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透过花窗吹了进来,安婳张开红唇发出一声舒服的喂叹,张合的唇像熟透的樱桃,流转的眸光里满是愉悦的星芒。
祁禹微微失神,喉咙滚动,他拿起酒杯,抬头灌了一口酒,伸手将人捞进怀里,扣住她纤巧的下巴,倾身吻了上去。
甘甜的酒水一点一点渡到了安婳的口中。
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祁禹,缓慢的眨着眼睫,呆呆的想,祁禹口中的酒,如她所想的一般美味,又香又甜。
窗外,接二连三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然后散落出耀眼的光芒。
安婳被亲得七荤八素,整个人软绵无力的瘫软在祁禹怀里,她透过窗户能看到夜空上的星星,一闪一闪,一晃一晃……
远处的爆竹声,和船划过水面的声音,在安婳的耳边渐渐消散,她只能听到这画舫里压抑的声响。
远处的荷叶轻轻动了动,鱼儿从水中跃起,一下子衔住荷花的花心,然后落入水中,在水中自由自在的畅游,水漫过它的身体,柔软、滑腻、舒爽……
夜色越来越越深,精美的画舫在岸边停靠,一名年轻俊美的锦衣公子从画舫上走了出来,长身玉立,风姿卓绝,惹得岸上路过的人们不由多看了两眼。
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人,用斗篷严严实实的遮挡着,只能看到虚虚抓在他衣襟上的手指,白嫩又纤细,应该是一名女子的手。
大家不禁好奇,如此清雅出尘的公子,该是多么美艳的女子才配得上?
他们不由伸长脖子朝那公子的怀里望了过去,想要看看那女子的面容,可惜那女子的脸紧紧贴着男人的胸膛,一丁点地方也没有露出来,只有裙摆下露出了一双绣着玉兔的华贵绣鞋,一看就价值不菲。
大家失望的移开视线,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公子的眼睛,那是一双令人惧怕的眼,阴沉的眉眼闪烁着锐利的光,让人只看一眼,就打从心底里觉得可怖。
他们连忙低下头,脚步匆匆的离去,这公子身上散发出的压人威势,绝非常人可比,此人身份必定贵重,非他们可以招惹的。
祁禹眸色阴沉的收回目光,怀里稳稳的抱着安婳,安婳的脸颊靠在他身上,沉沉的睡着,呼吸柔柔的打在他的颈侧。
祁禹大步走了几步,然后顿住,月光映在水面上,可以清晰的看到靠近岸边的水上浮满了一颗颗圆润的葡萄,数目壮观,他眉头微挑,停下了脚步。
曲河走了过来,只匆匆看了祁禹怀里一眼,就连忙垂下了目光,他躬着身子,低声禀报:“殿下,我们的人还没有来得及查看宋大人的箱子,驮着箱子的马车就突然歪倒,摔进了水里,里面的葡萄都洒了出来。”
祁禹眸色沉了沉,声音清凉的道:“可有让人游入湖底一探究竟?”
曲河回道:“试过了,可是这里的水太深,水底又昏暗,我们的人潜不到那么深,就算能下去,箱子太沉也捞不上来。”
祁禹沉吟片刻,低声吩咐道:“注意留意宋懿的一举一动,若有什么可疑的,立刻来向我禀报。”
“是。”曲河抱拳,神情恭敬。
祁禹又低头沉沉的看了一眼水面上漂浮着的葡萄,眯了眯眼睛,然后抱着安婳大步离去,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第122章
安婳第二日醒来的时候, 已经躺在东宫的床上, 屋内洒满了阳光, 她躺在枕头上, 看着幔帐的顶端眨了眨眼,昨夜最后的记忆便是不断晃动的星星, 和天上绽放又消散的烟火,却完全想起来是什么时候离开了画舫, 又是什么时候回了东宫。
刚睡醒身子还有些发软, 她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床铺旁边空荡荡的,祁禹早就已经上朝去了。
她不禁暗恼自己睡得真熟, 怎么回府的不知道, 祁禹何时走得也不知道。
她慢慢的坐了起来,身上清爽而干净,应该是已经净过身了。
冬桃听到声音敲门进来伺候, 手里的铜盆里装着温热的水,她看到安婳便笑道:“太子妃, 您终于睡醒了, 太子今日早上走得时候,吩咐奴婢不要吵到您, 让您多睡会儿, 奴婢一直在外面等着, 不敢进来打扰。”
安婳含笑应了一声, 舒服的小小伸了一个懒腰, 然后站起来,走到铜盆边净面。
冬桃拿着干净的帕子等在一旁,低声询问:“太子妃,您昨日回来的时候,怎么睡着了?太子抱着您进门,奴婢还以为您身体不舒服,吓了一跳。”
安婳的脸颊微微的红了红,拿过帕子在脸上轻轻擦了擦,慢吞吞的道:“昨日喝了点酒,可能酒意上头了吧,在画舫上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冬桃没有多想的点了点头,拿了脂膏给安婳抹在手上,轻轻抹匀,低声道:“太子真是疼爱太子妃,昨日回来后,太子不用奴婢们伺候,亲自给您沐浴更衣,没有用奴婢们碰一下,当时夜都深了,太子给您收拾妥当了,才匆匆睡下。”
冬桃因为冬梨的事难过了一段时间,最近恢复本性,话渐渐的又开始多了起来。
安婳微红着脸,胡乱的点了点头,开口打断她,不让她继续昨夜的事,而是道:“服侍我更衣。”
“太子妃您今天想穿哪一件?”冬桃笑问。
安婳想了想道:“找一件宫装来,等会儿,我想进宫一趟。”
她答应过孙娘要告诉她当年事情的经过,如今卫海棠的事,差不多已经尘埃落定,该进宫去跟她解释清楚了。
冬桃点点头,跑到衣柜旁,很快就找出了宫装,服侍着安婳换上,然后给安婳梳了一个双刀髻。
她梳发髻的时候,安婳便自己抹上了面脂,薄施脂粉,最后擦上口脂,轻轻抿了抿唇。
冬桃打开首饰盒问:“太子妃今日带什么发簪?”
自从安婳不再每日戴着凤凰簪,冬桃最喜欢的就是帮安婳选择漂亮的发簪戴到头上。
安婳笑了笑道:“今日入宫就是去看一看孙娘,简单的簪个花好了。”
冬桃点点头,低声嘀咕道:“反正太子妃戴什么都好看。”
听到她的嘴又开始甜了起来,安婳不由露出笑容来,看到冬桃能从冬梨的哀痛中缓过来,她很高兴,她身边总共就这么两个丫鬟,不能都变了模样。
她笑了笑道:“嗓子有些干,给我泡一杯金橘茶喝。”
冬桃立刻点了点头,笑容满面的去给安婳泡金橘茶了。
安婳喝过了金橘茶,才开始用早饭。
冬桃把早饭一一端到桌子上,八宝小菜,珍珠汤圆,金丝糕,青叶蒸菜心……都是安婳喜欢的,安婳弯唇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饱了后,安婳刚想放下筷子,就听冬桃道:“太子吩咐让奴婢看着您多吃点。”
冬桃一直十分负责的站在旁边,眨着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安婳看。
安婳无奈的又吃了几口,冬桃才终于放过她。
安婳走出房门,兔子正好跑到了她的脚边,她露出浅笑,弯腰将兔子抱了起来,一低头,发现兔子的身上绑着一朵小花,小花的底下还栓着一张卷起来的纸条。
安婳微微愣了愣,谁会在兔子身上绑这些东西?
她将纸条和花拆了下来,然后摸了摸兔子,将兔子放在地上,她将纸条打开,里面写着一行小字。
‘娘子,早’
安婳不由嫣然一笑,好像能看到祁禹对她说这句话的样子,她拿起小花看了看,走进屋内插到花瓶里,然后才再次走了出去。
安婳进宫后,在宫门口正好遇到了几名贵女正要出宫,这几名贵女都是当初知道她嫁给祁禹后,疏远她的那些人,如今见到她,连忙低头恭恭敬敬的行礼,面色有些尴尬又有些战战兢兢的紧张。
安婳看到她们倒是很自然,淡淡的点了点头,便继续往前走。
宫女太监们簇拥着她向前,她身上的宫装华丽高雅,面容娇美光亮,一看就是过得极为舒心,她的头上虽然只簪了花,却丝毫不影响她身为太子妃的贵气,反而更衬的她天生丽质。
那几个贵女看着她的背影,眼里都忍不住流露出妒忌,当初她们以为安婳嫁给祁禹后,这辈子都完了,所以才连忙去攀附安瑶,帮着安瑶嘲讽安婳,没想到安瑶就是一只混进凤凰堆里的山鸡,没蹦跶几天,就被打回了她自己的鸡圈里。
后来李文儿嫁给了二皇子,她们以为二皇子有了李家的帮助,必定稳操胜券,当太子有望,结果没想到李文儿嫁进去没几天,二皇子便一败涂地。
安瑶和李文儿的状况一个比一个惨,一个没了孩子正在调养身体,一个已经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反而是安婳,当初明明是嫁给了最不得宠的大皇子,大皇子还带回了一位白莲花,她们本以为她这辈子注定身份低微,又得不到夫君的爱护,等新皇登基,还不知道会过得有多么凄惨。
谁能料到安婳如今竟然扶摇直上,直接到了她们需要仰望的高度,而且听说太子对她异常宠爱,她不但自由出入府门,还能自己开铺子挣私房钱,真是羡慕的她们眼睛都红了。
她们不禁开始怀疑,难道安婳是天生的富贵命?否则怎么以前跟二皇子有婚约时,二皇子风生水起,后来嫁给了最不受宠的大皇子,大皇子摇身一变成了最受景韵帝信任的太子?而二皇子被景韵帝关了禁闭。
她们低叹一声,安婳的好命,她们羡慕不来,以后就算安婳落到泥沼里,她们也不敢再趁机踩上一脚了,谁知道安婳哪天又会反败为胜?
凤凰就是凤凰,无论在哪里都会一飞冲天的。
现在,她们只能指望着安婳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们计较。
她们互视一眼,全都没精打采的走了,不敢再多待,就怕安婳想起她们的错处来,报复她们,赶紧各自归家,以后要尽量少在安婳面前出现才行。
安婳一路行至膳房,孙娘正在剥蒜,抬头看到安婳便笑了起来,站起来给安婳行了一礼,热情的道:“太子妃来了?”
安婳微笑着点了点头,在她对面坐下,然后命膳房里的其他人都出去。
孙娘洗干净手,看到安婳将人都遣了出去,神色郑重了几分,好像预感到了什么,轻声问安婳,“王妃有事跟我说?”
安婳点点头,指着对面道:“孙娘你坐。”
“多谢太子妃。”孙娘了解她的性格,没有多推辞,在安婳对面坐下,有些不安的攥了攥身前的襜衣,目光期待的看着安婳。
安婳看着她,想了想开口道:“我答应过你,如果查明真相,会将一切都告诉你,如今我就是想来跟你说此事的。”
孙娘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太子妃,您说。”
“此事事关宫廷秘事,又涉及到父皇和母后,我本不该说与你听,只是既然曾太医无辜枉死,我又承诺过你,便与你说说。”安婳柔声道。
她顿了顿才开始说起,从曾太医的死,说到了卫海棠的陷害,最后是查明当年真相的过程。
孙娘一直安静听着,眼眶却越来越红,最后眼泪滚了出来,她沉默了许久,才呆呆的道了一声:“原来如此……”
安婳一直没有打扰她,等着她平静好心情,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止住眼泪,擦了擦眼角,低声道:“多谢太子妃让我知道当年的真相,也要谢谢太子给我机会,为相公报仇,卫贵妃因我被捕,我也算为相公做了一件事。”
“你可怪……”安婳看着她欲言又止。
孙娘摇了摇头,“陛下也是被人蒙蔽,更何况我相公以前说过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既然忠君爱国,我自然要同他一样。”
孙娘顿了顿继续道:“之前,我总是不明白陛下为何对我这么好,我做的药膳虽然好,却不是独一无二的,陛下何必既给我宫女伺候,又给我好吃好用的,倒不像是让我进宫来做药膳的,反而像是让我进宫来享福的,如今我终于懂了。”
安婳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柔声问:“你今后有何打算?”
孙娘眨了眨眼道:“我是来京城为相公查明真相的,既然心愿已了,便该走了,只是做人应该有始有终,我既然是进宫来做药膳的,便等陛下的身体好一些,我再离开,到时候我就回到家乡去,在和相公一起住过的地方终老此生。”
安婳皱了皱眉,却明白京城对孙娘不过是伤心地,她和曾谭白的家乡才是她想归去的地方,所以她没有多劝,而是道:“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
孙娘轻轻点了点头,她低头想了想,神色间有些哀愁的道:“太子妃,我可不可以去凤栩宫拜祭一下相公,相公既然死在哪里,我想去那里拜祭他,让他的亡魂可以得到安息。”
在宫中拜祭,与礼不合,而且凤栩宫一般人无法进去,这件事不是安婳能够决定的。
安婳想了想道:“你且等等,有机会我帮你问问陛下。”
孙娘点点头,低声道:“劳烦太子妃了,陛下若是不同意,太子妃不用勉强,终究只是一种形式罢了,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安婳拍了拍她的手道:“我会尽量让父皇完成你这个心愿。”
孙娘含泪点了点头。
安婳又陪了孙娘一会儿,等她情绪彻底冷静下来才离开。
安婳路过静寒宫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紫秀,她正现在静寒宫的门前吵闹着要进去见她母妃。
宫人们没有景韵帝的诏书自然不会让任何人进去,紫秀气的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那群宫人的脸上,气极的时候还踢上了几脚。
她去景韵帝面前求了几次,景韵帝都没有理她,最后嫌她烦了,竟然开始闭门不见她。
她心里的火气无处发泄,现在在这宫里,她只能对这些宫人们发发脾气,所以越发的喜欢为难宫人了。
安婳静静的看了片刻,不由替卫海棠感到无奈。
紫秀现在的巴掌打在这些宫人的脸上,之后这些巴掌恐怕就会原封不动的打在卫海棠的脸上。
紫秀是公主,宫人们自然不敢反抗,默默的承受着,但卫海棠如今在冷宫里,正是由这些人负责看管,卫海棠在里面任由这些宫人折腾,吃的用的都由这些宫人看管着。
紫秀不但不拿出银两帮她娘打点一下,还给她娘招惹麻烦和怨恨,卫海棠有这么一个女儿,还真是有够糟心的。
安婳看够了,便抬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