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转深,声音哑得厉害:“瑟瑟如此热情,是想提早洞房吗?”揽住她的手向下,贴住她的腰窝,将她摁向自己。
他那里居然已经……瑟瑟笑容一僵,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感觉到了他的威胁,讪讪地松开了他,想要后退。他的手却依旧紧紧摁住她,不让她退,耳边听得他喑哑的声音低低问道:“你干的好事,不负责收尾吗?”
怎,怎么收尾?
瑟瑟心里一咯噔,犹犹豫豫地问道:“上次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你带来没,要不我再帮你念几遍?”
萧思睿:“……”蓦地低低笑了起来。
瑟瑟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好心建议道:“要不,我书房里还有《金刚经》、《楞严经》、《妙法莲花经》……”
他一把抱起他,走到罗汉榻边坐下道:“不闹了,我马上要走,有几句要紧话要告诉你。”
瑟瑟微怔:“怎么马上要走?”
他眼中露出几分笑意:“舍不得我?”原以为她会像从前那样恼羞成怒,没想到这一次,她却大大方方地“嗯”了声,杏眼含波,螓首轻轻靠上了他的肩头,“你都走了三个月了。”
语中的不舍呼之欲出。萧思睿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一时间真恨不得把她变得小小的一只,捧在手心带走,含在嘴里叼走。
快了,很快,他就能把她娶回家。
他道:“你听我说,我这会儿原本该在百里外的宁国府,这次进临安,也是悄悄来的。”
瑟瑟吃惊地看向他:“出什么事了?”
他道:“没事,不过是大皇子有意帅位,陛下又恰好想借大皇子敲打我罢了,北虏已退,大陈暂无外患之虑,我索性遂了他们的心愿。”
瑟瑟变色:“他们是想卸磨杀驴?”上一世,好歹是两年后陈括继位才动手;这一世,天成帝竟这么迫不及待吗?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低声道,“所以,接下来,你无论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都不要相信,也不要担心。我心里有数,会保护好自己,我还要将你风风光光地娶进门呢。”
瑟瑟的心揪了起来:“会是怎样不好的消息?”
他含糊道:“也许是重伤,也许是失踪。”见她一双妙目盈盈看着自己,他招架不住,伸手挡住了她的双目,“别怕,很快就会过去。”
瑟瑟忍不住搂紧了他:“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他冷硬的线条彻底柔和下来,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保护好自己,到时不许嫌弃我,乖乖嫁给我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舅舅内心真实OS:成亲后在床笫之事上多主动些就好了,毕竟那时我“重伤”了。
PS:明天的更新可能会晚,大家勿等。
第75章
那夜,他一直呆到她入睡才悄然离开。第二天,瑟瑟醒来时发现腕上多了一串红宝石手串。鲜红的宝石打磨成一样大小,璀璨夺目,中间却坠了一只小巧可爱,正捧着胡萝卜啃的水晶小兔子。
瑟瑟看得喜欢,伸手摸了摸小兔,忽然就想起她曾经有过一对水晶小兔耳坠,她十分喜爱,只可惜在端午那天丢了一只,想找也没地方找了。
他什么时候帮她戴上的?她竟一点儿都不知道。
之后几天,她又没了萧思睿的消息,甚至京中也从来没有他来过的痕迹。若不是腕上的红宝石手串还在,她几乎要以为那天晚上他的出现只是她的一场梦。
萧思睿遇刺的消息瑟瑟是在七天后知道的。
那时,燕家的两房人正被周老太君叫去,说她嫁妆的事。
安国公府下了十万贯的聘礼,轰动全城,燕家原先为瑟瑟准备的嫁妆在他们这样的人家原本也还算丰厚,可和聘礼一比,便是再加上周老太君和萧夫人私下的贴补,也不大够瞧了。
范夫人是当家主母,瑟瑟又是她的侄女儿,嫁妆厚了,家里拿不出;薄了,二房只怕要埋怨她苛刻侄女,左右为难,索性请示周老太君。
周老太君拍了板,将安国公府送来的聘礼中,金银丝帛古董字画等值钱的物什分毫不留,尽数陪嫁。
瑟瑟不肯答应。她是知道家里的情况的,为她置办嫁妆已经是倾尽全力,这些聘礼她都拿了着实心中不安。
周老太君一句话把她,也把其他心思浮动的人堵了回去:“这些聘礼原就是给你的,难道我们家还指望靠着卖女儿挣钱?”
一锤定音。
这样一来,燕家原先的陪嫁就要重新调整。聘礼中主要便是金银财物,燕家原本准备的压箱钱就拿出来,准备再置办些水田和宅院铺子,作为瑟瑟以后傍身的资本。国公府不比寻常人家,光人情往来就是一大笔开销,光有金银之物只会坐吃山空。
周老太君怕瑟瑟不懂这些,等其他人都散了,留下她来细细分说。
就在这时,门房递了乔太夫人的帖子来。
周老太君大为惊讶,什么事,竟要乔太夫人亲自上门?忙带了瑟瑟亲自去迎。
乔太夫人坐了一顶小轿,身边只带了一个服侍的妈妈,神情显得有些憔悴。周老太君将她迎进了松鹤堂,彼此见礼后,乔太夫人拉着瑟瑟的手,欲言又止。
瑟瑟道:“太夫人,你有话直说便是。”
乔太夫人叹了口气:“好孩子,待会儿不管你听到什么,答应老身,休要着急,休要难过。”
瑟瑟心里一咯噔:“是不是萧大人有事?”
乔太夫人见她猜出来了,点点头,告诉她们道:“九郎遇刺了。”
周老太君大惊:“怎么回事?萧大人可要紧?”
乔太夫人叹道:“九郎伤得不轻。”
萧思睿是在去宁国府督查粮草的路上被北虏的刺客刺伤的。刺客当场被击毙,萧思睿却也受伤不轻,如今留在了宁国府养伤,情况不明。
天成帝和萧皇后闻讯大惊,立刻派了太医带着最好的伤药赶去救治。如今北虏刚刚被打退,正是一鼓作气,北上追击,收服故土之际,却出了主帅受伤之事,委实非同小可。
很快,太医传回了消息,萧思睿伤重不能理事。天成帝无奈下旨,大军暂由大皇子代为统帅。
瑟瑟的心提了起来:虽然知道他所谓的“重伤”是有意安排,可太医都去了,他的伤肯定不会假。
他真受伤了!
他打退北虏,守住大陈门户,护佑大陈百姓,功绩彪炳,到头来,却因为君王的猜忌,不得不以伤求退,暂保平安。
天家竟把他逼迫至此!
瑟瑟忍不住攥紧了手腕上的红宝石手串,为他不值,更为他揪心。
本朝对武将防范极严,讲究兵无常将,将无常兵,防止武将培植自己的势力。便是萧思睿这样率军屡立奇功的,不是战时,他手下也是没有固定的军伍的。
重生一世,他想必对这一切早有谋算。可这个时候,他重生时日尚短,还没有足够的资本反抗,若是天成帝真想对他做什么,他几乎只有隐忍一途。
可上一世,这件事明明没有发生过。
瑟瑟的心钝钝地疼了起来。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拦下了将她赐婚给陈括的圣旨,他锋芒早露,才会比前世更早引来君王的猜忌。
乔太夫人见她脸色苍白,目中蕴泪,向来严肃的面容现出柔和之色,怜惜地握紧她的手:“好孩子,你莫要担心,九郎吉人自有天相,必不会有事。”她转向周老太君,“老身此来,还有一不情之请。”
周老太君道:“太夫人只管说。”
乔太夫人看了眼瑟瑟,没有马上开口。瑟瑟明白过来,站起身道:“我去看看茶煮得怎么样了。”
瑟瑟去茶房坐了一会儿,等她回来,乔太夫人已经走了。周老太君一个人坐在堂上,一手撑着额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瑟瑟心头一惊:“祖母,你怎么了?”
周老太君抬起眼,细细打量瑟瑟,眼中渐渐涌出泪花。
瑟瑟慌了神,祖母性子素来刚强,这么多年来,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乔太夫人究竟请求了她什么,叫她如此伤心?
她再次问道:“祖母,乔太夫人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吗?”
周老太君摇摇头:“没有的事。”
瑟瑟急道:“那您为什么伤心?”
周老太君道:“等你爹娘来了一起说吧。”
片刻后,燕佪和萧夫人都到了,周老太君叫几人都坐下,先告诉了两人萧思睿遇刺受伤之事,这才开口道:“乔太夫人亲自上门,向我们提出,萧大人孤身一人,重伤无人照料,希望瑟瑟能尽快嫁入安国公府,好照顾于他。”
瑟瑟怔住,这才明白,那天晚上,他说只需要她乖乖嫁给他是什么意思。
屋中一时安静下来,片刻后,萧夫人正要说话,燕佪先开口:“娘,您怎么看?”
周老太君叹道:“乔太夫人的请求也算人之常情,可,我舍不得。”燕家家世虽比不上萧家,可瑟瑟也是在她膝下娇养长大的,是她最最心爱的孙女,这样冲喜般匆匆忙忙嫁出去,实在太过委屈。
她摇头道:“萧大人伤重,连回京都不能,婚礼要在宁国府举行。说句不厚道的话,萧大人伤势怎么样,完全情况不明。他要有个三长两短,瑟瑟的一辈子就全毁了。”
燕佪皱起眉来:“娘的顾虑也不无道理。”他就这一个女儿,怎么舍得?他想了想,问道,“萧家是非要瑟瑟这个时候嫁过去吗?”
周老太君道:“那倒也没有。乔太夫人也知此举亏待了瑟瑟,没有强求我们一定要答应,只说如果愿意,她会让媒人上门请期。”
燕佪道:“既然如此,就先拖几天,看看情况再说。”定亲才三个月,真心疼女儿的,本就没有哪家是这么赶着成亲的。
周老太君松了一口气:“乔太夫人那边还在等着回音,我这就让人去递话,说我们还要考虑几天。”
“且慢。”萧夫人听到这里,终于开口。
在场众人齐齐看向她。
萧夫人道:“娘,夫君,此举不妥。乔太夫人说得对,安国公府正当需要瑟瑟的时候。”
周老太君脸色微变:“你想答应萧家?”
萧夫人道:“两家已经定亲,瑟瑟受了萧家聘,迟早要嫁入安国公府,不如卖乔太夫人一个人情。以后也说得嘴响。”
周老太君沉下脸道:“我不同意。就算要嫁,也没有这么匆忙的,总得情况明朗了再说。”
萧夫人道:“娘,我们现在不答应,等情况明朗了,岂不是得罪了萧家?萧大人万一出事,这门亲就彻底断了;若萧大人没事,瑟瑟再嫁进去,乔太夫人甚至萧大人心中永远会有一个疙瘩。”
周老太君现出颓然之色:萧夫人虽然现实了些,可说得不无道理。他们今日拒绝了乔太夫人,乔太夫人嘴上大度,可心里会怎么想,谁也不知道。便是萧思睿,知道了这事,今后夫妻之情也必会受影响。这件事,真是进退两难。
她嘴唇翕动:“难道要拿瑟瑟的终身去赌?”
瑟瑟见祖母伤神,上前拉住周老太君的手,柔声道:“祖母,您和母亲不要为了我的事争执了,我愿意嫁。”她一直害怕嫁给他,害怕秘密暴露后的种种后果,可,知道了他如今的处境,她再也不想顾虑那么多。他需要她,而她担心他。
周老太君急了:“你这孩子,怎么……唉。”
瑟瑟道:“祖母,我知道您担心我。您放心,镜明大师都说了我和萧大人是天作之合,他一定不会有事的。现在他伤了……”她顿了顿,才继续道,“我担心他,想去照顾他。”
她抬出了镜明大师,周老太君心里的不安消散了不少,叹气:“你这孩子。”
瑟瑟拉着她手摇了摇,凑到她耳边赧然道:“除了他,我也不想嫁给别人啦。”
周老太君彻底没话了。自家的孙女都愿意,她还能再说什么?
燕家这边松了口,乔太夫人立刻请了媒人上门,看了三个日子,分别是九月初四,九月初八,九月十六。
如今已是八月廿三,离最近的九月初四不过十二天时间,便是最迟的九月十六,都不足一个月了。
周老太君和萧夫人一个要挑最晚的,一个想着好人做到底,要挑最早的日子,意见相左,又僵持在那里。
最后还是燕佪做了主,劝两人各让一步,选了九月初八的日子。
婚期只剩十六天,还要去除在路上赶路的七八天时间,等于十天不到的时间就要把一切事宜准备妥当。
范夫人和萧夫人顿时又开始忙得人仰马翻。
时间实在紧张,瑟瑟的嫁妆虽早就备得差不多,但此次是去萧思睿养伤客居的宁国府成亲,先前准备的许多嫁妆都用不上,再加上路途遥远,以后还要回京,要带哪些,不要带哪些就有讲究了。还要装箱,联系运送的车队,确定送嫁的人员,委实太赶了些。
这些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最麻烦的是,宁国府和太平州接壤,北虏虽被打退,却还残留了部分被打散的队伍,不敢攻城掠寨,却会时不时地集结起来骚扰劫掠一番,防不胜防。连萧思睿都遇刺了,可见宁国府并不太平。燕家几次三番提高报酬,一圈问下来,却没有车马行愿意接这个活。
便是瑟瑟的安全,也值得担忧。
乔太夫人知道后,进宫了一趟。
第二天,燕家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指明要见瑟瑟。
瑟瑟在燕驰的陪同下走到归雁堂外,一眼就看见了那顶熟悉的璎珞宝盖、碧玉流苏的绿呢大轿。
墨绿绣金重锦轿帘卷起,只留了一层薄薄的轻纱遮挡,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寿王懒洋洋地靠着一个锦垫,随手翻阅着一本册子,半卧半坐,意态悠闲。
听到她过来的动静,他头也不抬,温润动听的声音响起:“吹墨。”小厮吹墨快速地走上前来,伸手撩起轿帘。
轿子两边的窗帘已经卷起,明亮的光线照入轿内,勾勒出他完美的面部线条,他鸦羽似的长睫微微颤动,在苍白的面上投下浓密的影,随即抬起,向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