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身躯,散发着隐隐的肆虐之气,少年倾轧而来,铺天盖地的,尽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
慌乱的抬起头,撞入他黑沉的瞳光之中,叫人目眩神迷,险些丢了理智。
下巴被人抬起,傅淮那对英挺的眉宇因为怒气皱成一团,拧出一个小小的川字,彰显出此刻主人的情绪起伏。
可当对上小姑娘水盈盈的眼眸,掌中是她柔软滑腻到极点的肌肤,霎时间,原本的怒火被兜头浇灭,只剩下一腔热血。
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最后以时娇面红耳热的推恼结束这场无声的对峙,“放开。”
拉开距离,时娇才得以缓神,耳根子红了一片,不明白面前这人怎么又突然发疯,实在是搞不懂他。
时而拉近距离,做出一些诡异的举动来。
他们分明并不熟悉。
整理好脖间微乱的衣衫,时娇涨红着脸,小包子脸上显出凶相来,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男生,哪怕根本办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动手动脚,傅淮同学,我们并不熟。”
不熟?
是。
那她跟那白斩鸡就熟了?
呵——
傅淮冷笑一声,支着手臂,半倚坐在后面的课桌上,神情讥诮,有些冷,“不熟?”
时娇摸不准他的想法,避开少年逼慑的视线,鼓起勇气点头,“我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我只想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而已,所以并不是很想跟你这…跟你扯上任何关系,你每次的靠近,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足以令我感到不安与惶恐……”
抬起头,下定决定般直直的对上他深沉的目光,嗓音微颤,却勇气十足,“我知道你很厉害,也知道你是这个年级,甚至这个学校的老大,但,我只是个普通学生,所以还请你以后不要再像今天这样,我们保持距离,对彼此都好,行吗?”
好一个对彼此都好。
可傅淮觉得好笑,眼底冷的骇人,跟淬了冰似的,凉薄的看着她:“我做什么了,就让你这么避之不及?”
“不是做不做什么的问题!”时娇急红了眼,感觉跟面前这个人简直无法交流,“是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牵扯的问题。”
“哦,所以呢?”
“我……”微张了张唇,竟被这人无奈的态度堵的半句话说不出口。
是啊,所以呢?
他根本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她这样抗拒未免太过奇怪。
闭了闭眼,时娇无力的垮下肩膀,收起身上的刺,无奈的摇摇头,叹息,“算了,你把我带到这里,什么事?”
过了最初的冲动之后,傅淮也渐渐冷静下来。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莽莽撞撞把人扯到这里来,要做些什么?要说些什么?
只不过就是看不得她跟那个白斩鸡暧昧不清的靠那么近。
深目看了眼面前的女孩,她脸上的红渐渐褪去,又恢复了面对他的时候,那一副冷静自持,面无表情的样子。
傅淮烦躁的啧了声,旋身狠狠踹了脚身后的课桌,顿了两秒过后回头盯着一脸怔忪的时娇,挠了挠后脖颈,认命道:“以后不这样了。”
什么?
时娇错愕,抬头看他,有些失神。
“已经我不会再这样。”
静默了会儿,他复又深目看她,眉宇攒起,有些燥,“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子?”
时娇摇摇头,“我没有。”
“那你刚刚那些话什么意思?不想跟我有牵扯,呵,那就想跟那白斩鸡牵扯了?”
白斩鸡?
这三个字让时娇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回过神来,明白傅淮说的是黎原。
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
不过好像她也不太熟悉他。
时娇没有回答傅淮的话,他也没再多问。
只是看着这张低眉顺眼的脸,他心里聚着一股气,烦躁的不行。
操。
等着。
他一脚踹翻课桌,揉了把头发,一语不发的离开。
时娇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阳光从窗口稀疏的枝桠投射进来,在地面上落下一块块斑驳。
他好暴躁,脾气好差。
真的跟传闻一模一样。
刚刚被他拖进空教室的时候,她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知道怎么今天就忽然来了勇气,对他说出那番话。
时娇叹了口气,稍顷,起身离开。
※
月考过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成绩排名出来这天,刚好是周五,最后一节课,二班召开了第一场比较正式的班会。
在讲台上例行公事的讲了一大堆老话和鸡汤之后,班主任周豪清清嗓子,朗声道:“接下来,就公布一下这次的月考成绩。”
台下一片唏嘘,有人紧张,有人期待雀跃。
时娇握着笔,安静的刷题,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似的。
“我阿淮怎么了这是?昨晚干嘛去了?看苍老师看一宿了这是?”陈康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这时教室也没什么声音,故而,后三排的人都能很清晰的听到。
陈源也贱兮兮的跟着附和,“胡说八道!我淮哥是那样的人么?!”
“他只看萝拉。”顿了半秒后,他补充道。
“哈哈哈哈卧槽!懂了懂了!”
几个老司机都笑作一团,脸上洋溢着淫/荡的笑。
傅淮不耐,眼睁睁看着前面的女孩耳朵红了一大片,舌尖抵了下腮帮,低沉警告:“有女生没看到?”
“啥?”陈源愣了片刻,环视四周,这才发现后面几排好几个女生都因为他们的话羞的低下头。
卧槽。
他们平时讲荤段子开这种玩笑开惯了,这一下没个把门儿,竟然在这么多女生面前开起车来了。
几个男生瞬间噤了声,没再继续。
这时,周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拉回众人的思绪:“第一名,时娇,总分693。”
“卧槽!!!什么玩意儿?谁???”陈康一声惊呼,大家都顺着声音看过去。
周豪拧眉,眼神警告,“同时,她也是文科年纪第一,全年级第三……”
这话一出,全场都炸了。
文科二班本就是火箭班,但是里面有百分之三十都是家里有钱有关系开后门进来的关系户,所以他们这个班其实是有些水分的。
上次摸底考,他们班第一名是班长王亮,年纪第十五,总分640。
可是这一次,新来的这位居然远远的甩出原本的第一名。
底下讨论声不绝于耳,可主角却一直保持沉默,仿若事不关己般,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低着头,刷题。
仿佛每次看到她,她都是这样的努力认真。
难怪哦……
周豪十分欢喜,不停的夸奖时娇:“大家要向时娇同学学习呀!她以前就是搞竞赛的,但是最后一年为了高考转到我们学校,没想到经过这样大的变动她的成绩也能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进步更大!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听你们数学老师说,这次全年级就只有她一个人把压轴大题写出来了……”
底下的学生都炸开了锅,好一阵唏嘘。
谁都知道,这次他们用的其实是理科数学卷,难度较之文科的要难一些,而且压轴大题向来都是鲜少有人能做完的,可是没有想到,时娇居然全部写完,而且还是第一人。
周豪继续在台上念成绩,却没有几个人在认真听了。
大家都在议论,原来新来的这位看起来有些内向的小同学,居然是个这样牛批的厉害角色。
最后一排,陈源一行人也是同样惊讶不已,“卧槽,我真没看出来小娇娇这么厉害啊。”
“小你妈,人认识你么小源子?”陈康冷笑一声,继续低头打他的游戏。
陈源气急败坏,一脚踹在他凳子上,骂他:“去你的,老子乐意怎么叫就怎么叫,管得着么你?还有,他妈再叫老子小源子老子弄死你!”
“哟,源哥厉害,源哥威武!我好怕怕哦!”陈康故意恶心他。
陈源也不上钩,瞪他一眼骂了句去死,探身扯着低头玩手机的傅淮,“淮哥,听到没?这次你考了358分。”
傅淮冷冰冰嗯了声,也没抬头,继续勾着脑袋玩手机。
“不是…怎么这反应呢?”
“哈哈哈小源子可闭嘴吧你,咱阿淮志不在此,你可别逼逼了。”
“妈的陈康,去死吧你个sb!”陈源扭身跟后面的人打起来,谁也不让谁。
后面一排都是跟他们一样的关系户,平时也不学习,看惯了这两人“欢喜冤家”的样子,见状也没什么反应,由着他们打闹。
“哦对了…操,停停停陈源!老子有事要跟阿淮说!”陈康挡住拳头,皱着眉对陈源低吼了句,见他还不停手,复又道:“跟林阳有关!你他妈给老子让开!”
“林阳……?”听到这两个字,陈源当即停下动作,“他又有什么动静了?”
陈康白他一眼,直接拍了拍傅淮的肩,“阿淮,二中那傻逼放话说这周末放学校门口堵你。”
傅淮懒洋洋“昂”了声,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
“阿淮,我知道你不把林阳放在眼里,只是这次,他好像还带了社会上的人来……咱们……确定不找点儿帮手?”
这次林阳那群傻逼动静搞得还挺大的,听说他上次灰溜溜跑了之后,知道是有人故意搞鬼救下傅淮,于是直接去找了他在外面认的大哥。
那大哥知道之后,立刻给他派了一拨人助阵……
这次事情闹得挺大的,更何况还有陈玲那女的在吹枕边风。
可傅淮毫无反应。
跟完全不是自己的事一样。
陈源他们也没辙,知道傅淮的性子就是这样,他决定好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好么好了同学们静一静!”周豪拍拍桌子,指挥夏晶晶上台帮忙将座位图画在黑板上,“既然成绩都出来了,那么今天就把座位换了,大家自己看座位表,我已经叫学委画在黑板上了,自己找好位置,争取下课之前把位子换好。”
作者有话要说: :(
☆、第二十回
班里再次炸开锅。
傅淮有些燥,当他看到自己的座位被安排在最后一排的时候,这种情绪爆发到了极点,起身,因动作过大,带起了不小的动静。
周豪看过来,盯着他往外走的身形,怒吼:“傅淮!这是在上课,你去哪儿!!”
那人理都不理他,直接潇洒离去。
周豪气的不行,却也拿他没办法。
陈源和陈康对视一眼,趁周豪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班上,换座位如火如荼的进行,无人发现这一切。
“阿淮,怎么了你?!”两人在实验楼拐角处找到孤零零抽着烟的傅淮,上前关怀问道。
傅淮摇摇头,淡嗓:“没事儿。”
陈康犹豫片刻,问:“后天,二中的来人,到时候我给我表哥打个电话叫他来帮帮忙?”
陈源也跟着附和:“是啊阿淮,我们得做点儿准备。”
他们都以为傅淮的突然掀桌离去是因为周末林阳要带人来堵他,于是纷纷宽慰。
傅淮勾头吸完一整支烟,良久淡漠嗤笑,“不必。”
眼里淬了冰。
极冷,极沉。
※
周日这天下午高三有一下午假,夏晶晶扯着时娇,约她一起去洪安街逛街看衣服。
等到了下半年,他们可能连这半下午时间都没有了。
两人走着,夏晶晶忽然想起些什么,慌慌张张拍了下时娇,急促道:“哎呀,我忘了语文老师叫我放学去办公室找她一下,娇娇你找个奶茶店等我,我马上回来啊……”
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走了。
时娇微愣,复又慢吞吞继续走着,打算找个奶茶店坐一下。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钻入耳蜗,抬眸看过去,只见拐角处,一群穿着二中校服的人和傅淮他们对立而站,表情冷厉。
“傅淮,认识么?嗯?”
林阳笑眯眯的勾着怀里女人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低头亲了口。
陈玲笑了起来,那笑声跟银铃似的,拍了下他胸口:“讨厌~”
陈源在后面骂,这害死人的妖精,当初追人的时候比谁都热情澎湃,现在一转身就翻脸不认人。
要么怎么老说话有时候女人心如蛇蝎呢,这陈玲绝对当之无愧。
“认你妈,别逼逼,要动手就直接来。”见对方这么冲,陈康忿忿喊了一嗓子。
林阳呢,也不恼,伸手揉着怀中人的腰肢,笑的萎靡,“傅淮,今儿呢,老子也不是非要动手不可——”
他顿了顿,忽然表情诡异的笑了起来,“你,抱着陈玲舌吻十五分钟,这事儿啊,咱就算掀篇儿了,怎么样?”
听到这里,时娇下意识攥紧裙角,加快脚步,悄无声息的离开拐角。
而那边,傅淮听见这话,冷笑一声,斜睨着林阳,无视他怀里满眼春潮期待的女人,无声的用口型骂他:“抱你麻痹。”
话落,一场打斗,一触即发。
……
最后谁也没落个好。
傅淮这边儿,几个人也伤的不轻,毕竟对面二三十人,而他们只八个人。
他倒还成,只唇边被人偷袭砸了拳挂了彩,其他的对他而言基本都是不痛不痒。
林阳被撂倒在地,跟濒死的狗一般哼哧哼哧大喘气,全然没有刚才的得意狂妄。
但他仍不服气,冷笑,眼里有诡谲的暗光,“呵,傅淮,给老子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