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少将大人/你好,我最爱的人(下)——寒武记
时间:2019-04-08 08:43:51

  金婉仪从被告席背后走了出来,对着法庭里的众人说:“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我不明白毫发无损地原告为什么要重新提告我的当事人,还要说他们用’暴力‘手段。”
  “反对。”顾念之淡定地举了举手,“被告律师用虚假的臆想词语描绘原告状况,有误导嫌疑。”
  “反对有效。”法官不悦地看向金婉仪,“被告律师,请用事实说话,不要在没有事实根据的情况下,做出任何价值判断。”
  “好的,法官大人。”金婉仪从善如流的样子,其实这都是律师的套路。
  不在法庭上强调她的价值判断,怎么能让大家印象深刻呢?
  金婉仪回到被告席后面,从笔记本电脑里调出了这个案子的证据链。
  她将笔记本电脑跟法庭房间里的大屏幕连接起来,将证物直接放到大屏幕上。
  “各位请看,我之所以要给我的当事人做无罪辩护,是因为他们在这个案子中是真正无辜的,而且不仅无辜,更是乐于助人的好市民。”
  “我们不能让好人心寒,更不能让诬告成风,这样会对社会风气造成极大影响。”金婉仪瞥向顾念之的方向义正辞严地说着,好像她就是那个“诬告成风”,对社会风气造成坏影响的罪魁祸首。
  顾念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副“我静静看你婊演”的样子。
  金婉仪在心里冷笑,心想,我看你能镇静到什么时候……
  她用激光笔指着大屏幕上出现的第一条证物,慷慨激昂地说:“大家看,这是本案最重要的物证,也是洗脱我当事人冤屈的关键所在。”
  法庭的大屏幕上,放出的正是有顾祥文签名的那张字条:“你们不用再找了,我把我女儿接走了!”
  字迹龙飞凤舞,酣畅淋漓,看得出是一笔好字。
  路近默默地垂下头,有些心虚地将视线从大屏幕上移开了。
  路远轻哼一声,斜睨他一眼。
  这都是他当年做的蠢事!
  “各位。”金婉仪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睫不断翕动,显得她处于极度兴奋当中,她转头盯着顾念之,就像猫盯着老鼠一样,“顾律师,你对’顾祥文‘这个名字很熟悉吧?你能不能告诉大家,顾祥文是谁?是你什么人?”
  顾念之将视线移到金婉仪面上,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直到看得她心里发怵,才慢慢弯起唇角,极浅极淡地笑了一下,说:“不如金律师你告诉我,顾祥文是谁?是我什么人?岂不是更好?”
  金婉仪愣了,“你拒绝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问题跟本案有关吗?”顾念之慢吞吞地说,“我拒绝回答跟本案无关的问题。”
  见顾念之百般推诿,金婉仪由衷地笑了,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如此而已,真的到了法庭辩论环节,顾念之的口齿再伶俐也当不了真。
  她居然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金婉仪眼底划过一丝轻蔑,她淡淡转眸,看着大屏幕上展示出来的字条,自问自答:“各位,顾祥文这个名字,在我们国家算是耳熟能详了。”
  “他曾经是我们国家最负盛名的科学家,也是两次诺贝尔奖获得者。而且在不同领域获得诺贝尔奖,这在世界科学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可是……”金婉仪话锋一转,语气犀利起来,“他也是一桩人命官司的通缉犯,从一个高高在上藐视众生的科学家,到背负人命官司四处逃亡犹如阴沟里的老鼠……”
  “反对!”顾念之控制不住自己了,从原告席上站了起来,大声说:“反对被告律师用侮辱性词句描绘跟本案无关的人!”
  审判席上的法官还没来得及判断她的反对是否有效,金婉仪已经抢先说道:“顾律师,你三番五次推诿,不肯说这个顾祥文,是不是因为他是你父亲?!你所谓的八年前被暴力绑架,其实是被你亲生父亲带走!”
  她从被告席上走了出来,朝着顾念之的方向步步紧逼:“顾律师,你承认吧!你就是在诬告!”
  “明明是你父亲思女心切,但是他有通缉令在身,不敢在何家人面前出现,所以托我的当事人帮忙,带你离开去见他,这怎么叫暴力绑架?!他们是为了成人之美,为了帮助你们骨肉团圆!”
  金婉仪面色发红,眼眸中央像是有火在燃烧,炯炯有神地看着顾念之,“你要继续听下去吗?”
  她转身,用遥控器播放着自己的证据链。
  “这张纸条是顾祥文亲笔所写,由我们国家著名的刑侦笔迹专家鉴定过,有充分的法律效力。”说着,她走回自己的被告席,将那份纸条的原件交了上去,“这是我从警局的悬案卷宗里调出来的笔迹原件。”
  因为悬案重申,这些证据都要上交法庭。
  法官和两边的审判员都围着这张纸条仔细审视。
  金婉仪拿起激光笔,指着大屏幕上播放的证据链继续说:“八年前何家为原告顾念之举办生日宴会。顾祥文就是借这个机会,对我的当事人哭诉思女之情,求他们带她出来跟他见一面就好。”
  “我的当事人心肠好,是老好人,在何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跟人争执过,也没有跟谁结怨。”
  “顾祥文也是柿子拣软的捏,知道找别人没用,只有找他们才有用。”
  “他多次哭诉,我的当事人终于松口,答应带她出来跟他见一面,但是见面之后得赶紧再送回去。”
  “于是就在生日那天,他们跟原告顾念之说明情况之后,当时十二岁的原告当场同意,并且主动在他们的帮助下离开。”
  金婉仪理直气壮地说完,胜利地看着顾念之,“怎么样?顾律师,你明明是自己同意离开,去见你父亲,怎么就变成了被暴力绑架?!”
  “你还不承认你是在诬告我的当事人?!”
  “哦,对了,我听说你失忆了,你十二岁以前的记忆完全丧失了,所以你是记不起来当初是怎么离开何家的?”
  顾念之沉静地看着金婉仪,心想,如果她不是跟父亲相认,知道了这背后的曲折经历,她还真的要信了她的邪……
  瞧这故事编的,有起因有结果,有行动有逻辑,还有实物证据佐证,简直就是另一番天地。
  眼皮轻轻一抬,她看见法庭里大部分人似乎都听进去了。
  审判席上左面那个审判员还不断点头……
  顾念之淡淡垂眸,掩盖住眼底的讥讽。
  
 
第1590章 你可以保持沉默
  “这也不怪你,你父亲顾祥文那个疯子,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金婉仪再次轻蔑说道。
  她的眼神和说法彻底激怒了顾念之。
  顾念之猛地睁开眼睛,不带任何感**彩地看了过去。
  她的目光森冷,像是带了刺的冰锥,能刺人于无形。
  不过她再生气,也不会被打乱阵脚。
  就像是老天爷赏饭吃,一到法庭上,顾念之越是生气愤怒,就越是沉得住气。
  因为她知道,要真正打击对方,就是要在法庭上驳倒对方。
  逞一时的口舌之利没有任何用处。
  顾念之深吸一口气,极力控制自己,不要转身去看坐在旁听席上的路近。
  她不知道亲耳听见别人这样说他的路近,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金婉仪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鼠标敲了敲,情绪酝酿到了**。
  “当时原告也担心何家不放她走,因此跟我的当事人商议之后,趁着灯熄的短暂时间,顾念之迅速逃走,我的当事人只是给她让开一条路,让她能够从后门离开而已。”
  “原告离开何家之后,马上跟守在外面的顾祥文见面。”
  “顾祥文这个人非常擅长催眠。他领着原告,一路催眠了那些站岗的士兵,就这样将顾念之带离了何家大宅。”
  “他们在街边上车的时候,不仅被我的当事人温守忆女士亲眼看见,而且还有两个路人当时也看见了。”
  金婉仪说着,将两个路人提供的证词录像放了出来。
  这两个路人看上去还真是普通路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当时正好从路边经过,亲眼看见一个瘦高的男人,牵着一个胖胖小女孩的手,上了路边停着的一辆车。
  “那个瘦高的男人我们都很熟悉啊,就是以前电视里经常放的那个大科学家。后来好像背了人命官司,被通缉了吧?”
  “小女孩十一二岁吧?白白胖胖,黑头发,穿着公主裙,很可爱。”
  然后他们在视频里指认了照片,都找出了顾祥文,和当初十二岁的顾念之的照片。
  金婉仪眼里闪着得意的光,朝顾念之斜了一眼,继续说:“还有最后一条直接证据,当时无数人目睹过的。”
  她放了当年的一个新闻视频。
  只见冲天的火光里,一个瘦高的男人正在狂笑,他身后的火光里隐隐有一辆正在燃烧的车,车里还有一个小女孩,正贴在车窗边缘惊恐大叫。
  将镜头拉近之后,露出小女孩的面容,正是十二岁的顾念之。
  “这最后一条证据,发生在十二岁的顾念之从何家生日宴会上失踪一个月之后。这证明了从何家带走未成年人顾念之的,正是她的亲生父亲!——跟我的当事人温大有和梁美丽毫无关系!”
  “也证明了我的当事人温守忆女士根本没有做假证供!”
  “终上所述,我认为我的三个当事人在这个案子里都无罪,希望法庭慎重考虑,还我当事人一个公道!”
  金婉仪铿锵有力地结束了她的辩护陈词,又挑衅般看了顾念之一眼。
  审判席上,法官和两个审判员似乎被金婉仪说动了,头碰着头商量了一会儿,看向顾念之,语气已经有点不善了,“原告顾律师,请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法庭里的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前台小张不由自主咬住了手指甲,为顾念之担心死了。
  她这人立场很明确,就是帮亲不帮理,顾念之跟她是朋友,对方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她当然只会为顾念之担心。
  现在看来,顾念之的状况真是很不利啊……
  她旁边坐着的金大状倒是沉稳一些,虽然以他的职业素养来看,顾念之打赢这场官司的几率确实很低,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就看她想做到什么程度。
  白爽也担心死了,用手捂住耳朵,根本不敢再听下去了。
  赵良泽瞥了她一眼,轻笑道:“这就受不了了?”
  路远一言不发,知道这是到了考验顾念之的时刻,目光只在温大有和梁美丽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路近直接闭上双眼,抱着胳膊,如同老僧入定一样,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温守忆的视线悄悄从顾念之的亲友团那边扫过,见他们个个面露忐忑之色,心里不由升起一些小得意。
  因为金婉仪今天的辩词,全部出自她的手笔。
  金婉仪只是临场背诵发挥而已。
  事实证明,顾念之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她握了握父母的手,用眼神示意,让他们放心。
  温大有和梁美丽这时才松了一口气,相视而笑,慢慢坐直了身子。
  顾念之沉着脸,一时没有说话。
  她知道,大家的视线都在她身上。
  眯了眯眼,顾念之心想,如果她的父亲顾祥文真的死了,那对方这一串证词和证据链互相配合,几乎是天衣无缝……
  但是,就像她出庭之前跟小张说的一样,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天衣虽然无缝,但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天衣。
  所以毫无漏洞的证词,根本不存在。
  顾念之缓缓站了起来,朝审判席上的法官和两个审判员微微颔首,“法官大人,请允许我盘问被告。”
  “顾律师,你还是不放弃吗?我的当事人可以保持沉默,你有什么话,可以问我。”金婉仪笑着说道,将笔记本电脑关了起来,都打算走人了。
  “是吗?”顾念之轻描淡写看了她一眼,“是不是你说的话,能够全权代表你的当事人?如果可以,那我就盘问你。”
  金婉仪窒了一下。
  她是被告的律师,但是她说的话,能不能完全代表对方,这一点,她不能保证。
  温守忆扯了扯嘴角,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了过去。
  这顾念之还真是贼心不死,她倒要看看,她怎么能在一连串铁证中翻出花儿来。
  根据法律条款,被告可以一直保持沉默,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说都是可以的。
  她不放心自己的父母,所以一早拟定策略,让他们在庭审中一直保持沉默。
  顾念之等了一会儿,见被告那边从律师到嫌犯都不说话了,才笑盈盈地说:“你们怎么这么怕我盘问?是做贼心虚吗?还是怕说多错多?”
  金婉仪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反对!原告律师用臆测性的话污蔑我的当事人。”
  “反对有效。”法官板着脸看向顾念之,“请原告律师尽快进入正题。”
  顾念之摊了摊手,目光从温大有和梁美丽两人脸上掠过,笑着说:“其实你们不用怕我盘问。谎言说多了,就变成真理了,你们不说话,谎言就没有机会变成真理了,怎么样?还是接受我的问话吧?”
  她的眼睛很大,瞳仁极黑,眼白的地方白得发蓝,看人的时候清清亮亮,像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山泉。
  在这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面前,能够继续说谎的人不多。
  温大有和梁美丽不敢再跟她对视,呐呐地垂下头。
  顾念之欣赏了一会儿他们的窘态,才拍拍手,说:“好吧,我不为难你们了。其实呢,我也不是非要盘问你们不可。”
  “根据第五十三条规定,一切案件的判处都要重证据,重调查研究,不轻信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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