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一接到手里,她立即就赶着跑回去了。
扶冬将东西一拿回来,陆铮立即就交给安笙了。
安笙接过那支箭矢,认真地打量起来。
这箭矢比之寻常箭矢重很多倍,单就一个箭头,拿在手里都沉甸甸的,若非她有些功夫底子,乍然接过这箭头,兴许都要拿不住。
如此可见,陆铮说这箭是重箭,倒也名副其实。
这箭头黑中带红,隐隐泛光,确实跟她前世在书中看到的,那寒铁所制之箭别无二致,想来应该真是寒铁所造了。
记得那书中所载,说这种寒铁多在极寒地区才有,匈奴的地势她不了解,毕竟没有亲自去过,但是,据说西北一向苦寒,匈奴与西北接壤,想来气候环境应该也差不多才是,那么,他们那边有这种寒铁,倒也不奇怪。
陆铮看安笙拿着那箭头端详了许久,忍不住问道:“如何?”
安笙闻言,便将那箭头先放下,答说:“若我看的没错,应该就是我在书中见到的那种寒铁。”
“那,书中可提过这种寒铁的锻造方法?”陆铮又问。
安笙想了想,说:“书中提及的并不多,只是寥寥数语,但是,我记得最清楚的,是说这种寒铁的锻造,也需要在低温环境之下。”
传统的铁器锻造,都要在高温之下,可这寒铁,竟是要在低温下锻造吗?
这种方法,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安笙见陆铮神情不怎么轻松,便猜到他在为此事发愁,便提议说:“不如,我们去问问师傅吧,师傅常年在外云游,见多识广,兴许会知道的更具体一些。”
第414章 心意
陆铮一听安笙的话,心中便是一动。
对啊,普云大师常年在外云游,去过不知多少地方,见识本就非同一般,且安笙又说,这种寒铁是她在普云大师的藏书中看到的,那么,也许普云大师真的对此有所了解,也不一定呢。
陆铮对匈奴所造的这种重箭“耿耿于怀”多年了,如今一听到安笙对此似乎有些见识,便不由地激动,当即就站起来。
“那咱们……”
“坐下,急什么,普云大师又不会这会儿就走了,总得吃完午膳,再去吧。”林氏赶紧叫住了儿子。
她一见儿子站起来,就知道儿子要说什么了。
可哪有就这么走了的。
安笙是她请过来吃饭的,哪有饭还没吃,就叫人帮着做事的道理。
陆铮听到母亲的话,也反应过来,自己太过着急了,于是忙又坐了回去。
母亲说的没错,这事急不得。
其实安笙倒是不在意这些。
她明白对陆铮来说,她的这个发现有多么重要。
所以,陆铮着急,也是正常的。
她理解陆铮的心情,因而并不会生气。
不过,林氏既然留她用膳,她也不好急着说走,便听林氏的安排,留下用了午膳。
这是安笙第一次,跟陆铮同桌而食。
老实说,当真有些不习惯。
她拘谨是正常的,可是当她发现,陆铮似乎比自己还要拘谨的时候,不知为何,她就忽然就有些想笑。
不过,这般场合之下,自然是不能笑出来的。
林氏大概也发现了儿子的拘谨,暗暗好笑地同时,心中也是感慨。
陆铮并不能常来陪她用膳,她在内院住着,陆铮在前院,总跑过来,也不大合适。
可是,常年自己吃饭,当真是寂寞得紧,而只有儿子陪着,仍然免不了觉得什么地方不完整。
今儿这顿午膳,让林氏明白了,一直以来觉得不完整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因为总是担心,陆铮往后要像她一样,成日里孤零零地一个人用膳、生活,她已经到了这把岁数,一个人也就罢了,可儿子还那样年轻,林氏实在不愿看儿子就这样了此一生。
不过如今好了,陆铮往后,再不会一个人了,她也就放心了。
用过午膳后,因知道儿子着急,林氏只让他们喝茶消消食后,便许他们出门了。
看着儿子跟安笙两个人相偕离开的背影,林氏笑得分外满足。
“安笙小姐跟咱们世子爷可真是相配,单看背影,就能看得出,是天造地设地一对儿。”扶冬最知道林氏喜欢听什么,也愿意说些林氏喜欢的话,叫林氏高兴。
林氏自然喜欢听这话,不过,她也知道扶冬这话夸大了些。
就是个背影而已,哪那么夸张,就看出天造地设来了。
不过,这并不耽误林氏对扶冬这话的喜欢。
……
护国公府门外,陆铮等着安笙和青葙上了马车,确定了她们主仆坐好了之后,才转身上了马。
一行人往弘济寺而去。
时下已经进了五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如今午时刚过,日头正是烈的时候。
若非真的急着上山,陆铮是万万不愿让安笙此时出门的。
到了山脚下,马车停靠在茶摊边上,陆铮将马拴好,交给家里的仆从,让他们在这里等着,自己带着司契,跟安笙主仆上山去。
他本想让安笙坐着软兜上山去,奈何安笙不愿,他也不想强迫安笙,但又见朗日当空,怕安笙晒伤了,左右看了看,正见到不远处有一个摊子,正是卖纸伞的。
陆铮眼前顿时一亮,让安笙等他一会儿,自己快步向那摊子走了过去。
卖纸伞的是个老妇人,陆铮问了价钱,选了一柄天青色杜鹃花样式的纸伞,拿走了。
安笙见他去卖伞的摊子上时,大概就猜到了,这人要做什么。
果真,不过多时,陆铮回来,将纸伞撑开,遮在安笙头顶,道:“咱们走吧。”
安笙点点头,跟着陆铮一道走了。
青葙见状,暗暗点了点头,对陆铮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原以为陆铮是个粗犷性子,如今看来,倒也细心知道疼人,这就行了,也不枉小姐不顾那些流言,应了这门婚事。
陆铮跟安笙之间保持着一人的距离,给安笙撑着伞。
其实,他们如今的身份,倒也不必顾忌如此之多。
但是,陆铮总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唐突安笙,是以相处之间,便不自觉地小心起来。
安笙见了,倒也没说什么。
她是想,她跟陆铮乍然有了婚约,于二人来说,都是突然,总要有个过程慢慢地适应彼此,一下子走得太近,倒也不好。
上了青石台阶,就清爽多了,午后微风轻袭,甚是舒爽。
山道两旁的蔷薇已经开了,远远望去,尽是粉白一片,霎时好看。
这个时辰,无论是上山还是下山的人,都不多,所以,他们一路走来,倒是安静得很。
陆铮跟安笙时有交谈,倒也不算尴尬。
待到了山门前,安笙便让陆铮将纸伞收起来,给青葙拿着了。
陆铮依言照做,将伞收起来,然后递给了青葙。
四人一同进了山门。
道明来意,知客僧人便将他们带到普云大师的禅院之外。
很快,慧通便出来,将他们迎了进去。
陆铮见到普云大师,先恭敬道了谢。
普云大师受了礼,请他们一同坐下喝茶。
待喝了一杯茶,安笙便直明来意,将寒铁的事情,跟师傅说了。
普云大师听安笙说完这事,便定定地看了安笙一眼。
许是普云大师那一眼的目光太过特别,安笙心里顿时一突,忽然间就觉得,师傅好像知道了什么?
安笙心中顿时有些不安。
这寒铁一事,其实是她前世看来的,但今生,却还没有发现。
难道,师傅手中并无此书吗?
正当安笙担忧之际,普云大师道:“这本书确在我这里,慧通,你去将书拿过来,此书便放在三排六列的书格里。”
“是,师傅。”慧通得命,颔首应了一声,便起身找书去了。
片刻后,众人便见慧通拿着书,回来了。
第415章 高人
慧通手中的这本书,名曰《器物佚志》,书籍的原作者及年代均以不可考证,皆不详。
当初,安笙看这本书的时候,不过是打发时间,并未将它当成一本要紧书来看。
相比来说,那时候她对佛经和医书,更感兴趣一些。
但是,山间生活乏味,她身边又没有人陪伴,所以,每日看书学医,修习佛法,便成了她最主要的消遣方式。
故而,那几年,她看了很多书。
当真是多而杂,各个方面的都有,多少都有所涉猎,但很多其实已经记不全了。
这本书能记得一些,还是因为这上面记载的一些器物来源颇有意思,因而,她才有了印象。
倒是没想到,竟然间接帮上了陆铮的忙。
如此说来,当初这书倒也不算白读了。
普云大师从慧通手中接过书,然后,翻了几下,便停住了。
接着,他将书籍摊开,摆到安笙面前,问说:“你说的,可是这个?”
安笙低头一看,便点点头,说:“正是。”
陆铮闻言,也忍不住伸头去看,就见那泛黄纸页上,画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旁边写着两个字:寒铁。
下面还有一些小字,陆铮快速扫了一遍,发现果真如安笙所说,简单地记述了几句。
果真是有!
陆铮不禁欣喜,转而期盼地看向普云大师。
这书是普云大师所藏,那普云大师会不会真的知道,这寒铁该如何锻造呢?
不过,让陆铮失望的是,普云大师却冲他们摇了头。
“这本书,原不是我的,是当年云游的时候,一位有缘人转赠的,那人是个不世出的高人,喜欢机关术,这本书,本是他所有,所以,我对这里面记载的东西,也并不了解。”
陆铮一听普云大师这话,便不由地失望。
但是,他也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强求,现在最起码他们知道匈奴那种重箭是用什么制作的了,总比一无所知要好。
安笙见陆铮有些失望,便问普云大师:“那师傅您可知道,这人应到何处去寻?”
说实话,她现在倒是也挺想知道这寒铁到底该如何运用。
原来不知道也就算了,可现在知道了这东西,却找不到,不会用,着实让人放不下。
普云大师看了安笙一眼,道:“他可不好找,此人脾性有些怪,不想见的人,轻易找不到他,他不光精通机关之术,于五行八卦上也有研究,住的地方,颇为隐秘。”
听普云大师这样说,安笙反倒更加好奇了。
“师傅,那他到底住在哪里啊?”
普云大师念了声佛号,道:“寒山村。”
寒山村?
安笙对这个名字颇为陌生,像是第一次听到。
陆铮倒是知道。
“大师说的,可是西郊的那个寒山村?”
普云大师点点头,说:“正是。”
安笙闻言,便去看陆铮,意在问他,你去过?
陆铮点点头,解释说:“母亲在那里有个小庄子,我少时曾跟陆文去过一次,有些印象。”
“那你听过那里有什么高人居住吗?”安笙颇为好奇。
陆铮摇摇头,说:“这个倒是从未听过,想来那位高人当真如大师所言,一般人难以得见。”
安笙点点头,明白了。
这人住在寒山村,但是可能村里人都不知道有这个人存在。
不过,安笙却不相信。
他既然住在寒山村,怎么可能一点儿踪迹都透不出来?
再高的高人,也总要吃饭生活吧,所以说,肯定有人见过他。
再说了,别人没见过,师傅不就见过。
“师傅……”安笙有意请普云大师帮忙。
不过,才张了口,便被普云大师回绝了,“为师要出门去了,明日便动身,怕是不能帮你们这个忙了,不过,为师倒是可以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师傅您说说。”虽然听说师傅要出门,安笙颇为不舍,但是,她知道自己是拦不住师傅的,她也不想拦。
师傅有师傅的生活,她不能阻碍师傅的脚步。
普云大师道:“此人好酒,最喜陈年老酒,你们若是带着这个过去,兴许能引得他自己出来见你们。”
安笙听罢,不由失笑。
怎么这不世出的高人,多半都好酒呢?
不过,这人有偏好,对他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正如师傅所说,兴许他们带着好酒过去,还真能将这人引出来,也不一定呢。
“师傅,您此次云游,要走多久啊?”问完了高人的事情,安笙便惦记起这事来了。
虽说她不能拦着普云大师,但是每次听说师傅要走,心中总归不舍。
普云大师只答了徒弟四个字:“归期未定。”
安笙听了,只得不再问了。
师傅说归期未定,应该就真的是归期未定,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问清楚了寒铁之事,安笙和陆铮便也没有在山上多待。
辞别普云大师,二人便动身下山去了。
出了弘济寺山门,安笙问陆铮,对前去延请那位高人,可有什么想法。
就算普云大师说那高人好酒,可也不能真的只拎着几坛酒,就过去吧,总得再做些别的准备才是。
而且,世上好酒多了,带哪一种,带多少,这些也都得事先安排好了。
不过这一点,安笙倒是不算担心。
护国公府底蕴深厚,想来陈年的好酒,应该还是有的。
“我打算去跟太子商量一下这件事,而且,宫里藏的好酒,别的地方喝不到,想来应该比一般的酒,更有吸引力才是。”早在听普云大师说完那高人好酒之后,陆铮便已经想好了,这酒,要请太子殿下帮忙。
堂堂一国太子,总不至于连几坛珍藏好酒都弄不出来吧。
安笙听陆铮一本正经地说要找太子去要酒,便不由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