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桌软绵绵——追风的糖醋里脊
时间:2019-03-27 09:53:14

  说完,骆钟明一把撂下手里的青瓷茶杯,茶杯底部和茶几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蒋妤食指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眼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里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看着带着怒火走出去的男人,蒋妤忽然掉出来了颗眼泪。
  大学的时候她还年轻,万人追捧的系花。偏偏就被一个穷小子追到手了,那穷小子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去山顶看星星,夜空旷远而深邃,那穷小子握着她的手,眼睛却不敢直视她,就那么结结巴巴的说:“以后……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
  后来呢,穷小子越来越忙,他们渐渐分道扬镳,表面上是形影不离,可是背地里却越来越远。
  或许有时候,婚姻像是一场没有目的地的旅行。表皮上好好的,内里却有了裂痕,那裂痕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宽。
  直到最后,要不是有孩子的牵绊,早就已经断成两半,名存实亡。
  蒋妤慢慢的叹了口气,有些迷茫的摸了下眼角。
  白瞎了她的化妆品。
  .
  季寒枝做了个梦。
  那个梦是香甜的,连天空都透着股浅粉色。
  高大的男人手里牵着个风筝,一边笑,一边回头问:“乖乖快点跑,和爸爸一起放风筝。”
  一阵风吹来,那风筝被吹的即高又远,在透明湛蓝的天上轻飘飘的即将飞起来。风筝线被拉的细直,年轻男人身后跌跌撞撞的小女孩儿咯咯的笑着,头上扎着两个俏皮的马尾辫随着动作一跳一跳的。
  风十分温柔,树叶子哗啦作响,绿影重重。
  可是她怎么也追不上年轻男人。
  小女孩儿有些慌乱,用奶音用喊出来:“爸爸!你等我……等我一会儿,我跟不上你……”
  年轻男人忽然松开手,银框眼镜下面是张柔和淡然的脸颊。他看了眼向上飞舞的风筝,身体也逐渐透明消失,却依旧是笑着的:“乖女儿,爸爸有事,先走了。你要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听妈妈的话,长大了呢,就要做一个有用的人。你要善良,知道吗?”
  小女孩儿歪头看他:“爸爸,你去哪?”
  没有人回答。风忽然停了,树叶变成灰色,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季寒枝心里难受,拼命的往前跑,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是徒劳的,无力的。她闭着眼睛,眼珠子却在阖着的眼皮底下乱转,忽然掉了一颗泪,泪水小小的一滴,滚烫的,落在了骆正阳的肩头。
  “爸爸!”
  季寒枝忽然醒过来,支起身子,眼睛迷茫的眨了眨,盯着某一处。
  车已经堵了半个小时,拥挤的车流已经开始缓缓的向前移动。
  同学们大部分都在闭着眼睛休息,车厢里没什么声音。车窗外的夜色似乎更深,车窗外能够看见宁城高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
  她这是在车上。
  季寒枝的左腿有点泛麻。隔着裤腿捏了捏,她又开始疑惑,怎么睡着了呢?
  骆正阳肢体有些僵硬。他穿的是浅灰色卫衣外套,肩膀已经被枕麻。而且,还有一小块湿濡的痕迹。他不太确定那是什么,但是隔透衣料的触感,像是泪水。
  刚刚还是笑着的,怎么就突然掉眼泪了?
  季寒枝忽然发现自己的尴尬处境。她的脖子也酸,旁边男生好像一直端坐着,她刚才是怎么睡着的?
  想着,季寒枝眨了眨眼,略略僵硬的往右看,正好捕捉到骆正阳的视线,夹杂着几丝难以忽略的炙热。他的眼睛是漆黑的,透出来了点光彩,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
  刚刚……不会是枕着他睡的吧!
  季寒枝脑子里响起来了个炸雷,脸上又开始微微泛红。
  忽然,骆正阳扯了下嘴角。
  这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相对无言,毫无疑问,季寒枝梦见了她已逝的父亲。她常常做这样的梦,在梦中掉的眼泪不算眼泪,她抹了抹湿濡的眼角,问:“几点了?快到了吗?”
  刚刚睡醒的小酥音。
  巴士车后面的座位是连着的,壁灯是透着暖光的橙黄色。笼罩在骆正阳的侧脸上,更显得他视线沉沉。有些时候,会透露着一种与这个年龄段不符合的成熟稳重,给人种无端的压迫感。他漂亮的手指尖轻轻握笼,默了片刻,才点头:“快到了。”
  季寒枝的左边脸上印上了浅浅的红色印子。
  季寒枝自己却不知道,视线由迷茫变成以往的淡然。她把额前落下的碎发挽到耳后,微微弯着腰捏腿,直至腿上微微泛麻的感觉消失。又往右边稍微移了点,尽量避免肢体接触带来的尴尬。
  骆正阳心里偷着高兴,面上却装作冷淡。胸膛里咚咚咚的声音,清晰的从里面传出来。
  何雪怜歪着头靠着窗户睡的正香,季寒枝替她把头上歪了的遮阳帽轻轻取下来,就这样走了一路,宁城到了。
  巴士司机开车很平稳,挨个把学生们送回家。何雪怜家比季寒枝的家更早到一些,到她家小区的时候,季寒枝推了推她的肩膀,小声叫了声:“小怜,醒醒,你家小区到了。”
  何雪怜睁开眼睛,嘟囔着:“到我家小区了吗……唔,阿枝,那我先走啦!”
  季寒枝点头,把她的小包整理好递给她。
  过了不久,罗昊家也到了。
  空荡荡的两排座位,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车窗外景物飞快的向后移动着,靠后面倒数第二个窗户打开了一条细缝,有清冷的风钻进来,拂过发丝,带着昨夜雨后的潮濡的湿气。
  骆正阳忽然转过头,黑亮的瞳孔暗含着几分捉摸不透的色彩。他低声开口:“为什么哭?”
  季寒枝如梦初醒,也看着他,呆呆地半张着唇:“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温柔的阿阳~
谢谢收藏评论~
 
  ☆、第 26 章
 
  季寒枝这才发现男生一直看着她。他的脸上没有以往玩世不恭的拧劲儿, 反倒是很正常, 一副认真的表情。在暖融融的灯光底下,十分认真的视线。
  “我哭了吗……”季寒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局促的抹了抹眼睛。干干净净,没有湿润的触感。她的脸还没有巴掌大,一双大眼睛就占了小一半, 此时此刻,那双纯净的眼睛看向他, 语气有些歉意:“我……没有, 只是眼睛太酸了。”
  “是吗?”
  骆正阳若有所思。
  这时候, 大巴车司机师傅往后喊:“幸福里小区到了。你们有下车的吗?”
  “有。”季寒枝连忙起身,回应:“师傅停一下,麻烦您了。”
  她站起来,小声说:“那我就先走啦。到你家还有一截路吧?”
  骆正阳嗯了声。
  他抬眸看她:“明天见。”
  “明天见。”季寒枝摆了摆手,下车。
  大巴车开走了, 车上总共不到十个人。最后一排只有他一个, 挺直的脊背, 一头青茬, 皮肤不是很白,却硬气的扎眼。
  季寒枝站在站台上默默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家。
  路灯下面站着个男生,身材挺拔,手里牵着一条萨摩耶。看见季寒枝, 脸上露出清润的微笑,拽了拽手里萨摩耶的牵引绳:“阿枝,回来了?”
  季寒枝小跑过来打招呼:“姜航哥!你在这里遛狗吗?我刚到。”
  她有些喘,站定了之后微微蹲下身,摸了摸姜航手里牵着的那条毛茸茸的大狗。萨摩耶温顺的低下头,一副任人抚摸的乖巧样子。
  “今天郊游怎么样?”他问。
  “唔……挺好的,去的联峰山。人不太多,红叶很好看,就是回来的路上堵车了。”
  面对姜航,季寒枝总是习惯性的把他当做哥哥。
  “嗯,你们以后学习会越来越忙,这样郊游的机会也越来越少。我记得高一的时候,我们去的是庭溪,那块儿有片湿地。有芦苇,灰鸭子,玩儿的很开心……”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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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子深处某间酒吧,一片烟雾缭绕。四五个发色深浅不一的青年人聚在一起抽烟。其中一个有些发福,嘴里镶着颗金牙的,是这一片的管事人,人称宇哥。
  几个人说着胡乱荤话,过了会儿,酒吧染着黄色污渍的门被踹开,从里面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了个男人。发丝凌乱,五官萎靡,混浊眼眶深深向下凹陷,身上的米色线衫早已经破烂。
  “哟呵,这是啥玩意儿?”
  宇哥往后一躲,定睛一看,不禁笑道:“瞅瞅这落魄大少爷。这回赌输了还是刚刚抽完一身脏的。咱们文敏去哪儿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巷子肮脏,垃圾桶旁边的恶臭淤泥里冷不丁窜出来一只黑猫。那看不出年纪的男青年狠狠斜视,却引起一阵气管瘙痒,剧烈咳嗽:“咳咳……滚!不用你们管!”
  他狼狈倒地,双手撑着地面,艰难的喘息着。声音像是一抽一抽的老式鼓风机。没多久,那扇门又被推开,出来的是姚文敏。二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短裙,黑色吊带,肉眼可见柔白的锁骨上纹着一只黑色蝴蝶。
  她惊叫,平静的脸色变得着急,连忙弯下腰,把地上大气不出的男人扶起来,嘴里叫着:“阿平!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
  叫做阿平的男人恶狠狠的挥开她:“你滚!没你的事!”
  姚文敏被甩的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宇哥见势嘿嘿一笑,超前走了两步,差点抱上去:“哎呦!敏儿,好久没见了,都想你了!你别蹲着,你要这家伙干什么软不拉几的,还是个病鬼!来,跟了哥,哥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还保证床上快活,嗯?”
  姚文敏一脸戒备,吐出嘴里嚼的没味道的口香糖,冷冷的看着他:“你离我远点。”
  稳了稳脚步,姚文敏低头,放缓了语气,试着和地上的男人商量:“阿平!我知道你难受。你先起来!我们回家,行吗?”
  地上的人慢慢爬起来,却不说话,喃喃自语:“我没有家。我没钱。我没有家。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为什么……”
  说着,那倒下的男人几乎发狂,全身痉挛,面色愈发狰狞,一边喘粗气,一边手舞足蹈:“滚!你们都滚……我什么都没有!滚!”
  姚文敏一边哭一边抱住他:“阿平,你冷静点好吗,我知道你输了钱你难受,可是你还有我啊,你冷静一点……我们回家,跟着我,我们回家。”
  宇哥抱着肩膀,一边抽着劣质香烟,一边看笑话。
  他也不装了,脸上露出凶狠相,直截了当:“别在酒吧门口演苦命鸳鸯了,赶紧滚。你们欠了的钱,赶紧的。要不然,别怪我刘宇不讲情面!”
  姚文敏把身边面如死灰叫做阿平的男人拽起来,跌跌撞撞的扛着他的胳膊走了几步。
  小巷子里面又阴又冷,散发着垃圾堆里飘过来的恶臭。那是东西腐烂的味道。林旭平是姚文敏的男朋友,刚刚在酒吧里堵输了钱,又像以往满地撒泼。
  姚文敏有些艰难的拖着林旭平走到巷子口,没有打车,而是慢慢的从小路绕近道回了她们两个的出租屋。出租屋是简易房,房租便宜。里面除了一个破电视,床板,没有大件电器家具。
  林旭平已经清醒了,捂着即将炸开的脑袋坐在床板上沉默。姚文敏从电水壶里倒出来了一杯热水,捧着递给他:“阿平,喝点热水。”
  玻璃杯子泛黄,是简陋的,肮脏的。
  林旭平没接,反而拉住姚文敏的手,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他把头埋进姚文敏胸口:“敏敏,我爱你。”
  姚文敏稍微愣了愣,轻轻抚摸着怀里男人的后脑勺,喃喃自语:“我也爱你。”
  林旭平埋头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痴迷的看着她:“敏儿,我想过了。我需要钱,我需要钱,把以前的都赢回来,我就带你远走高飞,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新地方,我们开始新生活,我娶你。我养着你,我们会有个可爱的宝宝……”
  “你别说了!”姚文敏面色发灰,急促的喘了几口气:“你别说了……没有下一次了,阿平,答应我好吗……没有下一次了,我们去找工作,把钱都还上。我们……”
  “我不相信!我找不到工作!敏敏,敏敏,相信我。”林旭平亦是面色灰白,眼神已经不正常了:“敏敏,你相信我,我只有你了。我能赢,把之前的都赢回来,你不是还有个姐姐吗……你的侄女儿,朝她借钱!”
  姚文敏难以置信的盯着他,大声喊道:“她不会借给我的!她已经不是我姐了!”
  林旭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使劲儿摇晃姚文敏的肩膀:“你的侄女儿呢?你以前对她多好我都看在眼里,她肯定会借你的。她有钱,她的零花钱那么多,平时又不花,她肯定得还回来啊,你可是她的亲小姨,她就你这么一个小姨,能不借!”
  姚文敏被晃的一个虚神儿,林旭平又搂住她,深情地落下一个吻,重复道:“敏敏,我爱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带你远走高飞。”
  姚文敏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疑惑:“远走高飞……你说真的?”
  林旭平一把把她扯到床上:“是真的,相信我。敏儿,到时候我们就去一个有海的地方……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能弄点钱,最后一把,我就带你走!”
  姚文敏有些心动,还在犹豫,林旭平往下动作,出租屋里传开不正常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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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季寒枝和姜航一起早起上学。
  昨夜堆积的雾霭已经被吹散,柏油马路两侧种着整齐的绿植。叶子被露水沾湿,在熹微之下微微闪烁着光芒。
  骆正阳远远的就看见她骑着自行车进了校门。季寒枝低头认认真真的看着路,发丝被吹乱,露出光洁的额头。配上身上的校服,一副呆头呆脑的傻样子。
  就是旁边的男生,看着就不顺眼。
  骆正阳抱着肩膀,站在高处,冷冷的睥睨着底下的两个人。
  他没那么多耐心,但是这么一直耗着可不行。人家说了不谈恋爱,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和别人擦出什么火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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