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妖怪超凶的[七五]——山海十八
时间:2019-04-08 08:22:58

  “十一月初,我和老刀终于在岳阳找到了毕焕焕。那只毕方与卖烧鸭的王家没什么大过节,之所以三不五时捉弄王家肥鸭,只因双方先前发生过一些不为人知的口角。
  毕焕焕初至汴京,无意以毕方鸟原形误闯鸭场。既然身为毕方一族,则可通世间大多禽类之语,那时他被王家饲养的鸭子们围观着嘲笑了一番。”
  眼下,无偃没有详说毕焕焕与王家肥鸭们的矛盾。
  先有一群肥鸭围观轮番嘲笑毕方的大场面,后有毕焕焕逮着借口就烧肥鸭屁股毛,这些笑谈都可以容后再说。
  找到毕焕焕之后,那厮装傻充楞拖拖拉拉就不肯回汴京。
  虽然他没犯大错,但心里门清自己是小失误一堆,显然不想去荒府自首受罚受苦。
  毕焕焕请求缓刑,想采些奇珍异宝带回荒府,以求将功折罪弥补曾经弄出的乱子。
  有道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无偃与老刀原本就是帮忙寻回毕焕焕,并未答应一定会其押送回汴京,也没有承诺具体期限。
  三者在岳阳城一番商议,终是决定走一遭湘西。
  “老刀与毕焕焕难离本性,对虫蛊之事颇为好奇,想要一窥湘西放蛊之术。我们就从湘北,走洞庭湖水路慢慢向西。
  半个月前,刚刚迈入湘西境内,我就觉得此处的灵气有异。具体也不上是什么,但隐隐透着一股躁动。后来回想,一夜之隔,老刀与毕焕焕就不见了。”
  无偃起初以为木鸟与毕方四处闲逛去了。尽管三者结伴同行,却非完全同进同出一起行动。两只鸟又非凡物,一般情况伤不了它们,无需事事为其操心。
  何况,制造木鸟偃甲以供老刀神魂寄居时,无偃用了青蚨子母两虫的血。
  此虫在《淮南子》里被记下一则奇闻,名为青蚨还钱。
  传说取子虫与母虫的血,各自涂抹到铜钱上。
  当人使用了沾有母虫血的铜钱,而把带着子虫血的那些铜钱留在家里,不久之后用掉的铜钱会悄无声息地自个飞回来。
  钱长翅膀飞了回来,是因为青蚨虫母子连心,母虫舍不得自己的孩子。
  因此,利用青蚨虫的特性,就能制作感应法器。哪怕彼此相距千里,也能感知对方的情况。
  无偃可以借此感知老刀的位置,不过以往甚少使用,免得老刀觉得它不得自由一直被监管着。
  “我一向不问它去了哪里,只要它能在约定的时日准时出现即可。阿言大概也了解老刀,嘴上多有不靠谱,但做事并不太出格。
  原先,我们定好了在正月十五去看灯会,不成想那两只迟迟未归。我使用青蚨虫血契感应后才发现事情不妙。虽然感知未断,可无法辨析老刀究竟身在何方。”
  湘西说大也不大,比之莽莽昆仑界,它就是一方弹丸之地。
  问题在于人间不比昆仑界,诸多法器都受限制不可用,法力亦是受到天道压制。
  即使肯定老刀全须全尾地活在湘西,但仿佛因为身在此山中,而云深不知处,视线被迷雾所扰。
  “我只能顺着模糊的感应方位去寻,目前能确定老刀在西侧的武陵山脉里。这会也是误入山庙。”
  无偃说着原本计划的寻鸟行程,亦是翻过此山先入鼎州城。在那里准备充足后,再入武陵山脉。
  他也向猎户打听清楚山路,哪怕没得一份详细地图册,可掐点认准路标地翻山转弯,谁想惊雷炸响后前路就诡异了起来。
  “据说此山的所有岔路仅有左右两条路,我也不知怎么会遇上一个三岔口,这就来了荒庙。”
  无偃一边说着一边简单清理着荒庙正殿。他仅早到了几步,还没来得及取些火烛照明,谁想就偶遇了同来避雨的言不周。
  两人各从储物袋里取出些火烛、脸盆、抹布等物,简单地清理后发现主殿里什么桌椅家具都没有,仅存一尊没有头的石雕神像。
  殿外暴雨倾盆,谁也没有在储物袋里备有干柴。
  如今,只能点燃五六根蜡烛,可是这点火光压根谈不上明亮。
  幽幽烛火,让残缺神像在墙面投下古怪的影子。
  言不周绕着神像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表明其神位的牌位。仅从石雕残余身体判断,此物该不是常见的佛像。
  这事也指望不上无偃,哪怕他修的是佛门功法,对于人间的佛像雕塑流派,可能还比不上一位常年去寺庙礼佛的居士。
  两人暂且没再去研究神像,稍加整理衣物找了两处席地而。
  只盼疾风骤雨尽快过去,否则他们都不便走出主殿,灯火明灭间一探整座荒庙并不明智。
  所谓偶遇,听着离不开一个缘字。
  两人荒庙相逢,但谁也不信缘妙不可言。他们岂止是进入荒庙的情况雷同,在湘西察觉的邪性之感也异常相近。
  言不周简明扼要地说起前因,沉吟片刻,忽而提了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一直都没问,老刀被毁的肉身是哪种飞禽?”
  “我没说过吗?”无偃想着还真没特意提起过,“老刀原是三足金乌。正因天性喜火,它才与毕焕焕一见如故。一劲地惋惜如今木头身,再也不便靠近火光。阿言觉得这与它们的消失有关?”
  言不周没有应答,而先提起了殷商墓穴,至今她也解释不清泽水村干旱的原因。
  在灭杀墓地怪虫之后,泽水村之侧河流干涸的现象就缓解了。从地理方位来看,为何祭祀墓地唯独影响泽水村?
  公孙策根据现今的地图,看不出两者之间有特别联系,只能推断山川河流的走势古今有别。
  也许,两者地脉之中可能有所关联,可地面上已经看不出这种联系。
  “在破开青铜地面后,下方是一个特质的青铜坑洞。我清扫出了残缺不堪的肥遗残骸。蛇妖的尸身上几乎满布怪虫尸体,压根就没留几块骨头。
  墓穴确实是为了镇压肥遗而造,但那是二千五六百年前的旧事。蛇妖死得不能再死,怪虫却活得精神奕奕。”
  梧桐古树未死之前,墓室应该是密闭之地,寻常等闲之辈绝不可能进出。
  那么怪虫是何时开始生长的?虫卵怎么进入密闭的坑底?
  对此,大祭司的记忆影像里并未给出答案。
  言不周甚至有些怀疑泽水村的旱灾,有几分是由肥遗遗骸而起,又有几分是由怪虫而起。
  她将甲骨文拓文与虫尸都取了出来,“我问过了,英望东一直打理昆仑园圃,却也没见过此种怪虫。你看看这两样,能辨识一二吗?”
  无偃遗憾地表示他识不全甲骨文,“此种文字该由巫族巫文简化而来,巫文偏于图而胜过字,据说每一个字都可表特殊的力量。即便在昆仑界巫族也很少见了,我只能看懂些流传于外的巫文。
  这些铸于青铜地面的文字,大致在说万一肥遗的火气外泄,该去找哪些天材地宝,依照什么次序炼成药水,倾倒在九条沟渠上启动阵法。具体的配方与步骤却是看不明白。”
  至于长着翅膀的无足蜈蚣怪虫,也是闻所未闻此类虫妖。
  不过,无偃对此有一个猜测,那些虫很可能不是妖物,而是带有怪气的蛊虫。
  “人间灵气不足,大批的虫妖出世的可能性极低。英管事精于花木之道,应该能认出昆仑界或妖界十之八/九的虫怪。
  既然我们都没能在上界见过,那么它们很可能就是人为培育的蛊虫。但没有实地勘察,我也说不清楚为何虫生于地下。”
  蛊虫,可不正是湘西的三大邪性特产之一。
  言不周将话头转了回来,说起为何要问老刀是何种飞禽。“毕方与三足金乌都是火性妖怪,女丑氏通晓某种应对干旱的法术,那可能是以法相克,也能是以法相生。”
  简单地说,女丑氏有本事处理旱情,也就是处理火气过甚的困境。
  她们可以精通水类法术求雨灭火,也可以精通火类法术转化积聚的火气为其他。
  大祭司得一缕阳气,那可能无法使得她脱困,而需要召唤更多的帮手。假设她本就擅于火,也就会召唤毕方、三足金乌等火性妖怪前往身边。
  鉴于古墓里种植的古梧桐,梧桐引凤凰,凤凰亦属火,使得这一假设的可能性更大了。
  “阿言,你是猜老刀与毕焕焕受感应而入武陵山脉。”
  无偃一听就明白了言不周的未尽之意,他凝眉沉后却微微摇头。“以一己之力引得湘西灵气躁动。倘若是在殷商时代,那位大祭司以活人之躯还有可能做到,如今却毫无可能。”
  轰隆!
  天空中雷鸣再起,雨势仍未有半点停歇的趋势。
  言不周认同地点头,却是手指天际,“我并没说湘西灵气异动是大祭司所为,只觉得是几者正恰好都赶上了。且听这雷声,你没留意一件事,我也是才想起来,这是春雷震天,恰逢惊蛰。”
  战国有书《夏小正》,记载节气物候,其中写到二月初,「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无偃不曾多留意人间节气,言不周也不习惯以二十四节气计时,两人实则都算不得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
  这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此时是万虫出洞的时日。
  湘西之地有蛊虫之术,蛊虫亦是难逃虫体,恐怕多少也受到时令变化影响。
  无偃听着惊雷声不断,他可没错漏言不周说的是‘几者’撞上了。“之前,你提到了湘西的这一支女丑氏身着青衣,春香小姑娘能以血喝退梦魔鼠,她却失忆重伤不知怎么离开了巫寨。
  依着我们仔细行路也会迷路,足见没人引路的话,外来客想要深入巫寨很难。更不提掳走寨中身份贵重之人,其中八成发生过内乱。说不定正是青衣与白衣之争。
  倘若身着白衣的大祭司尸体被带回湘西,她又要召唤火性妖怪以谋报仇或脱身之事,这湘西太平不了几天了。”
  太平不太平,该来的总要来。
  当前,言不周更想知道的是,他们怎么会同被引往荒庙了?
  *
  鼎州城•府衙
  展昭随着知州一起去了停尸房。且说他一路入湘,却没能查到有什么盗尸的官方案卷,岂料昨日有人在鼎州郊外发现了一具女尸。
  受害者的头顶正被插入尖钉,仵作检验出钉子上带毒,这应该就是致命死因。
  仵作却无法断定一点,“受害者被侵犯过,其体内还有残留精//液。但从她身体上的淤痕来看,很有可能是死后留下的。难道凶犯连一具尸体也不放过?”
  展昭不由心头一凛,鼎州城的仵作没见过奸//尸前例,但他正是为查此相关之案而来。
  此前,开封府众人讨论案情时,推测过辱尸头目可能有什么特性。
  这种不正常的行为,可能源于行凶者十分渴求完全支配他人的权力。尸体不同与活人,不会进行一丝一毫的反抗。
  因此,不得不假设多种可能性。
  行凶者会不会进化?会不会从挖坟辱尸,进一步变成杀人辱尸?
 
 
第87章 金乌大仙,法力无边?
  “展大人觉得这位死者,与你的案子有没有关系?“陶知州并非无的放矢请展昭去停尸房走一遭,这等着展昭点头确定,才邀他去书房密谈。
  陶垚一番遮遮掩掩不欲为外人知晓的模样,让展昭心头一沉,这幅情形他没少见。
  若非死者的身份特别,就是陶垚手中压着不少相关案件,不好办的事情才需避人耳目。
  陶垚让侍从守在门口,亲自关上书房正喊门,才抽出了一份卷宗。
  “不怕展大人笑话,我生于太原,三十几年都在北边生活,等来湘西做知州,才觉得不如在家乡做县令。一年了,仍是不适应此处气候。”
  不能适应的不只气候。
  太原城距离宋、辽、西夏边界不远,陶垚对三个国家多族杂居的情况早就很熟悉。来到湘西鼎州,他才会发现此处与北边边境不能相提并论。
  同为多族杂居,北边边境早已互通商贸,辽人与西夏人九成都会说汉话,而且风俗也越发向汉人趋同。
  “湘西就不一样了,虽然名义上此处都是归我朝管辖,实则很难管得明明白白。
  山路崎岖、语言不通、风俗迥异,又没频繁的商贸往来,生活在县城里的南蛮们还算守法,但山里的那些各有各的族规礼法,刑律对他们压根不适用。”
  陶垚越说越大吐苦水,调职此地,就是远离中枢权力被明升暗降。
  他可没雄心壮志想要修路进山,更没有在湘西打通另一条茶马古道的远大目标。
  从前唐至今,走通了难于登天的蜀地与外省互市,生意也做得如火如荼,那是双方共同努力的结果。
  两相对比,湘西山林中的部族对外真没几分加深接触的想法。
  “山里有什么?随便走走,见到怪虫可能就是蛊虫。见到洞穴,可能就会被洞神抓走。见到荒庙,更是千万不能住,一开门全都是等待赶尸匠运走的尸体。”
  陶垚说着脸色都有些白了,又是念了几句佛号,才终于切回卷宗的正事上。
  “展大人见多识广,一定明白有的事情不是官府说管,那就能管的。这里的人与事都奇怪的很。
  比如前脚哥哥来报案妹妹失踪了,后脚他爹娘开开心心来说女儿被洞神娶走做妻子了。这边厢有人报案发现什么尸体异动,那边厢就有人说赶尸过路生人莫扰。诸如此类,真假难辨。”
  展昭并未打断陶垚,耐心认真地听其说了好些办案的难处。尽管知道陶垚的话语多半有推托之意,但确实也能从侧面了解湘西诡事。
  大概听了一个多时辰,总算等来陶垚把卷宗放到了他手中。
  快速浏一遍,其中记载了五个死者,四女一男,皆是与奸杀案有关。
  鼎州城的正处几路交界,沅澧二水交汇,自古则是出入滇黔必经之地。而且上至巴蜀,下连洞庭湖入大江。哪怕湘西商贸算不得发达,但鼎州城可称得上往来人员混杂。
  卷宗上的五个死者皆是途径旅客,都是自去年腊月以来,在金乌山山脚发现的尸体。
  “去年八月,沅澧二水洪汛突至,鼎水河位于两水交汇之处水势亦是暴涨,洪汛过后,鼎水河段泥沙淤堵,两侧良田被毁。
  这一段的水运尚在修复中,所以往来商客都只能走陆路,或是绕行,或是翻过近鼎山。我说得可对?”
  展昭为了去更多县镇查访辱尸线索,他选的是绕行。可是依照卷宗里画的简易地图,从行船停靠的目平湖西岸至鼎州城,这一路直线捷径无疑是翻过近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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