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现在觉得身上不疼了,头疼。
她恹恹地说:“……我累了,要睡觉。”
霍绍恒拉过被子将她裹住,然后从被子里将浴巾扯了出来,合着被子抱着她放到床上,“睡吧,我去问问陈列,需不需要吃药。”
顾念之嗯了一声,闭上眼睛睡了。
她也实在是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当人的身体受到损伤,睡眠是最自然的自我修复方式。
这一夜,霍绍恒没有离开顾念之所在的卧室。
这一夜,陈列和叶紫檀没有出手术b室的大门,一直在这里紧张地测量宋锦宁的各种数据。
从他们的监测来看,宋锦宁身体的各项指标是在接受骨髓液注射六个小时之后开始有巨大变动的。
显示屏上,红色数字不断飞升,一项项指标都让陈列眼花缭乱,激动得两眼放光。
这个修复能力实在是太牛逼了!
就算他之前有心理准备,但这个速度和效果,还是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期。
这一瞬间,陈列明白了顾念之为什么中了h3ab7的病毒武器,不仅没有被削弱体质,反而在身体内形成了抗体的原因!
第224章 意外收获
叶紫檀一直在宋锦宁的手术椅旁边照看她,陈列负责仪器记录数据。
这样逆天的数据,陈列在高兴之余,还是很小心地将数据下载另外保存,没有放到宋锦宁的个人档案里。
就跟上一次h3ab7的病毒武器抗体一样,顾念之的名字没有在他们上报到军部的记录中出现。
这些事情,只有陈列和霍绍恒两个人知道,顾念之自己都不知道她体质的特殊之处。
顾念之对于军部的重要性,在于她背后的身世。
霍绍恒和陈列两人都不希望有人发现顾念之体质的特殊性。
如果被那些人发现,顾念之就真的只能做小白鼠,被关在实验室被人做秘密实验了。
对于这一点,霍绍恒和陈列两个人心照不宣,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为顾念之保密。
他们从六年前发现顾念之体质的特殊性之后,就开始了有意地保护屏蔽行为。
霍绍恒甚至连家都不回,让白瑾宜他们把目标只放在宋锦宁身上,没有注意到顾念之的特殊性。
他们希望顾念之能帮助救治宋锦宁,但仅此而已。
请顾念之帮忙救治宋锦宁,也是征得她本人同意的。
陈列认为无论顾念之同不同意,霍绍恒都会让她救他母亲,其实是不对的。
如果顾念之自己不愿意,霍绍恒绝对不会勉强她。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强迫顾念之救他母亲,更没有想过要她为整个华夏帝国做贡献。
他自己是军人,可以为这个国家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但顾念之不是,他甚至不确定顾念之是不是华夏帝国的人,当然不能为顾念之做主,让她也献出一切。
这有悖于他作为男人的原则和作为军人的信仰。
……
霍绍恒一晚上都没有睡觉,一个人坐在大床旁边的单人按摩沙发上,一边拿着电脑处理工作,一边不时察看顾念之的情形。
到了深夜时分,顾念之确实发烧了。
但只是低烧,没有特别严重。
陈列过来看了看,甚至连药都没给吃,只说顾念之能够自己抗过去。
霍绍恒每隔十五分钟就要去探一探顾念之的额头,确保她的温度没有继续升高。
顾念之睡得并不安稳。
下午的手术让她疼得几乎晕过去,但为了不让霍绍恒有更多的压力和愧疚,她选择了一声不吭。
她喜欢他,她爱他,她希望他也爱她,但她不想霍绍恒是因为歉疚的心理跟她在一起。
不过疼痛还是在她身上留下烙印,让她的大脑时时处于紧张状态中。
到了深夜时分发烧的时候,她沉浸在一个久违的噩梦里。
……疼痛无处不在,有人在追赶她,她哭喊着叫妈妈,四处躲藏。
在梦里,有一个女人模糊的脸时时在她身边出现,好像是幼年的她心中最渴望的对象,但在她奔向她的时候,却被她无情的推开了……
她在睡梦中张了张嘴,想叫那个女人,却发现自己叫不出来。
最后她只声音很低地糯糯地叫了声“……爸爸”。
霍绍恒倏地抬头,往躺在床上的顾念之看去。
昏暗的夜灯里,她的小脸雪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烧好像是退了。
霍绍恒拿了毛巾给顾念之擦汗。
顾念之依然在低声呢喃:“……爸爸、叔叔……”
霍绍恒的手顿了顿,目光深幽地看着顾念之,然后又拿起毛巾,在她额头点了点,突然低声道:“念之,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他们特别行动司曾经训练过,如何对一个说梦话的人诱供。
这种方法非常有效,而且保密性极高。
对方梦醒之后,完全不记得自己在说梦话的时候被诱供过。
顾念之做着噩梦,身上还残留着白天手术的痛楚,这痛楚也刺激了她的大脑。
心神不属的时候,很容易就跟霍绍恒搭上梦话:“爸爸……爸爸是爸爸。”
霍绍恒的心倏地停了几拍,然后更加剧烈的跳动起来,沉稳的声音微微颤抖:“那到底叫什么名字?”
顾念之没有接话,像是又睡过去了。
看来跟以前一样,这一次又没有结果了。
霍绍恒移开毛巾,刚要起身,就听顾念之又轻轻说:“……祥文。”
祥文?顾祥文?
霍绍恒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到顾念之身世的一个重要线索了。
“是哪两个字?”
“吉祥的祥,文化的文。”顾念之乖乖答道。
在睡梦中她跟醒着一样乖巧。
霍绍恒眉目舒展,有了名字就好查了。
到时候去华夏帝国行政部的户籍管理机构进行全国检索,查出所有叫“顾祥文”的人,然后一一查验DNA就行了。
霍绍恒按捺住激烈跳动的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过了六年,他们终于接触到顾念之身世的冰山一角了。
“那你叔叔呢?叔叔叫什么名字?”霍绍恒又轻声问道。
顾念之却闭紧了嘴,再不说话了。
霍绍恒又问了几声,顾念之都不再有反应。
居然在睡梦中都这样警惕。
可能要不是今天的疼痛太过剧烈,顾念之的心神还不会这么容易失守吧?
霍绍恒站在卧室中央,想得出了神。
听顾念之说的她父亲的名字,应该是华夏帝国的人。
可是他们查了六年,把整个华夏帝国的有关人等几乎查遍了,都没有查到一个跟顾念之DNA相近的人,哪怕是远房亲戚都没有查到。
怎么可能在华夏帝国还有顾念之的父母存在呢?
他们一度都认为顾念之应该不是华夏帝国的人……
可顾念之是在说梦话的时候被他诱供的,这时候说的话,一定是千真万确,无法作伪,甚至是停留在说梦话的人的记忆深处,有时候连这些人清醒的时候都未必记得的东西。
比如顾念之,她十二岁之前的记忆全失,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所以用梦呓时候的诱供,可以唤取她记忆深层次的东西。
哪怕她的回答多么地荒谬,多么的不可思议,它的真实性都毋庸置疑。
如果顾念之的回答是真的,那么他们之前的排查,肯定是出了问题。
不过他确实没想到,顾念之居然是华夏帝国的人……
霍绍恒定了定神,将毛巾放回浴室,回来坐到沙发按摩椅上,继续埋头工作。
凌晨两点的时候,赵良泽给他发来消息:“霍少,霍上将来了,您见不见?”
“我父亲来了?”霍绍恒从笔记本电脑上抬起头,“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已经到了您官邸门口,正在下车。”赵良泽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录像,向霍绍恒报告消息,然后将视频分享给霍绍恒看。
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一辆黑色防弹轿车停在官邸门口,车门打开,一身便装的霍冠辰从车里走下来,双手拢在身前,目光犀利地打量霍绍恒的官邸。
霍绍恒紧紧抿着唇,看了一会儿视频,才对赵良泽道:“开门,让他进来。”说完他关了笔记本电脑,起身看了看顾念之的情形,见她的烧都退了,才转身离开。
脚步沉稳地从二楼的卧室来到一楼的客厅,霍冠辰已经等在那里了。
第225章 要人
霍绍恒一脸闲适地踱了过来,丝毫看不出内心的任何情绪。
霍冠辰眯着眼睛打量了这个儿子许久,依然不得不承认,虽然霍绍恒才二十八岁,但城府之深,已经让他这个做父亲都摸不清底细了。
“霍上将。”霍绍恒因为还穿着军服,所以走到霍冠辰跟前的时候,并腿举手,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军礼。
霍冠辰点了点头,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坐。”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霍绍恒不置可否地坐了下来,身姿笔挺,正襟危坐,脸上的神情很是镇定自若。
“霍上将深夜造访,有什么事吗?”霍绍恒招了招手,“卫兵,上茶。”
一个勤务兵给霍冠辰和霍绍恒一人端了一杯清茶过来,放到他们中间的茶几上。
霍冠辰没有心思喝茶,但还是端起茶杯做了个喝茶的姿势。
他目光犀利地看着霍绍恒,摇了摇手,让客厅的勤务兵退下。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俩对坐品茗。
“听说你拒绝了你白姨的要求,不许把你母亲带走?”霍冠辰沉下脸,语气很是沉重:“你闹够了没有?你母亲有病,哪里受得了你这番折腾?!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做事还这样顾头不顾尾?”
“我母亲如果能在白所长和父亲手下活了十六年,那就受得起这番折腾。”霍绍恒绵里藏针地说道,俊美的容颜里全是宋锦宁的影子的,只有刚硬的面部轮廓跟霍冠辰一模一样。
“放肆!”霍冠辰将茶杯在茶几上重重一掼,“你知不知道你既触犯了刑法,又触犯了军法?!你真的要跟白家斗吗?!”
霍绍恒没有任何表情地“嗯”了一声,气定神闲地说:“白家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斗?——父亲怕他们,我可不怕。”
“你——!”霍冠辰大怒,气得站了起来,浑身颤抖地指着霍绍恒吼道:“你是无知者无畏啊!你知不知道白家有多大的能量?!白家有多少人分散在各个部门?!他们真的要对付你,明年的今天,你就得在监狱里过新年了!”
霍绍恒慢条斯理放下茶盏,并没有站起来,只是将两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得直直地,仰头对霍冠辰道:“父亲大概是跪久了,已经不知道站着做人是什么滋味儿了吧?——白家有何可怕?现在害怕的应该是白家,不是我们。”
所以他们才疯狂抓着宋锦宁当做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霍冠辰再好的涵养此时也忍不住暴跳如雷:“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信不信我送你上军**事法庭!”
“……如果儿子跟父亲说话,也要上军**事法庭,那从今往后儿子再不叫父亲了,就叫您霍上将。”霍绍恒一套连环拳打出来,一招又一招将霍冠辰套了进去。
他愣了愣,才想起来刚才霍绍恒说他跪久了站不起来的时候,是说的“父亲”,不是说的“霍上将”。
叫父亲的时候,是父子关系。
叫霍上将的时候,才是上下级关系。
这里面有本质的不同。
霍冠辰微微红了脸,好在他的肤色深棕,就算有些红,从外观上也完全看不出来。
“好了好了,我们既然是父子,我当然不会跟你计较。”霍冠辰挥了挥手,做出一幅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样子,“不过你还是把你母亲交出来吧。我亲自带她回去,总行了吧?你白姨也是一片好心,眼看你母亲的病有起色了,你何必为了逞一时之气,耽误你母亲的治疗呢?”
“我当然不是逞一时之气。”霍绍恒淡定说道,低头抿了一口茶,“我六年没有回家,今年从季上将那里得到特批的年假,就是为了跟母亲团聚。父亲,难道我这个做儿子的,不能跟母亲团聚?难道我母亲,不是军属,而是犯人?”
霍冠辰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愣愣地看着霍绍恒,六年不见,当初那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已经成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少将。
才二十八岁啊,就成了少将,比他大伯父霍冠元当年的成就还要高一层。
霍冠辰心里既为这个儿子感到骄傲,又不甘心被儿子压制,他沉吟半晌,做出和解的姿态:“那要不这样,你送你母亲回去,你也回去,就在家里住。这样你白姨也无话可说了。”
“我母亲没有姐妹。”霍绍恒微笑说道,“白所长至今没有跟父亲结婚,这白姨的称呼,父亲以后不要再说了,让别人好笑。”
“好了,废话少说。”霍冠辰也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你是不是就是不肯把你母亲交出来?你知不知道后果?”
“什么后果?”
“明天,军部和科技部可能会来人找你要人。”霍冠辰手指曲起,敲敲面前的茶几,“到时候你还敢不交出来?”
“我说了,我母亲是军属,不是犯人,他们凭什么找我要人?等我休假结束,我自然会把母亲送回去,父亲这么晚来找我,就是为了拆散我们母子?”霍绍恒这时也没有那么强硬了,因为没有必要。
他要的也就是一周时间,这一周至关重要,无论谁来他都不会允许他们带走宋锦宁。
“真的?休假结束你就送你母亲回去?”霍冠辰狐疑,“你不会骗我们吧?绍恒,我警告你,不要自毁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