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魔教卖甜饼——奶酪西瓜
时间:2019-04-05 08:06:50

  乔曼温和解释着:“崇明教因建立在崇明山上,所以老教主以山名给教派命名。以前老教主从未和我们说过还有一位小姐,也不曾和小姐透露过崇明教的事情,这些琐事今后都将由我一一告诉小姐。”
  崇明教?老教主?
  舒浅看向周边。
  这是一间布置极为精简又五脏俱全的屋子,有床有桌椅有橱柜,墙上还挂着一幅简单的山脉城镇地图。
  地图?
  她稍远朝着地图上看去。
  那地图上画出了一个巨大的范围,这范围有些圆,看着和自己记忆中的范围并不相同。地图绘画的手法粗糙,更不像是多年后规格齐整时会有的模样。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稚嫩,没有什么茧子。
  “我,叫舒浅。”她微抬头,注视乔曼。
  乔曼微微颔首:“老教主临终前才和我们说起了小姐。他当年给小姐取名时,特意用了‘浅’字,是希望小姐今后学识即使稍浅,要能有大智慧。如我们三当家过往叫狗娃,好养活。”
  三当家?
  正常教派会设置“三当家”这一类么?
  “小姐自幼由乳娘抚养,现在已有十五,明了事理。在我等今后教导下,三年足够小姐掌握整个教派。”乔曼笑意加深了些。
  舒浅简单理清楚了自己状况。
  十五刚及笄,父亡,母不知,老父亲是一个教派的教主,然后她现在被带到教中,看来是要学如何掌握整个崇明教。
  “我睡糊涂了,现在是何年何月何日?”舒浅慢吞吞问乔曼。
  乔曼体贴回了她话:“天佑十七年六月初七。”
  衣服、马车、屋子布置、被褥、地图、年月……
  每一点不同都在告诉舒浅,她已不在原先的世界。
  桌上放着的油灯,明晃晃说明这个地连最基本的电都还不曾有。
  她自小被抛弃在孤儿院,本来身体健全,被领养的概率很高,但她并没有选择离开那儿,而是将名字挂在了院长名下,学习并照顾着整个孤儿院。
  她渐渐成长起来,本是想要接替院长的职位的,而老院长却对她说:“做院长只能照顾一个院里的孩子,你那么聪明,该去试试做更多的事才对。”
  舒浅顿了许久,点头应了,自此走上从政道路,为了所有孤儿院孩子们的社会福利而奋斗。
  接触这样那样的事情越来越多,她一日比一日更能明白院长当年的话。
  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走得远,才能做得多。
  国家能提供给孩子们物资是有限的,而学会用这些有限的资源创造无限价值,是她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
  没想太过劳碌,一病不起,来到了这全然陌生的事情,变成了同名同姓陌生的人。
  “天佑十七年六月初七。”舒浅一字一字念着,眼里还着一丝茫然。
  乔曼应声,将舒浅当做是普通闺阁中待着的小姑娘,和她讲起了这天下现状:“当今天子沉迷丹药女色,不理朝政。其下几位皇子大多各有所谋,不堪造就。我朝将士多在边疆支撑。远到崇明山这儿,差吏少,官府难以治理地方,苛捐杂税导致乡绅几乎只能自给,百姓耕田不足,沿海只靠捕鱼为业。”
  听着可真是惨烈得很。
  明明依山傍海,这地方却连乡绅都没有多少余量。
  舒浅听着,将她话中的细节全记熟在心。
  “叩叩——”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乔曼开口。
  有一个大男人推门进来,手上托着一个巨大的木片块,上面摆了好些盘子和碗。
  这人胡子拉碴,正是先前掀开门帘,告诉乔曼外面安全的人。他身上的衣物看着并不干净,从护送到回来一直都不曾换过,上头还沾染着黑褐色的血印子。
  他看见舒浅醒来还坐着,双眼一亮:“教主大人,你终于醒来了!”
  教主大人?
  舒浅下意识回了他的话:“我不是教主。”
  男子看着是个大老粗,将托盘搁在桌上,竟是朝着舒浅的方向直接跪叩下来,脑袋在地上砸出一声重想:“我毕山大字不识,大理不懂。可也明白教中不能没有教主。老教主已故,膝下只有一女,如今只有小姐可以继承教主遗志。”
  没想到自己曾经是孤家寡人,多了一条命,还是孤家寡人。
  舒浅忽然想起自己最重要的一点还没有弄清:“你先起来说话。崇明教,是尚武?”
  底下跪着的毕山抬起头,瞅了两眼乔曼,没敢爬起来,只干巴巴回话:“算,算是吧。”
  算是?
  舒浅不知道自己那个便宜父亲算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更不了解崇明教。她想了想,委婉问了一声:“教中平日都干什么营生?”
  百姓日子过得不算太好,这教派听着像是某个江湖绿林的称呼。
  乔曼在旁轻咳:“教中平日里什么都干。”
  舒浅迷糊了:“什么都干,大多是干点什么?”
  下面还跪拜着的毕山和坐在床边的乔曼这会儿都不敢和舒浅对上视线。
  男子看乔曼都不说话,只好顶着压力小声开口:“就收点保护费,挖点土里的玩意卖钱……但我们平日主要还是在教里修行,种菜,做……做衣服!”
  舒浅脑袋一懵:“……土匪?”
  乔曼当下反驳:“不是土匪!”
  舒浅一脸呆滞,重复了乔曼的话:“不是土匪?”
  带着浓重的疑惑。
  这回就连乔曼的话也是干巴巴的:“就,外面说是,魔教……”
  舒浅:“……”
  舒浅,年十五,即将继承一个平日主业是修行、种菜、做衣服,副业是收保护费挖土的魔教。
  她望着旁边乔曼,态度相当诚恳:“不了,我不当教主。”
 
 
第3章 
  舒浅刚说完不想当教主,耳边就传来毕山的震惊的喊声。
  “小姐!——”
  他喊了一声舒浅后,哐当哐当开始磕脑袋,嗑了几下又嚎啕大哭起来。
  舒浅被惊得身子一顿,愣怔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毕山一看便是个武者,整个人五大三粗,胳膊比舒浅的小腿粗上了一圈。他瞅着就是能徒手将百公斤巨鼎给举起来超过头,顶着鼎在地上健步如飞的。
  可就这般人物,在她这十五岁少女面前放声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毕山哭着哭着还哽咽说起了自己还是“狗娃”时的日子。“狗娃”自小被放养着,后来没了爹娘,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机缘巧合之下这才被老教主带回教中,改名为毕山,过上了截然不同的日子。
  对于他而言,老教主和崇明教就是他的命根子,是他的一切。
  他的命是这个教所给的。
  他今后也将命给了这个教。
  “我不希望在老教主走后,整个教就没了。”毕山说得极为感人。
  可惜舒浅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心中各种念头疯狂刷着。
  这男人怎么就没想过,区区一个正常十五岁的少女,怎么就能凝聚这一个教派的心?
  当真是大字不识,天真无邪。
  更让舒浅无奈的是,她转头看向旁边听着话的乔曼,试图想要找第二个理智的人思考一下这种“关于十五岁少女继承魔教的不可行性”问题,发现乔曼竟然也隐隐跟着红了眼眶。
  乔曼对上舒浅的视线,柔和了神情,却也带着一丝恳求。
  即便先前在马车里遭遇打打杀杀的时候,乔曼心中害怕,她也不曾红了眼眶。现在这人却是深受到毕山的影响,也是各种慨叹。
  可面前两个人再怎么打情感牌,让舒浅就此当一个魔教教主,那是不可能的。
  “当教主是不可能当教主的。”舒浅很是严肃,坚决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她所受的多年义务教育和多年道德教育,和做“做魔教教主”相差甚远。
  当教主是不可能当的,就算不吃饭……
  “咕噜噜——”
  看毕山哭了太久,才苏醒的舒浅喝过了水,腹中空空空如也,发出了剧烈的响声。
  这声音简直能震撼天地,堪称舒浅人生尴尬历史上的巅峰之作。
  “咕噜噜——”
  舒浅坐在床上呆了呆,随后面无表情想着,还好她后面的话没有说。
  乔曼听到了这声音,哭笑不得,忙去取了吃食先给她垫垫肚子。
  崇明教的饭或许是特意给她折腾的,那米不知道是何种稻米,却是加工过,整体看着浸染了汁水,呈现出绿油油的颜色。
  舒浅不动声色接过饭碗,就着不知名野菜和蛋吃了个三成饱,确保了自己肚子不会再发出叫唤声。
  这山间野外的吃食贵在有一股子清新自然味,入了口单这米就满嘴生香,再联想如今这个世道,她忽然觉得受之有愧。
  舒浅搁下了碗筷,看着不住偷瞄她的毕山,心中微叹,再度开口:“教主已故,不还有二当家么?”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二当家是谁,也没见这二当家来见她。万一人家二当家不乐意她当教主,那岂不是更尴尬。
  毕山粗糙的大手摸了一把自己哭到泛红的脸,哽咽着:“二哥他说当二当家就够累了,不肯做教主。而且他说,皇帝都是子嗣继承的,让小姐继承名正言顺。他辅佐就好,他说就是个阿斗,他都能行的。”
  舒浅:“……”
  那你们这个二当家可真是够随性又自信的。
  在这种封建体制下,她倒是没想到民间还有一群人敢堂而皇之将魔教教主和皇帝相提并论。真不知道这群人是胆子大还是这个时候皇权已不再受人敬仰。
  乔曼看不出舒浅那表情的意思,依然还是悄悄插了话,先行给二当家说了两句:“姚旭姚二当家是真的极有才华,我教能够在外头都缺粮的日子里一日两顿都有,全靠二当家的安排。就这米,也是二当家想办法拉了人种的。”
  舒浅随性点点头,明白这姚旭算是教中的谋士。
  乔曼继续说了:“这些日子姚二当家正忙着收人,隔壁县里多了不少流民。没路引的流民若是运气不好被发现了,乞儿都做不成,要被送去报官的。”
  流民基本上是从一个地方偷跑到了另一个地方的,在跑出来时候身上并没有衙门给的路引。按照常理而言,没有路引便说明这人并不是正大光明前往的,自然而然是有问题的。
  有问题的人,被送去报官,甚至被压去牢中当苦力,这再正常不过。
  按照先前听到的话来看,皇帝昏庸不管世事,如今民间渐渐有了乱象,越来越多的人变成流民,宁可冒着被抓去充当劳力的风险,也要逃窜离开自己的故土,着实是听一耳朵就让人心惊。
  崇明教从这些人当中选取一些人当做教徒,确实是给了这些人一个出路。
  不过同时,崇明教连收人都如此特行独立,被外头寻常百姓私下里叫为魔教,并不是不能理解的一件事。
  舒浅心里头想着,那群人私下里叫着这崇明教魔教,面上见了说不准还会高呼一声“我教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她试探性提出了一个方案:“我听着觉得二当家很适合当教主。教主之位,能者居之。我可以在教中谋个别的事做。”
  有一教庇护,她日子确实会好过很多。
  毕山想也不想,当下反驳了:“不行!”
  他眼眶还是红着的,一把手抹了脸,很是坚定拒绝了:“这教主之位他坐了,我心里头别扭。教里上上下下都心里头会有别扭!”
  舒浅脑袋微侧,却是不太能懂,带着点迷惑:“可我坐了教主之位,难道这教里上上下下就不会别扭了么?”
  毕山肯定点了脑袋,态度异常坚定:“咱们山脚下那算卦的说了,这教主非要小姐来当才行。这样教就不会散,上上解。”
  舒浅顿了顿,最后憋出了一句:“……封建迷信要不得。”
  旁边乔曼也在帮着说服舒浅。
  她一如此温婉的女子,在教中地位不低,说服的话也是一套接着一套:“外头乱,女子生存不易。小姐当了教主,女子在教中就能好过很多。再者,教中的事小姐都不熟,人呢,小姐也没见过几个,教是老教主传下来的,先拒绝了也不妥。不试试当个教主,又怎么能知道自己适不适合,能不能当呢?”
  舒浅听乔曼列出了一二三四点来,高看了她两眼。
  她微微颔首,同意乔曼的话:“你说得很有道理。等我吃完这顿就出去看两眼。”
  吃饱饭看完两眼再拒绝,这一二三四点的理由就会弱上很多。
  毕山和乔曼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些许不安。
  舒浅模样生得好,眼睛和老教主长得一样,带着一点点桃花韵味,而眼里的情绪却是不同的。她的面庞小巧,估计是更像她母亲一些。十五岁的年纪如花一般,还没全然长开,但已能看得出一分姿色。
  她吃饭时态度很是认真,一点不曾分神。一头披散的头发黑黝黝柔顺披在肩头,衬着她那张脸极为乖巧。
  乔曼细细看着舒浅吃饭,对面前的这位小姐难以言说有了些许的期待,也有些忐忑。
  她在教中有些年了,见过的男子女子什么样的人都有。她敢肯定的说,小姐这样的,她还不曾见过。
  忽然听说的魔教“父亲”,全然陌生的环境,还有即将要面临的一切未知,这些放在随意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要惊慌失措一阵。可惊慌失措对于小姐而言,似乎是不存在的。
  小姐很是冷静,很是镇定,几乎是以一种极为平和的姿态听完了毕山和她的话,且至今为止不为所动。
  乔曼发现,老教主为小姐起的名字,竟是像极了小姐这姿态。
  她觉得她对小姐当上教主后的日子,是带有期待的。她甚至觉得,或许在新教主的带领下,这崇明教会变成她全然不敢想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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