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扶摇录——西瓜尼姑
时间:2019-04-07 09:15:52

  谢君行只好领了苦差退下,这么难说的事,他怎么找妹妹开口?
  但谢君行没想到,他一开口谢君娴就答应了。
  谢君娴告诉他:“我既嫁不了最有才的人,我就要嫁家世比他好的人。我总要压她一头,否则心有不甘。”
  谢君行想劝说妹妹不要将沈清月放在眼里,转念一想,如今能与谢君娴相提并论的,也只有沈清月了。
  永恩伯一边筹谋此事,另一边也没忘了顾淮开罪他的事,谢家的脸,也不是谁都能踩的,他寻了机会,去给顾淮下马威。
 
 
第143章 
  永恩伯在顾淮婚假过后,刻意挑了他下值回家的一条路,撞了他的马车,同他会面。
  可永恩伯没想到他会看到那样一张脸,几乎和他的原配妻子有七分像的脸!而且顾淮的马车被撞了后,挑开帘子的眼神,竟然是漫不经心的,丝毫没有意外的。
  永恩伯像是被兜头泼了凉水,冷冰冰浸入骨子里,那个孩子明明死了!他亲眼瞧见的,烧坏的身体还穿着平日里常穿的衣裳!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面前!
  太巧了……顾家的孩子,二十一岁,长的和顾秋水神似,不可能会是别人!
  永恩伯震惊和惶恐地忘了自报身份。
  顾淮面色森冷,他嘴角挂着阴冷的笑,没有下车的打算,只同车夫道:“车子坏了没?没坏继续走。”
  车夫试了试,说没坏,便继续驾车往前走。
  永恩伯僵僵地坐在车里,半天都没说话,随即放下车帘,面色灰白地吩咐人:“回府!”
  难怪顾淮会拒绝伯府的亲事……难怪……
  顾家瞒得好!
  二十年了,顾淮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顾秋水刚死的那几年,顾家还假意与谢家交好,借谢家的关系,攀上了宫中的内侍,站稳了脚跟,才与谢家逐渐分道扬镳。
  永恩伯以为这些都是他的手笔,眼下看来,也是顾家顺势而为。
  顾家耍了他二十年!
  愤怒之余,他又开始担心军饷的事,他转念一想,顾家到底只是商人,还没势力庞大到能和朝臣一起联手到撼动伯爵府的地步,也没有人愿意替顾家和谢家为敌,怕只怕顾淮这一条潜龙一飞冲天。
  永恩伯忐忑地回了府,将妻子叫来房中,并且取出了一幅尘封多年的画像。
  永恩伯夫人知道那是顾秋水的画像,她很奇怪地问:“……伯爷这是做什么?您从前不是不准妾身看的吗?”
  永恩伯将画卷铺陈开,泛黄的画纸上,顾秋水眼波盈盈,冷若清秋,明明是商户女子,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坚韧不俗的意味。
  永恩伯夫人看得发愣……难怪当年伯爷表妹讥讽前一位夫人生得没有顾秋水好看,这容貌,便是她也不敌,只是这画像总觉着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她顿时就想起来了,连忙用帕子掩住口,道:“这、这、这怎么和状元郎生得这么像!”
  永恩伯面色黑沉沉的,攥拳道:“不是他和秋水像,是他像秋水。”
  永恩伯夫人当即明白过来,当年伯爷娶第二房的时候,伯爷的表妹和第二位夫人鹬蚌相争,她算是渔翁得利,虽未参与,其中事情她也悉知部分,伯府嫡长子,明明是烧死了的!现下摇身一变成了状元!
  毫无疑问,当年的事有人做了手脚。
  永恩伯夫人又想起伯爷差点要让她女儿和顾淮成亲的事,更是惊愕得嘴都合不拢了,这险些就犯下了违反人伦的滔天大罪!
  简直荒谬!
  永恩伯夫人没工夫再多想,她只关心伯府的爵位,便试探着问道:“伯爷的意思是……这孩子在外待太久了,恐怕心思难改,若接回府里,是个大祸患。”
  永恩伯收起画卷,眼里杀气腾腾,他道:“他在顾家养大,肯定恨透了谢家。不过当年之事,发生在谢家,该死的都死了,顾家不可能有证据的。顾家仅仅是一面之词,还有些余地。”
  永恩伯夫人问道:“难道伯爷是打算先试着说服他?”
  永恩伯一抬头,眯了眯眼,道:“顾家待他有养育之恩,也不知顾家给他脑子里灌了多少迷魂汤,怎么说服得了?”他声音压低几分,切齿道:“他得死。”
  永恩伯夫人明白过来,顾淮得死,但谢家可以先想法子让他放松警惕。
  永恩伯又问道:“他娶的是沈家二姑娘是?她娘家沈家和张家是不是一直有来往?”
  “现在两家好像交恶了。”
  永恩伯冷声道:“不妨事。有过交往就好。”
  书房外摇曳的树枝上带着几片叶子,有阵阵微响,顷刻间便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牛毛细雨,绣花针一样砸到地面,落地成点,不闻声。
  顾淮马车上没有伞,他下车的时候,淋着雨,一点子小雨,他也不放在心上。
  沈清月却料着他要回了,早在二门上等他。
  顾淮还没进二门,就瞧见袅袅娜娜的沈清月打伞望着他,他便加快了步子,朝她身边走去,顺势接过了她手里的伞。
  两个人肩贴着肩,穿过庭院,沈清月道:“昨儿还想着让丫鬟叮嘱你带伞去,早起就忘了。”
  顾淮嘴边扯了个笑,没说伞的事,而是道:“我以前在庄子上,我母亲也会在下雨天等我。”
  沈清月像是反应了好半天,才“哦”了一声,道:“真好,我一直在家中园子里学刺绣,没有风吹雨打,自然也没有人接我下学。”
  顾淮淡声道:“这也很好。”
  夫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进了屋子,才止住。
  顾淮瞧见房里炕桌上摆着算盘和账册,罗汉床上有小笸箩,笸箩上还挂着几条丝线,剪刀就摆在笸箩旁边,乱七八糟的一团……她听说他回家的时候,是不是很急着来接他?所以房里也没有收拾。
  如此一想,顾淮嘴角便扬了起来。
  沈清月挥挥手,叫丫鬟收拾下笸箩,送了茶进来吃,才与顾淮两人坐定说话。
  顾淮端着热茶,冷不丁抛出一句:“永恩伯今日来见我了,撞了我的马车,估摸着被我给吓着了,什么也没说。我假装没认出他的身份,就走了。”
  沈清月心头一惊,皱眉道:“他撞你的马车?”
  顾淮淡笑着问:“你担心我?”
  沈清月心口还在跳,她绞着帕子没说话,她的确在担心他,但这种担心和关心沈清舟是不同的,好像五脏六腑里融了一颗裹着糖霜的山楂,酸酸甜甜。
  她怕是有些喜欢顾淮了。
  有些事,沈清月实在清楚不过,张轩德当初为了她的嫁妆,心里藏了别人还要娶她,新婚之后的那几年,日子过得比做姑子还不如,最后她便是放下了感情,和离之时也是伤筋动骨。
  顾淮心里没有人,但总归是利益所驱。
  而且男人总是能有许多个女人,女子嫁人后,便只能有一个夫君,沈清月知道自己不容人,她不喜欢张轩德的时候,可以替他纳妾,她若喜欢顾淮……眼里容不得沙,怕是寻常男人也容不下她这样的妒妇。
  如此种种,何苦动情。
  沈清月便一本正经地点了一下头,坦然道:“一损俱损,我怎么能不担心你。”
  顾淮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他放下茶杯,扫了一眼四周,转而淡声道:“你今日在家中很忙?”
  沈清月点点头,把账本拿出来,递到顾淮身前,道:“库房的东西都归整好上册了,现银我都分开存了,你账上的银子和我账上的银子,我都预备好了收几个铺子,你过目一下。”
  顾家和沈家给的红包,她将大头放入了顾淮的库房里,她只拿了沈家给的那一部分。她的嫁妆除了原先生母留下的,还有沈世兴给的,她自己赌赢的钱因是瞒着沈家人,并没有上嫁妆,但是这会子加进了册子里,准备拿去做买卖。
  两个人的账,她算得明明白白,没叫顾淮吃一丁点亏。
  顾淮一把推回账本,道:“我说了,家里的事你说了算,亏损都不必跟我说。对了,要收铺子,你可以找福临去办,他跟顾家的人熟,顾家在京城商会很吃得开,可以替你省下不少麻烦。”
  沈清月问:“福临是找顾家的主子帮忙,还是直接和顾家管事联络?”
  顾淮知道沈清月的意思,就道:“他是跟顾三手下的人来往。”
  沈清月道:“那便不必了,三哥自己手头也有不少事,几间铺子我能处理好,若实在棘手,我再跟你说。”
  顾淮颔首道:“随你。伯府的事你也小心些,反正……我一直都在。”
  她不需要的他的时候,他什么都不干涉,她若要他,他随时都在。
  沈清月心中一动,脸上不显,问他饿不饿。
  顾淮说不饿,还道:“下个休沐日,我就与你一道去舒家。”
  舒家早急着要见沈清月,尤其一直没见过她的老夫人,都望眼欲穿了。
  沈清月心里也很期盼,笑着点了一下头。
  后来的几日,顾淮上衙门去,沈清月便着手忙铺子的事,虽然此事她没有声张,但顾家和沈家住的近,他们家的下人又跟住在城东顾家的人有来往,消息多多少少也传去东顾那边。
  沈家的人艳羡沈清月嫁得好,都是老生常谈了,但这不影响大家还是对沈清月婚后生活充满了兴趣,老夫人也跟着听了几耳朵,她听说沈清月要在小时雍坊南街上收一家布料铺子,除此之外,还有几间别处的铺子,老夫人眉头都拧巴了。
  小时雍坊南街住的人非富即贵,那边的铺子地段十分好,一年入账就有上千两,收下一间铺子,怎么也得四千两!
  沈清月刚嫁去顾家,铺子收益再好,回本也还有个时间问题,她花钱的地方还多着,不可能用嫁妆专门买这么一间铺子,老夫人想不明白了,东顾再怎么照顾顾淮夫妻俩也有个限度,沈清月手里的钱,从哪里来的?
  老夫人没工夫多想,郑妈妈说沈家来了个族亲的媳妇王氏,王氏的丈夫,在张轩德父亲仓场大使的手下做仓场的攒典。
  当初钱氏还在的时候,沈、钱两家交恶,柳氏要来见钱氏,老夫人选择做个睁眼瞎,有一半的缘故就是因为族亲的脸面问题。
  毕竟没有人吹捧,怎么能显歘她在沈家的地位和荣耀。
  老夫人见了王氏,王氏还是带着厚礼上门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了自然是有事相求。
  王氏一进门,就哭丧着一张脸,强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意,跪在老夫人跟前哭求:“老祖宗,您可要真要救救我们一家子啊!”
  老夫人一头雾水,她念着王氏风年过节都记得送东西过来,虽不是值钱东西,要紧的是心意,便温声道:“起来说话,都是亲戚,有话直说。”
  王氏起来诉苦,说她丈夫在仓场管理钱粮出了小差错,被仓场大使给捏住了把柄,说要处置了他。
  老夫人眉头一皱,仓场大使就是张轩德的父亲!
  她又细问,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王氏眼神闪烁道:“仓场陈粮腐粮不知几何,管粮食的……哪个不昧下一些?便是不他们不吃,白扔了也是浪费。从前其他的小吏拿了从未有人计较,不知怎么到了我家的这里,就被捉住了喊打喊杀的,老祖宗救救我们啊,我们一家子老小都念着您的好!”
  老夫人经过多少事,自然知道其中的微妙,定是王氏的丈夫得罪人了,亲戚一场,若王氏要替丈夫求升官,她可以不管,求沈家雪中送炭,她却没法不管,否则会落下个薄凉名声。
  她冷着眼问王氏:“此事你肯定去求过人了?求的谁?那人怎么说?”
  王氏也没敢瞒着,就道:“张家的门我进不去,求的是钱氏相熟的一位夫人,那位夫人说,怕是只有走您这条路子才走得通。”
  她又是一脸为难之色,道:“我从前听了些闲话,说沈家和张家好像不来往了,所以一开始没敢叨扰您,但是、但是现在刀架在脖子上,难道看着两个孩子的父亲下大牢吗?只能厚着脸皮来求您了,老祖宗您可要帮帮我们啊!”
  老夫人没把话说死,她只道:“你先回去等消息,等我家老大回来了,我再问一问他。”
  钱氏交好的夫人既然漏了这个口风,说明是知情的,也就是钱氏的意思。钱氏无缘无故不会放这个消息出来,此事还有回旋余地。
  甚至于,钱氏可能醉翁之意不在酒。
  老夫人搞不懂钱氏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她得知道。
  王氏走后,老夫人一等沈世昌下了衙门,就召了过来谈论此事。
  沈世昌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沈家都多久没和钱氏交往了,连沈清月成亲都没请张家,张家整这么一出是为什么?
  老夫人道:“不管为什么,此事你都要去探一探。”
  沈世昌当然要去,他道:“之前老二做主考官的时候,推下了亲戚的事,连表面应付也不肯,亲戚虽未当面责怪,到底有些怨言。若此事再不管,只怕又要落人口实。”
  沈家原先积攒起来的仁义名声,可经不起这么败坏了。
 
 
第144章 (二更)
  老夫人摸清了钱氏的意思,她死活也想不到,张家倒是“不计前嫌”愿意给沈家面子,给王氏的丈夫一条活路,条件则是让沈清月出面去求。
  沈清月现在对沈家是什么态度,老夫人再清楚不过,她若要说动沈清月,可不得舍下一张老脸,做小伏低?天底下哪有祖母求孙女的道理!
  老夫人脸都气绿了。
  她是绝对不可能求沈清月,但此事不办不行,沈家族里有人入狱,对沈家而言也是耻辱。
  老夫人将此事交给了沈世兴去办。
  沈世兴还不算糊涂,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亲戚既是犯了事,本该受罚,叫清月去求人,没有这样的道理。不过亲戚一场的份上,儿子去说个情,成不成您都不要怪儿子。”
  老夫人想说必须得成,又怕沈世兴一个不耐烦,说不求了,拿陈年旧事威胁三儿子的招数用多了就没效了,她总不好为了这点事成天装病闹腾,便只好道:“这事你只说是亲戚求到你头上的,将来人情也算你账上,你还有四个孩子,难道以后不托亲戚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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