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她还有个不知道里外轻重的儿子,半分不知道她的苦心,一味地跟着搓火呢!
很快,太子带回来的命妇们便受召进来了。
惠帝打眼一瞧,有几个眼熟,有几个不熟,但也多少有几分印象的,这些内宅夫人,平日多是皇后招待,他能见到的不多,所以不认识倒也不奇怪,打头的那几位,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夫家在朝任要职,所以他才认得的。
皇后玲珑心肝,见惠帝眉心微拢,道他定是认不全人,所以也没急着走,而是来到皇上下首,低声将几位命妇的身份挨个儿说了遍。
当然说的是夫家在朝的官职。
惠帝见皇后如此细心,不由大感安慰,朝皇后和善地点了点头,略笑了笑。
皇后却并不居功,介绍完毕便退后一步站着去了。
第1153章 不领情
惠帝听了皇后的提醒,对下面的命妇们的身份也就不陌生了。
他将几个命妇挨个儿看了,将诸人夫婿在心里过了一遍,心中便有了计较。
而荣贵妃此刻却在暗疑。
太子带来这些人中,竟有几个是他们一派的官眷,这不会有诈吧?
太子真会这么好心?
难不成,是这些人投去太子门下了?!
思及此,荣贵妃看向那几位命妇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
惠帝倒没注意荣贵妃的眉眼官司。
既然叫了这些命妇进来,那皇后就不好离开了,而看太子妃的样子,似乎也不打算离开……
想了想,惠帝便朝常公公摆了摆手,示意他先拿个凳子伺候太子妃坐下。
常公公见了立刻意会,忙叫人搬来软椅,放到太子妃身后,请人坐下。
太子妃自是去辞,等惠帝又发了话才谢恩坐下。
荣贵妃见了不由暗暗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骂太子妃装腔作势。
瑞王则横视一干命妇,大有她们若是胡说八道他必会叫她们好看的意思。
可他做的太明显了,因而不光那些命妇看见了,惠帝也看在眼里,难免就更加不快。
因而等了一会儿便道:“诸位夫人但将今日之事照实说出来,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诸位不必有顾虑,一切自有朕做主,朕只想听真话。”
皇上要求听真话,按说这没什么不对,但瑞王母子就是从皇上这话中听出了些别的意味。
皇上特地强调要说真话,又说一切自有他做主,是谓何意?
几位命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齐齐去看文国公夫人谢氏,瞧着是想要她先表态的。
谢氏也深知这种情况下自己必然是要先开口的,因而也不推搪,朝皇上皇后行了一礼之后便道:“陛下娘娘面前,臣妇不敢妄言,陛下有问,臣妇自然如实作答……是这样的,臣妇等听闻瑞王妃出事后,急忙去看,不想却见太子妃晕倒在地,瑞王爷咄咄逼人,煞是凶悍,又正要同太子妃身边女官动手……至于在这之前具体出了什么事,臣妇并不知道,还请陛下娘娘明鉴。”
谢氏开了口,其他几位夫人也都纷纷开口了。
大家说的都差不多,不过若细分一下的话,还是能看出些差别的。
以谢氏为首的死忠太子党的夫人们,自然同谢氏口径一致,而夫家忠于瑞王一派的夫人们,话说的就含糊多了,基本上说了等于没说,一副稀里糊涂的样子。
不过这就已经足够有心人看明白了。
此刻殿内之人没有傻的,里外轻重一个个的还是分得清的。
虽然瑞王一派的官眷言辞模糊,但也没敢否认太子一派官眷们的话,那也就是说,瑞王确实很有可能跟太子妃动手了。
惠帝脸色黑了又红,红了又黑,觉得自己一张老脸都要被瑞王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丢尽了。
原以为不过一点家务事,关起门来分说分说也就罢了,他可倒好,不依不饶,上蹿下跳,自以为冤屈,结果怎么样?!
事到如今,完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已经不行了,太子妃如今是个金贵的,可不能有闪失,但真叫坐实了瑞王跟弟妹动手的名声,也实在不可,所以……
惠帝思来想去,拿定了主意,转头和蔼看向太子妃,温言问说:“皇儿啊,你这大皇兄是个莽人,脾气急,说话做事有诸多不得体,若他真有什么开罪你的地方,你放心,父皇定不会纵容他的,必严惩不贷!不过,太子等都说他们去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没见到……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跟父皇说啊……”
惠帝这话宗旨有二。
其一,瑞王是个棒槌,说话做事不经脑子,所以经常做错事,该罚。
其二,就是惠帝的潜台词了,意思不过在说,太子他们进去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事没人知道,总不好光听太子妃一面之词,所以,太子妃也不能乱攀诬,得实事求是才行。
实事求是,换一种说法还可以说成是要保全皇家颜面。
也就是说,不管瑞王做了什么狗屁倒灶的事,他背地里狠狠罚他,罚什么都行,但眼下这么多外人都在,太子妃若是个识大体的,总要顾全着皇家的颜面。
太子妃是不是个识大体的呢?
那自然得是啊!
皇上都这么说了,太子妃就算不是也得是!
不过,太子妃也不是傻子,要让她亲口承认瑞王没跟她动手也是不行的。
皇家颜面要保全,可她的委屈也要有处诉才行啊!
因而,太子妃也不将话说明了,只管抽抽搭搭地哭,一边哭一边答说:“儿臣没什么委屈的,有父皇这话,儿臣就不委屈……”
说一半露一半,态度半真半假,太子妃回答可谓高杆!
太子妃说自己不委屈,是因为惠帝的话才不觉得委屈,但她又哭成那个样子,谁又会真的觉得她一点儿不委屈呢?
偏惠帝却很吃这一套!
闻言居然还很满意地朝太子妃点点头,“好孩子,还是你识大体,不同你这不成器的兄弟计较,你放心,父皇定狠狠罚他,他吓着你了,这就是错!”
惠帝一句话定了瑞王的罪,但罪名却不清不楚,只说吓着了太子妃,却没承认瑞王跟太子妃动手的事。
在场诸位夫人们互相看了看,到底还是没说话。
圣心已定,哪个没眼色的会这时候开口反驳呢?
不想,她们不说话,有人却有话说。
瑞王本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受了大委屈的,来告状请惠帝做主的,结果现在有罪的却变成自己了,哪能甘心?!
不甘心,就要闹!
他惯是个混不吝的,所以也顾不上有没有外人在场了,当即就梗着脖子叫道:“我有什么错!合着我的王妃被人害成这样,我们夫妻反倒成了罪人了,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惠帝一听瑞王这混账话,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
荣贵妃已经反过来味儿了,见状不由暗道不好,于是忙抢在惠帝之前痛斥瑞王道:“孽障,胡沁些什么呢!这是你为人臣为人子与君父说话该有的态度么!”
第1154章 异数
荣贵妃到底还是比瑞王有心机多了。
她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知道惠帝有心替瑞王开脱,所以当然害怕瑞王再惹怒惠帝。
自听了那些命妇的话,她就知道这件事不对劲。
这事摆明了是儿子的错,他们母子大闹可以说是根本没有赢面的,要不是皇上还有心维护,这会儿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既然这样,若还不知领情,那不是自己上赶着找死么!
儿子是个冲动的,这荣贵妃心里明镜似的,所以才抢在惠帝之前叱骂儿子。
果不其然,她骂完了儿子之后再用余光去瞄皇上,皇上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些。
荣贵妃见状不由暗暗吁了口气,又怕儿子再闹,于是赶忙又暗示道:“今日你已经犯了错,你父皇仁慈才给你改过的机会,你可要好好珍惜,莫要一错再错下去了。”
说着,又不停地朝儿子打眼色。
瑞王见到荣贵妃朝自己使眼色,本不想管的,但他终究不是一点儿脑子没有,知道眼下情势对自己不利,所以也只能先将满腔怒火按捺下去。
瑞王闭嘴不言了,惠帝便以为儿子知错了,脸色这才好了起来。
转头面对诸位命妇,都显得又和蔼了几分,“今日为了朕的一点家务事,劳动诸位了。”
诸命妇闻言自然是叩头曰不敢。
谁敢怕皇上的劳动呢?
……
就这么着,因为惠帝的和稀泥,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瑞王不过又被禁足,多的惩罚却是没有了。
太子等虽可惜没能一举扳倒瑞王,但今日之事疑点诸多,真要深查下去,他们也未必能脱了干系,所以这个结果倒也不算太差。
至少,惠帝知道太子妃有孕,是真的很高兴。
任何朝代,任何人家,添丁进喜总是大事,也是喜事,少有人会不高兴的,皇上再高高在上,到底也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自然不能免这个俗。
……
瑞王妃就这么“疯了”,找不到缘由,似乎真的只是乍悲之下被激疯了,瑞王找皇上告状也没告出个结果,转头看着痴痴傻傻的王妃,又想到她那英年早逝的哥哥,不免觉得晦气。
因而回到瑞王府,便叫人将瑞王妃关到院子里,不许她出来。
瑞王被禁足,瑞王妃疯了,所以这夫妻二人自然没人前去陆家祭拜陆铭,而没有魏老太君的允许,又没人敢做主叫被关在家庙里的郑氏回来,因而,陆铭的丧礼就全权由林氏操持。
如果有别的选择,林氏是不想操持这个所谓的葬礼的。
但她初一都做了,又岂能差这十五?
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陆铮的脸面。
就为这个,林氏将陆铭的葬礼操办的很是风光。
而因为先前有惠帝口谕传下,说陆家大公子乃有佛缘之人,是佛选之子,所以倒是没人敢说陆家这丧事冲撞了普云大师,不吉利。
因大部分命妇都在山上参加水陆法会,因而陆家葬礼上来的贵眷并不多。
顾家作为姻亲,倒是来了,不过也只顾侯爷带着世子世子妃过来了。
这倒也说得过去,陆铭毕竟是晚辈,没有徐氏这样的老一辈来拜祭的道理,而顾家与陆家即将结亲,所以顾麟携子前来谁也说不出什么,既不显得十分隆重,又不算不给陆家面子。
陆家的丧礼办的风光却不盛大,到底不能抢了普云大师的风头,再加上陆铭是横死,又是英年早逝,也不适合大操大办,没这个规矩。
至于丧礼上他母亲妹妹皆未出现……众人私下里互相一嘀咕,就差不多都明白了。
瑞王妃疯了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就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在京里传开,而陆铭的母亲郑氏犯错被逐出家门的消息,大家伙也不是不知道,所以这二人没出现,大家也没觉得奇怪。
大抵是不想这种日子闹起来,丢自家的脸吧,能理解。
……
安笙封门不出,专心为普云大师诵经祈福,但到底也不是对外界情况一无所知。
换句话说,就算她不知道,郑妈妈总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陆铭去世这么大的事,顾麟父子又去参加丧礼了,因而永宁侯府里早就传开了,郑妈妈管着玉笙居的采买,自然从下人们嘴里听到了这个消息。
她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安笙这事,不想正犹豫着呢,就听说陆家那边派人来了,要见她。
人是护国公夫人林氏派来的,让她转告安笙,说既是佛前发了愿,要四十九日不出门,那就得说到做到,但陆铭去世安笙身为未来弟妹不到场祭拜一下,却也有些说不过去,因而便叫郑妈妈跟安笙说,让她派青葙前去代替她祭拜一下。
郑妈妈一听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因而回去立即将事情报给安笙,并转达了林氏的意思。
不过,让郑妈妈意外的是,安笙听到陆铭去世的消息,却哭了!
虽不是大声嚎哭,但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她还是不会看错的!
“小姐……”郑妈妈给安笙这反应唬了一跳,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然后就听安笙道:“就照夫人说的做吧,青葙,你去吧,替我上一炷香。”
“是,小姐。”青葙听罢立即颔首应下。
她虽也有不解,但既然小姐交代了,她就只管照着做就是。
郑妈妈见状也只好将满腹疑惑收起,带着青葙一起出去了。
郑妈妈和青葙退出佛堂,便只剩下安笙和慧通一前一后跪着。
慧通没那么多复杂心思,见安笙哭了,便安慰说:“师姐莫哭,人总有一死,天道轮回,自古如此,这是师傅说的……”
安笙听了慧通的话,转头朝他笑了一下,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天道轮回,果真如此么?
师傅倒是说了这话,但师傅却没告诉她,以人力要如何更改天道?
陆铭……
师傅临终前跟自己说,自己命中有一异数,异数相合而动,这才让她改了命数,卷土重来,陆铭……怕就是这个异数吧?
师傅说,异数该归天命了,所以,陆铭才死了,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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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5章 传信儿
日落西山,月上柳梢,很快一日光景便要过去。
入了夜,来陆家祭拜的人就少了,住在家里的多是宗族亲戚,其余的客人白日里参拜过了便已经离开了。
林氏忙了一整日,直到此时才稍稍松快了些,正要坐下喝杯茶缓缓神,就听外头丫鬟来报,说陆文来了。
林氏以为外头又有什么事,忙放下茶杯叫陆文进来。
少顷,陆文裹着寒气从外面进到了内室。
林氏叫丫鬟给陆文上热茶,让他喝了暖暖身子,但陆文却说不忙,给阻止了。
林氏明白陆文这是有话要跟自己说,遂给扶冬使了个眼色,扶冬见了立刻意会,将屋里伺候的人全都叫走了,只自己门口。
待屋内人清了,林氏才朝陆文招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坐,尔后问道:“这回说吧,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