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妾——承流
时间:2019-04-07 09:12:08

  这当是殿下寻常休憩的软榻。
  沈璟昀奇怪地看她:“孤自然睡床。”
  说着话,他推开身后的一扇门,里面是光景便出现在眼前,枝枝嫉妒的磨了磨牙齿。
  那里面放了张大床,高枕软卧,看上去就温暖又舒适,更不必提别的了,单单里面铺着的精美地毯,都令人艳羡不已,枝枝又摸了摸自己身下的软榻,原本觉得已经很舒适的榻,瞬间还不如人家的地毯奢华。
  她不过是七品昭训,衣食住行皆要按照分例而行,除却顾家时时送东西进宫补贴她之外,别的便都糙的很,跟太子殿下这里的精美奢华一比,枝枝觉得自己过的宛如一个难民。
  枉费她以前还觉得,东宫真的穷,花园小,吃穿都不好,原来好东西都在别人那里。
  枝枝轻轻咳嗽两声,道:“殿下,妾身有一语,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枝枝选择了迂回婉转的方式。
  “殿下,妾身家里有个哥哥,旁支还有位家境平平的堂兄,哥哥自幼便锦衣玉食,养的精细无比,家里都盼着他出人头地,可惜男人养的太娇了,便失去了志气,他读了那么多年书,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沈璟昀若有所思,“科考乃国之大事,便是孤也不能放他一马。”
  枝枝懵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家堂兄,自小父母双亡,没钱没势,还被族人欺压,多亏姐姐心善,常常救济他,他就在家学里读书,可十四五岁的时候,便中了举人,若非因守孝错过了科举,现在定然已经中了进士了。”提起顾齐铭,枝枝诡异的觉着有几分自豪,“殿下从我哥哥堂兄的故事,可有什么想法。”
  沈璟昀看了看锦衣玉食的自己,淡然至极:“能否出人头地,靠的是资质,端看寒窗苦读,着实用处不大,可曾听闻八十老童生,十八新状元,你家兄长不过是资质太差,锦衣玉食养娇了,也不过是借口。”
  “殿下……”枝枝都被他震惊了,我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您为什么还要装傻?
  我不过是想要睡您的大床罢了。
  枝枝觉得委屈得不得了。
  沈璟昀嗤笑一声,“日后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别总拐弯抹角的,平白让人觉得不喜。”
  本来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非要绕来绕去的,图个什么。
  枝枝眨了眨眼睛,便不客气了,直言道:“殿下,我想睡您的床,不想睡软榻。”
  恃宠而骄的本事,她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半点都不跟人客气。
  沈璟昀单手将她抱起来,进了屋子,放在床上,淡声道:“你倒是娇气。”
  枝枝摸了摸手下光滑的床单,才不管他说的话,这个柔软的触感,是最名贵不过的贡缎,都说存缎寸金,可寻常人家有钱都买不起,只顾宁平嫁给宁王的时候,顾家得了一些,枝枝才会认得这样的料子。
  可东宫,却直接拿来做被子,枝枝不由得艳羡。
  沈璟昀觉察到她的动作,淡声道:“你若喜欢的话,孤记得库房里存了好些,可让朱雀去取。”
  “殿下,你真好。”枝枝眼巴巴望着他,“殿下为何对我这么好?”
  “为何?”沈璟昀失笑,难得起了坏心,“你猜。”
  不等枝枝回答,他便熄了一旁的灯,道:“早些睡吧。”
  他并不打算和枝枝睡在一处,她身上既然有伤,便不好做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身旁还是个勾人的小妖精,他并不觉得自己能柳下惠到底。
  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见身后的姑娘喊了一声,“殿下,生辰吉乐。”
  沈璟昀莞尔一笑。
  为何对她这样好?她这么乖,看着就跟自己的小妹妹似的,为何不能对她好?
  第二天早起的时候,枝枝迷糊了一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裹着被子下了床,还闭着眼睛,摸索着就站在门边喊几个侍女过来伺候。
  沈璟昀在书桌前批折子,听见她睡意朦胧的娇嫩声音,手下一颤,笔锋便乱了几分,抬眼却对上周时唯幽怨不平的眼神。
  娶就娶了,金屋藏娇就金屋藏娇了,为何还要给我看见听见,周时唯默默吐槽,看着沈璟昀打开内间的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只闪过了一个身影,裹着厚厚的棉被,什么都没看见。
  枝枝看见沈璟昀进来,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处在何地,只思绪还不清晰,便慢吞吞道:“殿下,您这么早便起身了?”
  沈璟昀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上,蹙眉道:“回床上去,待会儿有人过来伺候你。”
  枝枝听话的转回去,又动了动自己的脚,惊喜道:“殿下,妾身的脚不疼了,殿下真厉害。”
  周时唯隔着厚厚的门,听不清楚里面在说什么,只隐隐约约听见句“殿下真厉害”,随后便是殿下的声音。
  他心里酸的都要冒泡泡了。
  殿下素来不近女色,孰料一朝开了荤,竟然也这般柔情似水,果然美人乡,英雄冢,便是殿下,也难过美人关。若他不曾看上过那个美人该多好,现在就可以毫无感觉的戏谑殿下了。
  周时唯觉得自己委屈坏了,美人不见,连嘲讽都不得。
  可偏偏那两个人也不知道在屋里干什么,一大早的就不正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么久,有没有顾忌,他还在外面听着呢。
  周时唯越听越闷,干脆放下手里的笔,转身出了门。
  枝枝拖着棉被回到床上,乖乖巧巧地裹紧自己的小被子,晃了晃露在外面的脚丫子,“殿下,真的不疼了。”
  沈璟昀道:“你且歇着吧,还没好呢。”
  用了上好的药膏,自然不疼了,可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扭到筋了虽不至于这么久,但怎么说也要养十天半个月的才能痊愈,若日日这般折腾着,就怕好不了给落下个跛脚。
  他危言耸听,枝枝还真相信了,摸了摸自己的脚,慢慢缩回了被窝里,“那我不动了还不行吗?”
  她这会儿说话与神态都天真的过分,也不晓得是不是放下了心防,再也没有原本那种戒备的状态了,清澈的眼睛直直看着你,好像对上了清亮的天空,让人欢喜不已。
  望着小姑娘开合的红唇里,露出洁白的齿,绯红的舌尖,沈璟昀喉结微动。
  偏枝枝还一无所觉,仰头问他:“殿下,我的侍女呢?”
  沈璟昀顿了顿:“马上就过来了,你且等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这么多了,你们可怜的大大要写开题报告了嘤嘤嘤
  殿下:觉得她就像我妹妹一样,想对她好
  周时唯:妹妹?
  殿下:……打脸真疼……
 
 
第44章 
  沈璟昀说完话,一直惦记着外面的周时唯,觉得到底有几分尴尬,便没有多留,出了门去。
  枝枝蜷着腿坐在床上,乖乖等着,她昨天晚上出门的时候,因着大雪和过节,天色黑沉,一路上也不见人,穿件舞裙走动也不会被人看见,可若是今儿青天白日再这么回去,就要被人说嘴了。
  等了半刻功夫,朱雀带着萃蓝过来,手里捧着她的衣衫首饰,给她装扮的时候,朱雀压低了声音,附在她耳边问:“昭训,昨夜可成事了?”
  枝枝脸色一僵,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低沉着声音回她:“殿下怜惜我受了伤,自然不会做那档子事情。”
  枝枝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了,殿下没动她,说明这个男人,不止拿她当个侍妾玩物,而是真的待她好,也为她着想。
  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若没有那方面的欲望,到底不能持久。
  枝枝记着蓝姐姐说过的话,这档子事情,多了不好,可若全然没有,那就大大不妙了。男人终究是靠着那玩意儿活的,若……若是没了那方面的欢愉,想勾住一个男人的心,断断是不可能的。
  枝枝垂眸,看了眼镜子里欺霜赛雪的柔嫩肌肤。
  罢了,反正殿下已经许了她下次,这次不成,总有成事的时候,左右她还年轻,花一样的年华,怕什么呢?
  对面宫殿里那位至今还在禁足的木良娣,可没法子跟她比,而东宫再无别的女人,没有人能威胁我。
  枝枝在心里安慰自己。
  朱雀给她簪上最后一支簪子,看着她娇媚如花的容颜,含笑夸赞道:“昭训就是生的美貌绝伦,若旁人有这样的容貌,怕是夜里都要笑醒了。”
  枝枝低眉浅笑,扶了扶头上的簪子,“走吧。”
  披着昨日的白狐裘,被两个侍女扶着,走起路来倒不算辛苦,枝枝踏出门去,看着坐在案前批折子的沈璟昀,微微弯腰行礼:“殿下,妾身告退。”
  沈璟昀点了点头,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朱雀。”
  “奴婢在。”
  “去库房取些贡缎,给你们昭训,还有那棵三尺高的红珊瑚,摆着也占地方,一起搬去。”沈璟昀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睛,瞟了枝枝一眼,“方才守门的侍者来找孤请罪,言语间说你昨夜丢了颗东珠,孤记着库房里还有几盒子,都给你可好?”
  枝枝讪讪不语,这件事的确有几分尴尬了,她原不过是想跑过来而已,一颗珠子丢便丢了,没想到那二人会告诉沈璟昀。
  这闹的,好似她是一个谎话精。
  沈璟昀放下手里的折子,身姿挺拔如玉,神色浅淡地看着枝枝。
  枝枝乖乖低头去,强调道,“昨夜……昨夜实在没办法了,我若不骗他们,肯定就出不来,也就见不到殿下了。”
  她说着倒委屈了,“殿下昨晚分明说不跟我计较这件事了,怎么又责问上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况殿下金口玉言,岂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沈璟昀险些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半晌反应过来,道:“孤只说不与你计较禁足的事情了,没说不计较你欺骗门人的过错,那处值守的位置,在东宫中至关重要,结果被你骗着大半夜雪地里瞅一颗小小的珠子,你觉得你有错吗?”
  “有错。”枝枝并没有不认错的意思,“我不该骗他们,更不该让他们帮我找珠子。”
  这件事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做的不厚道。人家好好的值守,结果自己非要闯过去,本就不对,更不必提欺骗人家的事情了。她倒是有了天大的苦衷,可到底让那二人遭了无妄之灾。
  枝枝瘸着腿要下跪,沈璟昀眉头一跳,冷声道:“站好了!”
  下意识挺直背脊站好,枝枝可怜巴巴望着沈璟昀,小声问:“殿下?”
  “宫禁之中,规矩森严,礼节繁缛,违背者必要受罚。”沈璟昀问一旁的朱雀,“女史,擅闯前殿,该怎么罚?”
  “殿下,按照东宫规则,妃妾无诏擅入殿下前殿,重则罚十板子,轻则便是十戒尺。”朱雀记得清清楚楚,有点担心的望了望枝枝。
  沈璟昀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枝枝紧张的神情,还有那双使劲绞着帕子的手,纤细的手指都因为害怕去,变得苍白了几分,若是打上十戒尺,那双手便会红肿起来原本晶莹剔透的肌肤,也会粗糙几分。
  他道:“女史记错了,按照宫规,顾昭训事出有因,只当罚抄东宫规训十遍。”
  朱雀一愣,刚想说自己绝不可能记错,对上沈璟昀冰冷的眼神,她便一下子软弱下去了,罢了,殿下乃东宫之主,他说错了,自然就是错了。
  争论个什么呢。
  “听见了吗?”沈璟昀看着枝枝,“回去抄十遍书,抄不完不许胡闹。”
  枝枝拿帕子捂住嘴,可怜巴巴地弯起眼睛笑了,简直是心花怒放。
  太喜欢看殿下想要罚她,却不舍得的模样了。
  沈璟昀如何看不出她的神情,无奈道:“收起你的表情,给人看见了还当是孤赏罚不明,正好你伤了脚,便连带着禁足吧,否则日后人人都学你,随意乱闯前殿,可不乱了套了。”
  这就是解释,他为何非得罚这一通了。
  枝枝膝盖微屈,朝他行礼:“多谢殿下恩典。”
  沈璟昀轻轻嗯了一声,“回去吧……还有,方才说的东西,别忘了去取。”
  “奴婢记着了。”朱雀扶着枝枝的手臂,几人一起退出去,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沈璟昀重又拿起桌面上的折子,唇角不由得就噙了一抹淡笑出来。
  可不到片刻,门外又传来一阵嘈杂声,周时唯的声音格外生气,“你怎么来了!”
  沈璟昀直觉不好,眉头下意识便是一跳。果然如他所料,下一刻响起的声音,让他狠狠揪起了眉头。
  “周时唯,我要见皇兄,你为何拦着我!”
  “二殿下,我们殿下忙真呢,没空见你,您若是有话要找殿下说,不如明天早朝的时候直言,昨儿殿下生辰,倒是不见二殿下如此殷勤呢?。”
  枝枝被朱雀萃蓝扶着,站在一侧,被面前的场面惊住了。方才刚出了门,还没走几步,门外就冲进来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的,几乎打起来,大吼大叫的,更是没半点敬畏之心。
  这里是太子的书房。
  听了片刻,枝枝便搞明白了这二人的身份,那蓝袍的年轻男子,是那日破庙里陪着太子殿下的护国侯世子,而这位青袍的男子,便是那位传闻中,大名鼎鼎的二皇子了。
  枝枝磨了磨牙齿,心里不油然生出三分恨意。
  若不是为了这个男人的任性自私,她和姐姐,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顾娇已经得到了惩罚,他凭什么逍遥法外。更何况,造成这一切的刽子手,是他的亲生母亲,当今姜皇后。
  枝枝攥紧了拳头,望着二皇子的脸,将他的脸刻在心里,时刻提醒自己莫忘了姜皇后的仇恨。
  二皇子道:“周时唯,我见不见皇兄,与你一个外姓人有什么关系,我们亲兄弟之间的事情,轮到你管吗?”
  “臣可不敢托大。”周时唯皮笑肉不笑,“二殿下的事情,自然轮不到我管,只是昨日殿下生辰,皇后娘娘这般对待他,今儿你又来装好人,年年如此,便不觉得厌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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