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我娇蛮——白云朵
时间:2019-04-03 09:56:25

  禹王府马车到时,暖风吹起车帘,他漫不经心的朝车内看了一眼,视线便停了下来。
  安婳趴在祁禹的腿上睡的正香,白玉似的小脸被披风遮住一角,芙蓉面微微露出,因为熟睡,脸颊泛着红润,宛如朝霞,嫣红的嘴唇微张,呼吸轻轻吹在披风的白毛领上,显得有些娇憨。
  宋懿眸子闪了闪,直到车帘被风吹落下来,再也看不见,他才缓慢的收回了视线。
  马车停下,祁禹虽然不舍得将安婳叫醒,但是今日祭天隆重,耽误不得,他只能低头轻唤,“婳儿,醒醒……”
  安婳眉头动了动,缓缓睁眼,抬眸便对上祁禹黑黝黝的眼,不由微微仰脸,嫣然一笑。
  因为刚睡醒,她的眼里水润润的,干净而澄净,弯着眉眼的模样极为好看。
  祁禹定定看了她片刻,竟不舍得让她这幅样子被别人看到。
  安婳直起身子,伸手掩唇,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慢慢抬眸望着祁禹,声音有些绵软,“到皇宫了么?”
  “嗯,等一会儿再下去。”祁禹帮她把额边低垂的青丝轻轻捋到耳后。
  安婳刚睡醒,还有些迷糊,听到祁禹的话没有多问,乖乖的坐着等待。
  祁禹倒了一杯温茶,亲手喂到她嘴边,她也乖乖的张嘴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
  一双红唇湿润饱满,和眼睛一样水水润润,喝水时一张一合。
  祁禹眸色深了深,将视线从安婳的红唇上移开,喉咙不自觉滚动,抬起茶杯,低头喝了一口,茶水甘甜,如喉清冽。
  喝完,祁禹才反应过来,手里的茶杯正是安婳刚刚喝过的茶杯,不由喉咙再次滚动,只觉得刚喝的那口茶比以往的都要香甜,不知道那娇嫩的红唇尝起来,是不是也一样香甜。
  待安婳脸上熟睡的红润微微散去,祁禹才扶着她走下马车,天还未大亮,晨间的空气里,弥漫着薄雾。
  宋懿带着护卫们抱拳行礼,他低垂着头,只能看见安婳脚上穿的绣花鞋,水蓝色的绸缎上绣着繁花,鞋后挂着一颗小巧的珍珠,如他刚才惊鸿一瞥的佳人一样可爱娇美。
  直到祁禹和安婳走远,他才抬眸远远的看了一眼,然后便收回了目光,目光沉静,没有人知道那里起过波澜。
  步入宫内,祁禹去前面安排祭天事宜,安婳则去了后宫,和后妃一起静心等待。
  卫贵妃见到安婳时,面色如常,眸光落在安婳面上,略停了一停,便让安婳起身,然后拉着她的手就遇刺的事关切了两句,再未多言其他。
  祭坛远设在岱山,岱山路途遥远,从皇宫行过去便要两个时辰,所以安婳在后宫并未待太久,一行人便早早的出发了。
  前往岱山的队伍极长,景韵帝的銮驾行在最前,官员们紧随其后,女眷们的马车则走在最后。
  安婳随着女眷们从后宫走出来,宫人们行色匆忙,人头攒动,安婳却一眼就看到了祁禹,他骑在高马之上,指挥着队伍,英姿俊朗,风流潇洒。
  安婳远远朝他一笑,知他繁忙,没过去打扰他,上了马车。
  安婳静静的坐在马车内,马车还未起行,一阵马蹄声行来,安婳听到车窗被敲击了两声,不由微愣,抬手打开了车窗。
  祁禹骑在马上从车窗极为快速的递进一个纸包,压低了声音道:“今个起的早,没来得及吃早饭,等会儿到了祭坛,一时半会也吃不上,你先吃一点。”
  安婳接过纸包打开,杏仁酥、红豆糕、还有饴糖,都是她爱吃的。
  安婳再抬头,祁禹已经行色匆匆的打马到了銮驾前,他今日诸事繁多,一直忙的停不下来。
  安婳垂眸,捏起一块红豆糕放进嘴里,口感绵软,又香又甜,饿了许久的肚子终于舒服了许多,人也精神了不少,安婳不由抿唇露出笑意来。
  队伍悠悠起行,銮驾所到之处,百姓沿路跪拜,护驾的护卫便有上千人,队伍浩浩荡荡,行了许久才到岱山。
  安婳用了几块糕点,感觉腹中有了饱涨感,便停了下来,待队伍有过闹事,行至深山,她把车帘掀开,看向窗外的风景,此时正值初夏,沿路的树木枝繁叶茂,繁花似锦,煞是好看,一路看下来,倒是并不无聊。
  过了许久,马车稳稳停下,高山之上薄雾环绕,祭坛极高,看起来雄伟神圣,一阶阶的石梯,末入云间,仿佛直达天上一般。
  安婳下了马车,抬首微微眯眼看了一会儿,便四处寻找祁禹。
  祁禹正在扶景韵帝下马车,景韵帝精神确实好了很多,但这段时间,他苍老了不少,走路时微微弯着背,需要被人搀扶着,才走得稳,他此次酬神便是为了感念上天恩典,让他身体恢复康健,也为了让上天继续庇护,护大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祁禹扶他下了马车后,便转头跟礼部侍郎交代着什么。
  安婳等他跟礼部侍郎说完了话,才攥着手帕朝他招了招手。
  祁禹看到,朝礼部侍郎点了一下头,便大步走过来,低声寻问:“怎么了?”
  安婳仰着脸看他,唇角微微翘起,“低头。”
  祁禹听话的低下头,垂眸看向安婳。
  一块饴糖在手帕的遮挡下,送进了祁禹的嘴里。
  安婳眉眼弯弯:“甜不甜?”
  祁禹一愣,甜味已近在嘴里蔓延来,他直起身子,舔了舔嘴唇,饴糖香甜可口,唇齿留香,目光中渐渐流露出一丝柔色,他不由低笑,“甜。”
  他再次弯腰,凑到安婳耳畔,声音低沉温柔,“人比糖甜。”
  安婳的耳尖不由红了红。
  远处的祁叹眼神暗翳的看着他们二人,拳头攥的极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直到景韵帝召他问话,他才收回目光。
  安婳看了祁禹一眼,然后随着女眷们去了后院。
  祭坛处,不时有钟鸣乐器之声传来,静寂神圣。
  后院的屋内,檀香环绕,卫贵妃领着女眷们跪在蒲团之上,安静诵经。
  安婳闭着眼眸,静静地默念经文,诚心为大祁祈福。
  吉时到,祭祀大典正式开始,司祝跪念祝文,景韵帝开始登祭坛敬香,众臣跪地。
  景韵帝踏上一阶石梯,突然回头,目光落在祁禹的脸上,盯着祁禹的看了半晌,沉声道:“禹王同朕一同上去。”
  他伸出犹如枯枝手拽住祁禹的手腕,一步一步迈上台阶,祁禹微愣,伸手扶住他,同他一起踏上了祭坛。
  火红的太阳透过云层照射下来,映在台阶上像撒满了金光,景韵帝与祁禹的身影仿佛也镀上了金光,庄重而威严,百官跪在阶下抬头仰望。
  景韵帝年迈佝偻,上台阶的时候虽然尽力挺直了腰颈,却难掩老意,他身侧的祁禹却气宇轩昂,正值鼎盛之年,如初升的太阳,朝气蓬勃,隐现龙威。
  景韵帝虽然还未册立太子,但此举的含义已是不言而喻。
  众臣心下骇然,看着祁禹的目光愈发的敬畏,不敢直视。
  ……
  一位侍女悄无声息的走进后院,附到卫贵妃的耳畔低语了几句,然后躬身退到一侧。
  卫贵妃面色大变,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怨毒的目光骤然射向安婳。
  安婳神色一震,勉强定住心神,目光坦然的回望卫贵妃,不动声色的柔声问:“姨母,怎么了?”
  卫贵妃的目光太过凶狠,不像是对安婳的,倒像是迁怒,仿佛透过安婳看着什么人一样。
  卫贵妃触及到安婳的目光,神色才缓了缓,恢复如常,眸色沉沉的垂眸,眸中掠过一丝阴影,语气生硬道:“……无事。”
  安婳心感蹊跷,却不多问,只点了点头,目光柔和。
  卫贵妃收回目光,回过身继续诵经祈福,可是却明显的心不在焉,安婳跪坐在她后侧方的蒲团上,甚至能看见她因为气愤不断抖动的双手。
  屋内肃穆安静,香火丝丝缕缕化青烟,诵经之声不绝于耳,却无法让卫贵妃溢满怒火的心平静。
 
 
第80章 
  祭天结束, 便是祭祖, 景韵帝带着一众儿子祭拜祖先,女眷随后。
  景韵帝手拿高香,诚心跪拜, 皇子们身姿高挑, 站在他身后, 各有风采。
  拜完祖先,景韵帝请来大师, 竟要超度阮皇后,他虔诚的在地上跪了许久, 目光忏悔,眼角微红。
  卫贵妃跪在景韵帝身后, 面色惨白, 目光闪躲晃动, 不敢直视阮皇后的牌位。
  超度大师嘴中念念有词, 手拿白瓷净瓶, 如普渡众生的菩萨,将清水洒在后宫嫔妃的身上, 目光凛冽,仿佛能看透人心,一眼便知前尘往事。
  卫贵妃全身剧颤, 攥紧了绣帕, 额上微微冒着冷汗, 大师把清水洒在她身上, 她猛地抖了一下。
  景韵帝祭拜完,他转过身眸色深沉的从后宫嫔妃的面容上扫过,眼神中带着探究与危险,似乎想从她们的脸上看出蛛丝马迹。
  大师诵读超度经文的声音不断在耳畔回荡,大殿内,阴气森森,仿佛有猛鬼躲在暗处窥探着心虚的人,卫贵妃对上景韵帝的眸子,全身一震,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她神色清明,装作虔诚的模样,低垂着眸子,面色恭谨。
  景韵帝的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
  卫贵妃微微抬头看向阮皇后的牌位,轻勾唇角,阮觅儿,你活着的时候,我尚不怕你,你已死了,能奈我何?
  卫贵妃再不见之前的惊恐,神色坦然的跪在那里,让人看不出究竟。
  景韵帝看向其他嫔妃,目光沉沉,一一打量了良久,才收回视线。
  超度结束时,已是末时,太阳从云层后慢慢地整个露了出来,一直略微有些阴沉的天,顿时大晴。
  看着天上的太阳,景韵帝露出了笑容,仿佛看到阮皇后谅解了他一般,他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似是放下一桩心事,神色轻松许多。
  祁禹和官员们留下收拾善后,景韵帝身子虚,受不得饿,女眷们身子娇弱,便一同挪到后院提前用饭。
  今日祭祀,全体食素,不一会儿,饭菜就端了上来,玉叶豆腐、四经玉米、锦绣珍菇、青白丝条顿老汤……样样都是素菜,却做得极为精致,用青瓷小碟装着,让人看的极有胃口,更何况众人饿了许久,吃起来自然更加美味。
  卫贵妃今日过得极为疲惫,没有心情阿谀奉承,低头喝了两口汤,不言不语,倒是林贵人心情颇好地吃了两口菜,道:“这斋菜甘甜可口,吃起来极为爽口开胃,陛下您多吃一些。”
  景韵帝拿起筷子,又尝了两口,低笑道:“味道虽好,却比不上如云楼的药膳,那才当真是一绝,不但做法新奇,还强身健体。”
  景韵帝想起当天只吃了几口的药膳,还有些可惜。
  林贵人看向安婳,笑道:“还是陛下有口福,听闻王妃的如云楼如梦似幻,表演精彩,食物精致,若是有机会我也想去王妃的酒楼尝一尝那传说中的药膳,能让尝遍天下好东西的陛下都如此赞不绝口的,想必是珍馐美味。”
  紫秀看了安婳一眼,微微嗤了一声,幽幽开口,“何必那么麻烦?父皇既然喜欢,不如叫如云楼做药膳的师傅进宫,长期做给父皇吃,父皇最近身体不爽利,多吃些药膳想必是对身体极好的,皇嫂你不会不舍得吧?”
  “陛下,您看公主多疼您,这亲生的女儿啊,就是想的周到。”夏嫔出声接道。
  她是在暗指祁禹和安婳不孝顺,没有紫秀想的周到,说完眼睛看向卫贵妃,换来卫贵妃一个赞赏的眼神。
  紫秀听到她的话,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安婳放下筷子,微微一笑,“父皇若是喜欢,儿臣自然没有什么不舍得的,只是孙娘毕竟来自民间,儿臣担心她进宫后不懂规矩,会冲撞了父皇和各位娘娘。”
  “做药膳的是女人?年纪几许?”卫贵妃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若是让一个厨子进宫倒无所谓,但若是女人,她就不得不防。
  “正是,那药膳是女子所创,唤作孙娘,孙娘年纪已经四旬有余。”安婳低声答道。
  一听孙娘年过四旬,卫贵妃这才放心下来,点了下头,便未再多问。
  安婳看向景韵帝,“父皇,您可想让孙娘进宫做药膳?”
  景韵帝沉吟了片刻,微微皱眉道:“她……也不容易,便让她进宫吧,倒是她只负责给朕做药膳,朕派两个人伺候她。”
  “是,父皇。”安婳明白景韵帝如此做法,是出于一种补偿心理,只是不知道孙娘是否愿意,不过景韵帝既然已经开了口,安婳便只能先答应下来。
  景韵帝又低头吃了一口菜,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山中景致,心情极好的道:“前段时间,朕身体不好,倒是因此错过了春猎,实在是可惜。”
  林贵人善解人意道:“陛下,现在天气越来越暖和,何不提前去行宫避暑,那里的草场景致宜人,山清水秀,是骑马、打猎的圣地,在那里进行一场夏猎也是极好的,现在天气虽暖,却不至于炎热,打猎时不至于出汗,正适合捕猎、赏景,也很适合陛下您休养散心。”
  景韵帝立刻来了兴致,赞赏的看了林贵人一眼,“你这主意不错。”
  得了夸奖,林贵人立刻露出灿笑,柔声道:“陛下喜欢就好。”
  卫贵妃晲的林贵人一眼,也不甘落后的开口:“陛下既然要去行宫,可不能把臣妾撇下,要行那么远的路,臣妾要贴身照顾陛下的寝食饮居才能放心。”
  紫秀也兴致勃勃的向景韵帝撒娇:“父皇,儿臣也想去。”
  景韵帝年纪大了,越来越喜欢子女们承欢膝下,自然欣然应允,笑眯眯的道:“都去……都去……”
  卫贵妃眼眸微微一转,不动声色的道:“陛下,不如让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的妻女们也一同前往,以示恩典,君臣同乐,正好人多热闹,反正行宫极大,多住些人没问题。”
  德高望重的大臣自然包括李汉儒,她想让李文儿一起去,然后趁着景韵帝心情好的时候,请景韵帝赐婚。
  景韵帝未想那么多,稍一沉吟就答应了下来。
  妃嫔和公主们全都雀跃不已,欢笑连连。
  祁禹和大臣们忙完了,才来用饭,忙了这么久,祁禹额头微微冒出汗意,安婳掏出手帕,轻轻垫脚给他擦了擦。
  景韵帝极为欣慰的笑了起来,觉得他们像极了当年的他与阮皇后,卫贵妃则是眸色一暗,沉沉的看了祁禹和安婳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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