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君追妻实录——左边见
时间:2019-04-05 07:55:05

  无边落叶中,只听一声轻叹。
  然后她就听到了心中最期待的声音,师父清冷的嗓音此时听起来气若游丝:“何必要硬闯?”
  这声音一听就让她心颤不已,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师父,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让徒儿见你面,在你身边伺候吧...”
  “你别跪我,我受不起。”
  “师父怎么就受不起了?”苏云落一听这话心中更慌了:“师父将我养大,对我如君如父,恩同再造...师父,求您了,让我伺病吧。”
  她这一说完干脆又磕了一个头。
  厢房里白夜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一丝血腥味让苏云落瞬间云破天开。竹林本就是用白夜的血布的阵,如今他真气乱了,血脉乱了,阵也自然就破了。
  青青翠竹在她眼中散开,她一眼远远地就看到师父依旧一袭白衣伏在榻下,面前是刺眼的猩红色。
  她连忙冲上前去,好好地将他扶到榻上靠着。
  眼见师父面白如纸,长长的睫毛垂着,眉心紧促似乎在压抑着痛苦,苏云落竟然觉得心尖一阵抽搐。
  这些年只有她在长大,师父却没有丝毫变老的迹象...羽哥哥似乎也没怎么长。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端倪师父的面孔...等等,她连忙摇了摇头,伸出自己的衣袖,先帮他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然后就眼神游移不敢对上白夜微微睁开的眼睛,有些慌乱别过头去:“师父先躺着,我去给您煎药。”
  “不用了。”白夜的语气依旧清冷:“采风在煎。”
  她这才想起来,有人比她先进来,看着案上摆着的清粥小菜,还冒着袅袅轻烟,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那我喂您吃点清粥吧?”
  她说着就起身去够桌上的粥碗。
  白夜微微睁开了一只眼看着。床头不起眼的地方,一个小小的纸片人和被风吹起了一个角。
  他跟李晚明腹诽着:“欲情故纵这一招这么好用,本君以前怎么就没想到?”
  李晚明小纸人冷冷地回了他一句:“这还没到时候呢,你还要再撑一会,别喝她喂的粥。”
  于是苏云落就听到师父虚弱地咳了几声,然后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她:“不用了。你走吧。”
  她一慌,就失手摔碎了微烫的粥碗,差点又要往下跪,这一跪肯定就要跪到碎瓷片上。白夜猛地一睁眼,就让她膝盖再弯不下去。
  这就算是有千年万年的寿数,也快被发妻下跪折损得差不多了。
  他想着又激烈地咳嗽了起来。
  苏云落只当是师父又用了术法,牵动肝肺,一时心急也顾不上礼节了,连忙去了鞋袜,半跪在榻上给他顺气。
  白夜只觉得自己像一只猫一样,被顺的十分舒服,当即就像放弃抵抗,享受从未享受过的人妻温存。
  可是李晚明却催促他:“不行,战五渣留下的锦囊里写了,这才是关键时刻,你要撑住。”
  原来眼见剧情没有按照套路发展,他就早把战五渣抓回来重新商量过了。
  此时他也只得硬下心来,转身甩开为他顺气的手,昂起下巴看着她:“你不是练成了神功,要独自出去报仇了吗?去吧,不用管我死活。”
  “师父...”苏云落惊讶不已:“原来...您都,知道了?”
  她突然想起来师父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可笑她还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她在师父的枕头前又是一磕:“师父我错了,您想怎么罚怎么骂都行,可千万不要赶我走啊...”
  那咚的一声,听着就心疼。白夜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忍不住道:“除了磕头和下跪,你可还会别的赎罪法子?”
  别的?苏云落一脸迷茫,歪着头想了一下,别的认错赎罪的法子?她想了半天只得接着往下说:“我,我本就是想着,复仇的事不劳师父费心。徒儿解决了往事之后自会回来,一心一意,心无旁骛地跟随师父左右...”
  白夜心中得意,看来这些年养成的工作做得不错,微微睁开眼斜眼看着她:“你要跟我一辈子吗?”
  一辈子...苏云落还年轻,此前还从未想过一辈子的事。
  见她犹豫了,白夜明显有些沉不住气了:“你...就没想过嫁人?”
  李晚明一听就知道他的心思,传音入密中喝了他一声:“别再说了!”
  一听嫁人,不知为何苏云落心中又是一颤,难道师父一直还惦记着白羽当初的戏言,只想着把她收做儿媳妇吗?
  不知为什么,小时候觉得嫁给羽哥哥天经地义,长大之后心中却越来越变扭,可能是因为这些年他都没怎么长?
  苏云落虽然只是十三岁的年级,却已经有了少女的身量,却还没有情窦初开,不知情为何物。
  一时间听师父猛然提起,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师父,我是断断不会嫁给他人的!也,也不想嫁给羽哥哥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师父双眼一闭,身子一歪,重重地“晕倒”在她怀中。
  她眼中豆大的泪珠瞬间就掉下来了:“师父,师父你怎么啦?”一时间手足无措,她只是本能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师父。
  却发现她一直以为会像和田白玉一般清冷的师父的身子,此时温度高的烫手。
  “师父!”采风煎药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师妹?!”
  她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口中说出来的却全都是污秽的话语:“师妹你!你真是罔顾人伦,竟然趁着师父生重病对他上下其手!别忘了他对你可是有养育之恩,师生之情啊!你是禽兽吗?!”
  采风最知道这个师妹的小心思,纯净得一塌糊涂,心中只想着报仇,一听这话肯定会被吓坏了...
  连白夜也不着声色地偷偷睁开眼观察了一下情况,跟李晚明腹诽道:“早说不该牵扯到旁人...”
  苏云落一双手果然瞬间就松开了师父,只是没有被吓退,而是高举到空中,随便一招隔空取物,就将采风手里的药碗一滴不漏地抢了过来。
  另一手掌风凌厉,一轰出去不仅击退了采风,还让她腰间挂着的对牌掉在了地上。
  她这一世又不傻,先前竹林前采风招摇过市,早就让她看出了这个师姐这么多年的和善面孔都是装出来的。
  一掌击飞师姐后,她还有些心虚的低头看了一眼师父,柔声道:“师父,徒儿喂您喝药...”
  温润的液体被灌入口中,温度刚刚好,还有她的香气,明显是才被仔细吹过...
  药虽苦,却不知为何入口全是甜味。
  白夜蠕动喉结,将液体咽了下去,只觉这要简直如琼浆玉露,滋润百体。
  他偷偷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女子只因他喝了一口药,就喜难自胜的面庞。忽然忘了这么多年来自己到底在强硬些什么。
  在这个女子面前,自尊心又算得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里,白夜这才真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神仙般的日子。
  之前他娶了个仙女,却依旧过着地狱般的生活。他从来就没见过夫人如此极尽温柔的模样,不仅汤水药茶全部用喂,还可以走到哪都靠在她看似瘦小的身躯上。
  只是苏云落不敢帮他更衣。
  她想着师父可是连病中都要领口紧束的人,自己又怎能亵渎...这些日子里都是等白羽来了,才为师父净身更衣的。
  其实那日师姐的话,也时常让她想起来害怕。若是自己真的对师父存了那样的心思...
  白夜忽然就有些看他这个儿子不爽了,传音给李晚明,希望有什么大事可以将这臭小子支走。
  白羽却明显什么都察觉不到,一日给父亲擦拭身体时突然问起:“爹...为什么落儿都长那么高了,我却...不怎么长呢?”
  他爹虽然心中不爽,但是被伺候得还是很舒服的,随意敷衍了一句:“男孩子长得慢。”
  “可是师兄们也都比我高了!就连去年才进门的师弟,都长到我前头了!”
  白夜不得不睁开眼睛看了儿子一眼,他确实...还是矮矮远远的,跟当初五六岁的样子差不了多少。
  看来过不了多久就瞒不下去了。
  “儿啊,你不是普通人。”
  他是白夜当初露出真身播撒的种,所以他是一个半血...夜叉族。
  冥君世世代代都出自夜叉族人,可是夜叉族最大的特点就是生长缓慢。慢的要千年才能长成成年体态,年幼时又弱小,若是夜叉族人难以生存,世代锐减。
  白夜小时候就吃了不少苦头。
  可偏偏这小子有福气,混了另外一半苏云落上辈子的至阴之血。至阴之血本就会让阴鬼之物强大百倍,所以他小小年纪就能刀劈冰棺...其实还真是天赋异禀。
  另一头苏云落脸红心跳的躲开师父净身更衣这个窘迫事,去集市上买吃食给师父补身体。
  谁想竟然被一个穿着道袍的同道中人拉倒一边拐角处,劈头盖脸地训斥道:“傻丫头,你还要认贼做父多久?灭门仇人近在眼前啊!”
 
 
第45章 
  苏云落走着走着被人猛地拉倒一旁角落里, 本就有些惊疑不定,谁知那人半分解释介绍都没有, 张口就劈头盖脸地直奔主题:“傻丫头,你还要认贼做父多久?灭门仇人近在眼前啊!”
  她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番, 只觉得他身穿青衣道袍,虽然不是司天监的样式,但更加古朴反而更有韵味。一个恍神间,只觉得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人有种异样的熟悉感。
  她晃了晃脑袋,先推开了被他捉着的手臂,想着自己如今神功在身, 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便笑着问道:“道长,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道人还像模像样地拿出罗盘, 四处转动了一下之后掐指一算,那动作看起来行云流水, 明显是惯常动作。苏云落这才想起来师父道法深奥决然, 算卦似乎从来不需要罗盘...都是张口直言。
  “没错啊, 你难道不是贵阳苏氏遗孤?”
  苏氏遗孤...
  虽然灭门惨祸的那一日从来不曾在她记忆中淡去,小一点的时候还时常做噩梦,总要师父哄着抱着才能睡着。但是...却从来没有人叫过她遗孤。
  她可不就是苏氏遗孤吗?满门皆灭, 唯于她一人。
  反应过来之后,换她激动地抓住老道的手臂,语气上下起伏:“那你之前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叫认贼作父?难道你知道害死我全家的人是谁?”
  她一时激动, 没控制好手下力道,随是女子,但是有战五渣传功之后力气大了不少,没想到捏上那老道的手臂却像铜皮铁骨一般,捏不动。
  只见他呵呵笑着收起了手中罗盘,一甩手中拂尘,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其实你若有心,自然就能想到。满门遭祸之前,是谁去你家大放狂词,说三日之内必有祸的?你再想想,此话应验之后,又是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这话一出,苏云落手中的菜篮子默然掉到地上,萝卜土豆滚落一地。
  听嬷嬷们说,师父当年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就是向父母讨要身为六姑娘的自己。而当时的说辞就是...此女命中带煞,必为家宅招祸。
  她小时候也曾想过,若是师父能早一步到达,说不定她们全家都会得救。可是这只是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后退了一步,立刻警惕起来:“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当初的事?师父对我恩深似海,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挑拨得了?”
  老道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了些许惊讶:“没想到你这一世如此不开窍。”
  他又将拂尘甩到另一臂弯中,严肃道:“你好好想想,他若明知你家三日必有祸,为什么不留下帮你们避祸?若是他走了,又怎能在你全家被灭之后及时赶到?”
  苏云落充满警惕的眼神闪烁起来,明显有几分动摇。
  那老道乘胜追击,咄咄逼人道:“你再想想,当年那些刺客杀人不眨眼,武功高强飞檐走壁,又怎么会在杀光所有人之后,光留你一个?难道一道矮矮的后墙就能拦住他们么?”
  苏云落忽然想起当年她刚跑出来的时候,小小的萝卜短腿本就跑不快,又在林子中跌跌撞撞,就算是一阵疯跑,若是有人追杀也必死无疑...
  那人暗示的如此清楚,桩桩件件都分明地指向...师父就是当年灭门惨案的幕后主使?
  “你胡说八道!”苏云落猛然抽出袖中软剑,直直地搭在了青衣道士的脖子上:“我看你才古怪吧,当年凶手杀人的场景只有我,和当时杀人的黑衣人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细节的?”
  那青衣道人宠辱不惊,淡然地用两根手指就推开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软剑:“你父亲当年时常来我观里烧香,那时听到如此不详的预言便来找我做法事。贫道当初就在你家中。”
  “那你怎么不救我家人?!”苏云落从方才到现在,血丝一直缓缓地在眼中积聚,如今已经是满眼通红,怒不可激,她再次举剑,恨不得杀了眼前的人。
  “贫道除了道法之外,平生只会一门功夫。师门仁慈,不做杀孽,只练得自身铜皮铁骨的龟缩保命功夫,彼时爱莫能助啊。”
  苏云落明显不信,忽而又想起先前捏到的手臂,挥剑直刺向他小腹,只听金石之音铿锵有力...一时间仿佛被抽干了身上所有力气,手中软剑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她颓废地靠在小巷子的墙上,然后又顺着墙壁滑到了地上,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声音仿佛跟她再没有关系。
  难道对自己无微不至,温柔体贴的师父,会是她最恨的人?
  她突然又想起刚到师父身边的那几年,日日求他教自己武功,他却敷衍拖延,温言相劝叫她不要复仇。甚至还教她弹琴陶冶情操...
  如今想起来,若他真是凶手,那副嘴脸岂不可笑?
  可是她怎么也不能相信,那样温柔清冷,白衣墨发,暖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冷起来让人不知所措的师父...怎么会让他自己永远洁净的白衣沾血?
  她再抬头时,却发现哪里还有什么青衣道人?
  朗朗晴空,青天白日,连一丝云一丝风都没有,是个大好的天气。
  她多希望刚刚只是自己太累了,买菜回家途中靠着墙角睡着了,做的一场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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