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上之臣——青铜穗
时间:2019-04-05 08:09:29

  凌家手上管着大兴卫,凌渊又任着中军都督府佥事,漕运司的事他也十分了解,能早日把漕运司扒下来,那对东宫来说会是致命重创。
  没想凌渊却自己到衙门来了,进门往椅子上一坐,神情显得十分严肃。
  杨肃知他不爱开玩笑,也懒得去惹火这位爷,跟他谈了会儿公务就又准备进宫。
 
 
第255章 你一定是在骂人
  凌渊却拉住他说:“铃铛有没有跟你说过她要为凌家做什么?”
  杨肃道:“没有啊。”
  凌渊脸色便好看了些。
  杨肃觉得他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待要追究,户部侍郎又来催请了,只得撇下他才走。
  ……自然,凌家近来与晋王府接触频频,也引起了诸多人注意。
  杨际还在自省期间,听到冯素来禀,他目光落在书卷上,嗯了一声便揭了过去。
  擂台一事又太过刺激人心,顾家和东宫都需要应对变故,杨肃则需要韬光养晦,因此近期各方竟都收敛了气焰。
  京师气氛竟变得相对平和,早朝上议的也都是正常政务,那些风云诡谲,似都消散了。
  秦陆近日连聘了几个士子为衙门里的主事,原先在霍家时教授杨肃的两位儒士也被请到了十王府。
  作为考究手下人学问前途的顾问,这些主事进门之前都是测过文章的,最后留下了四个,只是都无背景,乃为寒门子弟。
  但已无谓了,只要才学够用,家世什么的都是其次。
  因此杨肃忙得很,每次到沈家来都是来去匆匆。
  好在长缨并不缺人说话。
  她伤势渐好,先行去往腾骧卫应卯的少擎每日都会把卫所事务报给她听,同去的程春刘啸紧跟着少擎,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在府里,每日也能听得周梁黄绩每每回来报告说王爷又立了什么新规矩,在街头又罚了谁谁家滋事的下人,又跟谁谁谁府上的子弟使起他两面三刀的手段,把人堵得怨声载道偏还引来街头无数百姓叫好。
  无非都是这些琐事,但听着就觉得气势不同了。
  凌渊自那日过后连日未出现,不知忙什么,反倒是凌颂凌述来得挺多。
  凌夫人开始在张罗凌颂与纪家女儿的婚事。
  凌颂与纪婉清青梅竹马,两个人幼时便相互心许,但纪家老爷子认为凌颂这娃子太浪,靠不住,为了他们,长缨那会儿可没少给他们打掩护。
  当然前世里他们最终还是成了的。
  长缨也为他们高兴:“婉姐儿要是进了门,姑母就多个人说话了。过一两年有了孩子,又更热闹了。”
  凌颂想说什么,到底是咽了回去。只说道:“母亲最大的愿望,大约就是看着咱们一个个地圆圆满满地,就满足了。”
  又道:“对了,婉姐儿也时常问起你,纪家叔父升了户部侍郎,改日我带她来看你可好?”
  长缨岂有不应之礼。
  与凌颂同来的荷露又把带来的窗纱拿来,招呼下人们帮她糊窗纱。
  十月里了,早晚已开始起霜,才回京时那股荒凉的心情,此刻在熟悉的人来来去去环绕之下,竟已荡然无存。
  凌家能这么快放下过去,转身接纳她,其实出乎她意料之外,但在姑父的事情未曾揭开之前,她到底没有脸踏凌家那道门。
  而如今杨肃那边已经施展开来,既然各路人手都还用得上,目前要动用到她的地方也几乎没有,再加上她如今也跻身入了正三品,便也是时候该琢磨琢磨自己的目标了。
  凌晏的死与凌家的危机终究是心结,揣着这些事,躺久了也呆不住。
  这日宁氏带着宋钧来看望她,宋钧把近来蹲马步的成就展示给她看过,又催着她赶紧好起来。
  等他们走后,她试着把盔甲套上,竟也不算吃力,便先行去往卫所里去报了个到。
  御马监四卫跟金林卫、虎贲卫这些上直卫衙署分属宫城东西两侧,御马监四卫在西路,四卫共用一个衙署,但各分院落。
  四卫为武骧左右卫、腾骧左右卫,每卫除去掌兵的指挥使,还有个督军的掌印太监,其次是掌管庶务的提督太监。
  掌印太监与指挥使等级相同,但实际上因为这位是为皇帝办事的,自然又比指挥使还要来得有派头,只不过通常这些大太监都不会常出没,因此也算得是指挥使坐大。
  长缨到达卫所,大太监王进果然不在,倒是提督太监赵峻的公事房开着门。
  这赵峻便是杨肃提过的倒向了东宫的那位。
  长缨想了想,还是折转去打了个招呼。
  赵峻三十余岁,面皮白净,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和和气气,让人挑不出礼来。
  反倒是同在屋里的指挥同知高诉明行起礼来笑意不达眼底。
  长缨虽然是皇上御封的怀远将军,指定的腾骧卫指挥使,擂台一战也让人道尽了美言,至今称颂不已,但终究因为晋升太快,也不是战场杀敌得来的功名,终究不免有人私下里不服,尤其是一来就把他们头把交椅给掌去了的腾骧卫人。
  这个高诉明长缨也不是没听程春他们提起过,她暂且也不以为意。
  不过总的来说路遇的将士都很客气,个别的还真如秀秀所形容,看她的时候眼里带着点星芒。
  如今不能上工,转了转便就出来。
  承天门下遇上前行来的几骑,当先的那位盘领绯袍,腰缠玉带,目如朗星,因为未蓄须,看着比凌渊他们这些少年郎沉稳,却又比同辈的东阳伯他们要年轻。
  这一身的威风尊贵,竟然是占了她的人不放的荣胤。
  荣胤显然也看到她了,马速缓下,路过她身边时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但终究长缨没什么可跟他说的,跟他拱了拱手就打算等他走。
  荣胤却停下道:“伤都好了?”
  长缨扬唇:“多谢大将军惦记,将快好了。”
  荣胤收回目光,没说什么,先走了。
  长缨面上但笑不语,目送他离去,心里却难免骂了几句。
  “我来猜猜,你这会和是不是在骂人?”
  这时候身旁忽然传来清越的嗓音。
  长缨扭头,只见傅容不知几时也到了跟前,他广威侯世子同样玉带绯袍,颜美无双,一身官气底下又透着两分高不可攀的衿贵之气。“只不知是在骂人面兽心呢,还是骂他衣冠禽兽?”
  长缨自不肯承认:“你又不是我肚里蛔虫,怎知我骂人?”
  “蛔虫才不会知道呢。知道的只有我这种聪明人。”傅容眼底有难得一见的狡黠。
  长缨也忍不住笑了。
 
 
第256章 怎么能驳他的面子
  傅容打量她:“伤好了?”
  “没大好,就是过来应个卯,看看,这就回去的。”长缨回着,又问他:“世子怎么在这儿呢?”
  “我要去趟五城兵马司。唐家有子弟出了点事,让谢大人给抓起来了。”傅容边说边往五城兵马司方向示了示意。“家父不在京,亲戚求上门来,少不得得我操操心。”
  傅家这位世子一直以来都有些清高,因为长得好,幼时他得了宫里皇妃喜爱,说他长了双跟皇帝相似的丹凤眼,后来便连带着皇帝也对他有了偏爱,傅家本来家世就好,又因着这层,慢慢地人家大少爷脾气就上来了。
  当然绝不是动辙拿人出气那种,他只是挑剔,挑剔到熟人四处都是,但朋友却又极少的那种。
  所以他居然肯这么有耐心把事情跟长缨说得这么清楚,还是让她有着些许意外的。
  唐家她也知道,是傅家老夫人的娘家,如今的当家人唐骐应该是在兵部任郎中。
  印象中唐家子弟都有教养,不是在外乱来的人,这次居然让谢蓬给抓了,该不是杨肃那家伙闹什么夭蛾子呢吧?
  想到这里,便跟他搭了搭话:“唐家怎么了?”
  “我也还不太清楚,”傅容道,“只知道我三表兄与顺天府尹孙燮的小舅子起了冲突,都被拿下了。”
  孙唐两家都不是寻常人家,长缨想了想,就道:“我跟你一起去五城衙门看看吧。”
  傅容道:“你伤才好,撑得住么?”
  长缨指着外头:“我乘马车来的。”
  傅容便没说什么了。
  原先的中城衙门就在筒子河外头,改成五城衙门后,占地是原先三倍大,还没有完工,但正衙仍是人客往来穿流不息。
  紫缃扶着长缨下了马车,傅容也搭了把手,而后入门直接去了左副都督公事房。
  右副都督之位也已经有人了,是兵部侍郎荐过来的一名将领,原先在兴宁卫做百夫长。
  谢蓬招了一众正副指挥使在房里议事,穿上绯袍的他较之从前也多了几分威仪,听说长缨和傅容到来,他先把人散了,然后迎出来。
  出来的这帮人里倒有好些是长缨的人,周梁,黄绩,凌述,几个人出来立时高声与她打招呼见礼。
  余下几位听说这便是沈将军,立时也过来凑了热闹,倒是把傅容这位贵公子与他们正经的上司给忽略到了一边。
  长缨打发走了他们,傅容便笑道:“如今我们沈将军才是京师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谢蓬没吭声,但面部线条看上去还挺柔和的,也跟傅容见了礼。
  傅容道:“不知王爷可在?”
  “王爷不在,世子有什么事情,不如下官代为转告?”
  傅容品级与谢蓬相等,但谢蓬却自称下官,长缨虽然不了解他,但此刻也听出来点想打马虎眼的意思。
  眼下五城衙门刚起,杨肃听了她的话,自是要大刀阔斧来番大手笔的,这才刚开始傅容就来走后门讨人情,五城衙门自然不欢迎。
  猜想谢蓬是看出来傅容的来意,因此回避。索性不出声,看他们来往。
  傅容微笑:“转告倒是不必,跟谢大人说也是一样的。”
  谢蓬淡定若素:“那世子就屋里请。”
  进了屋,紫缃扶长缨坐下来,谢蓬瞅了眼她,着上茶的人给她上了杯白开水。
  “世子有什么吩咐,还请直言。”
  傅容道:“久闻谢大人是个爽快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昨日被贵衙拿下的唐鉴,是在下的表兄。
  “因听说是与顺天府孙大人的妻弟互殴,因此,不知谢大人能否卖在下个面子,把唐鉴放了?
  “原本不该添麻烦,实在是因家中老太太惦记着娘家侄孙,昨夜里一夜未眠,作孙儿的也只能设法为其分忧。”
  谢蓬道:“原来唐公子是世子的表兄。”他自案头文书里找了两轮,而后唤来衙役,望着他道:“去问问昨日街头闹事的唐鉴和陈江那桩案子,如今在谁手里?让他进来一趟,就说傅世子要看看。”
  衙役应声,旋即去了。
  谢蓬又起身走出公案,在傅容右首坐下,请茶叙话。
  不多时,就有管着东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苏恪进来了:“大人寻我?”看见傅容和长缨,也分别俯身行了个礼。
  长缨知道这就是杨肃召回京的两个伴读之一,仔细打量,果然眉目清朗又透着机敏。
  谢蓬把来由说了,苏恪脸上就犯了难色:“世子爷要是早来一步就好了,这案子下官已经报送了都察院,眼下要放人怕是不合规矩。”
  谢蓬道:“怎么办事的?才昨天的案子,怎么就这么手快?”
  “回大人的话,王爷早前有令,公务需得及时办理,不能懒政,否则酌情惩罚,下官也不敢乱来。”
  回得这么有理有据,长缨都看来劲了。
  谢蓬斥道:“忒没有眼色,不知道唐公子是什么人,难道还不知傅世子是什么人么?即便是王爷有令,你也得长长脑子想想怎么周转!”
  说到这里他淡漠地将他一扫,接着道:“下回再有这样的事情,可饶不了你!”
  苏恪连声称是。
  谢蓬转向傅容:“这事是我们粗心,让世子白跑一趟。您看要不,下官随您去都察院走一趟?”
  傅容神色温淡,说道:“大人公务繁忙,哪好意思劳驾?”
  长缨看到这里,就跟谢蓬使了个眼色,而后撑着椅子起身,道:“我去看看述哥儿。”
  走出门来,拐角处停了停,谢蓬就出来了。
  长缨道:“怎么连傅容的面子也驳得这么厉害?”
  且不说傅家忠君,只说上回在校场,傅容也出现给她和杨肃撑了腰的,按说这事谢蓬不该不知道。
  谢蓬道:“你可别小看了这桩事。起冲突的这两家,一个是唐家的子弟,一个是顺天府尹孙家的姻亲。
  “事情起因是孙燮的舅子陈雄弄回个侍妾,结果却是唐鉴原先养过的外室,只是唐母不答应让人进门,侍妾才又转投了陈雄。”
 
 
第257章 王爷蹲下来了
  “谁知道侍妾过门没多久就发现有了喜,陈雄怀疑这孩子不是他的,于是让侍妾把孩子落掉。
  “侍妾偷偷着人告诉了唐鉴,于是唐鉴觉得陈雄不光是霸占了他的人,还要杀了他的骨肉,便结下仇了。
  “这事明面上自然没法说,于是唐鉴就先拿陈家的庄子生事,后来不住打击逼迫,陈雄终于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便就杠上了。
  “前不久侍妾还突然死了,唐鉴认为是陈雄干的,而陈雄则认为是唐鉴作妖,昨日在街头两厢耍横打得头破血流。”
  长缨没料到竟然牵扯上了人命,再想想这事的确不光彩,也难怪先前傅容没肯明说。
  “王爷知道么?”她问。
  “知道。昨日就禀他了。如今卷宗就在他手上。”
  谢蓬眯眼看了下庭中的太阳说。“现如今是没办法给这个面子,陈雄死咬着人是唐鉴着人杀的,而唐鉴方面又反咬是他,如果他们俩都不是凶手,凶手就另有其人。
  “本来我们的职责就是只管抓人就好,判案的事由别的衙门来,可唐鉴如果从我们手上放走,回头势必又要被孙燮问责。”
  长缨凝眉,想到孙家和唐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事定不会由着唐鉴和陈雄胡来,回头还是会大事化小,私下了结,便问他:“王爷没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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