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娇宠记——勾陈九
时间:2019-04-01 09:56:08

  天天炒大白菜,那菜就跟水煮的一样,没有油就算了,连盐都没有。邓知那小子油嘴滑舌的,吃完饭敲着碗笑,“婶子,你看你这菜,舍得多放点盐不。”
  厨房里的大婶正趁着机会洗碗,拿着个勺子就出来了,嚷嚷道:“就你小子话多,人曹工都没说啥哩。”邓知蹲在今天刚运来的几捆钢筋上,笑眯眯道:“那人家曹工又不在这里吃饭。”
  曹建功很少跟他们一道吃大锅饭,只要他在工地上吃饭,那天的伙食绝对要好些。曹工家就在本地,忙的来不及回家的时候,都是他媳妇送饭来的。
  秦丰吃完饭,把碗放回去,在水龙头上洗了把脸。工地上干活也讲究不成个干净,整个人都像是在泥里滚了十七八个来回一样,灰头土脸的。
  邓知跟厨房婶子嬉皮笑脸,其他工人或抽烟、或休息着看着。工地大门外面就进来个女孩子,穿的倒是挺时髦的。
  一身白色的碎花小裙子,一双两指高的黑色皮鞋,虽然长得不是特别漂亮。工地上一年到头看不见女人的男人们,也第一眼叫她吸引了目光。
  那女孩儿微抬着下巴,瘪瘪嘴,在众人的注视下过去厨房。煮饭的大婶立即大喊,“哟,英子,今天咋是你来送饭,你妈哩?”
  曹英站在门边,望了一眼满地都是水渍的厨房,没有再进一步,“我妈今天回我外婆那里了,叫我来送饭。我爸呢?”
  邓知朝曹英吹了一声口哨,笑眯眯的,“妹子,你是曹工女儿?曹工在那边办公室,我带你去?”邓知笑的见牙不见眼,只是脸上一层黑蒙蒙的泥,像是个从泥地里翻出来的猴子。
  曹英摸了摸胳膊,上下打量他一眼,这人身上一股二流子的气息,看着就叫人不喜欢。曹英眼珠子一转,有些嫌恶,微微施了脂粉的脸一皱。
  看向一边弯腰洗脸的秦丰,“不了,这位大哥,麻烦你带我去找我爸。”秦丰动作顿了顿,点点头。看都没看曹英一眼,径直朝曹建功办公室而去。
  两个人在工地上七转八拐,秦丰的步子迈的很大,曹英一直跟在他两三米之后。她穿着小皮鞋,在工地上行走不便,刚想叫前面人慢一点,秦丰就停下来等她了。
  他回头的时候,曹英这才看清给她带路的这人竟然这么好看。两条眉毛锋利整齐,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看着人的时候很是深邃。
  鼻梁高高挺挺的,嘴巴轻抿,给人的感觉可靠又严肃,比她单位里公认最好看的后生不知道好看了多少。曹英当即耳根就有些红了,好像春天田野里的蒲公英,飘过来扫在心尖上。
  和暖的春风包裹着心脏,甜蜜蜜的滋味传遍四肢百骸,她小心跟在后面。发现前面那人好高,肩膀很宽,两条腿笔直,迈着步子走,还知道等她。
  “到了。”低沉好听的声音唤醒了有些迷蒙的曹英,她小心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来得及说什么,秦丰已经走了,曹英望着远去的青年背影有些遗憾,她还没有问他的名字呢。
  之后几天,工地上的工人们发现,自从上次包工头家的女儿来了一次之后,后面都是她送饭来。来了也不多说话,待一会儿就走,多来了几次,大家都习惯了。
  就是邓知那小子,每次人家姑娘一来,他就蹦蹦跳跳上去搭话。曹英刚开始还烦闷这个人耽误她事情,后来发现能从他这里打听挺多事情,也就乐意跟他多说几句。
  邓知听她问起工地上的人,“嗐,你说那个秦丰啊,就一呆子,平时话都不说的。我听说他连小学都没毕业哩,也不认识几个字。”
  “好像是从什么村子里来的,就一庄稼人。平时干活也不见的多机灵,瓜的很。”
  曹英心里欢喜能听到关于那个人的一点事情,她其实每次来都等了好久才走的。她知道秦丰没有像邓知说的那样,他其实很好。
  她偷偷在她爸的办公室里看过他干活,他明明那么认真,脸上满是汗水的模样也不折损他的俊俏。天太热的时候他也会脱了上衣,光着上半身,每一次下力气的时候手上的肌肉都会隆起。
  充满了力量,满头汗水来不及擦的时候也会猛的甩一下头发,飞扬出去的汗珠都是野性。曹英接触的多是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大多人是瘦弱洁白的,从来没见过这么有男子汉气概的人。
  她越是躲在暗处看的时间长,越是忍不住心里想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时候她也会从家里带些绿豆汤来分给大家喝。秦丰从来都是慢吞吞最后一个来的,根本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哄闹争抢。
  没有了也不说什么,曹英默默看着,亲自给他盛一碗。秦丰会很有礼貌的道谢,在她面前不管多热他都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脱衣裳。
  她原本以为她喜欢的只是自己看见他从而想象的一个虚影,接触下来才发现这个人的品质真的很好。让她有一种看对了人的欣喜感,女孩子天生的矜持叫她不敢多跟他接触。
  来了那么多次,跟曹英更熟悉的却是邓知,等她再次提着篮子进来曹工的办公室。大家调笑邓知这是癞蛤.蟆吃到了天鹅啊,没见人包工头的女儿每次来都是跟他说话的。
  邓知高昂着头,神气的很,瞟了大伙儿一眼,到底也没多说什么。曹建功见又是女儿来送饭,放下手里的设计图纸,转出来道:“咋又是你来了?你妈呢?”
  曹英坐到窗边去,外面大家吃过饭已经忙起来了,秦丰正在钻眼。侧脸看过去一片认真,即使在漫天的灰尘里,她也只看到了他的硬朗。
  曹建功也往外瞟了一眼,邓知那小子正扛着钢筋慢悠悠的走,撇了女儿一眼,“我可告你,邓知那小子油滑的很,你少跟他接触。你要看上他我也不同意的,那小子没前途。”
  曹英愣了一下,随即满脸不高兴,恼火道:“爸,你说什么呀,谁看上他了,我眼神儿这么差。”曹建功听她都这么说了,而且脸上的表情也不似做伪,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了。
  秦丰抽着一天休息的空儿,跟马顺一道去城西看房子,那一片好像就不是x市一样。道路坑坑洼洼,人家住的很是拥挤,路边还堆着垃圾,进出的人瞧着也没城里人干净利落。
  马顺带着他往里走,边走边说,“我也住这一片儿,主要是这里便宜。你甭看房子挺旧,人家也住几十年了。你一个人,租一间就是了,要不了多少钱。”
  秦丰本来也不是要找个多好的房子,能睡觉就成了。总归打扰了赵永青几个月,再住下去也不好。这一片确实挺乱的,好些混日子的社会二流子叼根烟走的吊儿郎当。
  恐怕连扒手都有,秦丰默默看着,锋利的眉梢没有一丝意外。说实话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怕这些,平常都在工地上忙活,租房子也不过是找个睡觉的地方而已。
  马顺带着秦丰拐进一条小巷子里,这条路很窄,恰恰容得下一人通过而已。大约走了五分钟,终于到了一处宽阔地带,没想到里面还住了几家人。
  房子都很拥仄,进去就是一颗大槐树,很高,夏天倒是一个乘凉的好地方。也不知道马顺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秦丰还没问,马顺就道:“先前工地有个兄弟就是住这里的,我来过,后来他走了,这地方差点就叫我忘了。”
  马顺熟门熟路的走进一家门,门口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门槛上抽烟。马顺好像是认识,上去就说明了来意,那老人家偏头看了秦丰几眼。
  慢腾腾站起来,弓着腰请两人进去,这地方挺幽静的。老人把两人带到一处门前,马顺先打开门,里面黑洞洞的,还有一股霉气。
  老人家说,“老马你带来的人,想来是真想租的,我就这一间了。瞧见没旁边的小门,住进来也算是独门独户了。”
  秦丰走过去看了看,那门的位置很不合适,想来也是先前的人叫打的。这里原本是房子后头的柴房,前面也有一道门,一关就看不见主屋。
  那门通过去再多走几步就是刚才进来的地方,马顺插着腰打量了一会儿。屋里有一张床,还有个空柜子,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要说这地方,有好有坏,地方安静而且便宜,那人说了既然是熟人一个月就给十五块钱就好。这价钱租房却是再便宜不过,只是这里背阴,常年晒不到阳光,冬天得冷成什么样。
  而且屋里没通电,还是要用蜡烛油灯啥的,自主要的是吃水要在前头进来的槐树底下去打。一个来回得要十几、二十分钟。
  马顺看了看屋里,下夏天的屋里地下还是潮湿的,他想着秦丰可能不会住这么差的地方。没有想到秦丰里外一看,当即就决定租这里了。
  马顺拉着他悄悄说,“我没想到他们先前那么好的地方已经租出去了,你要不满意也不用勉强,我再带你看看。”
  秦丰抓了抓头发,脸色一如平常,“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哪里不是住呢。这里就挺好的,地下湿我常常开窗通通风就好,吃水也好解决,我一个人住用不了多少。”
  马顺看他脸上没有勉强的意思,也不再劝,“看你吧,你要满意就住这里,大不了以后再换。”这么个地方也确实不像是个住人的地儿。
  本来租房子都是以年租的,但是这里环境差,马顺跟人说要月租,那人也就同意了。秦丰当即给了一月的房租,说是过几天就搬过来。
  两个人就从后面出来了,没走先前的路出去,后面这里的路还是通了闹市的地方。又路过一片矮房,出来竟然就到了大街上。
  今天麻烦马顺带了一天的路找房子,秦丰也不是个爱占人便宜的人,当即请马顺到国营饭店吃了一顿饭。晚上回赵永青家的时候,秦丰就说了他要搬出去的事。
  赵永青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叫他有空了就过来看看他。之后他又抽空去把屋子打扫了一遍,顺便换了一把锁。这天下工之后秦丰就准备到市场上去买些东西,他出来的时候连衣裳都没换,一身灰扑扑的。
  不过大街上多得是像他这样到处揽活的小工,大家穿着都没啥两样,谁也别笑话谁。在小铺子里买了脸盆毛巾出来,秦丰顺着这条大街准备往回去走。
  前头还有一家电影院,门前竖着热门电影的海报,画上的女郎很漂亮。秦丰抬头看了一眼,想着什么时候眉眉过来,他就带她来看电影。
  这样想着傅眉的时候,胸口就忍不住溢出暖暖的想念,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而这样温柔的表情却落在了别人的眼里,曹英今天是跟朋友一起来看电影的。
  现在她们正站在大厅里等着,抬头的功夫就叫她看见这段时间总是入她梦的人。刹那间心口就涌出了强烈的欢喜,眼瞧着秦丰走了,她连忙跟朋友说了一声,匆匆的赶了上去。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大约有十来米,她想上去打招呼,可是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默默的跟了一段之后,她想秦丰是要回家的吧,不如她就悄悄跟上去,看他住在哪里也好啊。
  于是,曹英就这样跟着秦丰在狭小的巷子里七拐八拐,然后看见他进了一道小门。相隔着两三丈的距离,她又看见秦丰掏出钥匙开门,她想这就是他住的地方了吧。
  虽然周围没有什么值得欣赏的东西,但是就因为这是他住的地方,曹英莫名觉得这地方很可爱。她在门后面站了一会儿,秦丰进门去了就没有再出来。
  曹英忍着欢实的心跳,提起裙子进了门,秦丰正在引燃炉子,冷不丁门口就出现了一个人。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秦丰先皱起了眉头,曹英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曹英看他面无表情的模样,顿时脸就红了,连忙摆手道:“不好意思,我是在街上看到你,想喊你的。可是你走太快了,我只好……”
  下面就消声了,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曹英局促的站在门边。秦丰听完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丝毫没有要请她进去坐的意思。
  曹英毕竟是有钱的城里人,还没有谁这么怠慢她呢,再者秦丰是第一个叫她非常有好感的人。不自觉就想对方能顺着自己,她下巴微抬,“你不请我进去喝口水吗?我好歹也是客人吧。”
  秦丰提了一桶水出来,看都没看她一眼,“不好意思,我这里太小,没什么事的话,麻烦你回去吧。”曹英长这么大,还从没被谁赶过呢,尤其那个人还是她喜欢的人。
  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一双手揪住裙子,“你在我爸爸手底下上班,就是这态度对我?”秦丰也不想莫名其妙得罪曹英,毕竟现在这份工作他还是很满意的。
  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抬起头认真看了她一眼,然后拿了一个矮凳子出来,放的离门远远的。曹英有台阶就下,看着秦丰从屋里拿出水桶,不一会儿就担了水回来。
  他两条腿很长,走动间很稳,脸上的汗水都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浑身的男子汉气息。曹英捧着脸瞧着,看的脸有些红,笑的痴迷而不自知。
  她从来没有这种感受,看见那个人心就跳的厉害,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人一样,想亲近的欲望是那么强烈。曹英微咳了一声,“秦丰,你多大了?”
  秦丰一直在忙活自己的事情,知道曹英开口才发觉她竟然没走,眉头及不可查的轻拢,“二十二。”曹英笑道:“跟我一样大诶,几月份的?”
  “你该回去了,以后也别来我这里。这里很乱。”曹英要是在这里出什么事,他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曹英因为他关怀的话心里甜蜜蜜的,“你送我出去吧,我找不到路。”
  秦丰扔下水桶,曹英跟着他出了巷子,等到了大街上秦丰二话没说就返回去了。曹英看的生气,真是不识好歹,邓知想多跟她说话,她还不理呢,秦丰却不甩她。
  夏季来临了,正是多雨的季节,一下雨就没办法开工。大家有时候会在工地上打牌,有时候就会回家睡觉,曹英现在也是工地的熟客了,经常过来。
  邓知就像是蜜蜂见到花一样,曹英一来他就跟着,马顺跟秦丰小声笑道:“那小子,打什么主意哩,怕是都不成哟。城里的姑娘咋会看上乡下小伙子,又没有吃商品粮,又没有城市户口。”
  秦丰不置可否,反正都不关他的事情,这天下雨他就早早的走了。今天他要去邮局,眉眉肯定又给他写信了,所以他一走,曹英过来倒是扑了个空。
  邓知笑眯眯的迎上去,“这么大的雨,你咋来了哩。”曹英往屋子里打牌的人群看了一眼,“秦丰呢,你看见没?”
  邓知脸上的笑有些不好看了,要是他先前不知道曹英老是往工地跑的原因,这么久下来也该知道了。何况曹英虽然避着秦丰,但是总是跟他打听人家,邓知也该知道了。
  他嘴里嚼着槟榔,往屋檐下一坐,也没理会曹英的话。曹英等的不耐烦,推了他一把,“问你话呢,愣什么?”
  邓知心里不爽,吊儿郎当的曲起一条腿,“回去了呗,我说你找他干啥啊,那小子都结婚了。”刚开始大家还不知道秦丰结婚的事情,毕竟秦丰才二十二,在工地算是小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