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午膳,似乎格外丰盛。
是为了“补偿”她少吃的那两餐?还是为了堵住她的嘴呢?
安笙挑了挑眉,轻轻勾起唇角,笑了笑。
用过午膳,安笙就歇着去了。
小睡起身,郑妈妈进来,跟安笙说:“小姐,奴婢听说,二夫人和三夫人,先后去了老夫人院里,离开的时候,面色都不大好呢。”
“是么,”安笙把玩着茶杯,笑得有几分玩味,“兴许是,所求之事没达到自己的预期,失望吧。”
“二夫人一直想要分些管家权,大夫人一直不肯,两人为了这个,也闹过不少不愉快呢,三夫人那里,如今早就将大夫人看做眼中钉,肉中刺了。”郑妈妈实事求是,语气分外中肯。
安笙放下茶杯,冲郑妈妈笑了笑,“叫她们自己闹去,不必管,待会儿妈妈替我跑一趟弘济寺,看看师傅回来了没有。”
“是,小姐。”郑妈妈颔首,应声而去。
郑妈妈这头刚走,安笙就带着青葙去了松鹤堂。
倚翠见安笙来了,忙殷勤地挑起湘帘,请她进去。
安笙笑着,微微欠身,“劳烦姐姐了。”
“奴婢不敢,二小姐请。”倚翠忙躬下身子,请安笙进去。
安笙没再理会她,矮身进了内堂。
“孙女见过祖母。”安笙福身问安。
徐氏言笑晏晏,吩咐盼夏给安笙看座。
安笙坐下后,徐氏便问:“这会儿又来了,可是有什么话要跟祖母说么。”
安笙颔首,软软地笑了,“确实有件事,要跟祖母说,本来今早打算说的,可没成想会……”
顿了一瞬,安笙没将话说的太明白。
跟徐氏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才又接着道:“是这样的,马上就到浴佛节了,上回见面时,师傅跟孙女说过,让孙女跟他一起去施药义诊,孙女想,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正经应该我们去做,且祖母一向善心,孙女就想,自己更该跟着师傅去了,不过,到底是要出去,所以,特来请示祖母。”
徐氏听罢眼前便一亮。
“有这样的事,这是好事啊!你说得对,这等积德行善的事,正是我们应该做的,顾家向来仁善,每年浴佛节都要布施,可到底,也没有普云大师做的更多,你只管跟着大师去,这件事,祖母允了!”
安笙颔首答说:“是,祖母。”
她就知道,徐氏会答应。
不过,也没有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这么迫不及待。
怕是不是觉得师傅做的善事更多,是因为,师傅的名声更大吧!
顾家女儿跟着普云大师行大善,这样的好名声,对顾家现在来说,可是非常有用的!
顾家的男人们想要加官进爵,考评升迁,哪一样,都逃不脱家世名声。
所以说,什么也没有好名声来的重要。
要不是有这层关系在,徐氏也不可能让方氏放弃打自己的主意。
徐氏这是打算物尽其用呢!
真是多亏了,她还有这点利用价值,否则的话,这家里如何能有她的一席之地呢!
这么一想,安笙觉得自己也是有几分可怜呢……
徐氏答应了安笙跟着普云大师去施药义诊,又有些不大放心,所以嘱咐了许久,才放安笙离开。
安笙离开后,徐氏就喜得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这都是佛祖恩赐给顾家的好机会呀!”
念叨完了,徐氏想了想,又吩咐盼夏,“快,去将我收着的那串沉香珠子给二小姐送去,就说我赏她的。”
盼夏闻言心里微微一惊,随即颔首答道:“是,老夫人。”
第96章 密旨召见
今日一早,陆铮接到太子殿下密旨,说皇上宣他进宫。
今日并非大朝,所以陆铮未上早朝。
接到太子殿下的密旨后,他便动身进了宫。
皇上这时候召见他,多半还是为了前些日子抓到的那个探子。
不过,他抓到人后,就直接送到太子殿下那里去了,其后并未再参与到其中,时隔几日,皇上却忽然召见他,难道说……
陆铮敛下神思,不再多想,快步向宫内走去。
一刻钟后,陆铮在应天门前,见到了皇上身边的内侍总管常公公。
常公公快走几步,至陆铮面前停下,笑着躬身行了一礼。
“奴才见过陆世子。”
陆铮颔首,客气道:“有劳常公公好等。”
常公公笑眯眯地道:“奴才并未等多少时候,陆世子,这边请吧,皇上正在御书房等着您呢。”
想了想,常公公又看了陆铮一眼,轻声道:“太子殿下也在。”
“多谢公公。”陆铮颔首,承了常公公的情。
常公公含笑微微点头,没有再多说,专心引路。
走了一阵,御书房到了,常公公回身请陆铮进去。
陆铮信步上了台阶,然后进了御书房,在门口停住,等着皇上召见。
常公公快步走进去,行至御案前停下,躬身请示道:“皇上,陆世子到了。”
御案后头的惠帝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常公公一眼,道:“叫他进来。”
“是,皇上。”常公公应声而去。
片刻后,陆铮进来,走到御案前,躬身行礼,“臣陆铮,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爱卿多礼了,快快请起,常亭,赐座。”
“谢皇上恩典。”陆铮躬身谢恩。
然后,又转向太子,抱拳行礼道:“臣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含笑摆手,示意陆铮不必多礼。
常亭搬来小凳,请陆铮坐下。
陆铮坐下后,便听惠帝含笑问道:“朕听太子说,那个探子,是你前些日子偶然抓到的?”
陆铮闻言愣了一瞬,随即颔首答道:“回皇上的话,确实是臣偶然间抓到的。”
惠帝点点头,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然后,又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你可知道,那探子是哪里的人?”
陆铮视线微移,与太子交汇了一瞬,随即答道:“请皇上恕罪,臣那日抓到人后,自觉兹事体大,不敢擅自做主,且当时宫门已闭,臣无法面见皇上,便将人交给了太子殿下,至于那探子是何人……臣斗胆猜测,似乎是西域诸地的口音。”
“你啊,”惠帝听了陆铮的话,忽然笑了起来,指着陆铮连连点了几下,才又接着道,“朕常说,叫你别只顾着带兵打仗,有空的时候,也多看些旁的书,也学学为官之道,你只知那人是西域口音,却不知,他到底是为了哪里卖命呢,这看人啊,可不能单单只流于表面,这一点,你就不如你父亲……”
说到这,惠帝忽然停了一下,面上也闪过几分不自然。
陆铮的父亲已经死了,这时候提起他来,不是叫陆铮伤怀么。
索性,陆铮倒是没有多想,恭声答道:“皇上教训得是,臣受教了。”
惠帝满意地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太子,“这人,是你主审的,那你就来给陆铮讲讲内情吧。”
“是,父皇,”太子躬身答道,然后又转向陆铮,道,“你抓到的这个人,骨头很硬,孤带着大内禁卫审问了几日,方才找到了突破口,你说这人操着一口西域口音,倒是没错,不过,他可不是为了西域办事的,而是,为了匈奴。”
“匈奴?”陆铮奇道,“匈奴什么时候也训练西域的人,做探子了?”
“哪是这样,”太子失笑,然后看了惠帝一眼,意有所指地道,“怪道父皇说叫你平日里多读些书,多跟朝里的大臣们走动走动,你这心眼,也着实太直了些。”
惠帝闻言,便哈哈笑了起来,“哎,陆铮这样也好,朕就喜欢他这直来直往的性子,将西北边陲交给他,朕也放心。”
这话说的,就有些深意了。
太子沉吟了一瞬,接过话头附和道:“父皇说的正是,儿臣也是这般想的。”
惠帝含笑点点头,示意太子继续。
太子这才又转向陆铮,道:“非是匈奴训练了西域人做探子,而是这个人,根本就是匈奴血统的,他是于阗人和匈奴人的后代,混着两面的血,少时在于阗长大,因外形迥于于阗当地人,不为当地人所喜,后来离开故土,机缘巧合下,被匈奴的一个商队救了回去,结果就在那里找到了他的生身父亲,他的父亲,在匈奴军中任职,后来就将他引荐给了匈奴王,这人因胆识过人,得到了匈奴王的赏识,后来便被送入了密探营,秘密训练,因其口音特殊,多次被用在了秘密探查别国机密上,这人本事不小,几次三番都躲过了诸国排查,没想到,这回会犯在你手里。”
陆铮点点头,面色有些凝重,“所以说,他是匈奴的密探,而非是,西域那头的?”
“正是。”太子颔首,面色也有些凝重。
惠帝问陆铮:“说说你的想法吧,你常在西北,匈奴那里的形势,没人比你更加清楚了。”
“是,皇上,”陆铮颔首,道,“臣以为,匈奴好战,虽此次战败退回,但一旦有机会,必定还会卷土重来,这次抓到的密探,正说明了这一点,现任匈奴王比之其父更加好战,故臣以为,匈奴此举,定是在为了战事做准备。”
惠帝眉梢动了动,沉吟了片刻,问陆铮,“那你说,这匈奴,何时会战?”
陆铮看了看惠帝,没有立即回答。
惠帝目露肃然,沉声道:“你只管说,这里又没有旁人,朕问话,你有何可犹豫的。”
陆铮这才又接着道:“若臣估量得没错,年后三月已过,匈奴兵马充足,不日必会卷土重来。”
惠帝闻言,当即便怒了,狠狠地一拍御案,怒道:“可恶的边陲小国,竟也敢时时觊觎我南诏国土,实在可恨!”
第97章 “帝王之道”
陆铮没有纠正惠帝所谓的“边陲小国”这个称呼,垂首恭敬劝道:“陛下息怒。”
太子也起身劝道:“父皇息怒。”
惠帝目光凝了凝,哼了一声,怒气渐渐消了一些。
御书房内静了片刻。
惠帝没有说话,太子和陆铮也没有开口,都垂首站着。
直到惠帝开口问:“陆铮,你说他们还会再进犯我南诏国土,此言可有把握。”
陆铮闻言,抬头看了惠帝一眼,随即又敛下眉目,如实答道:“臣不敢保证,但是依臣多年镇守西北的经验来看,匈奴此举,必是为了后面的大动作,否则的话,他们不会贸然派来这样特殊的密探。”
太子这时也道:“父皇,儿臣觉得陆铮此言很有道理,这一次,若非是陆铮机警,临时察觉出那个密探有问题,一路跟随将其拿下,我们可能还被蒙在鼓里,且这人伪装成西域人,若是禁卫没能审问出实情,我们被他蒙蔽了,说不定还要影响与西域的邦交关系,这些,兴许都是匈奴的诡计呢!”
“太极殿下所言极是,臣并没有看得那般远,但是如今听殿下这样说,也觉得非常有可能,陛下圣明决断,臣恳请陛下裁决。”陆铮躬身行了一礼。
太子虽未附言,但是也同样垂首静默,站在一旁,无声地向惠帝传达自己的意见。
惠帝面上闪过一丝犹豫。
他并不是个喜欢打仗的皇帝。
帝王分很多种,并非哪一个,都是想要雄霸天下,征战四方的。
惠帝正巧就不是。
先帝好战,文治武功,样样不差,且又常常御驾亲征,故而,子嗣上面,并不丰硕。
惠帝乃是先帝的嫡长子,自出生起,便被封了太子,顺风顺水地长到了成年,后来又顺风顺水地继承了皇位。
可以说,他这一生,基本上是没有经过太多大风大浪的。
唯一的那一次,就要算陆家两代人,接连战死在西北大战中那次了。
那一次,因为惠帝决策的失误,导致陆家老国公和长子,还有几个子侄尽数殒没在西北战场。
陆家的爵位,才落到了陆铮的父亲身上。
没成想,陆铮父亲没做几年国公,就也战死在了西北。
陆鸿文一死,镇北军群龙无首,差点成了一盘散沙。
惠帝几次派武将过去,都无功而返。
镇北军,只认陆家人。
而由于连年征战,陆家男丁多半都死在了西北战场,故而,陆家男丁十分凋零,嫡出一脉只剩下陆铮一个健康的男丁。
此时,匈奴又在西北虎视眈眈,惠帝无奈,只好先封了年仅十三的陆铮为世子,又承诺了等到陆铮成年,便继承护国公的爵位。
届时,陆铮便会成为,南诏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国公。
可这一切都建立在,三年前,陆家几位领头人先后战死,匈奴又不断在西北生事的基础上。
惠帝当时实属无奈,才让陆铮这么年轻,又毫无军功就袭了爵。
可今年,陆铮才在西北大胜了匈奴,惠帝将他召回,许以厚赏。
本以为,从此之后,匈奴总会沉寂一段时日。
至少,至少也能消停上个十年八年的。
哪成想,不过短短数月,就又要卷土重来!
不,是陆铮说,匈奴会卷土重来……
惠帝心头闪过一阵犹豫。
这只是陆铮的猜测,难道真能作数么?
太子和陆铮见惠帝迟迟没有出声,就都暗暗叹了口气。
他们早料到了。
以惠帝优柔寡断又多疑的性子,绝对不会轻易答应让陆铮回到西北战场上去。
陆家若再立下旷世军工,将来,还能如何封赏?
封异姓王,与惠帝同掌江山不成?
显然不能!
惠帝虽不好战,兵书读的不多,可至少,他是自小就开始学习帝王之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