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教?衣锦,你恐怕弄错了一点,我从未叛出明教,只不过是拨乱反正,除去你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教主。”
曾明没有想到衣锦竟然能这么快追到黑石北湖,他离开光明顶之前明明就安排了幽梦西王林玲一定要拖住衣锦,谁想到衣锦居然找对了交易地点。他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这先联合李泉、张舒对付起衣锦以及随她同来的飞沙东王齐恒。
“你很意外?想要知道你的行踪怎么暴露的?那都是你的好林玲亲口炫耀出来的!”
衣锦言语是透着无尽悲凉与恨意。她与曾明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未想过有一天枕边人会盗走镇教秘籍,以此与波斯总教来人交易圣火令,想要凭借手持圣火令师出有名地取代她这位现任教主。
“是我瞎了整整二十年,你非但暗中盗走秘籍联合了两大法王,更是与林暗通曲款。若非林玲与你珠胎暗结在我面前露了馅,我还真没本事立即知道你的去向。”
衣锦想起过往二十八年,她七岁被上任石教主收养,后来成了曾明、林玲的大师姐。三人相依相伴走过二十年,到头来却是一出笑话狼子野心的血腥笑话。
“多么可笑,我的相公一心想要名正言顺地谋害我。四位法王之中有两位一心想要扳倒我,还有一位我认为的好妹妹竟是怀有我相公的孩子,还叫嚣着你们才是真爱的一对。
在你们眼中,我早就该死了,才能腾出教主位让你曾明坐,才能让林玲成为你曾明真爱的妻子。扪心自问,我衣锦做教主十年来何处有错?而你们真的没有半点羞愧吗!”
李泉听得此话恼羞成怒,他在四大法王中年纪最大已四十有五,之所以跟着曾明行事,最重要的原因是不满于上任石教主将教主之位传给了衣锦这个一介女流。
“衣锦,你又何必不依不饶,明教教主能者居之,是你太过无能了。石教主弄丢了圣火令,此为重大失误,而在他治下明教远无昔日威望。他选择你继位,还不是因为你是他的义女。”
张舒也是驳斥到,“衣锦,你做了十年的教主可曾有什么建树?不谈别的,你连象征着教主之位圣火令的影子都没找到,而今曾右使却已经寻得六块。再说拿乾坤大挪移换圣火令也没有什么不好,这秘籍本就是从总教传来的,我们把它给波斯使者看一看,怎么能算叛教之举。”
“强词夺理!”齐恒听得如此言论嗤笑冷哼,“要是都按这一套,全都能够以下犯上,明教早就乱了。挑起内乱就是叛教,别整什么师出有名,你们这些人都够恶心。如果真的理直气壮,为什么不在教内大会上事先挑明了说。”
几人相互叱责间,刀剑相伐从未停止。三对二,一时之间胜负难分,而如此大闹惊动了南面客栈的沙普尔四人,他们很快都携着圣火令赶了过来。
“曾右使,只要你现在答应合作,我们马上助你一把。”沙普尔见状是直言不讳,却也不会让曾明今夜败落,免得他狗急跳墙毁了秘籍。“真不知你还在犹豫什么,有什么比我们互惠互利更好的事情吗?”
曾明对沙普尔四人的到来是既喜且恐,他毫不怀疑沙普尔四人有杀人夺书的心。衣锦不会放过叛教的他,但波斯来人也不是善茬,当下他务必速战速决而保存实力。“好。我答应你六块令牌换秘籍,只要你们能除了这两个闹事的。”
“衣锦,你必须承认石天丢失了圣火令本就该引咎辞任,而他任命你为教主,你的教主之位从一开始就不被总教承认。曾右使不是叛教,不过是叛了你而已。”
沙普尔义正言辞地说着已经加入战团,“我代表总教拨乱反正,今天一定将你这一任伪教主拿下,交由继任教主处理以儆效尤。”
原本三对二的胶着战况,由于沙普尔这一方加入两人而形势大变。
在场之人的武功并在伯仲之间,当下骤然变成五对二,衣锦与齐恒只觉杀意笼罩了全身。如果没有奇迹发生,今夜他们必会丧命于此,这也许早就两人的意料之中。
然而,有时宁死也不能退。
衣锦面露惨笑,多余的话早就不该再说,但她想起林玲败露前的讽刺,说她被丈夫与属下联手背叛归根于一个原罪——那些人不服女人执掌明教。“我想听实话,你们之所以叛乱,是因为不愿臣服于女子执教吗?”
沙普尔四人当然不支持衣锦一个女子执掌中土明教,他们本就属教主派,半点也不希望圣女派有任何可能被支持的理由。
曾明却不愿再回答,凭什么同在石天门下习武,石天就把教主位传给了衣锦,但对他的努力与本领视而不见。他的不甘年复一年地累积,十年来他越是对衣锦虚与蛇委的恩爱,心中想要除之后快的念头就越发炙热。
当下,曾明在四人的助攻下,挥动利剑狠狠刺向衣锦胸前。
这一剑他忍了无数日夜,甚至在梦里都要控制自己别一不小心掐死同床之人,而今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杀了衣锦。
衣锦盯着寒光冷冽的剑锋直刺心口,又看清了曾明眼中兴奋的神色,她浑身的血液瞬时彻底冻僵。今夜,她的失败绝非仅仅教主之位被夺,更难以接受的是一切恩爱全都是骗局,所有欢愉全都是谎言,这让她在生死关头失去了最后反抗的意念。
下一刻,长剑刺啦一声将衣衫划破,带出一道飞溅的血痕洒落于半空。
‘啊——’一声惨叫响起,但并非来自于衣锦。
两剑相撞时,曾明只觉他的右臂被一股大力瞬间震麻,还来不及看清凌空窜出的黑衣人是谁,他的衣服已经被划破。顿时胸口鲜血喷溅,怀中所藏的羊皮秘籍刹那间也被夺去。
曾明不敢置信地捂住胸口,朝后退出三尺才勉强停住脚步,目光死死锁住了右手半抱半揽着衣锦的楼京墨。见其以手帕为衣锦拭去脸上清泪,而另一只左手已经抖开羊皮,在明亮月光照耀下,可见羊皮上的秘籍功法。
“衣锦,你竟背着我勾搭奸夫!”曾明的这句话让他的同伙都暗中蹙眉,而他也反应过来重点搞错了。“沙普尔,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那张羊皮记载了乾坤大挪移的功法,你们是不想要了?还不四人一起上把秘籍抢回来!”
沙普尔却没有妄动,刚才曾明被一击正中胸前,而他也被楼京墨的掌风也扫到半身。如果不是退得快,只怕他也被罡气所震伤气脉。
此时,衣锦没能反应过来,还半倚靠在楼京墨身上。她心中悲哀至极的情绪仍未散去,又被如此猝不及防的意外被救给弄懵了。不知怎么让人一把揽住了腰避过杀招,再是借由她手里的剑刺破了曾明胸口,夺回了羊皮秘籍。
“世上事,自古成王败寇。成大事者不问是男是女,只论孰强孰弱。”
楼京墨看着明显还不在状态的衣锦,生死一线,她还为人渣悲愤而走神就是真蠢了。“有一点怕是不假,衣教主不够心狠。你都被背叛逼迫至此,难道还想一死了之?如此局面,即便是死也该拉上一二陪葬。”
衣锦闻言终于强制稳下心神,她深吸一口气对楼京墨说到,“石教主遗愿希望迎回圣火令。今日圣火令现,而明教教主一位能者居之,如果你夺回六块圣火令,我便将如何练习乾坤大挪移的诀要全部传于你。”
乾坤大挪移唯有明教教主可以练习。衣锦此话一出,无意选定了下一任教主。
“教主……”齐恒捂住受伤的手臂想说如此传位太过唐突,但他又闭嘴咽下了所有的话,只因今夜本就没有更好的选择。
“你敢!”“荒唐!”“鬼才会认!”
曾明、李泉、张舒三人脱口而出否定之词,他们怎么绝无半点可能承认来历不明的外人作为教主。
“看来衣教主还没傻到底。我不介意成被你借势一次,但请牢记得你说过的话,出尔反尔的人在我手上只有一种下场。”
楼京墨对曾明三人的反对充耳不闻,并不介意衣锦半是祸水东引的做法,倘若身为明教教主连这点自保的心计都没有,才真的浪费了她临时决定救人的心意。
沙普尔四人听到楼京墨的说话声却如遭雷击,此刻来人卸去了脸上的伪装,也换下了一身藏地人的衣着,但他们岂会听不出同行了四个多月的声音。“你是彦二!你居然一早就盯上了我们,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说了后会有期,就会守约而来。至于我想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希望你们的希望落空。”
楼京墨并不在意沙普尔的脸色彻底沉下来。她在几息之间扫视了整张羊皮,乾坤大挪移一共七层,心法并不长却记录了一门顶级的激发潜能转化气息法门。在她看来这门武功巧妙绝伦却并不难悟,也不知道曾明为什么说练习第一层居然需要费时七年。
“我看你分明就是不安好心,早就准备好来抢圣火令与乾坤大挪移的!”
曾明捂住胸口目眦欲裂地喊到,“别以为你能成功,衣锦练了十年乾坤大挪移也不过堪堪第二层入门,你得到她的指点又能练得几分。何况你们再也没有以后,今天是一个也别想走。”
楼京墨听到这话反而笑了,曾明说得一点都不错,今夜她本就为了夺宝而来。
衣锦与齐恒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她出于自己的道义救下两人,但最终目标始终未变,今天不该走的一个都别想走。
如此局面确实不必再多废话,谁去谁留全都用武功说话。
曾明三人与沙普尔四人成包围之态一涌而上,不论两方心中各有何种算计,当前先联手合作再论其他。
“原本我想用消无声息的方式处理了你们七人,不过既然都看了乾坤大挪移,难免手痒想要试一试了。”楼京墨身形急速变动,一炷香之间,她几度避过了七人的连番进攻,竟也没有先出杀招还手攻击。
沙尔普刚刚想要嘲讽楼京墨只会畏首畏尾地躲避攻击,此时就见她的脸色乍红乍青,随即她的双掌居然挥出了一热一冷两道劲风,冷热劲风仿佛形成了一个轮转漩涡。
正在全力进攻的七人瞬间控住不住身体,随即被卷入那道气旋之中,只听得砰砰砰相互撞击声响起。
不待七人运功挣扎脱离气旋,楼京墨以鬼魅般的手法地精准击中了七人的后腰命门穴。
一道残影闪过,冷热两道真气同时钻入七人督脉,他们双腿顷刻失去知觉,便被甩向七个方向,手中的剑与圣火令散落一地,而人更是飞扑倒地起不来了。
“怪物!”沙普尔四人不敢置信地叫出声来,只因楼京墨最后所用一招正来自于圣火令上的诡异武功,她又在何时何地精通了那门武功。
如果沙普尔四人还是惊讶多一些,那么曾明三人则是惊恐地缩起身体,哪怕是爬也想要逃走。
曾明是未曾见过练到第四层的人,可是羊皮上将每一层的武功威力都写得清楚,“不可能!绝不可能!怎么会有人在一炷香之内就练成了乾坤大挪移第三层?妖孽,你不是人。”
楼京墨对地上面色惨白的七人摇了摇头,她生不起半分驳斥的欲望,都说夏虫不可语冰,她和这些人还废什么话。这就取出哨子吹响召集来了潜伏好的欧阳铮一众收拾残局。
“走吧。”楼京墨一把卷起了地上的六块圣火令,便走向衣锦与齐恒,“衣教主刚刚承诺过要传授我练功诀窍,我们去客栈里说话。”
衣锦不再去看被下了药堵住嘴带走的曾明七人,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上紧紧握住了楼京墨刚刚为她拭泪而留的手帕。这块手帕材质极佳,却未有一针一线的绣纹,而显得太过简单无趣。
“彦公子根本不需要我来教武功,你到底想要什么?”
“不是早就定了吗?见圣火令如见教主,也只有教主才能习得乾坤大挪移,我两者兼备,自是想要为新任明教教主,也必须让明教上令下行而贯彻执行。”
楼京墨笑道,“衣教主虽是退位让贤于我,但我绝不辜负于你。恰恰相反,还要请衣教主多多指教,难道你反悔了?”
齐恒闻言面露忿忿不平之色,可是才受了楼京墨的救命之恩,是也骂不出一句楼京墨空手套白狼外加趁火打劫。
“我没有反悔,今日一劫证明我不适合教主之位。你是外来者,但明教并非世袭制,我曾经也不过是义父收养的孩子。认真算起来,谁又不是外来者。”
衣锦斩钉截铁地回答后话风一转,“我是承诺了传位于你,但想要我帮忙彻底掌控明教,我还要观察一番,外加一个条件。”
“哦?”楼京墨说了愿闻其详,但衣锦却说等到他们回到光明顶处理了杂事再议,只问楼京墨敢不敢一同回去。
————
那必须是敢去光明顶,此间是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收尾。
不仅要处理好沙普尔四人的行踪,制造他们遭遇海难的假象,还要整治收编曾明、李泉、张舒、林玲等一众在明教内的亲信势力。
诸事初定,已过三月有余,冬月将至。
楼京墨大致了解明教上下内外的体系分工,它的高层势力尽数收缩于光明顶,而中低层教众便都蛰伏起来。
衣锦得了空闲,这才将方腊起事失败的后续娓娓道来。
“六十多年前,黄裳领兵剿灭明教,他以诛杀教中高层的手法给了明教重大打击,方教主也被其所困身死。因此两方结下死仇,明教后来灭了黄裳满门,唯有黄裳一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也没有想到四十年过去,黄裳竟然活着又出现在了那些灭门凶手的眼前,他已有一百几十岁,更练得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回来复仇。
然而,黄裳的仇家大多老的老死的死,他已经找不到几个复仇的对象。
“方教主事败后,明教高层退守昆仑,而中原与南边的势力也都收拢了起来。二十多年前,义父携圣火令去福建期望重启南边势力,谁想他在半途却与黄裳狭路相逢。黄裳说他与作为教主的义父一战断仇怨,义父不敌被其重伤濒死坠海,也在那时圣火令随之丢失。”
石天被岛上隐世高人救回了性命,那人正是出海而不复回的虚竹。
“虚竹子不仅是救活了义父,更治好了他身上的暗伤,那等医术宛如仙术,或者那就是仙术。”
楼京墨听到此处是被勾起了兴致。
此前,在无量山底洞内虚竹所留医书中,他曾写过逍遥派曾有一门失传的长春不老功,用那种内功来治病救人是事半功倍。
逍遥武学与武林的其余门派皆是不同,其中颇都有几分问仙之道。虚竹出南海的目的主要为了寻开山祖师逍遥子之踪,他阅遍了所有典藏记载后发现逍遥子姓徐,而逍遥武学极有可能源于一本天外之书《长生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