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这话问的也实在不客气。
但只要一想到瑞王方才的模样,也就没人能说太子做的不对了。
抛去君臣兄弟情分不说,就单说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这得多丢脸啊!
太子的脸,那是能随便丢的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太子不客气,瑞王也不退让,“你少诬陷我,我可没同你媳妇动手,是你媳妇自己晕了,我本来只想问问,本王的王妃何故变成这样,太子妃与本王王妃同处一室这么久,本王的王妃就变成了眼下这副模样,难道本王还不能问问了!”
瑞王这话倒也有理有据。
不过……
太子紧跟其后追问道:“皇兄这话可真是诛心,怪道太子妃会晕过去,原来皇兄不止要与她动手,还这般构陷于她,皇兄莫不是要逼死她不成?!”
“你休要同本王钻那字眼!本王的王妃先成了这样,你今日若不给本王个交代,本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哦,那不知皇兄是要如何不罢休呢!”
“你仗着人多势众,颠倒黑白,本王不同你争辩,你且等着,本王这就去请父皇做主!”瑞王这话说的掷地有声。
说罢,便喊人来抬瑞王妃出去,瞧着是打算回宫去告御状了。
太子冷眼看着,并没叫人去拦,只是叫过心腹内侍,让他去找文韬和林子轩过来。
不多时后,文韬与林子轩二人便到了,太子也不同他们寒暄,冷着脸就吩咐道:“孤有件急事,须得即刻回去一趟,这里就先暂且交给你们二人了。”
文韬和林子轩其实都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还是装作不知内情的模样,恭敬应了下来。
交代完他们二人,太子又去找了文国公夫人等几位命妇,同她们商量,要带几个人回宫一道做个见证。
按说,这种事除了谢氏等几个与东宫关系过密的命妇,其他人是不会愿意蹚这浑水的,但奈何太子相求,所以也少有敢表示出不愿的。
就这么着,太子带着太子妃,与文国公夫人,杜御史夫人等几个命妇,一道回了宫。
……
太子一行与瑞王几乎前后脚回到的皇宫。
他们到的时候,瑞王已经带着瑞王妃见到惠帝了,正在同惠帝哭诉委屈呢。
瑞王妃的样子看上去确实不太好,不过,惠帝招来太医看了,却也没看出什么大问题,得出的结论无不是惊悸过度之类的毛病。
惠帝本来还心疼瑞王夫妻呢,结果听了太医们的结论,便有些不高兴了。
皇后和荣贵妃也在,荣贵妃自然是偏帮着瑞王的,皇后却一直没说话,似乎并没有替太子与太子妃辩驳的意思。
惠帝被吵得头疼,正要叫瑞王母子闭嘴呢,外头便来人报说,太子和太子妃回来了,请见皇上。
惠帝嘴巴张了张,又闭回去,复又张开,说了个“宣”字。
片刻后,太子与太子妃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太子瞧着倒还好,只太子妃脸色实在难看,那模样看着,倒是比瑞王妃还差些呢。
惠帝见状,不由皱了皱眉头。
第1151章 各执一词
太子和太子妃进来,惠帝还没说什么呢,荣贵妃倒先开口了。
只听得她冷声冷气地嘲讽道:“来得倒快!”
她这一声不高不低,正好够殿内诸人尽听见了。
惠帝不由转头瞪了她一眼。
内帷之中他如何宠着荣贵妃不要紧,可大面上却不容有叫人说嘴的地方,毕竟叫言官参他个内治不修的过错,史书里记上一笔也不好听不是?
荣贵妃被惠帝一瞪,也自觉失言,忙敛下眉眼,不敢再乱开口。
然她懂得看惠帝脸色,瑞王却未必懂。
太子和太子妃不来时他已是天大的委屈,何况这会儿人来了呢?
反正他是占着理的,他的王妃好端端的跟太子妃一处待了那么久,人就成了傻子了,他有什么可怕的!
今儿要是不给他个交代,他决不罢休!
“父皇!”只见他膝行两步,声色凄惶地求道,“您要为儿臣,为儿臣的王妃做主啊,她这是叫人害了,父皇圣明决断,定要给儿臣与王妃一个公道啊!”
荣贵妃听见瑞王这样说,也作势拭泪跟着帮腔道:“皇上,皇上求您做主啊,瑞王妃那么好那么伶俐一个人,如今变成了这样子,这事得有个说法啊皇上!”
这话太子和太子妃没到之前,瑞王母子就车轱辘似的说了几遍,听得惠帝从起先的怜惜心痛,到如今已有些烦了。
他也知道,瑞王妃变成这样不体面,有蹊跷,所以他叫御医来看了啊,可看了那么多御医结果怎么着?
这事是怪瑞王妃自己!
你说你哥哥去世,这是噩耗不假,谁听了都不好过,可你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这点儿担当也没有呢?
不过听了这么个消息,人就疯了、傻了,你说能怨谁吧?!
不过,虽心中这样想,但惠帝到底不能直接这么说。
那未免显得自己太薄情了些。
到底是自己儿子明媒正娶的媳妇呢,总还得顾念着天理人伦情义呢。
但眼下这事明显是一笔烂账,管想是不好管的,可又不能不管,这就难了……
惠帝思索良久,一直拿不定主意,直到太子和太子妃都到了。
瑞王片面之词,必然不足取信,还是要听听太子和太子妃的话才是。
因而,惠帝便威严开口道:“太子,太子妃,瑞王状告太子妃戕害瑞王妃,你二人可有话说啊!”
惠帝这话也不过是例行公事问问,他心里多少还是相信太子和太子妃的。
先不论人品行事如何,只要太子和太子妃不是傻子,也不可能当着阖京命妇们的面,对瑞王妃下手吧?
那么多的人都在,太子妃事后如何替自己脱罪呢?
惠帝心中有计较,所以语气虽威严,却并不是不容太子和太子妃辩驳,直接就将二人定罪了的意思。
太子和太子妃自然听得出惠帝口中留有余地,因而并不慌忙。
此事因太子妃而起,按说该是太子妃先回话才是,不过,倒是太子先开了口的。
只听太子从容不迫答说:“请父皇明鉴,儿臣并未一直同太子妃与皇嫂在一处,所以各中细情儿臣并不详知,因而不敢在父皇面前诳语,儿臣只说儿臣眼见着的事……儿臣本正在外面督办各处事宜,忽闻太子妃差人来报,说瑞王妃似乎不对劲,请儿臣赶紧找皇兄去看看,太子妃不是个张狂的,儿臣闻听此言便知不好,所以立即去寻皇兄,哪知遍寻不到,因而只好自己先过去瞧瞧,哪知道……”
太子说到此处顿了顿,似乎带着气,又似乎带着委屈,神情不比瑞王好看到哪里去。
瑞王知道太子定要诬陷他跟太子妃动手的事,因而忙抢在太子前头大声道:“你可休要污蔑本王,本王没做过的事,任你说破嘴去也不能认,父皇面前,你说话做事可留心,别红口白牙的污蔑人!”
太子被瑞王抢白了,倒是没急,只有朝皇上叩了一下头,才又接着道:“父皇明鉴,儿臣不敢有半句虚言,儿臣也不想污蔑谁,只是当时儿臣与一干命妇们赶去太子妃与皇嫂休憩的暖房时,亲眼所见的,皇兄正要对太子妃动手!太子妃当时已经昏过去了,几个丫鬟嬷嬷围在一旁哭的声嘶力竭,求着皇兄收手,有气只管拿她们出气,儿臣不敢言对错,只想问问父皇,天下间可有大伯兄与弟妹动手的道理!”
“你胡言!本王何时与她动手了!只是她身边宫人出言无状,本王气极了才要拿人的,她自己晕过去了,也要赖在本王头上,你们好毒的算计!”瑞王气得红头胀脸的,哪还有一点儿皇家子弟风范,活脱脱一个市井泼皮的做派!
太子并不不同瑞王争辩,又是一叩头,继续道:“儿臣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只是当时情状,在场的夫人们尽看见了,父皇若是不信,大可叫人来问话,儿臣就是怕分说不清,已经特地请了几位夫人一道下山来,儿臣不敢求别的,只求父皇看在太子妃有孕在身的份上,给她个清楚明白,别叫人平白冤枉了她啊,求父皇给太子妃做主啊。”
太子句句替太子妃辩驳,却不提自己一句委屈,这就显得比瑞王高杆多了。
瑞王看似在替瑞王妃争,可口口声声都是自己受了委屈,与太子一比,高下立现。
更别说,太子妃还有了身孕……
皇后原本一直未曾出言,这下也是坐不住了。
“什么,太子妃有了身孕!”皇后似乎被惊着了似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怪道本宫看着她脸色那么难看,这是……皇上,太子妃有了皇家子嗣,这可不容有失啊皇上!”
惠帝膝下倒也不算很单薄,但也不丰厚,至今为止,唯有太子和瑞王两个成年皇子,瑞王大婚后迟迟未曾有后,好容易有了一个,还夭折了,如今倒是新娶了王妃侧妃,可一样什么动静都没传出来。
而太子亦是一样,成婚近一年了,也是什么动静都没有,要说惠帝不着急,肯定也是不可能的。
第1152章 不知好歹
惠帝着急,却不能代替这妇人怀胎之事,更不好同皇后荣贵妃一般一样,时常查问这种事,因而急也是急在心里。
如今听闻太子妃有喜,自然也是高兴。
因而忙问太子:“这话当真!”
太子闻言立即答道:“断不敢欺瞒皇上,已经由着刘太医把过脉了,说是喜脉无疑,只月份还少,加之儿臣与太子妃都无经验,这才疏忽了的。”
“刘太医把过脉了?”惠帝闻言脸上喜色不由更浓,尔后连连点头,“他既把过脉了,那必然是没有问题的。”
刘太医最善妇科千金之症,就是防备着那么多命妇都在山上,皇后才特地遣了他们几个擅长妇人之症的太医去山上伺候,他既说太子妃是喜脉,那自然是喜脉无疑了。
“好,很好,”惠帝连连点头叫好,然后,也顾不上评判对错了,赶紧指着太子妃道,“快将太子妃扶起来,眼下这个月份,地上凉着呢,别跪坏了!”
然后似乎又觉得不妥,便去叫皇后,“这样,你……你还是带着太子妃再去后头瞧瞧,这一路折腾的,可别出了什么问题,仔细些无妨。”
“是,皇上。”皇后这会儿当然不会跟皇上唱对台戏,因而闻言自然赶紧答应下来。
瑞王母子一见一说太子妃有孕,皇上立刻就雨过天晴了似的,不由急了。
“皇上,这事还没说明白呢,您这是要包庇不成!”荣贵妃平日里被惠帝骄纵惯了,一着急,也就顾不上体面规矩仪态了。
好在眼下没有旁人,要不然惠帝准得大发雷霆。
这一半个时辰的,他竟听着瑞王母子哭诉了,听得头都大了,这母子俩还哭闹个没完,就是圣人也烦了啊!
更别说眼下这事瞧着也不像是太子和太子妃的错,反倒是瑞王看着像是个胡搅蛮缠的,荣贵妃竟然还有脸跟他哭闹!
“你闭嘴!”所以惠帝毫不留情地斥责了荣贵妃,几乎指着她骂道,“你还有脸哭?这难道不是你平日纵容疏于管教的错吗!”
荣贵妃一听惠帝指着她责骂,如何能依?
因立时大哭道:“皇上这话叫臣妾如何敢认?皇上说是臣妾的错,难道是臣妾叫瑞王妃这样的?难道是臣妾让瑞王妃跟太子妃共处一室这许久,变成了眼下这副样子的?皇上要偏疼,可总也要说理啊,皇上这是要屈死臣妾母子不成!”
瑞王也对这发展不甚满意,于是也跟着叫屈,“父皇,父皇切不可听信太子一面之词啊父皇,儿臣不过求个公道,这山上所有人都可作证,儿臣的王妃跟太子妃共处一室之前人还是好好的,可跟她共处了一个多时辰以后,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父皇,您说儿臣如何能不怀疑啊!”
不得不说,瑞王这句哭诉倒还是有些道理的。
但再有道理,也比不上太子妃肚子里的金孙叫惠帝看重。
儿媳妇没了可以再找,可孙子没了那就是没了,这两者焉能一概而论?
因而,惠帝便对瑞王道:“你身为大伯兄,也要宽和大度些才是,太子妃是什么样的品性,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她哪里是会害你媳妇的人!你跟她动手的事,朕还没查问你呢,你休要不依不饶了,一切以太子妃腹中皇嗣为重。”
惠帝这话说的也算苦口婆心了,且暗暗提醒瑞王,你自己也一脑门子官司说不清楚呢,没听太子说带着些命妇一道来了么,难道真要将那些夫人招进来问话,生生打了你自己的脸你才能知道收敛么?
可惠帝用心良苦,瑞王却不见得领情。
他本是笃定自己今日能扳倒太子太子妃的,现在可好,太子妃一个有孕在身,一切错处就都要不计较了,他如何甘心,如何肯依呢?
因而也顾不上管惠帝乐意不乐意了,梗着脖子便同惠帝强辩道:“父皇不用同我讲些什么大道理,道理我都懂,我只想问问父皇,我的王妃变成了这样,难道就没个说法了么!太子妃有孕在身就矜贵了,那我的王妃就该白白被人害成这样么!”
惠帝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掰开了揉碎了跟瑞王讲道理了,瑞王应该领会自己的用意才是,没想到,自己一腔苦心全都喂了狗,当即大怒。
“好好好,你可真是……你这个……”想骂瑞王畜生,但转念一想这畜生是自己生的,他若是畜生,自己也不是什么好的,因而惠帝及时收了口,话锋一转,骂道,“你既这么坚持,好啊,那就叫人进来一并问问好了,朕也不管什么丢人不丢人的了,反正大家都看见了,谁眼睛也不瞎!来人啊,传诸位夫人觐见!”
荣贵妃到底比瑞王精明些,见惠帝召见那些命妇不由觉得不好,因而忙劝道:“皇上息怒,瑞王年轻不懂事,言语冲撞了皇上,皇上只管教训就是,老子训儿子那是天经地义的,叫外人来做什么呢。”
那些命妇可都是太子带下来的,她可不相信太子会找他们这边的人,定是都叫了自己一派的,那来了还不是一味地抹黑她儿子么!
然而惠帝圣心已定,岂是她几句话就能扭转局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