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拒绝保护我——山栀子
时间:2019-03-29 09:53:51

  他移开眼,伸手就想将门关上。
  而他的这一动作,就好像是一瞬间触怒了门外的中年男人,他挡住谢明澈的动作,“怎么?你这个不孝子还想把你的父亲关在门外?”
  “既然是不孝子,”谢明澈扯了扯唇角,嗓音犹如浸着寒霜一般,“您来做什么?”
  这位中年男人,正是谢明澈的父亲,如今谢家的大家长——谢廷耀。
  谢廷耀走进客厅里,在沙发上坐下来,然后看向仍然站在玄关的谢明澈,他又是一阵怒火突起,“还站在那儿做什么?”
  谢明澈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在另外一个沙发上坐下来。
  “今年年后,我就要退休了。”谢廷耀压下火气,硬着脸说。
  “所以呢?”谢明澈垂着眼帘,神色不清。
  谢廷耀最是看不得他这个儿子在他面前的这副模样,他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谢明澈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我谢家的长子?我退下来,自然是你去接替管理谢家的博物馆,我早就让你把禁宫的工作给我辞了,你总给我当耳旁风!”
  “您是只有一个儿子吗?”谢明澈抬眼,那双凤眼里压着几分讥讽,“我以为您是想不起我这个儿子的。”
  “谢明澈!”谢廷耀站起来,脸都气红了,“你是谢家的长子!”
  “哦,我忘了。”谢明澈点头,“因为有我这个长子在,您就不能把谢家的家业交给您那个小儿子了。”
  他的这句话,就好像是一把利刃,稳稳地戳中了谢廷耀的痛处。
  “父亲。”
  谢明澈站起来,那双仿佛凝着浮冰碎雪的凤眼里不见丝毫情绪,绯薄的唇忽然弯了弯,那张昳丽的面容顿时生动了几分,而他右眼尾下的那颗朱泪痣,就更加不容人忽视,“您是不是时常午夜梦回时都在想,如果我这个长子……永远都困在那座大山里,该有多好。”
  “您是不是时常会想,如果我死在那座大山里,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就不应该回来,回到谢家,对不对?”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起伏,就好像他和这件事毫无关联一般。
  然而谢廷耀看着他那张脸,听着他语速缓慢的几句诘问,他的脸色变了又变,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他那位已逝多年的原配妻子。
  他的这个儿子,和他的母亲……长得真像啊。
  “请您记着,只要是我谢明澈的东西,您那个野崽子永远都别妄想。”
  谢明澈忽而冷笑,眼底的阴郁晕染成暗沉沉的光影。
  阿胭听到声音,醒了过来。
  她一直记挂着要给谢明澈分享她的小蛋糕,所以她醒过来之后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一下,就下了床。
  只是她刚刚拉开一点卧室的门,抬眼就看见客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中年男人。
  而那个中年男人在阿胭抬眼看过去的那一刻,忽然伸出手,狠狠地打了站在他面前的谢明澈一巴掌。
  冷白的面庞顿时染上绯红的印记,而谢明澈却并没有皱半分眉头。
  阿胭瞪大双眼。
  啊啊啊!哪里来的臭老头!!
  阿胭瞬间气成河豚。
  她想也不想,手上掐了诀,灵力在她指尖化成浅色的流光,飞出去的瞬间,打在那个中年男人的膝盖上,他没有防备,整个人直接倒下去,脸着地,趴在了地上。
  阿胭咬牙。
  臭老头子敢打阿澈。
  该!
 
 
第14章 禁制惩罚
  谢廷耀忽然倒地的时候,谢明澈先是惊愕了一瞬,他抬眼看向那边半开的门缝里的时候,就正好撞见阿胭猫着小脑袋,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
  当她对上谢明澈的目光的时候,她本能地往后一缩,藏到门后边去了。
  活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
  眼底阴沉沉的碎影好像一瞬间晕散开来,稍显浅淡了些,他那张沉冷的面庞看起来似乎也少了那么几分阴郁。
  他俯身将地上的谢廷耀扶起来,“您果真是老了。”
  语气里的讥讽让谢廷耀那张老脸顿时又气得通红,此刻他膝盖生疼,却不知道刚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这一跤让他在自己这个儿子面前挂不住面子,但他还是强撑着,怒声道:“你这个逆子!”
  客厅里还在剑拔弩张,而卧室里的阿胭却已经脸色苍白,人都站不住了。
  刚刚她只见那个老头打了谢明澈一巴掌,也没来得及想更多,直接就用了灵力。
  但现在,她才分辨出来,那个臭老头身上分明是谢家人的气息。
  她在百年前成了谢家的传家宝,她和谢家的气运是连在一起的,与此同时,谢家也压制着她。
  她的灵力用在了谢家人的身上,那后果阿胭曾经也尝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浑身如同被细密的针扎进骨髓里一样,灵气散乱地在身体里来回冲撞,她已经痛得瘫软在地上,连呼吸都疼。
  “以下犯上,不可饶恕。”
  这样的字句印在一道道金印上,如同锋利的刀刃划过阿胭的识海深处,刻骨难捱。
  谢家加注在她身上的禁制,对她的帮助越大,同时,对她的反噬也就越大。
  只要她敢伤了谢家的人,强大的禁制就会给出沉重的惩罚。
  阿胭蜷缩成一团,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她的眼角不断有眼泪掉下来,而她恍若未觉,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谢廷耀终于离开,客厅里一片寂静,谢明澈独自坐在沙发上,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遮掩了他的情绪,薄唇抿成一条线,半晌,他忽然冷笑了一声。
  没有看见那个小姑娘从卧室里出来,谢明澈站起来,走到她的房间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人应。
  “阿胭?”他伸手又敲了敲。
  门依然没有打开。
  谢明澈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听见一阵细微的声音。
  他微顿,细细一听,门内似乎有细弱的啜泣声。
  谢明澈眉头微皱,“阿胭?”
  见她仍然没有回应,他就直接伸手去开门。
  当他打开门的时候,壁灯暖黄色的光芒趁机撒到阿胭昏暗的房间里,他低眼时就看见阿胭蜷缩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
  他那双向来清冷的凤眼里终于染上了几丝不一样的情绪。
  “阿胭你怎么了?”他俯身去拉她的时候,才发现她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他瞳孔微缩,连忙将她抱起来。
  当谢明澈把她放到床上的时候,他低眼正见她费力地半睁着那双水濛濛的眼。
  阿胭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她模模糊糊地看着眼前的那张脸,却只有一个不太清晰的轮廓。
  但,这并不妨碍她认出他。
  那双眼睛里一瞬间又有眼泪一颗颗砸下来,她的眼圈早已经红透。
  她费力地神了伸手,却没有抓住他的手臂。
  她轻轻地啜泣,“疼,疼……”
  谢明澈是谢家人,他身上的气息可以帮她减轻一些痛苦,所以她本能地想要靠近他。
  她的模样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他的手揽着她的时候,她的身体仍然在止不住地颤抖。
  谢明澈下意识地握住她冰冷的手指,“你怎么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痛苦的模样。
  阿胭埋进他的怀里,呜咽的声音渐渐微弱:“疼,好疼……”
  谢明澈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了,他怀里的小姑娘疼得脸色苍白,嗓音细弱,身体不住的颤抖着,而他浑身僵硬,只能勉强抱住往自己怀里一点点蹭过来的她。
  “阿胭?”他轻轻地唤她。
  而阿胭这个时候已经撑不住了,即便她用力地大睁双眼,也还是挡不住眼帘的沉重。
  当她闭上眼的那一刻,浓深的黑暗袭来。
  她最后一眼见过的模糊轮廓在她的梦境里,成了更加朦胧的身影。
  而她满心满眼,都只余下他衣袖的雪白。
  长长的木质浮桥上,点着微黄的灯,灯影洒在浮桥下的湖水上,破碎成一片粼粼光影。
  细雪纷纷,阿胭化作一枚血玉,坠在少年的腰间,随他撑伞走过浮桥,往不远处的回廊走去。
  少年停在廊下,烟青色的纸伞收在一旁,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腰间的血玉,他立在那儿,身影单薄削瘦,宽袖随风牵扯。
  阿胭隐约听见自己唤他:“阿澈。”
  心口好像被蛰了一下,疼痛绵密如刺。
  阿胭醒过来的时候,愣了好久,直到身旁传来一抹清冷的嗓音。
  “醒了?”
  阿胭偏头的时候,正看见谢明澈坐在床边。
  他的眼下压着一片浅淡的青色,眉间也显露出些许疲态,一夜过去,他的下巴上已经有了些浅浅的胡茬。
  阿胭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她眨了眨眼睛,轻轻地唤:“阿澈?”
  “还痛吗?”谢明澈看着她那张仍然苍白的小脸,忽然问。
  阿胭转了转眼珠,这才后知后觉,“好像不怎么疼了诶。”
  谢明澈颔首,然后又问:“你昨天,是怎么了?”
  阿胭半张脸埋进被子里,支支吾吾半天,还是被谢明澈的那双眼睛盯得有点怕了,才犹犹豫豫地说:“昨天……昨天我打的那个臭老头,是你们谢家的人。”
  “所以?”谢明澈定定地看着她。
  “我,我和你们谢家是绑在一起的,我打了谢家的人,那,那玉佩的禁制是会惩罚我的。”阿胭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有点闷闷的。
  谢明澈还没有说些什么,就见她忽然又把脸偏过来,那双圆圆的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彩,“但是我,我不后悔的!”
  “为什么?”谢明澈微微一顿,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阿胭气鼓鼓地说:“那个臭老头打你!”
  谢明澈的手指不自禁地蜷缩,他那双凤眼里终于有了细微的波澜,他喉结动了动,还没有开口,就听见她又说:
  “谁敢打你,我就打他!就算是你们家的人也不可以欺负你!”
  他眼前的小姑娘说这句话的时候,露出那两颗小虎牙,就好像是一只护食的小猫一样。
  张牙舞爪,有点可爱。
  他忽然想。
  多少年,他都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了。
  天真,又可笑。
  谢明澈定定地看着她,沉默良久。
  忽的,他站起身来,俯身的时候,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摸了摸她乌黑柔软的发顶。
  “好好休息。”他收回手,转身就想走出卧室。
  “你去哪儿?”阿胭一着急,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谢明澈一顿,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阿胭松了手,手指不自在地揪着被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那个,我……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第15章 他的噩梦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不能。
  谢明澈拒绝得很干脆,给她端了一杯热牛奶来让她喝了,就直接出去了。
  阿胭喝完牛奶,缩在被子里生闷气。
  但到半夜里的时候,阿胭被一阵又一阵的针扎一样的疼折磨醒,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还是没有抵住疼,自己爬了起来,往卧室外面走。
  玉佩的禁制太强大,即便她白天打那个死老头的时候下手并没有太狠,这惩罚也没有丝毫减轻的意思。
  谢明澈是谢家人,他的气息能帮助她减轻痛苦,阿胭本来是想和他一起睡的,但是他不愿意,她就只能自己捱着。
  可是这会儿她实在是熬不住了,只能爬起来去找他。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他的房间门前,勉强凝神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谢明澈的房门。
  房间里很黑,阿胭的手指尖上燃着一簇小火苗,映照出她小小的影子。
  当她轻悄悄地走进去的时候,却听见一阵细微的声音。
  她一惊,整个人愣在原地,缩成一团,动也不敢动。
  她那双圆圆的眼睛瞪大,手指尖的火苗也被吓灭了。
  被,被发现了?
  但一两分钟过去,房间里又是一片静悄悄的,好像什么声音也没有。
  阿胭松了一口气。
  指尖再次燃起了小火苗,照着她一点点地往那张大床边移动。
  火苗的光芒很微弱,但当阿胭来到床边时,还是借着昏暗的光,看清了躺在床上的那个人的轮廓。
  只是,他好像有点奇怪。
  他双眼紧闭着,眉头紧蹙,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青筋显露,身体也有些细微的颤抖。
  这是……做噩梦了吗?
  阿胭愣了。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伸出手,轻轻地戳了他的手臂一下。
  他恍若未觉,仍然陷在自己的梦境里,挣脱不开。
  或许是因为好奇,又或许是因为其它的什么原因,阿胭的手指覆上了他的眉心。
  浅淡的绯色光芒顺着她的指尖浸入他的眉心,而她闭上眼,眼前所见,便是他此刻深陷其中的梦境。
  阿胭已经很久不曾见过这样茂密葱茏的山林,也许久不曾见过这样朦胧弥漫的雾色。
  只是头顶的这片天,却是阴沉沉的,泛着青灰的颜色,仰头看去的时候,又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一个小男孩从荆棘丛生的山坡滚下去,他的衣服已经被划破,身上浸着殷红的血渍,那张稚嫩的面庞上满是惊惧。
  他来不及喊痛,也来不及哭,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他爬起来,不要命地往前跑。
  粗哑的女声响起来,环绕着整个暗沉沉的梦境:
  “小崽子,往哪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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