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妾——承流
时间:2019-04-07 09:12:08

  周时唯抽了抽唇角,赶紧推着老侯爷回屋了。
  枝枝坐在沈璟昀身侧,慢吞吞看向沈璟昀无奈的面容,小声问:“殿下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问了这句话,枝枝便觉得脸红了,总觉得问这些话,在外面显得太过亲密,有点淡淡的羞涩。
  可方才老侯爷的话,她竟然也奇迹般的认同。
  一座清冷的院墙,有再多下人仆役,都是冷清清的,没法子当做家人,只有家里多了女主人,多了孩子,才会觉得热闹。
  殿下……殿下无妻无子,这才导致东宫凄清孤独,冷淡无比。
  沈璟昀怔了怔,认真考虑了一下:“这……倒是都喜欢,不过若长子,自然还要是个男孩,如此才好承继大统,保护姊妹们。”
  他又微微笑起来,带着几分促狭:“怎么,你被老侯爷说的,想自己生一个看看?”
  “殿下!”枝枝羞涩至极,看着他,垂下来头,面容模糊不清,“哪有这般说话的*我才没有想要自己生一个看看。”
  “你就算是想要,也算人之常情,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沈璟昀反问,“枝枝,早晚要有的。”
  枝枝霍然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忍不住问:“殿下……刚才说的是什么?”
  “早晚会有的?”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吗,为何吃惊。
  “殿下……”枝枝嘴唇微颤,眼睛里却全是欣欣雀跃,“殿下,我没想到。”
  东宫还没有正妃,虽然殿下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准备娶太子妃,可那毕竟是私底下的闲话,他一个正经的年轻男子,怎么可以不娶妻呢?只怕陛下和姜皇后为了自己的名誉,为了不被人说苛待太子,也不会同意。
  到时候事情麻烦了,殿下如何拗得过无数的舆论。
  她以为,哪怕为了以后考量,殿下也不会想让庶长子先生的,可沈璟昀却说,她早晚都会有孩子。而且自大年初一那日开了荤,沈璟昀并没有给她避子的意思,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
  枝枝觉得有些羞愧。
  她再一次误会了殿下。
  沈璟昀只觉得又心疼又生气,他定定看着枝枝,里面的欢喜让他不忍生气。枝枝是个柔弱的姑娘,自小过的不好,性格敏感脆弱,与他想法不同也实属正常。只是没料到,她居然是这么想的,竟然以为他会为了一个不存在的太子妃,辜负了她。
  这就让他有无数的理智,也忍不住为此生气。
  沈璟昀默默看着枝枝,一言不发。
  枝枝将脸埋在他掌心里,低声唤他:“殿下……”
  “殿下,您又生我气了吗?”
  沈璟昀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你啊……枝枝,你只要记着,我总不会辜负你的,旁人家的女人有的,你自然少不了,旁人没有的,你也会有。”
  “太子妃……”沈璟昀摇了摇头,“大概不会有的,我无意与朝中勋贵联姻,平民家的女儿,也担不起这样的重任。”
  还不如不娶了,宫中自有内官和女官,什么都可以做,没必要靠着太子妃,靠着皇后过日子。
  “殿下,你对我真好。”枝枝糯糯道,“我以后肯定不会再怀疑殿下的心了。”
  每次怀疑都自取其辱,殿下从没有那些意思,她觉得若是再有下一次,就是自己把殿下往外推了,总要学着去信任殿下,相信这个男人不会欺骗自己,不会辜负自己。
  沈璟昀握住她的手,低头看着她的掌心,含笑道:“枝枝手掌的纹路,三条都是粗又长,可见是个有福的,担心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怎么早些给我生个孩子。”
  枝枝下意识红了脸,羞怯怯道:“殿下……”
  隔着庭院里的菱花窗格,一双眼睛露出阴翳的气息,死死瞪着沈璟昀身侧的枝枝,眼神厌恶又恶毒。
  侍从急匆匆跑来:“殿下安好,家中几位主子都回来了,换了衣裳便来拜见殿下。”
  “她们来做什么?”周时唯从走廊后转出来,口气不悦,“殿下是来寻我的,叔叔婶婶们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他咄咄逼人,下人自然不敢说话,将求救的目光转向沈璟昀。
  沈璟昀纹丝不动地坐着,淡声问:“护国侯和夫人可回来了?”
  “回来了。”侍从恭敬回答,“侯爷说新年之际,殿下登门,若不亲自拜见,实在是失礼,便要奴才过来传话。”
  言外之意,便是一切都同我无关,都是主子们的意思,世子若有意见,也不好对我发脾气,我只是个跑腿的小伙计。
  周时唯挥了挥手,不悦地蹙眉:“退下吧。”
  “殿下,您若是不想见他们,我便不让他们进来了。”周时唯道,“我爹娘也就算了,可叔叔婶婶们就有些贪财了,全然没有豪门公子的风范。”
  沈璟昀摇头:“过年呢,何至于闹的不高兴,让人进来吧。”
 
 
第70章 
  沈璟昀既然同意了,周时唯便不好再拦着,目光看向枝枝和沈璟昀的交握的手,心中依然有几分苦涩,虽说是放下了,但错过一个真正的绝色美人,到底是件令人难受的事情。
  何况这美人还常常出现在自己面前。
  护国侯府家眷浩浩荡荡走来的时候,队伍排成了长龙好,打头的便是护国侯夫妇,后面跟着各方的兄弟和弟妹们,而下一代的儿孙,都跟在更后面。
  护国侯上前见礼:“臣拜见殿下,殿下今日前来,招待不周,切勿见怪。”
  护国侯夫人也带着身后众人行礼。
  周时唯在一侧见了家礼,一言不发看着自己一大家子的亲眷。
  周家的心思他明白,二姑奶的孙女儿今年十六岁,正该婚配,却因非护国侯府真正的小姐,一直寻不到好人家,他们就将主意打到了殿下头上。
  只是……恐怕他们心愿定是无法达成了。
  殿下与顾承徽正是情深意浓的时候,平白无故要插个人进人家中间,这不是在自取其辱吗?
  沈璟昀淡淡颔首:“不必多礼,方才听闻你们都出门做客了,怎的这么快便回来了?”
  护国侯脸上浮现一丝尴尬,看向自己夫人,可护国侯夫人却绷着脸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沈璟昀好整以暇等着他们开口。
  气氛一时僵住了,护国侯夫人不愿意说话,护国侯似乎也难以启齿。
  这时候,从队伍后面走出来个聘聘婷婷的年轻女子,美貌妍丽,清雅脱俗,碧色裙装单薄清凉,宛如出水芙蓉,微微福身,眉目含情地看着沈璟昀,“小女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安好。”
  枝枝的眼神一直随着她移动,看她一双眼睛如同带了钩子般瞅着沈璟昀,便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想要站起来去抓破她的脸,盖上她的眼,心里也很是难受,酸酸涩涩的,像被倒了一大瓶醋。
  这人的意思……昭然若揭。世家贵女勾引放下身段勾引殿下,还生了这般颜色,殿下岂能……坐怀不乱。
  枝枝悚然一惊,想起来自己是要信任他的便松了口气,慢慢将心放回胸腔里,冷眼看着那姑娘,等着沈璟昀出声。
  沈璟昀的目光并没有转向那姑娘,只是笑着看向周时唯,说出的话似乎在责怪:“虽说孤与护国侯府亲近,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怎么一个无名无姓无封诰的外姓女子,也能到孤跟前说话了?”
  “是家人不懂规矩。”周时唯使了个眼色,不悦道:“这是张家的表妹,家人娇惯的厉害,冒犯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那年轻女子变了脸色,眼中蓄满了泪水,那衣袖轻拭,低声抽泣。
  “是不懂规矩,难怪殿下怪罪。”另一名年轻美貌的女子大步走来,短衣窄袖,英姿飒爽,“只是这女人并非护国侯府的人,殿下责怪哥哥就不对了,殿下合该去找她的父母,问问是怎么教养的女儿,玉姐姐,你也十几岁的人,动不动就哭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当你今年十六个月呢。”
  “阿颖,你在胡说什么!”护国侯夫人斥责一声,赔笑道:“这是鄙府姑老太太的长孙女,家中父母都不上进,一直养在侯府,算是侯府半个人,她做错了事,是臣妇教养失当,还望殿下恕罪。”
  周时颖抱胸而立,看了眼枝枝,浅浅一笑道:“早听闻东宫有位国色天香的承徽,一直没福分见到,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真真称得上是绝代佳人。”
  她眉目流转,带着几分机灵劲儿:“我从未见过顾承徽这样的美人,以前人人都说我家姐妹,尤其是表姐生的好,可我们跟承徽一比,就跟那泥地里的土,承徽就是天上的明月。”
  方才那碧色衣衫的女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憋的眼神越发露骨,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让枝枝往沈璟昀身侧凑了凑。
  沈璟昀顺手握住她的手,又淡声道:“阿颖,别胡说。”
  周时颖哦了声,抱住护国侯夫人的手臂,笑嘻嘻道:“娘,我不过是去换了身衣裳,你们就跑到这里来了,殿下是来拜访爷爷,跟哥哥说话的,咱们一大家子待在这里,岂不是徒惹人厌恶。”
  护国侯夫人点头:“是这个理,我也这么想呢。”
  “表姐。”周时颖转头,“家里的姐姐妹妹都站在后头,个个都乖巧懂事,怎么就你跑到了前头,我周家竟然没落至此,要外姓女子招待贵客?难道表姐是觉得我周家的女儿都拿不出手,个个都不如你吗?”
  张玉儿哭哭啼啼道:“我……我也是一片好心,素日吃穿用度,全是侯府给的,我岂会看不起表姐妹们,今日不过是因为想帮着表叔表婶,偿还恩情,怎的就被妹妹说成了这样。”
  护国侯蹙眉道:“阿颖,不许胡说,你姐姐也是一片好心。”
  护国侯夫人拦住暴脾气的女儿,含笑道:“玉儿是好心,咱们都知道,可外人不明白,我觉得这样令人误会的事情,还是少做一些的好。”
  她一直都看不惯家里的这个表姑娘。
  当年二姑嫁出去,生了个儿子,没几年就改嫁给夫君的弟弟,因名分不便,她就不想养前夫的儿子,死活送到了娘家护国侯府一养就是二十年,把人教的上进有能力,可二姑却不乐意了,死活要儿子回去,还做主给他娶了夫家的落魄表亲。
  那女人没什么见识,贪财,目光短浅,在任上贪墨连累了夫君,夫妻二人都被流放。护国侯府百般周旋,才保下了他们的女儿,已经十岁的张玉儿,本以为能教好的……可十岁的孩子已经懂事了,教的再多,有些东西也是刻在骨子里的,张玉儿就在护国侯府,长成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跟她生母像了个十成十。
  可惜这姑娘还是个心比天高的,提亲的人家都看不上,一心想要攀高枝,勋贵人家不要她,便打上了太子殿下的主意,甚至求了侯爷好几日,说的侯爷心软答应了她。
  幸好殿下拒绝了她,不然能将人活活呕死。
  张玉儿咬着下唇,弱不禁风地摇了摇,竟一下子跪在地上,“表婶,都是我不好,做错了事丢了侯府的脸面,您千万别难过,要是生气,就尽管骂我吧。”
  护国侯夫人脸都青了。
  枝枝觉得自己不适合看人家的私事,想走,可沈璟昀一把按住她,饶有兴致的喝了口茶,十分愉悦地看着这场大戏。
  周时唯也曾吐槽过这位张家表妹,言必称父亲纯善,看不出她的狼子野心,竟还由着她在家中各种艳压姐妹们。分明都是年轻姑娘,凭什么她就要在外人面前出头,博了好名声,自家正经的姐妹,却全无姓名。
  他也很好奇,这个传闻中的张表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护国侯道:“玉儿年幼不懂事,你何必怪罪她,若是有什么不对的,教就是了。”
  “教什么?”周时颖磨牙,“人人都道表姐仙姿玉貌,规矩才情都极好,比咱家所有的姑娘都出色,娘亲如何教的起她,父亲才高八斗,倒是可教一教表姐。”
  周时唯摸了小凳子坐在沈璟昀身侧,低声解释:“我家经常这样,表姐装模作样博得父亲怜惜,母亲和妹妹针锋相,只是……只是好奇去,为何她一个手段用了无数次,父亲还是不觉得有问题?”
  周时唯真的很懵,按理说张玉儿矫揉造作到了极点,只要不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
  沈璟昀侧目,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有的人不是看不出来,而是觉得没必要看出来。
  就好像父皇对姜氏,他难道不知道姜氏做了多少坏事吗?可还不是纵容着她。
  “阿颖,你又胡说!”护国侯夫人继续训斥自己的女儿,“你表姐才高八斗,真正的蔡文姬谢道韫般的人物,聪慧无双,咱家没人教的起她。”
  身后噗嗤噗嗤响起无数笑声,全是周家的千金们。
  并非她们特意针对张玉儿,实在是……任谁被人当梯子踩了十几年,恐怕都高兴不起来,找到机会踩回去,总要添上两脚,一平心中的愤怒。
  张玉儿泫然泪下,捂住嘴巴哭的一抽一抽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护国侯意欲训人,沈璟昀却淡声道:“侯夫人当真辛苦,操持家务,养育儿女,何其辛苦,竟还要帮忙养育旁人家的女儿,如此妇德,实当嘉奖。”
  “殿下谬赞。”
  张玉儿低着头,听见沈璟昀的声音忽然一顿,转过身面对着沈璟昀和枝枝,竟膝行至枝枝跟前,哭哭啼啼道:“顾承徽,大家都说你人美心善,是菩萨心肠,您可否给我一条活路 ”
  枝枝往回缩了下,并不言语。
  “顾承徽……”张玉儿带着哭腔又逼近些许,抱住她的腿,“我无父无母,嫁不着好人家,若草草嫁了,以后一辈子都没有好日子过,那我还有什么活路,还请承徽救我一命。 ”
  枝枝浅笑:“是这个理。”
  不等张玉儿松口气,又道:“那张姑娘嫁人之时可得好好挑,万万不可草草嫁了,侯爷夫人和善,定会给你寻个好人家,需知夫家以后就是你家,若不挑好,受罪的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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