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风不一样[综]——奚染
时间:2019-03-31 09:02:11

  黄药师站在原地看着她,目光晦涩难辨。
  良久,他才轻声道:“那首曲子叫凤求凰。”
  谢临云一开始听到“曲子”二字,还觉得他在避重就轻,可后面听清凤求凰三个字,她就彻底愣在了当场。
  黄药师身形未动,唇线紧抿,继续道:“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与我交朋友。可我不想当你的朋友,你明白了吗?”
 
 
第58章 骤雨初歇04
  夜空下, 清隽挺拔的少年神容平静地望着她,那眼神叫谢临云想起过往许多次,他二人在月下畅聊的情景。
  她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而他对此毫不意外,微垂了垂眼角,眸光里闪过了然。
  下一瞬,他握着那管清透温润的玉箫继续道:“你觉得我存心让你不舒服,这倒也没错。”
  虽然谢临云早就已经认定这一点了,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她还是下意识睁大了眼。
  黄药师见状,抿了抿唇, 又道:“但你说我不放过你,不肯让你好过, 却是说反了。”
  “阿云。”久违地,他这么叫了她一声,“我就是因为想放过你, 才决定走的。”
  话音未落,谢临云的呼吸已然绷紧。
  “什么意思?”她问。
  这话问得,让黄药师都有点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可说都说了, 再半途而废, 岂非毫无意思可言。
  黄药师这么想着, 垂眸道:“我原想着,虽则你一心向武,但终归没有把其他东西一并抛掉, 那时间长了,我总有机会慢慢与你说。”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你我之间也并非毫无可能呢?”
  谢临云不知道该如何评判这假设,只能沉默。
  所幸他也不需要她开口说什么,停顿了半个呼吸便接着说了下去。
  他说可你告诉我,只要有回去的机会,你便一定会回去。
  此话一出,电光石火之间,谢临云就回忆起了这段原本不曾被她放在心上的对话。
  原来是因为这个吗?她又一次愣在原地,表情说不上是惊愕更多还是恍然更多。
  “我……”缓过来后,她本能地想要解释,“我那是因为担心我师父还有我——”
  “我明白。”黄药师打断她,“你骤然失踪,你师父一定担忧,你说过不止一遍。”
  谢临云顿时有些词穷。
  看她如此窘迫,黄药师竟又笑了一声,那声音听着似有几分畅快。
  “我还明白我留不住你。”他又说,“在你心里,一个朋友的分量,是绝无可能与你的师长们相比的,不是么?”
  谢临云想说这本来就不该放在一起比,可话到嘴边才陡然意识到,对黄药师来说,这份比较是避无可避的。
  只要她有回去的机会,她便势必要做出选择。
  而她的选择会是什么,他们俩都清楚。
  至于她也可能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回不去这种可能,就更不能拿出来当理由了。
  黄药师是多骄傲的人啊,他怎么可能拿那么重要的感情去赌一个无法确定的未来。
  何况就算退一万步讲,她真的无法破碎虚空了,也不一定就会和他在一起。
  他把她看得太清楚了。
  然后做出了对他们都好的果断决定。
  如果不是她非要求个理由,他们本该再不相见才是。
  “那天我听你说完你真正的来历,我想了很久。”黄药师道,“最后我觉得,既然如此,倒不如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中庭陷入沉寂。
  两人还是隔着一丈距离望着对方。
  谢临云怔怔地站在那,双手数次紧握成拳,却愣是找不出一句可以转圜的话。
  她奔波千里下江南,为求一个理由,嘴上说的是只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可在她内心深处想的一直是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正如她之前说的那样,她是真心实意跟这个人交的朋友,并希望他们能继续当朋友的。
  可现在她知道了一切的原委,也就意味着不可能挽回了。
  不仅仅因为她可能不会留在这个世界,还因她无法厚着脸皮要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意识到这一点后,谢临云陡然从茫然中醒转。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后悔起了来这一趟。
  “我想得很好。”黄药师又说,“但真的走了,我又不太甘心。”
  打死谢临云也不会料到,不甘心这三个字,竟会有从黄药师嘴里出来的一天。
  可他确确实实说了,还重复了一遍。
  他说:“因着这份不甘心,回了江南后,我拜托了朱伯伯去洞庭走一趟;我还跟要去争夺九阴真经的洪七提起,我以后都不会下厨了。”
  谢临云:“……你是故意的,你知道他藏不住话,去到洞庭,必会提起你这话。”
  黄药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
  那时他已做出了决定且离开了她,可午夜梦回、闲暇恍神之际,依旧会想起许多与她有关的事。
  练剑,习箫,甚至开辟荒岛作新家,都无法纾解离开时的那份不甘。
  “我从来不是个大度的人。”他道,“面对你时,更是忍不住要计较,好像让你也不高兴不舒服,我就不算输得太惨一样。”
  说到最后,他声音渐渐幽微,表情却轻松了不少。
  谢临云见他如此,忽然就不再后悔了。
  此番千里追问,她虽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可到底与眼前这个人彻底把话说开了。
  对他来说,这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解脱。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轻声道,“其实下江南路上,我也经常会想,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在难受,你早就不在乎当初的事了。”
  结果见了面说了话才知道并非如此。
  午间在南湖,她淋了雨,他还是热了酒给她,当时她是高兴的。
  黄药师闻言,眼底又浮起一阵落寞之色。
  良久,他才再度开口,声音很低,道:“我也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他没有说的是,在看到她出现在南湖上的时候,他几乎动了找个借口与她重修旧好,换得一日是一日的念头。
  但这念头最终断在了她凭直觉做出的猜测上。
  谢临云不是笨,黄药师想,她只是真的对他无意,所以从头至尾都以朋友论处罢了。
  有没有回去的机会,挂不挂念另一个世界的师长,都不是他们无法长久相伴的真正原因。
  他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两人说至末尾时,月已西沉。
  谢临云听到宅外林中蝉鸣声渐起,几欲盖住天亮前喧嚣的风声。
  她侧首听了片刻,忽然想起这是暴雨将至的预兆,下江南路上车夫曾提过。
  一抬眼,两人竟是同时开的口。
  “要下雨了。”
  “是雨来之兆。”
  剩下的话不用再异口同声一次,谢临云干脆直接转身往回走。
  才走两步,他忽然叫住她。
  她回头望过去,发现他不知何时已收起了那管玉箫,广袖迎风飘荡,神情很远,看不出半点要再说些什么的意思。
  可他如果真的不想说什么,又何必叫住她呢?
  站定等他开口的时候,谢临云不知为何忽然意识到,此时相望的距离,比之前又远了些。
  远得她几乎辨不清他此刻明明灭灭的眼神。
  最后她听到他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他说,“你去休息。”
  谢临云嗯了一声继续往自己的临时住处走。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想的,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再度回过了头。
  黄药师还在那里没有动。
  他看着她,看到这场积攒了一夜声势的夏雨温柔地坠下。
  谢临云动作快,没有被淋到多少。
  天明前的最后一个时辰她躺在床上,以为会辗转反侧无法成眠,结果伴着雨声,竟还是入了梦。
  这梦乏善可陈,全然没有梦外的粥粉香气诱人,以至于辰时未至,她便醒了过来。
  睁开眼,昨夜对她说手帕来历的老人家果然已端了早饭进来。
  相比昨夜,今早对方已热络不再,唯余礼貌。
  谢临云再迟钝,也能察觉出其中差别,她想应该是黄药师同其说了什么。
  果然,给她舀了一碗粥后,老人家便垂着眼说起了黄药师。
  老人家道:“姑娘多用一些罢,我家少爷说,您今日便又要上路奔波,多用一些,路上也舒坦些。”
  谢临云懂了,这是催她走的意思。
  她想了想,重新取出那块青色的手帕,交给那老人家,让她帮忙还给黄药师。
  本以为对方会迟疑为难,结果这老人家半点不惊讶地接过了,显然是早就知道她会还手帕。
  谢临云不得不承认,黄药师的确很了解自己。
  她把手帕交了出去,又喝了两碗粥,喝完郑重道了一声谢。
  为表客气,她还特地夸了一下这粥熬得极好。
  老人家本来垂着眼睛,听到这句夸奖,忽然抬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谢临云见状,大概猜到了眼前的粥究竟是何人手笔。
  她心里有点难过,不如被绝交时的天崩地裂,也不如发现他真实目的时的生气恍惚,就是单纯的难过。
  走的时候,她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一路穿堂跨院,却没有见到昨夜向她坦白的人。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她想,没有告别,才是真的告别。
  下过一场暴雨的竹林泥泞湿滑,极不好走。
  幸好她本就不懂奇门阵法,要离开这个地方,本就不能靠走的。
  提气掠至竹林上空时,她听到从宅子里传来的箫音。
  是她不曾听过的曲调,起起伏伏,高亢处激起林中野雀。
  谢临云原本还在想,离开此处后,她要去哪里。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不想立刻回洞庭。
  后来看到这群飞起来几乎遮天蔽日的野雀一路朝南过去了,她便定了主意。
  不过她的马车还在南湖边的酒楼边停着,在往南去之前,她得先去交待一声。
  之所以说交待,是因为她决定接下来不坐马车了,直接买一匹马,一个人走。
  车夫是从洞庭带出来的,平时受无名管辖,倒是一等一的听话,得知她要一个人走,一句都没有阻拦,只问她道:“那小人是先回洞庭,还是在嘉兴等您?”
  谢临云想了想,说你回去。
  “我之后回洞庭,应该不会从江南走了。”
  “对了。”她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虽有马车,但你独自驾车回去,路上少不了要用钱,我给你一些。”
  “不必麻烦湖主!”车夫惶恐地弯腰,“小人出发前,就从总管那拿过路上的打点钱了。”
  “是吗?那我不给你也无妨?”谢临云问。
  “无妨无妨,当然无妨。”车夫应得飞快,应完又道:“倒是湖主,您一个人走,万不能短了银钱。”
  谢临云:“没事,我还有不少钱,等没钱了,我自会回去。”
  交待了这些,她自觉话已说得差不多,可以分别各走各路了。结果车夫又拦住她,说有事禀报。
  谢临云:“什么事?”
  车夫:“是飞少爷,昨日他从湖上回来,交待我在这等湖主,今早天一亮,他便又入了南湖,小人猜他或许是去找湖主了。他说一个时辰回来,如今一个时辰快到了,湖主要不要见飞少爷一面,与他也说一声再走?”
  从岳阳到江南一路上,车夫也算是见证了谢临云对阿飞的诸多关照的,他觉得值此分别之际,她应该会愿意跟阿飞交待几句再走。
  可谢临云听完他的话,却是摇了摇头。
  “不用了。”她说,“我昨日便跟他道过别了,你等他回来,告诉他我万事都好,让他安心闯荡便是,不用找我。”
  “……是。”车夫只能这么应下。
  事实上,就在谢临云转身往街道另一头去的时候,阿飞也刚好从南湖另一边回来。
  两人只差了半炷香时间就可以打上照面,但因谢临云走得实在果决,最终没有碰上。
  谢临云本来想买马,但一路走着,听到周围有人在说去松江的船就快走了,犹豫了一瞬,跟着一起上了船。
  船从嘉兴到松江不需要多久,但到了松江后,就有入海的大船了。
  她挑了一艘从东海去南海的船上了,打算在海上漂一段时间,去到哪算哪。
  这是一艘商队货船,因为想着额外挣一点钱,才载客的。
  船上的客人也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
  谢临云上船第一天,就被一个刀疤脸的大汉拦着出言调戏了一句。
  她厌烦极了,干脆当着一船人的面碎了那大汉的流星锤,以此来警告船上其他人别想打她的主意。
  不得不说这法子很是有效,至少入了东海一连七日,她都过得十分清静,船上其他人就差没直接绕着她走了。
  如此又过了七八日后,船进入南海地界。
  两海交界处多暗礁,行船速度自然变慢,谢临云趁这个机会去甲板上透了透风。
  准备回房间去的时候,她听到另一侧传来一阵叫骂声,是用吴地方言骂的。
  她听了几句,只听懂了“兔崽子”和“别跑”这两句,循着声音瞧过去,发现那边有个大概五六岁的小男孩,眉眼十分精致,正朝她的方向跑来。
  她目力好,只一眼就看出这小孩身上的衣衫用料很不一般,甚至还有些眼熟。
  再仔细一看,那料子不是和段智兴常穿的一样吗?
  可追在这小孩后面的两个青年,穿的破破烂烂不说,还一脸穷凶极恶很——
  莫不是人贩子?谢临云快速思索着,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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