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龙凤胎呢——夜子莘
时间:2019-04-02 09:40:31

  张嬷嬷说着,从后面一个丫鬟的手里接过灯笼,放在旁边的圆石桌上,自己则是笔直地候在一旁,对着苏瑜用手比了比旁边的石凳。
  那架势,便是要让苏瑜坐在这院子里抄写《女戒》了。
  葭月仲冬,正是天寒地冻之时,如今又入了夜,自是越发寒凉。
  见此,苏瑜后面的忍冬都跟着变了脸色。
  如果这真是老夫人的意思,那这心也是真够硬的。对着府里其余的姑娘,都是可了劲儿地疼爱,偏就对她家姑娘狠心。
  苏瑜双目微微眯着,冲张嬷嬷勾了勾唇:“我让你把书和宣纸搁下自行离开,可是给你很大的面子了。”
  张嬷嬷也不畏惧:“那就请三姑娘再多给奴婢一些薄面吧。”
  苏瑜险些冷笑出声,突然转身进屋,很快拿了弹弓出来。
  “姑娘……”忍冬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苏瑜抬手拦下。这张嬷嬷今日有意跟她过不去,她如果就此妥协,接下来的日子只怕要被她们可了劲儿地磋磨。
  这般想着,她将手上的弹弓举起,瞄准石桌上的灯笼,选好角度“嗖”的一下弹了出去。
  便见那弹丸顺势从阁楼上飞落而下,“啪”的一声劈中灯罩,着了火的灯笼如天女散花一般炸裂开来。
  张嬷嬷面色一白,匆忙后退,却仍是被溅起来的火苗子落在身上,生生出了几个大洞。
  如此却还不算完,更有几片火花溅在了丫鬟端着的托盘上,白花花的宣纸和那一本《女戒》顺势燃了起来。
  “啊呀!”丫鬟尖叫一声把托盘扔在地上,唬得连连后退,一脸的不可思议。
  苏瑜在楼上看着底下的人乱作一团,她轻蔑一笑,头也没回地进了卧房,随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第3章 
 
  屋子里,苏瑜由蝉衣和忍冬侍奉着洗漱,青黛在一旁铺着床褥,想起刚刚的画面忍不住眉飞色舞:
  “真解气,那个张嬷嬷平日里仗着是老夫人跟前的,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如今三公子不在,她居然想骑到姑娘的头上来,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姑娘这次给她吃点教训,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放肆了。”
  “对了,今儿个张嬷嬷身上那条杭绸袄子听说是老夫人赏的,料子质地都是上等物,咱们侯府的下人一般没机会得的,张嬷嬷只这么一件,平日里可是分外小心呵护的。 
  奴婢听说,有次一个小丫头不小心弄脏了张嬷嬷的衣袖,张嬷嬷气得伸手打了那丫头三个耳光,还将人嫁给了乞丐。如今她那件袄子破了洞,她又没胆子跟姑娘撒气,只怕背地里要心疼死。”
  青黛越想越开心,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
  倒是蝉衣想得多一些,忍不住道:“张嬷嬷的确可恶,只是今儿个姑娘这么把她得罪了,她若是到老夫人那里去告状,老夫人会不会为难姑娘?”
  苏瑜接过忍冬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又扔进盆里,去妆奁前坐着:“哪怕我今日乖乖听张嬷嬷的坐在外头把二十遍女戒给抄完了,老夫人也不会因此对我好上一分的。”
  ——
  落辉堂
  张嬷嬷回去后,将邀月阁这边的事回禀给老夫人,又添油加醋一番,更是把自己身上那件最心爱的袄子给老夫人看,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
  老夫人气得直拍桌子:“这个孽障,越来越放肆了!”
  花氏是个尽职尽责的儿媳,此时也正在落辉堂侍奉老夫人身侧,见此忙送上了茶水:“母亲消消气,苏瑜本就是个没规矩的,你何必为她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老夫人睨她一眼:“老二和老二媳妇儿都没了,你是她大伯母,如同生母,平日里也不好生管教管教。”
  瞧瞧,这是把气又撒到花氏身上了。
  花氏心里那叫一个苦,就苏瑜那个狗性子,老夫人这个亲祖母都没法子,何况她这个没有半点血缘的伯母呢?
  再者说了,苏瑜嚣张跋扈,没个闺阁女儿家的样子,她这个做伯母的原本就是再乐意不过的。
  苏瑜越没规矩,就越显得她家四丫头慧静温婉,端庄可人呢。
  不过这会子,明显老夫人是在气头上,花氏少不得好言好语来哄:“母亲息怒,你也知道,三丫头打小就跟我这个大伯母不对付,我又如何管得住呢。”
  “那也是你自己没本事,亏你还是大房,是平南侯夫人呢。”老夫人这会儿气不顺,依然没给花氏好脸色。
  一旁的张嬷嬷因为方才的事早憋了股子闷气,正想寻个机会好生教训三姑娘一番,如今听着老夫人话里的气恼,眼珠转了转,上前回话道:“老夫人若真看三姑娘不惯,奴婢倒是有个主意。”
  老夫人端着优雅的气度,饮了口清茶,这才道:“什么主意?”
  张嬷嬷回道:“这吴公子不是来提亲了吗,既然老夫人有意苏吴两家的联姻,倒不如早早把三姑娘给抬出去,日后眼不见为净的,倒省的碍了您老人家的眼。”
  “哦?”老夫人挑眉,用茶杯盖子拨弄着上面飘着的一朵海棠花,示意张嬷嬷继续说。
  张嬷嬷道:“经过今日,奴婢看吴公子应该是真心想娶三姑娘的,不如咱们明日请了媒人去吴家,早早把婚事给订下来。最好,在三公子从边关回来之前,就把这婚给办了。”
  老夫人仔细思索片刻,缓缓点头:“也好,早早地把她嫁出去,眼不见为净。等生米煮成了熟饭,也不怕丞哥儿回来怎么折腾。”
  花氏听罢也觉得张嬷嬷这主意甚好,试探着问:“母亲若觉得张嬷嬷的主意可行,我明日便差媒人去办了?”
  “去吧,去吧,越早把她嫁出去,我这耳根子越清净。”老夫人不耐烦地摆手。
  “把谁嫁出去?”
  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一把娇软清脆的嗓音,随之进来的是个十六岁上下的姑娘,穿着一件鸢尾百褶裙,发上斜插一支白玉芙蓉簪,朱唇皓齿,美艳动人。
  这便是平南侯府的四姑娘,苏琬,花氏宠在掌心的幼女。
  苏琬才貌俱佳,在长安城里也是颇有姝名,老夫人对她是极为疼爱。
  看见她,老夫人笑着招手:“琬儿怎么过来了,大冷天儿的,该在自己房中待着才是。”
  苏琬上前对着老夫人和花氏规规矩矩行了礼,这才去老夫人跟前站着:“近日天寒,早上孙儿听祖母咳了几声,故而炖了冰糖雪梨羹给祖母送过来,您睡前喝一碗对身子有好处。”
  说着,她吩咐丫鬟上前,亲自将保温的汤盅端起来,奉在榻几上。
  老夫人笑得越发慈祥:“府上这么多姑娘,唯有四丫头最是贴心,让我这老婆子不喜欢都不成。”
  自己的女儿得了夸奖,花氏面上也泛着光:“琬儿平日里总把祖母挂在嘴上,对您可是无微不至呢。”
  老夫人接过苏琬盛的羹汤,笑着点头:“如果你其她姊妹们都能似你这般,我这老太婆才算是有福呢。”
  苏琬颔首:“五妹妹和六妹妹年幼,三婶儿又体弱需要她们侍奉,她们顾不着这里也是应当的。”
  “对了,方才孙儿听祖母和母亲说要把谁嫁出去?”
  提及这个老夫人脸色顿时不好了:“还不是你三姐姐的事,吴家是多好的亲事,偏还不要。这种事岂能容得她做主?明儿个便让人去吴家把婚期订下,看她还能怎么着。”
  苏琬蹲下来帮老夫人捶着腿:“吴进意的事孙儿也有耳闻是,虽说做了糊涂事,可浪子回头金不换,吴家再怎么也与咱们门当户对,祖母是为了三姐姐好,她以后会明白的。”
  老夫人的气儿总算顺了,长舒一口气,抚着苏琬的鬓发:“还是我的琬儿懂事,不让祖母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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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初霁,清晨的阳光洒下来,地上的雪越发显得刺目。
  苏瑜躲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一头秀发随意铺在小鲤鱼图案的枕套上,宛若泼了墨的锦缎一般。
  纵然此时她早没了困意,却仍懒眷的不肯起来,在榻上滚来滚去的,把自己裹得像只蚕宝宝似的。
  苏瑜不爱去落辉堂请安,看祖母和大伯娘的脸色,这些年一直便是如此,是以丫鬟们也不催她,只任由她睡着。
  直到快到午膳的时候,她躺的难受了,这才唤了蝉衣和青黛进来给自己梳妆洗漱。
  一切准备就绪,就在她琢磨着今日做些什么的时候,忍冬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姑娘,不好了。”
  苏瑜从妆奁前起身,看她一脸恐慌不免觉得诧异:“怎么了?”
  忍冬回道:“今儿一早大夫人找了媒人去吴府,把姑娘的亲事给订下来了。”
  苏瑜拧眉,语气还算平静:“何时?”
  忍冬欲言又止,十分难以启齿的样子:“三,三,三天后……”
  三天后?这是上赶着嫁人呢还是巴结谁呢!
  苏瑜顿时气得双手掐腰,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现在她真是恨不得拿鞭子去落辉堂,给她们点儿颜色看看。
  若是旁的人家,遇上吴进意这么个男的,怎么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孙女儿跳进火坑呢?
  可落在苏家,谁又会在意她的幸福?
  苏瑜心里明白,他们所有人在意的,无非是吴家与承恩公府的那点子姻亲关系。
  “姑娘,咱们怎么办呢?要不然,逃婚吧?”青黛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地道。
  这时,门外传来了张嬷嬷的声音,语气里略显得意:“三姑娘起了不曾,老夫人和大夫人为您订了亲,就在三日后,您还没去落辉堂向老夫人请安呢。这会儿一众公子姑娘们都在,就等您了呢。”
  这时候跑过来,分明是看她笑话的。
  “贱人!”苏瑜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三姑娘说什么,奴婢没听清。”外面的张嬷嬷又道。
  苏瑜挑开帘子出去,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张嬷嬷道:“我说你来巧了,我正打算过去呢。对了张嬷嬷,昨儿个你那身衣裳可还好?”
  提到那件她最爱的袄裙,张嬷嬷脸色都绿了。不过想到这三姑娘马上就要出嫁,张嬷嬷又换了张笑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苏瑜打量着她的身段儿,眼珠子转了转,笑颜如花,明媚如春:“如此,可就恭喜张嬷嬷了。”
  语罢,她自顾自地提起裙摆下了阁楼。
  张嬷嬷尚愣愣地站在原地,颇有些没理头。这时候,三姑娘给她说什么恭喜?
  莫不是气糊涂了?
  张嬷嬷翻了翻白眼儿,傲慢地跟着下楼。
  到了落辉堂,人数当真是难得的齐全,除了平南侯苏泓行被外派到北地治理暴雪,苏瑜的哥哥苏丞尚在边关,其余人都在了。
  老夫人坐在正中央,其余人分坐两排。左边的是大房,右边的是三房。
  就连苏瑜那个素来体弱,平日里见不了几面的三婶儿郑氏此时也在屋子里坐着。她着了件密合色折枝纹的袄子,外罩淡青色坎肩,面上虽显苍白,但仍不失美感,反倒多了几分孱弱之美。
  她与三老爷苏鸿之的身后,此时站了两个姑娘。
  一个十五岁,粉雕玉琢,清纯灵动;一个十四岁,眉清目秀,乖巧可人。
  这两个皆是三房的姑娘,行五的苏琅乃三夫人郑氏嫡出,行六的苏琳则是郑氏的陪嫁丫鬟江姨娘所出。
  二公子苏恒在郑氏旁边的圈椅上坐着,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见苏瑜进来嘴里吹着口哨,算是一种独特地打招呼方式。
  郑氏不由瞪他一眼,亲自把他那翘着的腿拍下去:“这么大了,还没个规矩。”
  苏恒今年已经二十了,却尚未婚配,整日斗鸡遛鸟儿无所事事,是典型的纨绔子弟,跟他爹苏鸿之一个德行,郑氏每每瞧着都觉得忧心。
  不过这苏恒为人仗义,跟苏瑜却是臭味相投的,兄妹两个关系还算不错。
  苏瑜侧目过来冲他笑笑,算是回礼了。
  她缓步上前,对着众人一一见礼:“给祖母请安,给大伯娘安,给三叔三婶儿安,给大哥大嫂安,给二哥……”
  “行了行了。”老夫人打断她,“平日也没见你这般规矩。”
  苏瑜不理她,愣是把话说完:“给二哥请安,四妹妹、五妹妹、六妹妹好。”
  语罢,她乖乖站在那儿,面上浅笑盈盈:“今儿个祖母的落辉堂可真热闹,想来是有什么大事吧?”
  苏恒率先道:“三妹妹,祖母和大伯母说给你和吴家选好婚期了,三日以后,这应该不是你的意思吧?”
  苏瑜笑看向他:“二哥以为呢?”
  苏恒依旧翘着二郎腿,摸着下巴打量她:“我当然不信,吴进意那个混球儿,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敢来咱们侯府求亲,昨日是我不在,否则哥哥我替你教训他。”
  “还是二哥好,不过他已经被我教训过了。”苏瑜依旧挂着笑。
  郑氏瞪了儿子一眼,低声斥责:“长辈们都在呢,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郑氏身子不好,苏恒不忍心真把他娘给气病了,便端了茶喝着,沉默下来。
  老夫人淡看向苏瑜道:“苏吴两家的亲事已然订下,整个京城也都知道了,阿瑜最近便好生待在自己的邀月阁里,等着三日后迎亲的轿子上门。”
  说着,又扫向屋里的众人:“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大少夫人卫绿萱一直看着苏瑜,心有不忍,又听老夫人这么问,她道:“祖母,三日后迎亲的轿子便来了,那三妹妹只怕没时间绣嫁衣,会不会太急了些?何况,父亲和三弟都不在家……”
  卫绿萱是大少爷苏慎的正室妻子,年二十,刚嫁过来一年。
  苏慎乃是大房的姨娘所出,但因为花氏膝下无子,便将苏慎自幼养在自己身边,如今是大房唯一的男丁。
  儿媳妇出口为苏瑜说话,花氏面上闪现不悦:“嫁衣的事我早让人预备下了,自然不会耽搁了三丫头出嫁,你与其操心这个,倒不如想想怎么给苏家添个重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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