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不好意思状似道歉的话,可是他却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对方,哪里有丝毫歉意?分明就是在警告罢了。
最后谢恺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连句道别都没说,便愤愤然驱车离开了。
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唤醒了时娇的理智,她皱紧了眉,狠心推开令她眷恋的怀抱,“你来做什么?”
“娇娇……”面对她的冷漠,傅淮显然有些手足无措,不复数秒之前的自信狂妄,眼尾可怜巴巴的耷拉下来,目光哀切的看着她,“我想你。”
然而这话却是彻底激怒了时娇,点燃了这六年来她无数次刻意压抑,深深埋藏在心里的火苗,它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心底传来,延至四肢百骸,摧枯拉朽席卷一切,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你想我?你说你想我你六年无声无息,好,我信你是因为重伤三年无法行动,但是这后三年呢?你同样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连个让人死心的机会都不给,一次又一次的让我怀揣着希望心碎了个彻底。论及绝情,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狠了,傅淮。”
说完这些,眼眶里即将脱离的泪珠就要砸落在地,在那之前,时娇扯了扯嘴角,似哭却笑的转过身去,意图掩盖自己的失态。哪知傅淮先她一步,伸臂将她再度拉入怀中,紧紧的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面颊埋入他宽阔的胸膛。
他语调低沉似喃喃,眼神含了水,那里面都是心疼与懊恼后悔。
是他的错,他没有遵守诺言,陪她一同奔赴她梦寐以求的地方;是他不好,他没有做到一直陪着她宠着她,让她这么多年受尽了相思之苦;是他混蛋,他没有及时回到她身边给她一句想要的解释,让她饱受煎熬折磨,可望不可及之痛。
他知道她的犹豫,所以不敢轻易靠近。
可是看到她身边有了别的身影出现,到头来,饱受煎熬折磨,醋意翻天的却还是自己。
忘不了,舍不得。
他心口不住的颤动着,为她的眼泪和委屈。
亲了亲怀中人的发顶,傅淮柔声低低诉说,终于彻底敞开心扉,道出自己的多年未归之缘由。
“刚开始那三年,有两年我都是躺在床上,头一年我甚至被下了病危通知,医生说,很可能这辈子都醒不过来,成为植物人。”说到这里,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小姑娘担忧的揪紧了他的衣料,笑了笑,安抚似的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察觉到她的温顺,满足的情绪直冲颅顶。
“后来我醒来了,但是下半身却不能动弹,因为脑子伤的太重,血块压迫神经,导致我下半身几乎是处于半瘫痪状态,那几年里,我颓废,无望,无数次想要回来找你,却知道这样的我,根本没有资格,更没有勇气出现在你面前……”
“三年过去,我渐渐恢复,医生说现在可以下地做复健,我想,这是我想要出现在你面前必经之路,于是开始,我很配合,可是三年没有活动,我的腿脚就像是朽木、腐铁,完全无法任由我的意愿去活动,甚至于我想要想普通人一样,都不可能……”
谈及那段过往,傅淮的眼里蓄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很多都是时娇看不懂的东西。
他笑了笑,此刻很想念香烟的味道,那种味道可以暂时麻痹他的大脑,不至于会让自己过与烦躁,抑或是想念她。那几年里,如果没有大量的香烟,和后来的游戏做消遣,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熬到现在。恢复完全的健康。
“我很暴躁,我不愿意配合,我甚至想,那就这样永远的残废下去吧!反正,我最爱的女人也不会看得到,我颓废如何,放弃自己沉沦堕落又如何?你都不会知晓,不会看到我丑陋且可悲的一幕,那样,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就永远都是阳光朝气,令你心动的少年了……那样也好,我常常这样安慰自己。”
“不是的。”听到这里,时娇忍不住打断,目光直白的看着他,语气认真且执拗,透着天生的娇憨感,“我喜欢那样的你,也可以接受任何样子的你,但是我希望我的阿淮,永远都是对生活充满希望,永远都有活力的。”
她不希望,更加不愿看到他的堕落沉沦,好在他并没有真的如此,不然她该有多么心痛懊悔?
闻言,傅淮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宠溺的笑了,“嗯,我知道。所以后来我又重振旗鼓,开始专心接受复健,尽管开头和过程并不美好,但最后我终于还是成功了,这三年间,唯一能够给我安慰的,就是看你的照片,和打打游戏,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来了……”
如何时娇都没有想到,他离开这么长时间,又久久未归居然是因为这么个缘由。
当年听陈康那席话她就知道,这个男人远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刀枪不入无坚不摧,他有他的弱点,他害怕自己的阴暗面被她知晓,所以一直以来宁愿自己闷着受苦,也从来不肯跟她吐露分毫。
也许在他眼里这是不愿让她担忧才会如此,可是有时候,爱侣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互不隐瞒,互相袒露心迹。
但好在,他们还有那么长,那么美好的一生可以慢慢为彼此改变,为彼此彻底的进入自己的生活而准备。
思及此,时娇抬起头来,心疼的捧住男人的俊脸,眼含热泪,却笑了起来,“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许!”
傅淮点头,也是笑着哄着,“好,不会再离开你半步。”
“以后不管有什么心事或是难过,都必须告诉我,不许隐瞒,不然我就永远都不理你了!”
“好,我都告诉你,绝不隐瞒。”
“还有,在我眼里,我喜欢的人在意的人是傅淮,是纯粹的傅淮而已,不会因为你的外貌,你的健康而改变,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你,你怎样都好,我都喜欢,我都能接受,可是你离开,你什么都不说才会让我难过心碎,所以我希望从此以后,你都不要再这样了。傅淮,我们之间没有更多的六年可以浪费了……”
人生,又能有几个六年呢?
错过这一遭,一句足够令她悔恨终生了。
好在还是找回了彼此。
时娇笑了笑,眯起眼,警告似的瞪了下光笑不说话的男人,状似气哼哼的:“听到没有啊你?”
“欸,好,听到了,你说你喜欢我。”
他像是又恢复了从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尤其喜欢逗弄她看她脸红害羞的模样,深邃潋滟的眸子笑意深沉,噙着宠溺,就那样不掺杂质的看着她,像是要望到她心里去。
时娇被他看的不自在,哼哼唧唧的转过身,懒得再跟这个万年不改流氓本质的无赖多说下去。
她在前面走着,他倒是没说什么别的,安分守己地跟在后头,温顺的让人觉得反常。
时娇还是从前那个傻乎乎的时娇,她倒是没多想,上楼,翻包,拿钥匙开门,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直到门被人推开,她被搂着腰带进屋内,被迫压在墙上堵住了唇,才知道自己竟是引狼入室了!
“喂!唔……”她无力的推搡着,反抗着,但到底还是架不住男人热情似火的澎拜,只得被彻底镇压,软着身子被按在墙上强吻。
可是现如今这个傅淮,早已经不是六年前那个青涩的少年郎,成年男女之间的一吻,总是会夹杂着许多不可言说的暧昧因子。再加上夜色深重,封闭的房间,孤男寡女久别重逢,这一切似乎都是绝佳的催化剂,将这场无名之火彻底的引爆。
在傅淮呼吸粗重的将手游移到腰腹之处徘徊着想要向上的时候,时娇猛然回过神来,用尽了全身气力推开了几乎是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捂着嘴挡着胸不让他再轻易靠近。
平缓了好一阵子呼吸,她才调整过来,只是成熟男人狼一般渴望的眼牢牢的锁在她身上,令时娇无处遁形,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羞赧。
“你,你怎么一回来就想着……你这个人……”色|欲滔天色中饿鬼!
时娇红着脸,没个好气。
喉结滚了滚,傅淮是又好笑又好气,无奈之际的摇了摇头,真是想让她看看,这些年里,甚至高三那段时间,他到底为了她隐忍至何种程度。如果不是怕吓着她,他可能早就克制不住偷尝了禁果。
人之**,本就是本能本性,克制了本能,才不是人呢。
傅淮撇撇嘴,默默咽下这句话,嗓音喑哑道:“娇娇,为了这一天,我等了七年……”
三年重伤在床,三年努力恢复,不是六年么?哪里来的七年?
时娇拧着眉推算着,一脸的不解,却听到傅淮压低嗓音靠过来,不怀好意的低语:“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想到这一天了……”
这人……简直是骨灰级的流氓!
怎么年轻小小的就想着这档子事?
时娇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自己像是从未认识过他。
难不成说,其实每个男人都是如此么?
可除了傅淮之外,她没有亲密接触过任何异性。
谁知下一秒就被人打横抱起直往卧室奔去,随着耳畔传来他低哑克制的嗓音,时娇彻底红了脸,乱了心跳,连反抗都忘了。
“时娇娇同学,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把自己给我?”
还没等时娇说话,傅淮就轻笑出来,旋即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中央,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来,在她惊愕诧异的目光里缓缓单膝跪下,笑得温柔缱绻,令她心动不已,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他们初相见。
“别想歪,我的意思是,把自己送给我做老婆?”
“这枚戒指,六年前我就准备了,只是当时还没来得及给你看一眼,就……”傅淮骨节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枚简单素净的银指环,“不过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时娇,嫁给我,成全我的梦想,好吗?”
他的梦想,从来都是她。
这句话,竟是如此的动人。
时娇红着眼眶,大颗大颗的泪珠在眼底闪烁,她看着这样的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但是她却知道,没有人能比他更好,更叫她心动眷恋,甘愿沉沦了。
如果年少的喜欢能够走入圣洁的婚姻殿堂,携手一生的那个人是一如初见叫她心动羞涩,牵牵绊绊挂在心底多年的人,有何不好呢?
人们常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那只不过是因为婚姻里的人变了质而已。
而他们坚信,历久弥新,爱情它永不变质,它只会不断地升华,最终变成骨血之亲。
“我愿意。”她轻声说。
我愿意。
这世间再没有比这三个字更简单美好的词汇了。
时光荏苒,岁月变迁,所幸,我终于还是找到了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娇娇和阿淮的故事算是告一段落。
番外应该还有,目前就先到这里啦!
谢谢这么久以来大家的陪伴,真的万分感激,有你们,我才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也许诸多不足,但是付诸努力过,我还是很开心。
以后有缘江湖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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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关于裸奔】
这一日, 风高气朗,二班的几位刺儿头聚在一起在教室最后排嗑瓜子聊天,东拉西扯的陈康就想起了几月之前某人发过的誓, 不由阴测测一笑,扔了瓜子壳拍了拍手, 吸引过来大家的注意力,便说道:“嗳, 大家还记不记得,之前某人发过誓, 说是要是有那天咱阿淮好好学习了, 他就围着操场裸奔十圈儿啊?”
这话一出,瞬间就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吵吵嚷嚷的问是谁说的这种话,却见陈源收起了嗑瓜子的手, 默不作声的再往后门处挪动,这一番此地无银的行为瞬间就被大家眼尖的捕捉到了, 一把攥住陈源的手臂,笑嘻嘻的凑过去嘲笑他。
“咱小源子还有这爱好啊?那一定得捧场,大家伙儿都去看啊等会儿!”
“去你的。”陈源不乐意了,一拳砸在对方胸口上,妈的当时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谁能想得到有朝一日阿淮居然会为了爱情而埋头苦读,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但是那段日子傅淮的努力大家都有目共睹,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哪知道陈康这臭小子记得这么清楚,操。
“怎么的?这是准备装傻充愣,蒙混过去了?”陈康扔了个瓜子过去,调侃道。
“去去去,滚一边去。”陈源拧着眉,下一秒立刻就变了脸,谄媚讨好的凑到傅淮眼皮子底下,嘿嘿一笑,说:“我知道我淮哥最疼我了,肯定是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为难我的,对不对?”
好歹他也是跟傅淮混了这么久的人,在他心目中自然是有着不同凡响的地位的,能跟他们这些过客一样么,笑话。
傅淮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斜坐在课桌上,闻言皮笑肉不笑的哼笑了下,掀开眼皮子懒洋洋的睨了陈源一眼,在他一脸的期待中点了点头。
就知道嘛。
陈源松了口气,正准备再拍两下马屁,就听到傅淮低沉的嗓音淡淡道:“十圈就不用了,天挺冷的,五圈吧。”
“淮哥……人家不是你的小甜甜了吗?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陈源伸出手,摸到傅淮的大腿上,耳畔忽地响起一阵娇俏的笑声,众人回头望去,之间后门处站着几个女生,正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一幕。
基情满满呀。
几个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时娇亦是红着脸吃吃捂着嘴笑,看到这副画面也忍不住想歪了,对上傅淮窘迫的眼神时,更是觉得忍俊不禁,但又不好直面他的窘迫,知晓他这人最好面子,于是便加快脚步走进了教室,回到了座位上。
“操。”傅淮脸色不虞,一把甩开陈源的狗爪子,“十圈。陈康监督。”
哀嚎声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听到昔日的战友乐滋滋的应和下来,“好的呢!”
那天,二班一男生脱的只剩一条内裤绕着操场跑了十圈的事情上了贴吧,被顶成了精华帖,很多人都在里面留言发图,将自己在走廊上趴着围观时拍下来的照片都发到了各楼层。
同时,教导主任万春风拿着教鞭围着整个操场追赶陈源的新闻也在校内流传了好几个星期,几乎成了口口相传的‘佳话’,贴吧上,甚至还有姑娘脑洞大开为此二人编写了同人b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