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的好的。”店员连忙说。
谢明澈开车回到公寓的时候,刚好晚上七点整。
输入密码,打开门之后,他打开玄关的壁灯,换了鞋。
提着一袋子东西走到客厅里,谢明澈先是看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见阿胭的踪影。
他走进卧室里,正看见那个不足巴掌大的小姑娘正缩在他的被子里,只露出了小脑袋。
于她而言,这张床,好像大得过分了。
谢明澈走到床边,静静地盯着她许久。
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那张白皙的面庞上染着浅浅的红晕,呼吸声浅浅的,偶尔她还会无意识地抓一抓自己的脸颊,咂咂嘴。
谢明澈俯下身,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儿。
阿胭皱起小脸,眼皮动了动,终于睁开了眼睛。
看见那张近在咫尺的如玉般的面庞,阿胭陡然清醒过来,一下子坐起来,从被子里爬出来。
谢明澈神色如常,他转身出了卧室,将今天买的东西从袋子里取出来,又回到了卧室里,将盒子打开,然后他抓起那个慌慌张张的小姑娘,把她放进了盒子里,自己则坐在了床边。
盒子里摆着一个和她一样大小的娃娃,它的身上穿着浅粉色的小裙子,头发是金色的,看起来特别好看,而除了那个娃娃之外,就是她屁股底下叠得厚厚的各种各样的娃娃衣服。
阿胭有点懵,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但接着,她就看见眼前的男人伸手将盒子里的那个娃娃拿了出来,丢到了一边。
然后,她就听见他冷淡的嗓音传来:“这些都是你的。”
阿胭惊了。
他说什么?这些漂亮的小衣服,都是给她的?
哇……
阿胭那双圆圆的眼睛里有了亮晶晶的光芒。
她忽然想,他有时候好像也不太凶呀?
一下子有了这么多好看的衣服,阿胭特别高兴。
她慢吞吞地爬起来,一下子抱住他随意放在盒子边儿上的手指,用脸蹭了蹭他的微凉的指腹,她笑起来的时候,那两颗小虎牙又显露出来:“你可真好!”
第4章 换装游戏
当她的脸触碰到谢明澈的指腹的时候,他微微一怔,那双凤眼里隐约有一丝浅淡的光影闪过,他薄唇微抿,从容地抽回手指,说话时,嗓音平静冷淡:“试试吧。”
“啊?”阿胭站在堆满漂亮小衣服的盒子里,有点没反应过来。
谢明澈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刚刚收回的手指,指腹之间仿佛还残留着刚刚那一抹温软的触感。
“试衣服。”谢明澈简短地说了一句,然后就随手从盒子里抽出一条小裙子,递到阿胭眼前来。
阿胭傻呆呆地接过那条浅蓝色的小裙子,“不、不用了吧?”
谢明澈盯着她片刻,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于是他轻轻颔首,紧接着便伸出手去,拎着小姑娘的后脖颈儿,把她放到柔软的大床上。
阿胭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把盒子里所有的娃娃衣服都倒了出来,然后把那个大盒子侧着立了起来,遮挡住她的身形。
阿胭趴在盒子边儿上,怯怯地往外头看。
彼时,一只修长的手指伸过来,将她戳回盒子里面。
“换吧。”她听见他冷淡的嗓音传来。
啊?
阿胭捧着那件蓝色的裙子,看着这个对自己来说,的确很高很大的盒子,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但最终,她还是听话地换上了那件蓝色的小裙子。
小小的纱裙,上面绣着精细的银白色的小碎花,看起来特别精致好看。
阿胭很喜欢。
她趴在盒子边儿上,露出那颗小脑袋。
“出来。”谢明澈在床边的椅子上已经坐了好一会儿,看见那个白嫩嫩的小姑娘露头,就开口道。
阿胭磨磨蹭蹭地走出来,手指揪着裙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面对谢明澈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的时候,她那张白皙的面庞隐隐透着点红晕。
而她的一切落在谢明澈眼瞳里时,似乎仍旧是一道波澜不惊的影子。
但又好像,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太一样的。
她小小的一只,就跟他刚刚随手丢到一边的娃娃差一样大,此刻她穿着那件浅蓝色的小裙子,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粉白。
她的头发乌黑柔软,编成了极简单的发辫,长长的,直至她的腰间。
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谢明澈瞟了一眼那个被他丢到角落里的洋娃娃。
薄唇微弯,笑意寡淡。
啧。
“继续换。”他伸出手,点了点她的脑袋,力道刻意很轻。
阿胭听见他这么说,倒也没有什么抗拒的心思,她也很想把这么多好看的衣服全都穿一遍!
于是这一回,她睁着那双乌黑的眸子,眼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迎上他的注视,重重点头:“嗯!”
她欢快地跑回盒子后面。
而谢明澈垂着眼帘,眼眉之间的霜色似乎淡了些许。
接下来的换装小游戏,阿胭自己玩儿得也挺高兴了。
她换了许多好看的衣服,然后迫不及待地跑出去给谢明澈看,还会一直问:
“这件好看嘛?”
“那这件呢?”
“这个颜色是不是特别好看?”
“这件我也喜欢!”
……
她好像一下子忘记了自己之前对这个“超凶”的男人的惧怕,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而谢明澈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单音节——“嗯。”
阿胭穿着嫩黄色的短袖衫搭着一条背带裤跑出来,在谢明澈面前转了个圈,然后她睁着那双圆圆的眼睛望着他,眼睛里依旧闪着亮光:“这件好看吗?”
谢明澈盯着那个只有巴掌大的女孩儿,她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眼睛里闪着期盼的光。
谢明澈没有辜负她的期待,轻轻颔首。
阿胭笑起来,那双眼睛成了弯月亮。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一刻,谢明澈静静地看着床上的那个小姑娘,莫名轻松了些许。
他垂眸看了手腕上的腕表一眼,已经八点了。
他的作息其实一直都很规律,七点应该是他的用餐时间,但今天显然超时了。
于是他伸手随意点了点床上那个小姑娘的脑袋,然后就站起来,往卧室外走去了。
阿胭在衣服堆里滚来滚去,自己玩儿了好久,直到她透过半开的卧室门,闻到饭菜的香味。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迫不及待地就想爬下床。
正当她扯着床单小心翼翼地往下爬的时候,却被一只手抓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儿。
她慌忙抬眼,看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她嘿嘿地笑了两声。
阿胭是被提着去吃饭的。
但她一点儿也不生气,甚至想抱着谢明澈的手指再夸他一次。
她好像以及忘记自己之前看见他就瑟瑟发抖的样子了。
阿胭在谢明澈的身边待了一个月。
她已经没有那么怕他了。
他做饭很好吃,而且会给她买好多好看的衣服,有时候还会把她塞进衣服口袋里,带她出去逛一圈。
他其实特别特别好呀,长得也特别好看,就是有点不太爱说话。
阿胭很感激。
在这段时间里,阿胭的灵力也恢复了那么一点儿。
她已经可以使用一些很简单的小法术了,只是距离她恢复正常人的大小还有点艰难。
变小之后,她眼里的世界就变得更大了。
而谢明澈每天要出去上班,她一个人待在家里,特别无聊。
或许是时代变化得太快了,她偶尔趴在窗子边看外头的高楼大厦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相信。
什么手机、电视、通信……这些对她来讲都太新颖了。
但是新鲜劲过去之后,她又觉得没什么好玩了。
又是一天清晨。
阿胭迷迷糊糊睡醒的时候,她在软乎乎的垫子上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
彼时,卧室的门打开来,阿胭看见谢明澈从里边走出来,正在扣衬衣袖口的纽扣。
她坐起来,眼巴巴地看着他整理衣衫。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谢明澈偏过头,看向她,“怎么了?”
清晨刚刚起床,他的声音有点哑。
“你又走啦?”阿胭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嗯。”谢明澈没有多余的表情,“食物都放在桌上了。”
他看了一眼腕表,然后拿了西装外套,就要往玄关那边走。
“我也想去……”阿胭站起来,有点着急了。
谢明澈闻言,脚步一顿,拒绝得毫不犹豫:“不可以。”
然后他就走到玄关,换了鞋,打开门走了出去。
阿胭眼睁睁地看着门被他关上,嘴巴一撇,一下子扑到软软的垫子上,看起来蔫哒哒的。
又是重复无聊的一天。
阿胭叹了一口气。
彼时,玄关处又传来一阵响动,门又一次被人打开了。
阿胭反射性地抬头。
谢明澈就站在门外,身姿颀长,容色昳丽,右眼尾下的那点泪痣有些发红,如同阿胭曾在白罴爪子里见过的那颗红豆的颜色一般无二,风情灼人。
她见他忽而抬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勾了勾,他的嗓音微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自己过来。”
阿胭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双眼睛里一瞬间有了光彩。
她连忙自己爬下沙发,然后哒哒哒地朝谢明澈跑过去。
站在门外的谢明澈看她满心欢喜地跑过来,那双向来沉冷的眸子里好像添了些许浅淡的柔色,层层铺开来,像是冷静的湖面上微不可见的涟漪。
他蹲下身,向她伸出手去。
当阿胭坐在他的手掌心里的时候,她眨巴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又对着他笑起来。
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露出来,穿着背带裤的她,可爱得不像话。
谢明澈把她放进自己的西装口袋里,指腹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简单地叮嘱,“有别人在的时候,不许说话。”
阿胭拼命地点头。
谢明澈到禁宫的时候,田荣生还没有来。
他进入玉器组里自己的工作室,然后就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
但当他想要把衣服挂在架子上的时候,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把小东西带出来了。
他伸手把西装口袋拨开些许,就看见那个小姑娘躺在里边儿,已经睡着了。
他薄唇微微弯了弯,伸出手指戳了戳她,却被迷迷糊糊地她抱住了指腹。
她的脸蹭过来,刚刚睁开的那双眼睛水濛濛的,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
谢明澈一怔,胸腔里似乎有了些许陌生的情绪,就好像被什么轻轻地蛰了一下,虽然不痛不痒,但就是无法忽视。
“这是哪儿啊?”她开口,嗓音软软糯糯的。
谢明澈回过神来,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但面上仍然没有什么波澜。
“我工作的地方。”他简短地回答。
说完,他就伸手把她放在工作台上,自己则是将西装外套挂好,再穿上那件工作服。
谢明澈换衣服的时候,阿胭站在工作台上,正打量着这个房间。
这怎么那么像她以前住过的古建筑房子呀?她忍不住好奇地四处张望。
“那个傻不愣登的小丫头,往这儿瞅瞅?”
一口标准的幽州口音,一开口就把阿胭吓了一跳。
她慌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竟是一尊玉雕像。
嗯……准确的说,是一尊头和身子分离成两半的玉雕像。
阿胭看见那尊玉雕像的脑袋嘴巴一直动啊动,说了好大一堆,全是大碴子味儿。
“你跟那边那个大兄弟说说,能不能快点把我那脑袋给我接上?你瞅瞅我这样儿还能看吗?是不是老惨了?”
“这都几天了?修一修还给我晾一边儿去了是吧?”
“还能不能行了?”
第5章 可了不得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阿胭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那块放在工作台最里边儿的玉雕脑袋冷哼了一声,“不是跟你,难道是跟他说的?你是不是傻?”
阿胭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别的同类了,所以刚听见玉雕像说话的时候,她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了?”谢明澈正将手腕上的腕表取下来,听见她好像自说自话似的在说些什么,他没有听清楚,就开口问道。
阿胭也没有隐瞒,伸出小手指着那尊残损成两半的玉雕像,回过头用那双圆圆的眼睛看向他:“那位大叔说,让你把他的脑袋尽快给他接上。”
“……”谢明澈盯着那尊前不久才刚刚被另外一个博物馆送来修复的玉雕像,神色有些复杂。
阿胭“啊”了一声,然后就跑到工作台的边儿上,垫着脚看他:“是真的!”
世间有灵,却不是任何死物都能化出生灵的。
那需要运气,更需要时间。
而化了灵的,一般都是历经了千年百年的物件。
而除去岁月的磨砺之外,灵的形成还需要依靠主人的气运。
但是这世间,能够真正化成人形的灵,那是真的凤毛麟角了。
一般出土于墓里,或是长埋地下的物件,即便天生得了主人家的气运,都不会有幻化成人形,形成独立个体的机会。
阿胭一眼就看出来,这尊玉雕像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浅淡的金色光晕,那是王侯家族才有的气运。
也就是说,这位玉雕大叔出自王侯世家。
可了不得。
阿胭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多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