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有。
骆正阳把脸上玩味有趣的笑容收起来,微微低头看了她一眼。又轻声叹了口气,长腿往前迈了几步,跪在佛像前面的那块泛黄的白色圆榻上。
他眨了眨眼,忽然变得虔诚,先是磕了几个头,继而阖上眼皮,轻轻开口:“佛祖都是救苦救难的,那么拜托您。既然让我遇见了她,又为什么总是让她用冷漠的态度来折磨我?”
“我尽量改变自己的性格,试着改变,那佛祖,什么时候才能让她容纳我?我不求她打开心扉,只想了解她,佛祖,不要在让我陷进这爱不得的痛苦里了。”
☆、第 24 章
骆正阳睁开眼睛, 双手合十, 直起腰,又默念了两三句。
回头的时候, 他又笑了一声,眉眼分明。心里想着,你瞧, 我这小半生第一次迷信,就是只为你。
偏偏故事的女主人公并不知情, 季寒枝局促的笑了下, 朝殿外迈去:“走吧。”
何雪怜早就在等着她了。看见骆正阳跟着季寒枝走出来, 何雪怜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连忙把季寒枝扯到了一旁,压低声音:“阿枝,你怎么是和骆正阳一起出来的?”
季寒枝撩了下头发,回头看了眼, 低声解释:“不小心遇见的。”
“你们两个之间……可真有缘分。”何雪怜眯起眼睛, 视线在季寒枝和骆正阳身上来回梭巡。她并没有闻见什么不一样的味道,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奇怪。想了会儿, 实在是想不出来,何雪怜就不想了,笑着指向另一边:“阿枝,你不知道,那边有个月老庙。我可是在庙里求了姻缘,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有缘人才会顺着月老的红线来找我呢……要不然, 你也去求个?”
季寒枝笑着轻轻揽住她乱指的手指,摇了摇头:“这些,求不来的。缘分到了,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骆正阳手抄着兜迈下台阶,声音低沉:“走了,无聊。”
大概两个小时过去了,该玩的地方都转了一圈。高老师重新回到高台上叫同学们集合:“同学们,咱们的时间到了。大家现在可以下山了。注意安全。山路不好走,一定要注意安全,明白了吗?”
“好的。老师山下见!”
玩也累了,下山的路变得遥远。好在下山的时候可以借住引力,比上山的时候省点力气。这时已经接近夕阳西下的时候了,天色却依旧清朗靛蓝,透着股秋天的爽快劲儿,山风烈烈,把一整天积累下来的疲乏气息吹了个一干二净。满山的红叶依旧,在夕阳下金光闪闪。
季寒枝走的慢,一颗颗汗珠子从额前渗出来,挂在小巧的鼻尖上。她长的白静,也体虚。小时候生过病,不太严重,但是也对身体有影响。比方说不能长时间的剧烈运动。
骆正阳一直在她身后跟着。和季寒枝相反,骆正阳身上像是有数不清的力气。年轻的躯体健壮有力,虽然比不上成年男子,但是胳膊上紧实凸起的肌肉已经有了浅浅的轮廓,隐隐透着男孩子蓬勃的朝气。
骆正阳走的慢悠悠,一边走,一边把树梢上将落未落的红色枫叶拽下来,拿着叶柄扇风。眉头一挑,看季寒枝一眼,又转头看山涧下的大好秋色。
这一路走的真是慢。
到了山脚,太阳已经从山上沉下了。天边烧着朵火烧云,颜色慢慢变化,由浓烈到浅淡。和别人相比,季寒枝算是走的慢的,前面都坐满了人,除了后面一排还有四个,已经没有别的座位了。
季寒枝眉头微微簇起,犹豫片刻,要不要换个座位后面的大少爷好像看透了她的想法,眉毛皱的老高,和他坐在一起有那么不自在吗?
安菁在车厢的前边往后看。
她本来想和骆正阳一同走,可是没想到竟然遭到了别人的嫌弃。
她长的也不丑。
那个叫季寒枝的有什么好的虽然长的比她好看些,但是也不会打扮,不会搭配。总是一身洗的发白的校服,有什么意思
想着,安菁却娇笑了起来,朝季寒枝招手:“阿枝!我给你占了一个位置,要不然你来这边?”
既然她不能和骆正阳坐在一起,那最好别人也不能。
季寒枝微微点了点头,这时何雪怜小跑上来,气喘吁吁的开口:“阿枝!不行,后面不是还有四个座位吗?我们四个坐多好啊。你想去哪你得挨着我坐呀。”
何雪怜偷偷朝安菁翻了个白眼,声音清脆的拒绝:“不用啦,谢谢你。季寒枝坐这里就行了。”
愣了愣,安菁还想开口,季寒枝已经被何雪怜拽住坐到了第三个位置。
她左边是何雪怜,而右边坐着的,却是骆正阳。
安菁继续偷偷打量骆正阳。
他长的可真独特,那眼睛,那睫毛,冷冷的眼神,和别的男生一点都不一样。别的男生身上总是有轻微的汗臭味,看向她的目光略带猥琐。可是他就不一样。对了,他……甚至都不会看她。
安菁不服气,又暂且无可奈何,只能狠狠地砸了下前面的椅子。
季寒枝刚坐下,就碰到了骆正阳的膝盖。
隔着层布料,她却清晰的感觉到了男生的皮肤,那是带着点炙热的,和淡淡的秋意截然不同。在山上被罗昊拍照片的时候,他就搂住了自己的腰……男生好像全身上下都是烫的,包括那铁一般坚硬的胳膊。和那时候的尴尬感觉一样。季寒枝胆子小,不想多惹是非。遇见事情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躲,就是藏,就是回避。
所以,她垂下头,尴尬的往里挪了挪。
谁知道,她刚一往左边挪,骆正阳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她再挪,他又贴。季寒枝气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脸皮子都红了。看见她的视线,骆正阳恨不得多只手摸一摸她炸毛的脑袋,嘴边也多了抹笑容,微微凑近她低声解释:“挤一挤。要不然罗昊坐不下。”
他的声音一贯低沉,是男孩子独特的干净声线,落在耳朵里只是发痒。
季寒枝放弃,眼睛一直看着窗外。
高老师上了大巴车清点人数,看人都到齐了,才告诉大巴车司机开车。大巴车司机朝后看:“好嘞,同学们戴好安全带!”
回去的路上,不知道谁领头开始唱歌。
这种时候很少,平时的时候,大家都在教室里埋头学习。在他们眼中,别人都可以称得上是学习上的竞争对手。哪里有这样放松的时候?
罗昊用带着的单反和拍立得拍了好多照片,有山涧红叶的,也有何雪怜单独的,还有一张,是拜托路人帮忙拍的他们四个人。少年们眼里都有光,朝着镜头大笑。背景是初秋靛蓝无垠的天空,还有一层层像是即将燃烧起来的红叶。对着镜头,季寒枝也是微微笑着的,仔细看,她的眼里有活泼的笑意。
何雪怜坐的离窗户最近,她何雪怜探过身子:“诶,罗昊。让我看一看。”
她挑了几张,一边笑一边控诉:“罗昊你这摄影技术不行啊,你看你拍的我丑死了!你都把我拍成一米五了,连一米五都不到……”
罗昊龇牙咧嘴反驳:“哪的话!……诶,你有一米五吗?”
“你!”何雪怜怒目圆睁,作势就要来打他:“我怎么没有一米五呀?我有那么矮吗!”
季寒枝和骆正阳夹在他们两个中间,季寒枝笑着按住何雪怜的手:“好啦好啦,我们的小怜最高了。”
骆正阳则是冷冷的看了眼罗昊,警告:“你还闹?”
罗昊摇头:“不闹了。”
可不能惹怒这位。
歌一直唱,穿透无边的秋色直上碧霄。
玩了一路,到了高速下半截竟然开始堵车。
在车上坐着的人也累了,纷纷安静下来。长长的车龙拍到了很远,可是到宁城的收费站口还要有断距离。
司机师傅摇下窗户,问其中一个轿车里面坐着的司机:“大兄弟,前面怎么了?”
轿车司机摇了摇头:“哎呦,刚刚给别人打了个电话,没准是追尾了。人没啥大事儿,就是留下点烂摊子,乱作一团了都。”
司机师傅哦了声:“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轿车司机倒是不着急,点了根烟:“这我就不清楚了,听天由命咯。”
司机师傅:“那可谢谢您嘞。”
高老师打量着前面,问司机:“师傅,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司机师傅也是一脸无奈:“这不好说,路况不好。估计得等一个钟左右了。”
一个小时现在天色已晚,高老师有点担心。学生们的家长会不会担心高老师转身坐回椅子,担忧看着眼前的车流,在拥挤的道路上几乎不动。
何雪怜擦了擦窗户上那层薄薄的雾气,往外一看:“堵车了诶。”
爬了一天山,把力气几乎都用光了。有的小孩儿开始靠着椅子睡觉,高老师把李天南叫过去,按照班级花名册上留下的家长联系方式打电话,一一通知可能会晚一些回家。
大多数家长表示理解,只要确保安全,没什么令人担忧的事情。高老师一一保证,小孩儿们的人身安全一定会有保障。
高老师扶了扶眼睛转头宣布:“同学们,现在高速堵车。大家不要慌,可以闭眼休息一会儿养精蓄锐。我已经通知了你们的家长,如果有不放心的,可以自己主动给父母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才会到宁城,到时候司机师傅会一一送你们回家的。”
同学们都不慌,反正又不是回不了家了。
窗外蒸腾起了雾气,雾霭沉沉。月亮并不明朗,微软的一轮,挂在枝头。
季寒枝揉了揉眼睛。
她好困。
昨天晚上睡的不太晚,不至于这样困。应该是今天的运动量太大了,所以才会犯困。
这样想着,季寒枝竟然越来越困,脑袋也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看样子很不好受。
☆、第 25 章
大巴车后面开了壁灯, 灯光暖融融的。
骆正阳饶有兴趣的看着旁边女孩子一点一点的额头。还有几缕蓬松的刘海, 细细的垂下去,遮住了女孩儿漂亮的眉眼。
真是个傻子。
季寒枝怀里抱着双肩包, 里面有一些必须的用品,笔和小本子。这些东西是她日常必须带着的东西,要不然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她真是困了, 思绪逐渐飘远,飘远, 朦朦胧胧里睁不开眼睛, 用手肘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
车厢里变得静谧。
骆正阳能够嗅到女孩子身上的洗发水味道。像是水果味的, 闻起来很舒服,清新自然。
他干咳了声,又看了会儿,沾了墨水似的眼睛黑亮。
季寒枝闭着眼睛小鸡啄米,耷拉着眉眼。应该是有感觉, 忽然靠在窗口, 眼看一点一点的脑袋即将撞在窗户上, 骆正阳伸手, 把女孩儿的头揽过来,小心的靠在肩上。
女孩儿细细的嘤咛了声,细细的眉头紧蹙,没醒。
骆正阳歪头看着她。
想了想,把她的卫衣帽子盖在了脑袋上,遮住眼睛。
沉甸甸的, 但是又很轻。很奇怪。季寒枝丝毫感觉不到,找到了个舒服的位置,歪了歪脑袋,甚至连嘴角都是微微向上翘着的。
她笑的可真甜。
她梦见什么了呢。
骆正阳一直悄悄的看她。季寒枝平时安安静静,不怎么笑。可是她笑起来也是这么安静,或许只会出现在甜甜的美梦里。
她不会是梦见那个家伙了吧?
一想到和她一起回家的人是那个讨人厌的学长,骆正阳就来气。搞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样想着,骆正阳好不容易稍微舒展了的眉头又紧紧的皱了起来,像个小山包一样。要不然和老骆说一声,在她家小区里面买套房住的近了,免得一些不相关的人打扰。
而季寒枝依旧沉湎在困顿之中,闭着眼睛,云游天外。她的眼睫毛长长的,浓密像是寒鸦羽,此时还轻轻颤着,显得更乖巧。
和平时里那副对着他冷冰冰的样子截然不同。
两个人离得很近,她的脖子透着股浅浅的蜜色。白皙的皮肤像是透明,低垂的发尾软巴巴的贴在脖颈后边。随着浅浅的呼吸起伏不定。骆正阳像是着了魔,怔怔的看着她。
车进了隧道,明明灭灭的灯光闪进来。
他还是没忍住,俯身,像是一个偷偷摸摸的小偷,在她脸上浅浅的啄了下。只是很轻的一下,赶忙收回来。
一下一下的心跳。
几乎大部分人都睡着了,窗外是沉沉的暮色。一闪一闪的红色指示灯散发出虚无缥缈的光,映进他的眼里。骆正阳视线沉沉,但一动也不动,生怕惊动了身边女孩儿做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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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家,别墅。
蒋妤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冰敷黄瓜片,她的脸上堆积着各种各样的护肤品。骆钟明从公司回到别墅,一脸阴霾。
“哟,今天怎么有时间回来了?你那美女秘书依你?”
听着蒋妤的讽刺,骆钟明脸色更沉,直截了当开口:“我回来不是为了听你的讽刺。正阳呢?”
蒋妤不紧不慢的拿下来了一片黄瓜:“我可不知道。”
看男人阴沉的脸色,蒋妤语气缓缓:“他和同学去郊游了。老师打过电话了,晚点回来。”
骆钟明也坐到沙发上:“离婚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蒋妤动作一僵,脸上的黄瓜片也被拔了下来,她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在家里能不能不提这件事情?当初不是你说的表面上的婚姻,我们各玩各的,阳阳高考完再提。难道你要反悔?”
骆钟明沉默半响:“既然我们都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还不如早点把离婚证领了。表面上不说明白,阳阳怎么可能知道?”
“呵。”蒋妤嘲讽一笑:“这么快就忍不住了?怎么?你那小秘书想要坐骆家女主人的位置?”
她又画风一转,不紧不慢的看着自己新做的韩式美甲:“替我转告她一句吧。年轻人,别心急,小心变成黄脸婆走了别人的老路!”
骆钟明站起来:“你别血口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还是这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离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最好做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