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了定神,马上对秦瑶光说:“十二小时马上就到了,我们可以走了。”
其实还差十五分钟,但是何之初不想等了,他直觉出了问题。
虽然他还没想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秦瑶光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何少,还差十五分钟,我能再跟我父亲待十五分钟吗?”
就在这时,秦老爷子“嗯”了一声,从晕迷中清醒过来。
他的眼睛好像不适应病房里的光线,眨了好几下,才转动着眼珠,看向坐在他病床前的秦瑶光。
“瑶光,你受苦了。”秦老爷子颤颤巍巍地抬起扎着吊针的手,想去抚摸秦瑶光的脑袋。
秦瑶光百感交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伏在秦老爷子的病床上,哭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
随着她的哭声,何之初又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
但是他极力克制自己,笔直地靠墙站着,手里握着手机,给自己父亲拨打了一个紧急联络信号。
这个号码已经被编存在手机里,只要摁一个键,就能马上拨打出去。
打完电话,何之初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往自己手心里狠狠扎了一下。
凭着剧痛带来的一瞬间清醒,何之初大步往病房门口走去。
“包围整间病房!何承坚上将到来之前,谁要进出,格杀勿论!”
何之初拼着最后一丝清醒,冲出了病房的大门,倒在自己士兵面前。
他的生活秘书和勤务兵迅速上前将他掩护起了,同时所有士兵步枪上膛,一致对外,死死把守着整间病房,不许任何人进出。
第1662章 护主心切
秦瑶光扭头回身,看见何之初居然已经跑出去了,愕然地挑了挑眉,心想,这人可真能死撑……
她看了看手表,对病床上的秦老爷子低声说:“……爸,您没事吧?真是吓死我了……”
秦老爷子摸了摸自己左边的脑袋,不动声色地问:“手术做好了?”
“嗯。”秦瑶光耸了耸肩,没有了刚才的戚色,无所谓地说:“我的手虽然受了伤,但是脑袋没受伤,指导这种小手术还是没问题的。”
“这就好。”秦老爷子淡淡笑了一下,“我大病初愈,还有排异反应,得好好休息。等下有什么事,你和守忆一起处理,我不管了。”
说着,秦老爷子重新躺下,又让秦瑶光给他罩上氧气面罩,很快沉入梦乡。
秦瑶光给秦老爷子细心地掖好被子,然后起身走到门口。
“站住!”门口站岗的士兵立刻拿枪对准她。
秦瑶光笑了一下,用手捋捋自己散乱的长发,看着士兵中间晕迷不醒的何之初说:“你们的何少将好像生病了,确定不要让我看一看吗?”
“不用了。”何之初的生活秘书直接举起手枪抵在秦瑶光的额头上,“进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冰冷的枪管抵在她光滑的肌肤上,秦瑶光的身体抖了一下。
但是她没有退缩,微扬着下颌说:“等会儿你们的何上将来了,他自会求我。”
“脸别那么大。”何之初的生活秘书也是窝了一肚子火。
他们已经把消息传到军部去了,军部要人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
此时他们堵在门口,楼下的各个通道也都是重兵把守。
秦瑶光哪怕变成土拨鼠钻入地底下,凭他们的人手,掘地三尺也能挖出来。
可是看秦瑶光的架势,好像她并没有想逃走的意思。
何之初的生活秘书心急如焚,只祈祷军部来人快一点,再快一点,他担心何之初的状况,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和秦瑶光对峙的时候,走廊上传来一阵哒哒哒哒急速的高跟鞋声。
他们循声看去,见一个穿着驼色lv羊绒茧型大衣,领口系着爱马仕梵高向日葵丝巾的高雅女子快步走了过来。
她长发漆黑柔顺,披在脑后,身量应该不高,但穿着至少十厘米的高跟鞋,也衬得她高挑修长。
看到拿枪指着秦瑶光额头的男子,她诧异地说:“楚中校,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样是知法犯法,违反军纪。”
何之初的这个生活秘书就是楚中校。
他扭头看着刚走过来的女子,淡淡地说:“是温小姐,许久不见,开口就会给人戴帽子了。”
“我刚从南方回来,听说秦家出了事,直接从机场赶来的。”温守忆遗憾地说着,从胳膊上拎着的爱马仕铂金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秦瑶光松了一口气,说:“守忆你可回来了,这家现在乱套了。我没有自由,管不了这么多事,现在秦家里里外外你都得帮一把手了。”
温守忆忙说:“没问题,我赶回来就是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又说:“我一下飞机,就跟秦伯父联系过了,秦老先生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
看来她是从秦家人那里知道秦老爷子在这里动手术,连秦瑶光都被接出来了。
何之初的生活秘书慢慢收回手枪,放回枪套中。
温守忆这时才看见走廊一旁的长凳上,躺在上面的何之初。
“何少这是有多困啊?居然在这里就睡着了。”温守忆掩袖笑了一下。
“何少哪里是睡着了?他是病了,突然就晕过去了。”秦瑶光朝何之初的方向努努嘴,“我说要帮他看一看,他们都不让。”
温守忆陡然变色,“啊?生病了?何少的身体一向很好,连感冒都很少得,怎么会突然晕过去?不会是旧病复发吧?可何少的病不是好了吗?”
她连忙要往何之初身边走过去。
何之初的生活秘书楚中校却拦着她说:“温小姐,军部马上就来人,你不要过来。”
“我只是看看何少的情况怎么样了。”温守忆微愠说道,“楚中校,我们当初也算是共事过那么多年,你就一点情面都不讲吗?”
“你现在已经退伍了。”楚中校冷着脸说,“你是在帮秦家做事,不适合接触我们何少。”
“呵呵,你可真是护主心切……”秦瑶光在旁边冷笑了一声,揉了揉额头,说:“守忆,过来,人家不要你看,你就别凑过去。快让我看看,好久不见,我看你瘦了好多。”
以前白皙的圆脸现在隐隐有着鸭蛋脸的迹象,小巧微翘的鼻子,饱满的唇若滚珠,除了眼睛还是细长秀气,跟谢清影的样子倒是有些接近了,当然,也有点像顾念之。
温守忆笑着说:“在南方太累了,我为了尽快赶回来,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顾不得吃喝,所有时间都用来看文件了。”
“你在我们南方z城老家的总部吧?”秦瑶光招手要她一起进病房,楚中校又拦了一步,“何少有令,谁敢进出,格杀勿论!”
温守忆看着他,苦笑道:“楚中校你别开玩笑了。何少这种话是他神志不清的时候说的,你别听,听了也是无效的。”
“何少说话的时候是清醒的。”楚中校断然说道,将手枪又从枪套里拔出来,“温小姐,别说我不近人情。”
温守忆惊讶地停住脚步,“你说真的?”
“当然。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楚中校对何之初忠心耿耿,哪怕这八年里何之初绝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帝都,他都将整个驻地打理得井井有条。
“好吧,那我就以一个律师的身份劝你一句,何少刚才的命令,不仅违反刑法,而且违反军法,如果你执行,就是陷何少以不义。”
“作为军人,你也应该知道什么叫乱命不受,恶法不从。”
楚中校被温守忆说得张口结舌,他不善言辞,无法直接反驳温守忆,但他牢牢记住何之初晕过去之前的命令,依然不肯后退一步。
秦瑶光在旁边饶有兴味地看着,突然也说:“……头好疼。”然后感觉到头部一股炸裂般的痛,整个人晕倒在地上。
温守忆顿时急了,厉声说:“楚中校,我不进去,那你总得派人进去将秦院长扶到屋里去吧?不然你就让她躺在地上?”
楚中校冷着脸,寸步不让:“军令如山!在何上将到来之前,她就得躺在地上!”
此时何承坚正心急火燎地从防弹专车里下来。
手机上收到那个久违的紧急联络信号,他的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
前面专门叫了警车开道,带着自己的生活秘书和勤务兵一路狂奔,终于在十分钟内赶到了秦氏私立医院。
下车上电梯,一路不停,终于来到秦老爷子做手术的楼层,也是何之初出事的那个地方。
温守忆和楚中校对峙着,医院里的医护人员都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过来。
那些杀气腾腾的士兵让他们胆寒,谁也不敢去跟枪子儿过不去。
寒着脸的何承坚一出现,大家都松了口气。
温守忆马上忧心忡忡地说:“何上将,何少好像是旧病复发,可秦姨这会儿也晕过去了。”
她回身指了指人事不省的秦瑶光,已经在地上躺了几分钟。
第1663章 当机立断
何承坚看都不看一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秦瑶光,径直从温守忆身边走过,大步来到走廊一旁的长凳边上。
他黑沉着脸,弯下腰,无比珍惜地将面色苍白,晕迷不醒的何之初从长凳上抱了起来。
“担架!”他转身厉喝一声。
很快走廊上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几个军医推着担架床跑了过来,停在何承坚面前。
何承坚小心翼翼地把何之初放到担架床上。
军医们马上给何之初上了担架床自带的简易呼吸机和急救设备。
温守忆担心地看着何之初,忍不住走近一步,又说:“何上将,何少的病是秦姨给治好的,还是让秦姨给他再检查一下吧……”
何承坚缓缓转眸,视线盯紧了温守忆,他冷哼一声:“温守忆?你怎么来了?这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何上将说什么话?我现在是秦氏私立医院的执行院长。我们的董事长受了重伤,院长身陷囹圄,我这个执行院长,能置身事外吗?”温守忆温文尔雅地笑着,指了指何之初,“何上将,还是赶紧让秦姨给何少瞧一瞧吧。”
她比谁都清楚,何承坚对何之初这个儿子有多看重。
温守忆十分有把握地相信,只要掌握了何之初,何承坚就是他们手中的傀儡。
而只要控制了何之初,顾念之也就是他们的笼中之鸟。
何承坚却瞥了一眼依然晕倒在地上的秦瑶光,右手有力地挥了一下,怒吼道:“来人!封存这间病房!给我把秦瑶光和秦霸业一起带走关押!罪名是阴谋戕害军部少将,罪大恶极!”
“不要!”温守忆下意识叫了出来,几乎没晕过去。
她瞪着何承坚,一瞬间脸色遽变,双唇激烈颤抖着,手指紧紧抓着爱马仕铂金包的提手带,手背上青筋都露出来了。
她千算万算,万万没有算到何承坚没有来求他们,却是要把秦老爷子和秦瑶光一起抓走!
“何上将!您不能这样做!您这是违法的!”温守忆顾不得多想,冲口而出。
“滚!有种你给我发律师信!”何承坚这时展露了他蛮横的一面。
何之初和秦素问都是他的逆鳞,这俩人被人伤害,他是绝对不会跟你讲什么道理。
他宁愿先动手,再去承担法律责任。
更何况何之初是在秦氏私立医院的病房里出的事,他一接到何之初的紧急联络信号就明白儿子被人算计了。
既然敢算计他和他儿子,那就等着承受他的怒火!
再退一万步说,如果何之初的病情真的严重到必须要秦瑶光治疗,何承坚会毫不犹豫拿整个秦家做人质,让秦瑶光给何之初治病。
对于他来说,只有他威胁别人,没有别人威胁他的道理。
何承坚一脚踹开温守忆,带着何之初的担架车和军医们匆匆离去。
何承坚和何之初的生活秘书带着一部分士兵,将晕倒的秦瑶光,和病房里昏睡的秦老爷子秦霸业,用绳子捆在临时找来的担架上带走,同时留下一部分士兵封存这间病房,不许任何人靠近。
温守忆急得要命,“你们不能这样做!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
“这里是犯罪第一现场,我们已经报警。”何承坚的生活秘书脸色冰冷,“警察马上就到。请温小姐跟警察和律师讲法律。”
温守忆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沉声说:“那好,我们就讲法律。何上将虽然位高权重,但我们秦氏私立集团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何承坚的生活秘书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追上前面车里的何承坚,低声说:“何上将,那间病房已经封存了,秦瑶光和秦霸业也带走了,但是温守忆说要讲法律,看样子是要告我们。”
“告我们?哼,那就打官司呗,我何承坚怕过谁?”何承坚脸色铁青,根本不把温守忆放在眼里。
可是何承坚的生活秘书却很清楚温守忆的水平,而且关键是温守忆参过军,在军部法务处任过职,对军部的律师们个个知根知底,水平比这些人还要高一层,如果是靠军部法务处的律师跟温守忆扛,何承坚的生活秘书担心会失手……
他绝对不能让首长有一场打输的官司。
情急间,他看着救护车里人事不省的何之初,眼神倏然一闪,说:“何上将,不如我们找顾念之律师帮忙?把何少的情况跟她说一遍。然后,请她……给我们做代理律师?”
何承坚眯起双眸,脸上没什么表情,更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不过顾念之的水平,何承坚是清楚的。
虽然只看她打过一场官司,但是温守忆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而且他的生活秘书的顾虑,何承坚也清楚。
他自己可以不在乎,但不能不顾及身边这些跟着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