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荣华录——拜星望月
时间:2019-04-02 09:32:03

  雪茶吓得魂儿都要丢了,硬是将那些记档都搬离了她手边,说什么也不让她看了:“娘娘,这事儿就交给奴婢办吧。不就是看个记档吗?娘娘还是好生休息吧!”
  懿贵妃歪在榻上,自觉疲惫,也不再逞强:“好,那就交由你来看。要看得仔细些。自今日起之后一个月内的记档也要叫她们送来。还有,本宫查人这事,切不可透漏出去,免得打草惊蛇。”
  雪茶道:“是,娘娘尽管放心。”
  话虽如此,当雪茶真正面对那一堆浩如烟海的记档时,还是傻眼了——这可要怎么看呐!她呆呆翻了半天,上面的字儿她都认得,可全部堆到一起时,就有了一种叫人看不下眼的神秘力量。雪茶佩服道:“难怪娘娘能做贵妃,果然我就不行的。”
  她看得眼疼,便到廊前来逗一逗鸟儿。可巧小凌子经过,听她对着鸟儿愁苦嘀咕,遂过来问道:“姐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我能帮得上忙吗?”
  雪茶不耐地翻了个白眼:“就凭你?娘娘跟前的事儿,你能做什么?还不快去干活!”
  小凌子委屈了一下,只得耷拉着脑袋走了。兰茹过来笑道:“你这一天门也不出,一出来就这么大火气,你做什么呢?”
  雪茶想兰茹并非外人,她的脑子通常还比自己的要好使些,便将此事告知于她。兰茹笑道:“这有何难?你呀,早些来告诉我,说不准已经查出来了!”
  雪茶惊喜道:“快说,你有什么好法子?好姐姐你若告诉我,我这一年的零嘴都愿分你一半!”
  兰茹呸道:“谁稀罕你那些零嘴!罢了,你且等着,不出三日我就有好消息给你了!”说罢便自得出了门。雪茶探头看她道:“奇了怪了,这个人最近怎么老出门?”
  “老出门”的兰茹趁着天黑,来到了清云阁外一处隐秘地儿。四喜正站在那里等着,见她来,便将手中药匣子交给她,又一番叮嘱:“这药定得按时用才行哦。如今你腿可怎样了?”
  兰茹笑得娇俏:“好多了呢,你看,现在还可以轻轻跳一下了!”说罢便踮着脚尖,原地旋转了一圈儿。
  四喜被那飞转的裙袂迷得愣了:“啊,那就好。别、你别这样跳了,小心脚疼!”
  正说着,转得开心的兰茹一个不稳便差点崴了脚,四喜想也不想,立刻伸手扶住了她。却不想他那双手正扶在人家腰身上。
  四喜感觉到掌中柔软温暖,更是愣傻得一动不动,就那么抱着人家。兰茹臊得推开他,差点给吓哭了。这要叫人看见可怎么好?
  “你这个坏流氓!”兰茹小声嚷嚷道,推了四喜一把:“你去帮我查一件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四喜仍旧呆愣着说:“嗯、啊!”
  兰茹便将查人之事如此这般说了一遍,说完就跑。留下四喜一个人懵在原地,还将方才一幕回想了半天。
  半晌他冒出一句:“值了!”
  兰茹硬臊着脸面交待了四喜,自己回了屋子便钻进被窝,任雪茶怎么叫都不理。惹得雪茶直嘀咕:“这个人最近真是越发古怪了!”
  又过了两日,四喜果然托了个人来,将一张纸条交到了兰茹手中。兰茹拿去给了雪茶,雪茶又呈给了懿贵妃。
  懿贵妃将那一封纸条盯了半晌,最后冷笑道:“呵,还真是如本宫所料啊。”
  雪茶担心道:“那、那如今该怎么办呢?”
  懿贵妃道:“本宫要好好想一想。但是,这张纸条从何而来?”
  雪茶支吾着,不知该不该把兰茹和四喜之事告诉懿贵妃。主要是,她也不知道他二人到底怎么回事,又怎能乱说呢?
  懿贵妃看她挠头,便知这纸条不只是她一人的功劳了,便笑道:“你去把兰茹叫来吧。”
  雪茶便去叫了兰茹,兰茹扭扭捏捏着红了脸:“哎呀,这可怎么好意思。”
  雪茶惊奇道:“娘娘不过想问问你纸条哪来的,你做什么脸红呢?”
  兰茹一跺脚,嗔了她一眼,去了前头见懿贵妃。雪茶自晃悠悠出来,又遇见了小凌子。
  小凌子见她脸色欢喜,自己也欢喜起来:“雪茶姐姐的烦心事可解开了?”
  雪茶心情大好道:“那当然,多亏了有四喜帮忙,不然还不知会怎么样呢!”说罢便也走了。
  小凌子怔了半晌,开始怨恨自己为何只是个梳头太监不能替她分忧。若自己也能有四喜那样地位,是不是就也可以得到她的青眼呢?
 
 
第42章 镯子
  兰茹捏着两只手, 鼓足勇气去见了懿贵妃。
  懿贵妃正对着那纸条皱眉沉思, 见她进来便说道:“这纸条你可曾见过?”
  兰茹瞅了眼纸条, 怯怯说道:“是, 这是奴婢从、从四喜公公那里得来。奴婢听雪茶说娘娘正在查人, 便自作主张叫四喜公公帮了个忙。还请娘娘恕奴婢唐突。”
  懿贵妃笑道:“你何罪之有?能想到为本宫分忧,本宫很欣慰。不过,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御前太监身份特殊, 若是擅自与他们走得太近, 恐有不妥, 会叫人拿了你把柄去。”
  兰茹垂头低声道:“是, 娘娘。”
  她忐忑又沮丧,方才满心的欢喜都被这句话泼了冷水。懿贵妃见她半天不做声, 才觉得她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兰茹盯了眼那纸条, 嗫嚅着不敢答话。懿贵妃突然便明白了:“怪不得你会想到去叫四喜帮忙,你们素日是不是常常来往?”
  兰茹慌忙跪下道:“娘娘恕罪!都是奴婢求了他去帮忙治腿,才走动得多些。以后不敢再私下往来了,奴婢、奴婢其实也并没有很喜欢他的!”
  懿贵妃震惊了好一下子, 才无奈道:“本宫并没问你这些的意思, 你倒自己全招了?”
  兰茹被噎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了。
  “这么说来,你与四喜竟是两情相悦了?还说你不喜欢,瞧你方才慌成这样。”懿贵妃却并不恼, 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又心酸。这丫头到底将此事瞒了她多久, 竟不敢和她说起。
  兰茹羞得真想使劲摇头否认, 可她做不到。最后只能低低说了一声:“是。”
  “你过来。”
  懿贵妃将手伸给兰茹, 她犹豫着起身握上去。懿贵妃又叫她身旁坐下,握着她手背道:“你与雪茶自小便跟着本宫,本宫从舍不得叫你们吃苦受累。如今你有这么个心上人,本宫本不该阻拦。可四喜他是个太监啊,你当真要他吗?”
  兰茹抽泣了一声道:“奴婢知道娘娘的心意,是想将奴婢许个好人家去。可哪样的好人家会要奴婢这样的残废呢?也只有四喜肯了。”
  懿贵妃叹气道:“你呀,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是个好孩子,可在这事上怎么这么糊涂?这天下事从来难美满,别说是你腿有问题,就是那腿没有问题的,也不一定能找到一个十全十美的心上人。兰茹,本宫希望你选择四喜的理由,是为着你待他真心,而非为着你们都是残废,明白吗?你且回去好好想一想罢,不要着急,本宫不会逼迫你什么的。”
  兰茹哭着点头。懿贵妃也不再多说,叫了雪茶来将她带去休息了。
  雪茶将兰茹好一番安慰,待她情绪安定下来了,便又去见了懿贵妃。一进门,却正看见懿贵妃将那张纸条投在了灯烛上。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呢?这可是四喜好不容易查来的真相啊!”
  雪茶大惊,心疼地去抢那纸条,却已经晚了。那纸条一角燃了火焰,渐渐地便卷曲焦黑了,再看不出上头字迹来。
  懿贵妃悠悠说道:“本宫想了想,这纸条本宫还是毁掉吧。这本是兰茹向四喜求来的不是吗?倘若陛下知道,必会追查。别的且不说,单是他二人私相授受这事,就够他二人受罚了。本宫不想兰茹再为本宫受到伤害。”
  雪茶忧心道:“可是陛下仁慈,只要娘娘您开口求情,陛下不会真的将他二人怎样的。”
  懿贵妃道:“他二人若只是相互送了些不要紧的小玩意儿还好,偏偏是这种涉及六宫大权的事情,纵然陛下不会计较,但流言可畏。此事传扬出去,兰茹是必定要受到伤害的。”
  雪茶愧疚道:“都怪奴婢多嘴,一时苦恼就将娘娘查人之事告诉她了。却不知她竟会找了四喜去帮忙。”
  “无妨,好在有了这个,本宫心里也有数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抓出个证据来。”懿贵妃眼神变得冰冷:“明日叫蕊珠来本宫这里一趟。”
  “是,娘娘。”雪茶立刻应了。
  第二日一早,蕊珠果然来了清云阁。
  “蕊珠见过娘娘,娘娘近来可好?”
  蕊珠笑吟吟道,想上前摸摸懿贵妃的大肚子。懿贵妃看出她心思来了,便叫她上前来。刚好来了一阵胎动,惊得蕊珠脱口喊叫道:“娃娃居然会动诶!”
  雪茶哼道:“那当然,瞧你这没见识的。”
  懿贵妃眼神示意雪茶不要挑战:“好啦,本宫这都快八个月了,自然是会动的。”
  蕊珠兴奋道:“嫔妾听说这后宫生产,到了八个月时便可以召进娘家人来进宫陪伴,娘娘可开心吗?”
  懿贵妃的笑僵了一下。雪茶赶紧给了蕊珠一肘子,蕊珠这才反应过来说了不该说的话——懿贵妃哪有能进宫照顾的娘家人呢?她这张嘴可真是又捅了篓子了!
  “对不起娘娘,嫔妾又说错话了。”
  蕊珠埋着头说道。懿贵妃反倒安慰似的对她说道:“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本宫还有事情交待你去办,你且过来。”
  蕊珠上前凑过了耳朵,懿贵妃对她如此这般耳语一番。蕊珠吃惊,也很快应下了。稍后她便出了清云阁,向浣衣局而去。
  浣衣局仍然是老样子,小宫女们蹲在地上,被周围无数的水桶衣裳包围着。蕊珠和侍女罗霓迈进这里,从前觉得宽敞无比的大院,现在看来只觉得繁乱狭小,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般。
  浣衣局的掌事邱嬷嬷正在拿着鞭子教训小宫女们,见蕊珠进来,一下惊呆了,忙不迭迎上前赔笑脸道:“娘娘怎么来了?”
  这位邱嬷嬷从前可没少给过蕊珠苦头吃。她自己的外孙女也是在浣衣局做事的,因着嫉妒蕊珠貌美,便常常向邱嬷嬷寻机告状。蕊珠瞥了院子里一眼,只见她外孙女阿秋仍蹲在地上做事呢,便不理会邱嬷嬷,站到阿秋跟前说道:“哟,阿秋,别来无恙啊!”
  邱嬷嬷脸都白了。阿秋一抬头,见她憎恨嫉妒的蕊珠竟像仙女似的站在跟前,登时说不出话来。邱嬷嬷慌忙上来道:“娘娘,她……”
  蕊珠呸道:“什么娘娘,嫔位以上才能称娘娘呢。你这么叫我,可是在讽刺我呢?”
  邱嬷嬷慌张道:“不是不是,那、那怎么个称呼?”
  蕊珠翻了个白眼:“随你。我问你,宫女阿蒙的住屋在哪?”
  邱嬷嬷迷茫道:“阿蒙她已经不在了呀!”
  罗霓呵斥道:“叫你说你就说,哪来那么多废话!”
  邱嬷嬷只得指了个方向,蕊珠便进去了。邱嬷嬷在后头嘀咕着:“什么野鸟也能飞上了枝头,还在我跟前装神气!呸,不过一个小小的才人,我们家阿秋怎么就不可以?”
  蕊珠却没听到这些,她只顾着打量阿蒙的屋子了。阿蒙跟她从前一样,睡在个十来人的大通铺上。因她人已去了,那铺子上便已没了她东西。正为难时,忽地又进来一个小宫女,怯怯行礼道:“您就是宁才人吗?”
  蕊珠惊奇道:“你怎的知我名号?”
  小宫女道:“外头有些您旧日好友都在议论呢,说您怎么突然过来了。奴婢看您进了这里,猜想您是为了阿蒙的死而来,对不对?”
  蕊珠一惊,这个小宫女好生机灵!
  “正是,关于阿蒙你知道多少?”
  小宫女道:“阿蒙是我好友,她五天前突然没了。那天早上,嬷嬷叫她去送衣裳,她就没再回来。嬷嬷说她在半路上溺水了,可她是个会水的,不可能溺水。可是奴婢没敢说,也没人会听奴婢说。”
  蕊珠沉思道:“五天前,那正是贵妃娘娘提起说万才人的药被换掉那天。看来阿蒙说谎了,她根本不是去送衣裳,而是去换药了。”
  蕊珠又问道:“那么你可知道她的遗物在哪里?”
  小宫女走到自己床头,取了个包裹出来:“都在这里。嬷嬷说要给她烧了,奴婢不舍得,就拿两个月月例给换出来了。想着以后出了宫,还可以捎给她家人,也算给她娘和妹妹一个念想。”
  蕊珠鼻子一酸:“你真好。”
  她将包裹打开,只见里头尽是些不值钱的,唯有一件成色上好的玉镯子,中间还嵌了一圈花纹繁杂的黄金,一看便知不是她能拥有的。
  蕊珠心道果然,便不动声色将玉镯子取出来,戴在了自己手腕上。罗霓摁住她手道:“戴死人的东西不吉利,还是我拿着吧。”
  蕊珠摇头道:“娘娘吩咐的事,我一定要亲自做好才行。”她又问小宫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道:“我叫菱香。”
  蕊珠笑道:“菱香,谢谢你今日所做的。你放心,阿蒙她不会枉死的,我们定会还她个公道。”
  菱香感激不尽,送了蕊珠出去。却见外头邱嬷嬷正扒着门缝偷听。蕊珠瞪她道:“今日之事你若敢说出去,小心你的脑袋!”
  邱嬷嬷打个激灵道:“不敢不敢!万万不敢!”
  蕊珠和罗霓出了浣衣局,又和旧好友说笑一番,这才走了。
  回清云阁的半路上,两人遇见了姜贤妃。蕊珠不动声色手腕上镯子掩起来行了个礼。姜贤妃瞥了眼她过来的方向,笑问道:“怎么宁才人这是到浣衣局去了?”
  蕊珠笑道:“可不是,听说一个旧友病了,嫔妾就悄悄去看了看。对了,贵妃娘娘她向来不喜嫔妾与旧友往来,还望贤妃娘娘替嫔妾保密,千万不要告诉贵妃娘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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