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二世祖——鲜鱼口
时间:2019-04-07 09:09:16

  “没想到吗?”修齐走出来,亮出匕首,“杳杳已经被我杀了。”
  傅灵佼尖叫了一声,捂住嘴,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什么——”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林星垂眼底熊熊燃着怒火,冷笑着讥讽对方,“来的人只剩你一个人了吧,所以自然可以肆无忌惮地胡说!”
  “是不是真的,你很快就知道了!”
  修齐道。
  他这次也是存了殊死一搏的心,风疏痕既然能来,说明秦暮已经落败了,而落败在正法长老手中,那便不会有什么生还的可能。
  修齐并不服气,他想,自己一定要杀了他们其中一人。
  这样就已经比秦暮要强上不少了。
  一念至此,他再度祭出法器,攻了上去!
  没有师叔、没有杳杳,也没有楚月灰。傅灵佼一瞬间已经绝望了,她惊恐地抱着还在沉睡中的桃核,下意识喊:“星垂——”
  林星垂拔出剑,勉力格挡,然后倒退了两步,回头看傅灵佼。
  “灵佼,”他道,“一直往北方跑!我会保护你的!”
  傅灵佼眼中全是泪水:“师兄、我、我不敢——”
  说话间,修齐又劈了上来。
  界域开始起了作用,但是因为他刚刚与杳杳交战,又失去了大半掌门修为的缘故,整个场闭合得非常缓慢,林星垂厉声大喝:“别管那么多!跑!”
  说完,他几乎没有格挡修齐的那一击,反而打了傅灵佼一掌!
  “嘶——”林星垂背上被短刀劈开一道极深的伤口,他脸色一白,反身躲开如影随形的第二击,咬着牙抬剑反击!
  只听金石撞击之音大作,修齐竟然没能在这把剑下讨到便宜,不免有些焦虑地皱起眉。这是林星垂为自己打造的第一柄剑,在这把之前,还有一把已经铸好,放在正法峰,想要送给杳杳。
  修齐退了半步,惊讶于这把剑竟然有如此威能,而后有些恼怒。
  正法峰这些人,一个个都难缠至极,偏偏还互相照应着,倒让他们昆仑真的做了恶人一般,可是阻止四境飞升的,明明就是他们!
  一念至此,修齐眼中杀机迸现。
  傅灵佼惊恐地看着逐渐闭合的界域,咬了咬牙,几乎动用了自己平生最大的胆量,一扭头,直接向外面跑去。
  林星垂听到师妹离去的脚步声,抬起看,重新看向修齐。
  他背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彻底染红了,但是握住剑的手却非常稳,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用剑最稳的一次。
  “我难道还杀不死你吗?”修齐充满恶意地勾起嘴角,冲了上去。
  林星垂不避不让,以剑相迎!
 
 
第99章 莫向天涯08
  风雪逐渐停了。
  傅灵佼昏昏沉沉地跑了一个时辰,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慢慢地她停下脚步, 看着从云层中出现的日光, 踉跄了几步,然后摔在雪地里。
  她怀中有桃核,背上的竹筐里又有玄青镜, 早就已经体力透支, 此时看到了久违的光和热, 傅灵佼终于到了身体和心理上的极限, 那根一直支撑着她的柱子彻底坍塌了, 她倒在地上, 脸颊贴着冰冷的雪,分不清楚那些事融化的雪水, 那些事她的眼泪。
  “星垂……杳杳……大师兄……”少女喃喃自语, 泪被冷风吹干了, 脸上的皮肤出现几道裂痕, 正缓缓淌着血。
  她想着最后时分林星垂的那一眼, 想着自己不管不顾,将他抛弃在了那里。
  傅灵佼实在是不懂, 为什么她是最没用的那个,可是所有人都在保护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想到了自己怀里的那个机关鸟。
  傅灵佼翻身爬起, 把它拿出来, 然后颤巍巍地伸出手, 尝试向机关鸟的心脏中灌注灵力。她不确定经过这一路的颠簸,又在这种极寒之地,机关鸟还能不能动。
  但就在她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盯紧它的一瞬间,机关鸟活动了几下翅膀,忽然飞了起来。
  傅灵佼的眼泪重新涌出,她磕磕巴巴地说:“去找……去找杳杳。”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雪地里呆了多久,而走散的同门又怎么样了,虽然出了太阳,可是雪谷的气温仍旧很低。这里天寒地冻,天气又不稳定,下一场风暴随时都有可能来,倘若又来了,那么傅灵佼就只能等死。
  少女半梦半醒地靠在一块石头上,一直到日头升到头顶上,她忽然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睁开眼,白衣剑修正在不远处,朝她走来。
  傅灵佼愣了愣,而后眨眨眼,已经哭肿的双眼几乎流不出泪了,可她还是大哭着,勉强站了起来。
  “小师叔——”
  风疏痕看着她,伸出手来,像是朝式结束的那个清晨一样。
  昨夜的风雪让他们走散,而天空有没有星光和月亮作为方向指示,导致他们只能在雪谷中漫无目的地寻找,这才耽误了如此多的工夫。
  杳杳和风疏痕找到楚月灰之后,边走边替她简单处理了伤口。
  得知修齐不见了之后,楚月灰的脸色一直不太好,她大约是猜得到对方的下一步举动,一直淡然的眉眼中少见地出现了慌乱和焦灼的神情。
  然而晚了一步,就会晚每一步。
  一群满身伤病的人,按照傅灵佼机关鸟给出的提示,重新回到了昨夜,他们最后一次见到修齐的地方。
  这里好像没人来过一样,被大雪覆盖着,十分平整安静。
  “星垂就是在这里——”傅灵佼焦急地说,“就是在这里和我失散的,他叫我先走,那个修齐拿出了一个香炉,四周都是茫茫雾气,我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按照他说的,我、我、星垂去了什么地方——”
  杳杳伸出手,皱着眉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你就算在这里,对上修齐也是没有胜算的,你走的很对。”
  “可是、可是星垂去了哪里?”傅灵佼大哭不已,说得颠三倒四,词不达意,“他去什么地方了,他说会保护我的,可是他在哪——”
  “他死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楚月灰忽然开口,眼珠黑漆漆,空洞洞地看着地面。
  傅灵佼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猛烈地呛咳起来,她嘴唇颤抖,疯狂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呢!”
  少女跌跌撞撞地走上去,一把抓住楚月灰的手:“月灰,你怎么会知道?”
  楚月灰却甩开了傅灵佼的手。
  她从来没有过如此冷淡的举动,然而此时此刻,她眼眸乌黑如夜,整个人像是寒潭一般深邃凄幽,仿佛不会有任何事情再能引起她的波澜。
  “月灰?”杳杳担忧地看着她,“你怎么……怎么知道的?”
  楚月灰却不答,朝着那片血地中走去。
  随着她的走近,那层浮与表面的雪全部都融化了,冻土重新裸露出来,却并非是黑色的,而是猩红。
  大片大片的猩红土地,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血腥气,就这样撞入人的感官之中。
  楚月灰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像是没有看到这些血一样,她俯身,从地面上拿起了什么。那个物件在她指尖有一缕流光闪过,杳杳看清楚了,是一个弦月银铃的饰品,有些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沉默地思索了一会儿,忽然记起当年在缅江之畔,大家手挽手许下心愿的时候,楚月灰穿了一件极美的裙子,容色娴静温柔,耳垂上戴的就是同样的首饰。
  林星垂那年想必也是见到了,因为喜欢她,所以也为自己打造了一个一样的,挂在剑上。
  少年不喜剑道,但却因为这个挂在剑穗上的饰品,所以一直佩戴着剑。
  杳杳的视线落下,看着那大片的血迹。
  没有一个人能够承受这样的出血,她想,没有人。
  她又失去了一个人。
  “你没有杀死修齐,”楚月灰将那月饰攥在手中,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杳杳,“所以他才能追上星垂,然后将他杀死。只是这里没有尸体,或许是他将星垂的头割下来,回去复命了。”
  杳杳看着如同一个精致的木偶一般的楚月灰,心头发冷,口中全是腥甜的气息。
  刚刚经过极寒的一夜,她一下还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她自欺欺人地想,没有找到尸体,就或许星垂还没有死……
  “对不起。”片刻之后,杳杳开口,她发觉自己的眼睛很干涩,流不出泪。
  比起听到这个消息后便嘶声尖叫,大哭不已的傅灵佼,杳杳显得冷淡而寡情。
  “对不起。”
  见楚月灰不说话,杳杳又重复了一句。
  风疏痕在一旁,忽然闭上了眼。他知道楚月灰的感觉一定没有错,精通五行术者,对死生的气息都格外敏感,她一定是感知到了雪下血,所以才会走过去,拨开这一切,让他们看个清楚。
  “我不该帮你们,”楚月灰忽然说,她就这么死死地看着杳杳,眼中毫无预警地落下了一颗泪,“我应该直接带走林星垂,就在正法峰崩塌的那个晚上。他疼你宠你,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这其中应该也包括‘保护好傅灵佼’吧,对不对,杳杳?我们四境的救世主,大善人,活菩萨。”
  少女讥诮地看着杳杳,尖锐的弦月扎破了她的掌心,血珠不断渗出,疼痛清晰而分明,让她醒了。
  杳杳说不出话。
  “死了也好,”见她不语,楚月灰道,“我也懒得再装了。”
  “月灰,”风疏痕见她眉眼凌然,隐隐透着杀意,不愿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于是道,“此事追根溯源——”
  “那是你们的事情!”楚月灰忽然拔高了声音,扭头看向风疏痕,“这一切的一切都和林星垂有什么关系?”她伸出手指向杳杳,“如果不是你们,春方远会死吗?江啼会死吗?林星垂会死吗?”
  她咬牙切齿地厉声道:“这个根,这个源,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傅灵佼从未见过这样的楚月灰,在她的印象中,对方永远是安静而温柔的,好像天大的问题摆在她的面前,都不算是问题一样。楚月灰永远亲切、永远和蔼,无论何时,她永远在笑。
  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收敛起了自己所有的好意,那些热血相照、赤诚真挚,全部转为了荆棘利刃,楚月灰人如其名,像是月亮灼烧过后,仅剩的灰烬。
  “月灰……我们、我们不要在这个时候吵架,”少女结结巴巴地说,她有些畏惧地看着对方,尝试着,想要让那个娴静的姑娘回来,“我们一起去找昆仑报仇,好不好?”
  “不,”楚月灰却冷然道,“那是你们的事情。”
  她神色冰冷,目光逡巡了一圈,发觉这里没有任何林星垂的气息了,而他唯一的佩剑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大概是修齐见财起意,拿走了吧。想到这里,她讥讽地牵了牵唇角,毫无留恋,转身打算离开。
  “月灰,”杳杳开口,让她的脚步一顿,“我们已经进了北境,如果再出去,外面千军万马,四境都是你的敌人。”
  “有什么关系呢?”楚月灰反问,“你可知我是什么时候见到林星垂的?”
  杳杳一怔。
  “我五岁那年,家在昆仑山下,遭遇妖兽袭击。风长老带着桃峰弟子下山平乱,林星垂就是其中一个,”提起往事,楚月灰的眼中出现了几分柔和的颜色,“他剑法不精,人也只比我大两三岁,短手短脚,怕得不行,但是一直站在我身前,安慰我,保护我,还告诉我如果怕了,就去修道,当一个厉害的人。”
  她回头看着杳杳:“所以千军万马,四境修士,对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她道:“自我家人死去那日起,四境就只剩林星垂,他是我唯一在乎的人。”
  “你时听了他的话,所以等到修炼有所成,才来昆仑?”杳杳忽然理清了,为什么楚月灰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在帮他们,为什么之后她一直格外关注林星垂,为什么她天资聪颖,还能运气极佳地被秦暮挑选为弟子。
  这些都是这个机敏又睿智的少女,亲手为自己逐一安排的。
  为的就是让幼年时的一句诺言,得偿所愿。
  然而楚月灰并未理会杳杳的最后一句话,她只是头也不回地,一腔孤勇地径直离去。
  雪地中,她拖出了细密的脚印,像是留下最后的痕迹。
  “杳杳,”楚月灰的声音自风里飘来,“下次再见,林星垂的债,我会向你来讨。”
  ……
  昆仑山上。
  修齐奉命归来,带回了一把佩剑和一颗人头。
  “秦暮师弟,竟然死了?!”黎稚拍案而起,满面都是震惊和错愕,“是谁杀了他?风疏痕?还是杳杳?!”
  修齐道:“应该是……正法长老。”
  “都到了这个时候,便无需喊他长老了,”陆时宜对自己这位师弟的死毫不在意,他把玩着林星垂的那柄剑,云淡风轻地说,“昆仑已无正法峰,以后世间,都无正法峰。”
  “是。”修齐连忙颔首。
  “掌门,秦师弟死了,我们——”
  陆时宜将那把剑放到桌上:“可是风疏痕还没死。”
  黎稚连忙点头:“是,那我们下一步,又该怎么办?听说他们已经进入雪谷了,不知道要躲多久。”
  提及此事,修齐想到了那个夜晚不同寻常的巨大暴风雪,他思来想去,忍不住说:“雪谷那种地方,冰天雪地,一天几乎要刮三场暴风雪,普通人进去了就是个死。他们纵然再接近飞升,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听说桃峰那几个小的,连辟谷也不会,所以……”
  “所以他们进入雪谷,一定有别的目的,”陆时宜打断了少年的话,而后沉吟片刻,并未想出雪谷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但是既然风疏痕在意了,那就定然与飞升有关,与整个四境有关,也与昆仑山有关。一念至此,陆时宜立刻说道,“这次再派几个禅峰弟子去看看吧,邻汛和陇余附近,切记不可没有我昆仑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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