸口上的校徽结结巴巴:“阳哥你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的还能抢校徽!不行,钟嗣成早就盯上我了,要是没有校徽肯定得揍死我。”
骆正阳把他的手揪开,威胁:“是不是兄弟松手!”
纪泽委屈,憋了瘪嘴:“给你!”
队伍逐渐向前移动,季寒枝已经走到了路口。
“喂!”
身后有人叫住她。
季寒枝回头,额前刘海被风吹乱。一双眼睛迷茫,却又波光潋滟。
骆正阳向前走了几步:“你过来!”
四周没什么人,季寒枝指了指自己,回道:“我?”
骆正阳见她犹豫,自己走过来。季寒枝停下自行车,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戒备。
骆正阳扯了扯嘴角,目光上移落在她眼里:“你没带校徽?”
季寒枝疑惑:“你怎么知道?”
骆正阳脸上冷笑,捉住她的手,把从纪泽身上搜刮出来的校徽塞在她手里。“诺,昨天送我一程的奖励。”
季寒枝没有接,以为这校徽是他自己的,便抽回手磕巴道:“你怎么办?”
纪泽在后面神色哀怨的瞅着骆正阳英雄救美。
骆正阳强制性的把校徽扔给她:“让你拿你就拿,怎么,嫌弃老子?”
季寒枝面露难色,进退两难。
她艰难万分的把校徽接过来,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嫌弃你。你没有校徽怎么办?会被查到的。”
骆正阳语气不容置喙:“老子会怕他查?”
排着队的学生已经快要全部都进去了,有学生会的人员向这边投来可疑的视线,对两人说道:“那边的同学,要迟到了。”
骆正阳脸上飘忽的看了季寒枝一眼,又补充:“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