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二世祖——鲜鱼口
时间:2019-04-07 09:09:16

  这书房的光照极好,穹顶上一共有七个窗口,加上围绕在书房四周的窗棱,月色落入,竟然也让杳杳将室内的一切看得清晰。
  她摘下戴在眼睛上的水晶片,运气凝神,将屋内摆设看了个清晰。
  这地方杳杳从小便喜欢进来打滚,照羽在此处批阅折子时,少不了被她一个劲儿地打扰。
  冬日赏雪、夏季赏花,这里可是个好地方。加之外面有一片漂亮的荷花塘,偶尔杳杳去摘莲蓬的时候,照羽便坐在外台之上看着她。
  于是轻车熟路,杳杳一路摸进了书房的深处。
  黄金杯就在书桌下的暗格里,此时的正峰应当已经开战了,趁着这个没人功夫,杳杳打算再寻觅一圈,看看还有没有可以带走的有用之物。
  反正小师叔在门口看门,安全得很。
  她想得很好,轻手轻脚,悄无声息地跑了进去。
  然而还未等杳杳想好拿什么,刚一步踏入书房最深处,忽然间,她发现在月色的清辉下,一个人影正站在桌前。
  杳杳一怔,站住了。她视力不错,可以看到那人的模样,金红瞳孔,面部的轮廓与照羽有几分相似,但却硬朗许多,周身妖气弥漫,竟是比她见过的任何妖都要强!
  “你是——”杳杳来不及多想,下意识抽剑。
  但却不是攻击,而是格挡!
  而对方仿佛与她有默契一般,在杳杳拔剑的那一瞬间,对方竟然行风如箭,一招便掀翻了她的剑气!
  杳杳躲避不及,被直接斜斜打飞到书柜上,而后摔下来,藏书散落了一地。
  那人大步走上前,轻轻一踢,绡寒滑出两丈远。
  失去了武器,杳杳立刻伸手想要控制室内的草木,然而对方只是一挥手,她那运行流转的灵力便被阻隔了。
  这是完完全全的碾压,若非照羽在,还没人能将杳杳的五行术轻易斩断!
  “你是——”杳杳背上一阵剧痛,她被对方拎了起来,二人身量差了不少,对方提着她的领子,和拎着一只兔子没什么区别,见此情况,她瞬间悟了,“你是玄避?!”
  “哦?”那人一扬浓眉,目光锋利:“你又是谁?你是人?”
  “我、我是……”杳杳心思电转,琢磨着要不要暴露自己身份。
  见她的眼珠滴溜溜直转,玄避冷笑一声,手掌运起灵力,似乎打算直接将她打死在这里。
  “等等!”杳杳叫道,“我是照羽的女儿,玉凰山的少主,你先放我下来!”
  此言一出,这下轮到玄避惊愕了,他并没放手,看着杳杳的脸,将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你?你是他的孩子?竟是个半妖?怪不得没有妖气。”
  玄避语气古怪,唇角逸出一丝嗤笑:“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放你回去的理由?”
  说罢,他掌风袭来,杳杳刚想躲,只觉得额上一阵剧痛,整个人意识昏沉,倏然昏了过去。
  陷入黑暗之前,她听到玄避说道:“燕饮山,门口那个剑修,你负责杀了。”
  然而此时在书房之外,同时进行的又是另一场打斗。
  无需玄避多言,那手握长剑的魔修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书房屋脊上,看向风疏痕的眼神,犹如看一个死人。
  玉凰山靠南,终年湿气极大,故而烟雾缭绕,难见其山全貌。
  在燕饮山出剑的一瞬间,那雾气犹如断水一般被忽然劈开了,剑出风起,极为古怪。
  “实在不好意思,”他咧嘴一笑,“死后你若能化为厉鬼,便去找玄避的麻烦吧。”
  然而燕饮山的对面,风疏痕的脸色陡然变了,他停住脚步,眼中划过一丝极为震惊和了然的神色。
  但是转瞬,这情绪转瞬化为了狠厉,蓦然盯紧了对方。
  燕饮山也是一怔,眼前这剑修原本一副淡泊皎月的模样,但却不知为何,杀意骤起。
  但他不怕,抽剑便攻,二人直接打在了一处!
  “你的剑是何处来的?!”风疏痕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出手便是杀招!他下剑毫无余地,快如疾风骤雨一般,密集而毫无喘息空间地攻了上去。而后拔高了声音,又问一遍,“告诉我!你的剑从何得来!”
  燕饮山边退边挡,虽然风疏痕一时难以杀他,但他也绝腾不出手回击。
  “你们昆仑竟还有如此剑修,”他一扯嘴角,笑容中有几分讥讽,“我以为能打的都死光了呢。”
  听出对方话中暗指,风疏痕眼底泛红,面具未覆盖的面颊上繁复纹路一闪,犹如一道铺开的蛛网,为他整个人的气质添上了几笔莫名的诡异。
  下一瞬,风疏痕运气于剑,飞鹘即刻大亮。
  雾气涌动,连空气几乎都被撕裂了。
  “烽燧星落。”他道。
  燕饮山目光一闪,眼底那一点轻视瞬间消失殆尽,而是转为了另一种更为刻骨的情绪。
  他举剑相迎,直接破开了那潮水般的山雾。
  “鬯奇云终!”
  双剑相交,立刻爆发出了巨大的光亮,灵力遮天蔽日似的四散,所到之处草木虫蛾尽数枯萎死去。
  然而两人谁也没能伤对方分毫,他们先是疾退,而后谁也不想终结此役一般,再度对了上去!
  剑光照亮了风疏痕的眼睛,他瞳仁漆黑,映出燕饮山的模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风疏痕几乎有些失控,“怎么会风霭的剑式,又怎么会拿着他的‘斩雾’?!”
  燕饮山盯着他,半晌,竟然笑了出来。
  “你是他的弟弟?”他问,“就是那个没用的小子?”
  “正好,”燕饮山继续道,“我来杀你。”
 
 
第44章 不见王04
  “就是你杀了无声起, 然后重创了玉凰山死士,对吗?”风疏痕神色冷峻, 挡开对方的一剑, 低声喝问, “那风霭呢?!”
  燕饮山转腕再攻, 并不直接作答,两人剑法旗鼓相当, 所到之处草木卷掠, 几乎是一场浩劫。
  在四溢的剑气中, 魔修问道:“你今晚在此等我?”
  “果然就是你——”风疏痕握着剑的手极稳,但神情中却风起云涌:“我本想跟着照羽攻入主山后再去寻你, 没想到你自己来了。”
  “哈,”燕饮山躲过对方的一剑,“是你看出了无声起那家伙的伤口?”
  “只有斩雾才会造成那样的伤痕,”风疏痕道,“你到底是如何得了这把剑的!你和风霭的死有无关系?!”
  燕饮山一剑反攻, 讥讽道:“现在再问,不觉得有些假惺惺吗?”
  他道:“风霭已经死去十余年了。”
  听闻对方吐出兄长的名字,风疏痕极力控制着自己,他脸上的咒文时隐时现,就像是某种栖息在他身体中的危险兽类,正在无声地吐纳一般。
  “你是他的旧识, ”风疏痕低声问, “这剑你如何得来?!”
  闻言, 对方的剑一顿,竟忘了收势。
  这立刻让风疏痕瞬间得了空档,直接朝着燕饮山的肋下攻去!
  剑光起,血色一闪。
  二人错身而过,燕饮山负伤,但他的剑却毫不停滞,手臂后扬,看也不看,一剑刺破了风疏痕的上臂!
  “风霭早年间到桑墟平魔修之乱,数次进入修魔地却毫发未伤。多年间,昆仑一直怀疑他与魔修交好,此举有违天道,有违仙门规,可我从来不信,”风疏痕捂着伤口压低了声音,让人听不出声线中的滞涩,“其实是事实对不对——他认识的那个人就是你。”
  正法峰的风霭长老,公正廉明,为人行事绝无半点偏私,然而他在昆仑之中唯一被人诟病之处,便是没能除掉桑墟的魔修。
  彼时不像现在,有昆仑剑峰、五行峰领头,天下修士皆以剑、符两道为尊。
  在十余年前,昆仑八峰各司其职、各行其道,正道正是欣欣向荣之时。
  而那些魔修鬼修,便是大家口中的邪门外道,是要将之斩草除根的,加之那段时候桑墟魔修势头正盛,不得不让正派长老出面阻止,以免将整个修仙界的气氛逆转,让新入门的修者们一味地慕强,却忘了修道,乃是修心。
  然而为大家所委以重任、抱以厚望的风霭,却没能将桑墟魔修斩草除根。
  他与众修苦战数月,而后退了下来,对众人所说只有三个字:“我败了。”
  风霭绝无可能败,这是当时所有人的想法。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并不想杀死那些魔修。
  然而无论如何逼问风霭,无论是以门规相压,又或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都不再接这个任务。
  自那之后,风霭变得更加冷硬,他守护的天下苍生中,也有修魔之人。
  燕饮山听闻风疏痕所说,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眼中厉色起,大声道:“仙门虚伪,满身都是那些条条框框!我劝过风霭多次不要再管这些事情,但他不听,一定要去为所谓的修仙界主持公道,一定要守着他那点近乎固执的原则和底线。”
  “然后呢?”燕饮山反问风疏痕,“他死了十多年,你又在做什么?仙门又在做什么?”
  风霭一直在主持着仙门的公道,但他的死,却多年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真相。
  听到对方的质问,风疏痕沉默不语。
  想起昔年旧事,他再度流露出几分被压抑多年的痛苦。
  脸上古怪的纹路衬得风疏痕唇色发白,除去握剑的手仍极稳之外,任凭谁都能看出他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在看到无声起伤口时,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控制着自己没直接逼问那玉凰山的死士燕饮山的去处,原以为这个魔修就是杀害风霭的凶手,但现在看来,这条他等待多年的线索似乎又断了。
  此人应该是风霭的旧识,并非杀他的真凶。
  毕竟风霭……没有死于魔修之手。
  风疏痕闭了闭眼,收剑回鞘。
  见对方的神色恢复了平稳,燕饮山立于偏殿的屋顶上,露出冷笑:“你既然想追查风霭死因,为何今日才开始?”
  “你是他故去后的第一条线索,”风疏痕道,“斩雾,他的斩雾失踪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询问同门,你们昆仑八峰——八峰!”燕饮山如兽般凶狠,“难道无一人知道真相吗?”
  “不,”风疏痕沉默了片刻:“是我做不到。”
  昆仑并非所有峰主一心向着大道,他们不仅各自为营,而且还和其他门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络,牵一发而动全身,风疏痕绝不能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下,让旁人看出自己在怀疑风霭的死因。
  “哦——”燕饮山讥诮地笑了,他不明其中缘由,只觉得眼前这人是个懦夫,“我知道了,正法长老身死,你是新的长老。你们昆仑正法峰,公正廉明、清和众生,所以你要替你兄长,继续守着这破规则,是吗?”
  “行,”他狠绝地望向风疏痕,带着对正道的嫌恶和痛恨,“那么换我来,我用十年时间,救了玄避、救了无声起,不为别的。”
  “——我就要看着你们仙门百家,自此凋敝。”
  说完,他再度攻了上去:“你,就也来当我的剑下鬼吧!”
  ……
  杳杳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她看了多年的惊鸿纹幔帐,身下是熟悉的软榻,连玉枕都是睡了多年的那块。
  她琢磨了一会儿,险些以为昆仑这一年的生活不过是南柯一梦。
  “醒了?”随着一个沉沉的声音响起,杳杳的意识逐渐回笼。
  察觉到自己身在何处,她精神一凛,立刻翻身爬了起来。
  然而动作太大,额上的震伤还没好,杳杳立刻觉得天旋地转,头痛欲裂,还险些吐了。
  “哼,孱弱。”那人听到动静,瞧不起似的评价道。
  随后,珠帘被掀开,玄避一身黑金的袍子,剑眉星目,整个人犹如一柄出鞘锋刀,大步走来。
  “身为凤凰半妖,竟然一掌都接不下,甚至需要半柱香的功夫才能醒来,照羽怎么生了你这个废物?”
  杳杳怒道:“我废物?还不是你偷袭!”
  说罢她直接跳下床,冲到对方面前:“我小师叔怎么了!”
  见她如此顶撞,玄避也不生气,而是在窗前站定,很是好奇:“你是照羽的女儿?”
  “是啊,”短暂的失去理智之后,杳杳盯着对方的脸,慢慢冷静下来,虽然那个魔修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风疏痕的本事更大,没道理会输。想到这里,她撇撇嘴,看向玄避,“不像?”
  玄避嗤笑一声,又问:“那你娘是谁?”
  “我没娘。”杳杳没好气地说。
  她并未澄清自己不是半妖的事实,毕竟不是每一个妖族都像照羽一样,可以容纳半妖和人类存在。
  眼前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容易相处的角色,贸然暴露身份,只能给自己添麻烦。
  更何况半妖身上有一定几率并无妖气,此类半妖几乎没有任何办法被鉴定身份,就算玄避起疑,那也没辙。
  想到这里,杳杳的眼神更有底气了的三分:“没准我一出生就死了,怎么样?”
  玄避神色一变:“照羽死了老婆?”
  “对啊,”杳杳天不怕地不怕地胡编,身世背景信口拈来,“不仅如此,我都十六岁了还没显露出妖族的能力,多半是废了。从小就在山里被奚落排挤,还有那几个长老,没有一个喜欢我的。我爹说要立我当太子,他们七个人居然说要上吊,就吊死在金殿门口。宁可死,也不能让他们妖族的血统被污染。”
  说着说着,她也有些心酸,毕竟这其中有三成,也算是事实。
  “看来他这些年过得也不怎么样,”玄避轻蔑一笑,冷声道,“没想到储君竟是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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