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摸了摸头皮上长长了的青茬儿,骆正阳心里又开始骂,这他妈的到底干嘛呢,多掉价啊。他又飞快的把前面两条消息撤回,又摁了几个字:“明天见,我可以解释。”
解释,解释啥解释为什么强吻人家骆正阳急躁的摁灭了手里的烟屁股,手指却不听使唤,又发过去一条消息:“晚安。”
过了会儿,消息发送成功。
结果,那句晚安后面带了个红色感叹号。
红色感叹号。
“对方还不是您的好友,请先通过朋友认证……”
红色……感叹号。
她把我删了?她胆子怎么这么大!我他妈的……谁删过我?骆正阳几乎发狂,愣了愣,露出了个嘲讽至极的笑容,脾气掩不住,一把把手机摔在地上。刚买了不到半个月的手机啪的一声摔到黑色地板上,屏幕出现裂痕,霎时间四分五裂。
☆、第 30 章
沉默了会儿, 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烧, 一股闷气就那么从心里冒出来,四肢百骸接近僵硬, 甚至连额角的青筋都在剧烈跳动。电脑大屏幕已经变黑,因为这声巨响,气氛更加奇怪。
纪泽看了眼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机。哎呦, 最新款,就这么碎了一地。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试探开口:“阳哥, 您这是怎么了?”
骆正阳死死地忍住去找她的冲动, 修长漂亮的手指关节泛白,沉声回答:“没事。”
“谁惹您了,吱一声。兄弟几个肯定是二话不说两肋插刀。”
骆正阳脸上带着抹嘲讽的笑容,慢条斯理的抬起眼皮看着纪泽:“我问你。”
“一个女生,删了你的微信。是什么意思?”
他从没有过被拒绝的经历, 只是一味地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踩碎扔了一地, 十分恼火, 八分无力。纪泽怀疑的看着他, 不对啊,一个女生删了他的微信思考片刻,纪泽故作深沉:“被一个女生删了微信,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她本来就看不上你,令一个是你做了什么伤害女生的事情。”
纪泽被自己脑袋里的想法吓了一跳,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离开, 难以置信的问:“阳哥,你说有女生删了你的微信好友?不是您删的那女的?”
骆正阳依旧睥着他,本来就凌厉冷硬的面孔此时像是含着从零下几万度的南极飘过来的冰块,他额头一侧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几乎要从脑袋瓜子里崩出来了,还得忍住,一片风轻云淡:“没,就是问问。”
他那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硬脾气,做为从小玩到大的兄弟,纪泽能不知道他也不玩游戏了,变得认真起来,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阳哥,我知道不是您被删掉了。是吧?”
骆正阳点了根烟,眯眼吸了口,没说话。
“或许……那女生不是故意的?不是您干了什么缺德事儿吧。”
“我他妈能干什么缺德事儿?不就亲了她一口吗,要死要活的,我还没干嘛呢她就开始掉眼泪,搞的像我怎么她了一样,我真没干别的,她就嘤嘤唧唧的跑边儿上去了,这他妈的真是神奇。”骆正阳像是被点爆了的炸药,右手握成拳头,凿了桌子一拳,抬眼看他:“你他妈的把话说明白,我错了吗?”
纪泽一边提防着他随时跳起来打人,一边目瞪口呆:“您……亲人家了?”
对面那位抽烟的大佬点了点头。
“您没表白,人家也没答应,您就下嘴了?”
点头。
纪泽恨铁不成钢,拍了把大腿,一脸无奈:“诶呦我去,我说阳哥诶,您让我拿你怎么办。是那位好学生吗?你说你也没有让人家有个心理准备,也没告白,直接亲上去,这算啥事都成了性侵了!”
骆正阳僵了僵,没那么硬气了,语气蔫巴下来:“我表白了,我说我喜欢你,人家没理,走了。”
“不是我说,你半路上被个流氓给亲了,流氓深情款款的看着你说我喜欢你,这你能答应?”
“你说谁流氓呢?”骆正阳烦躁至极,“我也不知道我抽了什么疯。怎么就没忍住呢不是,她把我给删了,我才是受害者。”
英雄难过美人关,一到关键时刻就脑子短路。纪泽揉乱了头上的黄毛,这就是没谈过恋爱的后果!对女生一概不知,完犊子了。
“你知道吗阳哥。”纪泽想了想,拿出个水杯来,里面有半杯清水:“女生,就像是水。软,看似任人拿捏,战斗力十分虚弱。但是,没了水你能活命吗?你想把杯子里的水抓在手里占为己有,你能拿出来吗?你想把水打烂了揉碎了,你能做到吗?”
骆正阳半信半疑的盯着他。
纪泽又说:“不能。离了水,咱们都活不了。你说我为啥能把水握在自己手里想喝就喝?因为我有个玻璃杯子。你要是想把水喝进嘴里,你就必须得找个合适的容器,倒进去。”
骆正阳轻蔑地笑了笑:“这不是废话吗。”
纪泽啪叽一声把水杯撂在桌子上:“追女生也一样!人家外柔内刚,你就不能来强的。你得顺着她来。了解她喜欢什么,爱做什么。喜欢什么类型的人,有什么兴趣爱好。补一补她看过的电影找共同话题。慢慢的一层一层的,切忌着急,诸如此类。
骆正阳皱着眉头:“这麻烦?”
纪泽泄气了,放慢了语速:“得。您别听我的。您就按您的那一套来,结果呢人家都把微信好友给删了。是吧。”
这倒是。
骆正阳把第二根烟熄灭,倒在大班椅上的靠背上。闭上眼睛,长长的黑鸦睫羽覆盖下来,在眼睑上覆盖了层浅浅的阴影。他把金属打火机塞进大衣口袋,懒洋洋的点了点头:“那是我错了?”
“姑且不论对错。”纪泽感慨,“我说我的亲哥,您可真是太厉害了。怪不得人家删了你。”
骆正阳阖上眼皮,脑子里面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张温柔面颊。可是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却不怎么温柔,透着股闷劲儿。他印在她唇畔上的时候,柔软又泛着清香。可是她的眼神那么尖锐,恨不得生生的把他瞪出个骷髅来。使劲儿掐了他胳膊一把,他才回神,胳膊火辣辣的疼,他垂头看着她,心脏跳动到底有多激烈,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全身都是那么清清淡淡,唇畔却意外的丰满柔软。
骆正阳心猿意马,那股闷气稍稍小了一些。本来想要接着抽第三根香烟的手指停下,搭在椅子上,一下一下的敲。他噙了一抹笑容,依旧那副生人勿近的傲慢样子:“那就交给你了?纪军师?”
“我?”纪泽其实很有压力。毕竟是这位大哥的初开情窦,偏偏这人还是个恋爱菜鸟什么都不懂,脾气还又臭又硬。他想了想,提着胆子:“报酬?”
“新出来的那个车型。”骆正阳胸有成竹。
打蛇打三寸,纪泽一槌定音:“好,成交。我阅人无数,不说一清二楚,也有几分看家本领。交给我没问题。”
骆正阳没回答,他正处在情绪多变的档口。一会儿高兴,一会儿难受。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伤害,一会儿又期待着明天能见到她。总而言之还是那副慵懒尊贵的大少爷模样。坐了会儿,怎么也坐不住,骆正阳索性起身,拎起大衣挂在胳膊肘里,微微颔首示意:“走了。”
纪泽应了声,看着下楼的那个玩世不羁的身影,重新按下电源开机键,摇了摇头:“阳哥这算是栽了。”
前几天下了场雨,一切都笼罩在潮湿的雾霭里。因为天气变凉,连路灯下成群结队飞舞的小飞虫都消失了不少。别墅区十分安静,小洋房下面种着几排竹子,翠绿色的枝叶在空气中慢慢飘动。
骆正阳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现实。大红色的被褥上,蜷缩着个小姑娘。脚踝纤细白皙,攥在手里感触正好。他往上看,一条洁白纤细的长腿,虽然极细,但也有肉感。尤其是镶着翠色珠子的红绳子,挂在那个脚踝上。再往上,身段姣好脖颈修长,小姑娘眨巴着水蒙蒙的大眼睛看着他,舔了舔鲜红的唇畔,朝他笑。
骆正阳登时就忍不住了,一股热气根本憋不住,从脚底板一下子窜到后脑勺。
那小姑娘居然不害羞,伸出柔荑一般的手腕,黑亮亮的眸子溢满了魅惑,欺霜赛雪的脖颈一扬,娇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还不过来?”
骆正阳僵硬。
他算是明白了。
之前的日子不是和尚过得是什么?
后面的事情有些不可言喻。火热的空气,波浪翻滚,壁灯灯光昏暗暧昧刚刚开荤的混小子,交融的热汗。一切都是新鲜的,让人上瘾的,即将融化了的热气,香甜柔软的唇畔,死死地困住他的躯体。
第二天骆正阳醒来时心里一阵空虚。他还在自己的床上,面前还是那盏黑白交融的冷色系吊顶,灰色的窗帘,黑色的被褥。骆正阳却出了满身的汗,像是刚从水池里爬出来,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垂在眉骨前,愈发邪气。
昨天晚上的梦……
他骂了一句,撩开被子,露出精壮的胸膛。下边那玩意儿似乎余韵未歇,还有反应。随手摸了把手机,打开一看,才六点零三。
外面天光已亮,灰蒙蒙的天空,吐出来一丝丝光彩。怎么也睡不着,骆正阳烦闷至极,索性起身,换了一身运动衣,出门晨跑。
骆正阳到了班上的时候,第一节课快结束了。本来想直接进去,他又犹豫,摸了摸下巴,不行,有失风度,不好不好。在走廊靠墙呆了会儿,响了第一个下课铃他才进去。
没想到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季寒枝面色有些发白,眼睛没什么光彩,抱着一小摞练习册匆匆往外走。骆正阳根本没准备,第一反应就是向前走了一步,堵在她身前,干巴巴的开口:“要去交作业?”
季寒枝抬头,看见是他,又低头,没说话,往左边迈了一步想要躲开。
骆正阳也跟着她走,伸手把她怀里那一小摞练习册夺过来:“我帮你。”
“不用,谢谢。”季寒枝很冷静。
面前的男生穿着黑色朋克工装夹克衫,面容冷硬,歪着头,几分玩世不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蠢作者的生日【害羞脸】所以要加更!
☆、第 31 章
气氛僵硬。季寒枝抿唇。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轻轻看着他, 重复开口说:“谢谢。不用了。给我吧。”
说完就伸出手要把练习册接过来。
骆正阳笑着看她:“别介啊,我不介意。”
“我介意。”
她眼皮子都没抬, 往右迈了一步,要把练习册拿过来。
骆正阳也往右走:“我错了。”
“你没错。这是两码事。”她回。
“我错了,真的。”骆正阳的瞳孔漆黑, 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扬:“我认错,对不起。”
见季寒枝脸上平静, 没有多余的表情。骆正阳想起纪泽的话:往往表面上越平静, 心里就越波涛汹涌。他也不自作多情了, 貌似听话的把手里的书递给她,压低音量:“那我不和你抢了。”
季寒枝接过来,头也不回的去了办公室。
这只是开始。季寒枝外表软弱,底线还是有的。她必须得表明态度。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谈要融到一起呢?她胆子小, 却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但是论武力值, 简直是弱爆。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就是冷漠。
让骆正阳意想不到, 季寒枝比他还要轴。整整一个上午, 他不停的找话茬,人家硬是没接,甚至头也不回。
下了数学课,骆正阳合上一片空白的数学五三。罗昊摸出平板,要开局游戏,骆正阳翘着二郎腿拒绝。何雪怜上课的时候有的问题没听懂, 侧头问季寒枝,季寒枝笑了笑,把垂落在脸颊两边的发丝随手撩上去,开始轻声细语的讲解:“这道题要套用这个公式。其实很多都是换汤不换药的,你看,把这个系数移位……”
声音温温柔柔,像是山涧里刮过清爽的风。
一会儿,题讲完了。何雪怜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啊。谢谢阿枝!”
骆正阳见势心生一计,眯了眯眼睛,拿碳素笔笔帽戳了戳她的背,压着嗓子,像是哀求一样:“前桌…我有道题不会,你给我讲讲呗。”
听见他的声音,季寒枝脸上浅浅的一抹笑容立即消失,闭了闭眼睛,翻开英语单词默写。
骆正阳继续展开攻式,小幅度扯着她的马尾辫辫子,上半身跟瘫狗皮膏药一样趴在桌子上,哀求道:“前桌,救救我吧,我不行了。”
罗昊惊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子里掉出来。这还是骆正阳吗?简直和之前那个冰冰凉凉的高岭之花完全判若两人。数学题乞求的语气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季寒枝脊背僵硬,没有向后看,只是把马尾辫子放在胸前,捂住耳朵,继续默背单词。
骆正阳破天荒没生气,好脾气的微微叹了口气:“唉。”
罗昊八卦脸:“阳哥,打扰一下。小弟冒昧问您一句,这是怎么了?前几天去游乐场的时候你前面那位就不对劲,那眼睛,比兔子还红。您没怎么人家吧?”
骆正阳睥了他一眼,语气一如既往:“怎么?看热闹看的起劲儿吗?”
罗昊解释:“没啊,我哪儿敢看您的热闹。我看着你俩之间情况不对。”
骆正阳重新看向前面,嘴角微微往下耷拉,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这要是搁别人,早就找一帮人打一顿了,要不是她。唉,怎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叫遇见了她?这死乞白赖的。脸面都丢尽了。她真是拧巴,死倔,说句话都不成了。假设退一万步讲,不是说好做朋友的,哪里有朋友话都说不上两句的。
他烦躁至极的撸了把头上的毛刺儿,把手里的数学书翻开,合上,合上,翻开,不行,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一脚踹开凳子,从后门走去厕所抽根烟。
骆正阳发脾气的时候很明显。平时就僵硬着的脸颊更冷,泛着寒气,像是结了一层霜。他不会直接砸东西,骂人说自己发脾气了,别理。他是寒气自脸生,气压低,黑着脸不说话,一般人看了就发怵,赶紧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