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妾——承流
时间:2019-04-07 09:12:08

  “殿下聪慧睿智,果然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真佩服殿下。”周时唯微笑,“那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先晾着吧。”
  听着这四个字,周时唯以为自己聋了。
  忍不住嚎叫:“殿下,您这样会失去她的!”
  “闭嘴。”沈璟昀写字的手一顿,下意识斥责道,又觉得心绪烦乱,实在看不下去手下的公务,干脆扔了手里的笔,淡声道,“将这些拿蓝批批了,晚间孤下章。”
  “都……都给我?”周时唯指了指自己,“那殿下您去干嘛?”
  沈璟昀不语,径直出了门。
  周时唯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都是什么人啊,见色忘友,重色轻友。
  沈璟昀从书房出来,回了自己寝殿里休息,入眠之前还吩咐侍奉的太监,“除却周时唯,不管谁过来,都不许进来。”
  他倒还想看看,那丫头能使出什么手段,解除自己的禁足,宁王府这等龙潭虎穴她都能闯出来,何况小小一个禁足呢。
  他自己却不曾在意,如今越发频繁想起枝枝了。
  而他惦记着的人,一大早就醒了,从床上爬起来便是生龙活虎的,虽不知道要做什么,却显得十分有活力。
  用过早膳,枝枝含笑问:“我看书上说,汉成帝时,皇后飞燕能做掌中舞,朱雀可知,她用了什么法子?”
  “昭训!”朱雀扬声打断她,“那飞燕合德为夺宠,用尽阴损手段,乃至于子嗣不继,您学谁不好,为何要学她们?”
  “我并没有啊。”枝枝无辜地看着朱雀,“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既然明知有害,我岂会伤了自己的身子?”
  朱雀苦口婆心地劝说:“别的倒还罢了,可如今子嗣才是女子安身立命的根基,飞燕合德受宠若此,最后没个孩子,堂堂皇后却要和哀帝生母,一个王妃平起平坐,这是何等的侮辱!”
  “您就算学,也学学那武帝的女人,个个都得宠,也不曾伤身子,您可千万要心中有数。”
  “我知道的。”枝枝也不生气,只是低着头思索什么,“我听人家说,殿下的寿辰在冬天?”
  “是冬天,腊八的好日子。”朱雀莞尔一笑,“年年庆贺的时候,都说托了殿下的福,才能吃好的喝好的。”
  普通的下人,在节日时候是没资格休息的,更没有资格吃喝玩乐,扫贵人的兴致。
  可每逢殿下寿宴,因他生在腊月初八大雪天,钦天监说是阴气最重的日子,怕殿下人小压不住,伤了命格,是以宫中为了祈福,便照例放开下人的限制,让大家松快一日。
  枝枝笑了笑,问她:“我现在开始,学跳舞需要多久?”
  朱雀一怔,也摇了摇头,“我亦不曾学过,实在不知道。”
  “我小时候学过,只是如今忘的差不多了,你们几个有人会跳舞吗?”枝枝看向萃蓝三人,“谁来教我?”
  绿衣战战兢兢举手:“我只学过几个简单的。”
  “简单的就好。”枝枝拍板决定。
  时间很紧迫,太难了恐怕也学不好。
  她眼中精光一闪,自己这么有心,给他准备了惊喜的寿礼,总不好再关着自己了吧。
  如今已经十月底了,距离太子殿下寿辰,只一个多月,日子十分紧迫,枝枝也没有心情,更没有时间去搞别的事情,能专心致志跟着绿衣学了舞,就算是很好了。
  跳舞是件很难的事情,对人的身体柔韧性要求极高,枝枝的身体足够柔软,下起腰也毫无压力,只是韧性到底差了几分。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体力也差的惊人,每日跳不了多久,便气喘吁吁,觉得自己太累了。
  她的行踪被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太子殿下,沈璟昀也很好奇她想做什么,每天都在练习舞蹈,可她根本出不了门,学会跳舞又给谁看呢?
  枝枝当然不会不考虑这个问题,她早就想好了,那天就让人去找他过来,他如果还生气不肯来的话,那大不了就偷偷跑出去相信朱雀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实在不行,就弄点药把人给迷晕了再跑出去。
  事在人为,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时间缓缓过去,度过了平安无事的十一月,便是腊月。京城的天气越发的寒冷,北方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宫中也渐渐有了年底将来的气氛。
  腊月初八这日,又是个雪天,下人们忙忙碌碌地熬着腊八粥,因宫中放了一天假,到处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萃蓝几人也携手出门玩去了,只朱雀陪在她身侧。
  这雪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两三日了,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整个东宫都被雪掩埋,望过去煞白一片,只有墙角开着的几朵艳色红梅,带出几分风情。
  枝枝抱着手炉,站在窗前看雪,对朱雀道:“殿下的寿辰,往年都是怎么过的?”
  “跟寻常人家的晚辈无异,只是家人送了寿礼,平辈间办个小宴,宫中并没有大宴。”朱雀伤感道,“没有母亲的孩子,到底没人给他谋算,姜皇后说怕伤了他命格,年年不给办寿宴,殿下自己也不在意,是以每一年都不过是殿下跟相熟的几位公子一起,喝个酒聚一聚。”
  “可殿下贵为储君,照例该按照皇后的规格办宴会的。”
  枝枝眨了眨眼睛,却道:“朱雀,你去一趟前院,说我晚上有事求见太子殿下。”
  既然没有宫宴,把人劫来应该也无所谓,那些公子哥,总不敢背地里说殿下的坏话。
  “好,我尽力把殿下请来。”朱雀不敢把话说满了。
  自从禁足之后,殿下一直未曾踏入过玉春殿半步,寻常就是经过了,也看都不看一眼,摆明了厌弃。
  这次只怕昭训肯定要失望了。
  朱雀忧心忡忡地穿上披上出了门,过了两刻钟,身影便出现在雪地里,进门第一句话便是,“我没能见到殿下,女侍中大人说,殿下今日哪儿都不去,就待在书房里。”
  枝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如今大雪天的,他也不练剑,着实没必要到处走动,自然更愿意待在温暖舒适的书房里。
  可她怎么能容忍自己功亏一篑呢?
 
 
第42章 
  枝枝却不曾想,若当真是不想见她,那又何必让人多此一举,说一句一整天都待在书房里。
  到底,她自己还是个未经过□□的年轻姑娘,看不透对方的打算,若换了个情场老手,这会儿定然已看穿了对方隐藏在冷淡之下的心思,早早就将人拿下了。
  枝枝却只咬着唇儿,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翠玉镯子,将它摘了下来,套进朱雀手腕上,“今儿腊八,你也辛苦了一整年,这镯子便送给你了。”
  她犹豫了一下,没想好怎么让朱雀离开。
  “多谢昭训,赏赐便罢了,只我今晚也想跟小姐妹们一起聚聚,不知道昭训是否准了?”朱雀从善如流,也不等她说话,便睁着眼给她开后门,“玉春殿只剩昭训一人,可有什么不便之处?”
  “准了。”枝枝心中一喜,没料到朱雀居然这么懂事,“我自己可以的。”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对方的意思,竟然也可以绷住说完全部的话。
  当天晚上,朱雀果不其然提着灯笼离开了,偌大的玉春殿,只剩下枝枝一个人。
  今日大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在红灯笼的照映下,反射出亮堂堂的光,哪怕是无星无月的黑夜中,竟也能看清四处的风景。
  淡扫蛾眉,唇若施脂。艳色舞裙穿在里头,暖和的小麋鹿皮靴子缝里一圈圈好看的风毛,素白的狐裘一径蜿蜒直脚踝,将整个人都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截裙边,光滑柔腻的丝绸垂到地上,迤逦了无限风情。
  枝枝望着镜子里容颜绝美的女子,满意的笑了笑。
  撑着油纸伞走出门去,雪花飘飘洒洒落下来,被风一吹,伞也不起什么作用,不一会儿便落在身上,化进衣衫里。
  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走到了前院和后院相接的垂花门处,那里亦只有两个穿着棉衣的人在值守,却昏昏欲睡,并没有多严格。
  枝枝稍想片刻,干脆利落扔了自己手里的油纸伞,又将自己头上的簪子拔下来,拽下上面缀着的东珠扔在地上,惊呼一声:“哎哟。”
  值守的二人自然被引来了注意力,齐齐问道:“什么人?”
  枝枝拿着自己的簪子走过去,满脸焦急之色,“我是顾昭训,方才路过这儿,发现我簪子上的东珠没了一颗,你们快帮我找找,找到了我有重赏。”
  那二人看了眼她指着的地方,果然少了颗珠子,只迟疑道:“昭训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会……”
  枝枝假作不耐烦地催促道:“今日殿下寿辰,解了我的禁足,不然我怎么敢出来,你们快帮我找找,那珠子很贵重的。”
  东珠在宫里头不过是寻常物件,年年东海南海都进贡一大堆,供宫里的主子们挑选使用,可在宫外却真真切切的千金难求。
  枝枝这颗珠子,明亮圆润,带着玉质的光泽,是东珠中的上品,当年顾老爷只得了五颗,顾夫人留了两颗,剩下给她们三个做了簪子,一人一颗镶上去,配上宝石珠玉,倒也好看,所以她现在说贵重,二人也并未起疑,都弯着腰帮她瞅。
  枝枝也弯着腰,往地上使劲看,脚步却慢慢往垂花门移动,趁二人不注意,拔腿便飞快的奔了出去,朝着前院唯一灯火明亮的屋子奔去。
  后面的人听见她的脚步声,望着她的背影愣了好半天。待反应过来想追她的时候,却已经很远了。
  沈璟昀一直站在窗前,开阔的前院没有任何遮蔽物,几颗挺拔的大树,这会儿落了叶子,也阻碍不了视线,他早就看见那个跑过来的姑娘了。
  穿的这样厚实,也敢在雪地里奔跑,便不怕摔了吗?沈璟昀蹙眉,盯着她的动作。
  枝枝回头看了眼远处追自己两个人,眨了眨眼睛,一眼看见站在窗口的沈璟昀,对方的脸色在灯光下十分清晰,淡淡的没有神情,眉头却是紧蹙的,似乎十分不高兴;。
  枝枝心里一紧,脚步便慢了下来,重重一脚踩下去,驱开了落在上面的雪,汉白玉铺成的地面,便光滑如镜子,她自然是站不稳的。
  沈璟昀一怔,默默合上了窗子。
  枝枝坐在雪地里,哭丧着脸捏了捏自己的脚,肯定是扭了的,好疼啊。
  她便觉得有几分委屈,回头看不见沈璟昀的身影,更以为是自己惹了他厌恶,越发难受了,眼眶也逐渐发红。
  身后追她的二人站在三步远的地方,也不敢上前,只陪笑道:“顾昭训,殿下有命,后殿女眷无诏不得来前殿,还请您随我们回去吧。”
  枝枝捧着自己的脚,站也站不起来,坐在这里也不好,白白惹人厌烦,只觉得难受的厉害。
  她道:“我脚伤了,走不动,你们去找我的侍女过来。”
  那二人居然恭敬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还以为他们是回答自己的话,枝枝又低下头,委屈巴巴的看自己的脚。
  眼前却落下一片阴影,男人的嗓音低沉悦耳:“受伤了?”
  手指微颤,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话,慢腾腾的抬起头,看见眼前人分外清楚的脸,枝枝伸手攥住他衣袍的下摆,使劲点了点头:“我受伤了,好疼。”
  沈璟昀垂眸,看了看她攥在自己衣摆上的手,那手方才撑在地上,沾了不少泥污,这下子倒好,全抹在他衣服上了。
  枝枝也看见了自己做的好事,尴尬的笑了笑,却没有松手。
  这一松开手,他如果再走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
  枝枝仰着细白的脖颈,眼巴巴望着他,重复了一遍,“殿下,我疼。”
  沈璟昀弯腰,拽开她的手,枝枝的心随着他这个动作,一下子便落了下去,如坠深渊。
  他就这么讨厌我……
  枝枝的思维里连这句话都没能想完,便惊呼一声,不知所措地怔了怔。
  沈璟昀拉开了她的手,不给她失落的时间,便弯着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枝枝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一双明亮的眼睛对上沈璟昀的,她兴冲冲地发出一声疑问:“殿下?”
  “闭嘴。”
  两个带着冷意的字传到耳朵里,枝枝却觉得一直甜到了心底里,她干脆抱紧了沈璟昀的脖子,细嫩冰冷的脸颊蹭了蹭对方温热的肌肤,“殿下,你真好。”
  “殿下,你是出来找我的吗?”
  哪怕是沉默,都让人觉得心中欢喜,好似冰天雪地,二月的鲜花陡然盛放。
  离书房只有几步路,枝枝却觉得走了一辈子那么久,她将自己窝在沈璟昀怀里,声音娇嫩如水,“殿下,生辰吉乐。”
  沈璟昀淡淡“嗯”了一声,又道:“孤似乎想起来在何处听过你的声音。”
  就如同刚才那样,柔媚如水,嫩若春柳,他这辈子只听过一次这样的声音,也是唯一一次,被一个女人的声音,险些勾的心神不稳。
  枝枝干笑一声,“殿下,我主动坦白,成吗?”
  她抱紧沈璟昀的脖子,确保自己不会给人扔下去,才开口。
  “那天我跟姐姐进宫,向皇后娘娘请安,可是前一晚上,姐姐被宁王折腾,受了一身伤,到了懿德宫,皇后还把姐姐扔在了地上,她经受不住,就晕过去了。”枝枝低声叙述,提起当时的事情,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可却依然惊心动魄,害怕的不得了 “我们恰巧碰上殿下的仪架过来,就想试试,能不能求殿下帮我们一把。”
  “那你为何勾引孤?便是直说,孤也会帮忙的。”
  “因为宁王府的陈妈妈说,殿下为人冷漠,肯定不会帮忙的,我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枝枝毫不犹豫甩锅,“就是她说的殿下人不好,我才想出后面的昏招,不然肯定不会的……”
  沈璟昀勉强接受了她的说法,却继续质问:“皇后为难你姐姐做什么?”
  “据我对她的了解,她还不至于跟宁王妃过不去。”
  又没有什么冲突,别说一个宁王妃,便是那位在后宫里头搅风搅雨的高太妃,也都是在父皇面前折腾,从不找皇后麻烦,她闲的无聊才会跟宁王妃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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