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罪?!”路近却不买帐,陡然沉下脸,“我又没有做违法的事!干嘛要给我定罪?!”
“没有违法?那您深更半夜跑到石原倍三房间隔壁做什么?而且您入住之后,他就死了,您说跟您完全没有关系?”
霍绍恒偏头看了看他,又说:“……念之已经知道您晚上出来了。她有您的定位。”
“啊?!她她她怎么会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在睡觉吗?!”
霍绍恒一将顾念之祭出来,路近一下子就熄火了。
他的眼珠飞快地转动着,脑子也开动起来,盘算着一个“完美”的借口,好忽悠顾念之。
霍绍恒见他转眼珠的神情,跟顾念之真是神似极了,不由叹为观止。
遗传的力量真是太强大了……
慢悠悠地等了一会儿,霍绍恒才又放软了语气说:“路伯父,您跟我说一下详情,免得等下我们两人说的不一样,在念之面前露陷了。”
又补充道:“您是知道的,出一点错,念之就能察觉。”
连他霍绍恒的伪装都能识破,顾念之“察言观色”的能力,在霍绍恒看来,已经跟他们行业里顶尖那批人差不多了。
路近刚刚想好的主意就跟充满气的气球被针扎了一下,气全跑光了。
他有气无力地靠在座椅上,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当然有我的理由。而且,我真的没有杀他。”
“……您没有杀他,是说您没有动手杀他,是吧?”霍绍恒静静地看着前方,淡淡地说:“但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也不算完全没有责任吧?”
“我就是没有责任。”路近哼了一声,“是他自己做贼心虚,被我揭穿了,面子上下不去,所以切腹自尽了。”
霍绍恒想起刚才看见的尸体情况,还真是切腹自尽的样子。
地上都是血,不小心就会沾上血迹。
以霍绍恒的身手和观察能力,才没有染上,而路近如果进了那个房间,肯定不可能避开。
霍绍恒飞快地瞥了路近的鞋底一眼。
还好,鞋边是纯白色的,并没有一点点被血污弄脏的地方。
路近一定没有进石原倍三的房间。
霍绍恒心底的石头落了地,陡然轻松下来。
“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霍绍恒这时才问道,“总不可能是你让他死,他就乖乖切腹自尽了吧?”
路近露出讥诮的神色,说:“……也差不多吧,我揭穿了他几十年前抄袭我实验设计的事。”
霍绍恒马上想到石原倍三尸体旁边放着的小试管和几张发黄的纸张。
看得出来石原倍三还挺在乎这两样东西的,因为他放的地方,一点都没有被血迹沾染到。
霍绍恒心里一动,沉吟着,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过了一会儿,拿出那支小试管和那几张发黄的纸张,说:“路伯父,您知道吗?石原倍三,也没有死得那么干脆。他临死的时候,将这两样东西留在自己身边最好的位置,甚至没有被他切腹自尽的血迹沾染到。”
路近眨了眨眼,“这也被你拿到了?”
“是啊,不然呢?留在那里,就是给有心人的线索。”霍绍恒的手一翻,将那两样东西收了起来,“您说,这两样东西如果被有心人看见了,会怎么想?”
“会怎么想?”路近明白过来,脸色有些白了。
霍绍恒一字一句地说:“……会不会首先想,顾祥文,其实还没有死?”
“卧槽!太奸诈了!石原倍三居然还留有后手!”路近简直怒不可遏,“这老不死的!把车调转回去,我要让他再死一次!”
霍绍恒当然不会听路近发疯的话。
他淡定地开着车,等路近发完脾气,才安慰他说:“其实,你揭穿了他抄袭,他就自杀了,也说得过去。日本人嘛,总是特别要面子。
“但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所以企图留下点什么。可他这么做,也是给了我们线索。”霍绍恒看了路近一眼,“那就是,石原倍三不是一个人。他应该有同伙。他把这些线索放在自己的尸体旁边,就是在提醒他的同伙:顾祥文没有死,他找来了。”
路近自己都没想到石原倍三临死还企图摆他一道,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看着霍绍恒的眼神更加欣赏了,“彼得,你不愧是苏联克格勃,连这都能被你想到!我看你比路老大强!”
霍绍恒:“……”
“但是你为什么要挑今天去揭穿他抄袭你的实验设计?”霍绍恒又把话题转了回来,没有那么容易放过路近。
通过今天的事,霍绍恒发现两个疑点。
一,路近为什么要现在去揭穿石原倍三,激他自杀,而不是几十年前发现石原倍三抄袭他的时候就出手。
二,石原倍三不是一个人,他有同伙。可他为什么会有同伙?他的同伙是谁?他们合伙在做什么事情?
这一切的秘密,着落点应该都在路近身上。
霍绍恒继续问:“根据你刚才说的,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你为什么几十年前不揭穿,现在才揭穿?”
路近的兴奋霎时如潮水般褪去,他懒洋洋地揉了揉额角,说:“我高兴,不行吗?”
“几十年前那个时候,我太忙了,没空揭发他。抄就抄了,还能翻出花样不成?”路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霍绍恒正好抬眸看着后视镜,居然从眼角的余光里瞥见路近眸光轻闪,还有若有若无扬起的嘴角。
“那几十年后呢?您不忙了?”霍绍恒淡笑问道。
“嗯,我现在是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闲着。”路近干笑两声,忙说:“开玩笑,开玩笑的。我怎么舍得打我的宝贝女儿?也就石原倍三这种不知廉耻的人,教训教训他才不算是浪费时间。”
“您还是没有回答为什么几十年后突然要去揭发他,还要捡着大年初一凌晨这个时间。”
霍绍恒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人,总是能成功绕回原来的话题。
路近被他问得有些急了,恼怒说:“我看他在春节联欢晚会上出现就不顺眼,行不?什么玩意儿!居然还要来我们国家进行生物基因研究!”
“哦?您这是嫉贤妒能了?”霍绍恒故意说道,“看见以前不如您的人,现在比您风光,比您能干,就受不了了?”
路近张了张嘴,刚要说不是,但是猛然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又紧紧抿了抿唇,说:“是啊,我就是嫉贤妒能,我看见他比我风光,比我能干,我就受不了了,所以他死了最好。”
霍绍恒的眼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路远说得对,路近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霍绍恒只是没有想到,用一支小试管和几张发黄的实验设计,就能刺激得石原倍三切腹自尽,却还不是路近的真正目的。
他到底想做什么?
第1709章 就当无事发生
一个宁愿假死遁世,隐姓埋名的天才科学家,会嫉妒没有做出过什么重大成就的二流科学家石原倍三?
霍绍恒一个字都不信。
可是这个人是路近,是顾念之的亲生父亲,他对他什么手段都不能用……
霍绍恒轻轻叹了口气,淡声说:“路伯父,您觉得,这个理由,念之会信吗?”
路近的脸又垮了下来。
他揉着已经乱成了结的头发,喃喃地说:“……你不说,她不就不知道了吗?”
说完像是找到什么了不起的法子,激动地看着霍绍恒说:“对啊!你就说我出来兜风,什么事都没做,就是逛了一圈就回来了!”
他拍着手:“无事发生!万事大吉!”
如果在网络上,他肯定要给自己的帖子点上无数个赞了。
霍绍恒咳嗽一声,严肃地说:“路伯父,我从来不骗念之。”
霍绍恒这么说的时候,心想幸亏念之不在这里,如果被她听见他这么说,肯定会嗤之以鼻……
他骗她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只是以前都有正当理由,她不在乎而已。
路近听霍绍恒这么说,脸上的神情有些许扭曲。
听见这个男人说从来不骗自己的女儿,他心里当然是高兴的。
哪个父亲会喜欢经常骗自己女儿的人啊?
但是现在说不骗,受到损失的却是他。
这就有些微妙了。
路近瞪着霍绍恒瞪了半天,硬是没有找出合适的话来怼他。
如果路远在这里,肯定高兴地大笑,因为他终于“大仇得报”了。
曾经被路近怼了多少次啊,说起来都是泪。
两人一路无话,一直到开车回到公寓楼下的停车场里,路近看着这栋公寓楼,无限感慨。
真没想到,他还能回来……
他都做好准备,从今天开始再次浪迹天涯,不会跟任何人联络,直到完成自己的计划。
他从来没有想过还能活着回来。
霍绍恒停了车,解开安全带,要下车的时候,看见路近还是坐在那里,没有下车的意思。
“路伯父?我们到了。”他提醒道,推开车门下了车。
路近还是坐在车里一动不动,脸上的神情十分纠结。
霍绍恒走到另一边给路近拉开车门。
路近还是没有下车,支支吾吾地说:“……要不,我还是不回去了吧?你就跟念之说,你跟丢我了……”
霍绍恒:“……”
“路伯父,您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操守吗?”霍绍恒露出不满的样子,“如果我这个克格勃连有定位显示的人都能跟丢了,我也得跟日本人一样切腹自尽了。”
路近的眼角抽搐着,竟然有些害怕去面对顾念之的质问。
他从车里探出头,结结巴巴地问:“……那怎么办?真……真的要说实话吗?”
霍绍恒这时已经有了主意。
他气定神闲地下了车,走到另一边给路近拉开车门,很有礼貌地说:“路伯父,也许念之不会问吧,这方面我也不是很清楚。”
毕竟“彼得”跟顾念之其实才认识不久……
路近其实知道顾念之不可能那么轻易被忽悠过去,但总是心存侥幸。
万一她太困了,已经睡着了呢?
那么等到了明天,他应该已经想出一套完整的借口了。
路近振作起来,从车里下来,笑着对霍绍恒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你不用上去了,回家去吧,好好睡一觉。”
看看表,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这是想把霍绍恒支走,他就没有机会向顾念之“告状”了。
路近笑得一脸得意。
霍绍恒也笑了一下,一手插在裤兜里,悄悄给顾念之发了一条短信:【call me】。(给我打电话)。
顾念之怎么可能睡着?
一直焦急地等待消息。
她已经从网上知道登喜路酒店那边发生的事,虽然语焉不详,但已经有很多小道消息冒出来。
比如“国际命案”啦,帝都重案组出动啦,后来还有火警……
虽然是凌晨,但是网络上热热闹闹,也在过年。
她看着路近的定位来到自己公寓楼下,却一直没有上来,本来就打算给霍绍恒发个短信问一下怎么回事。
正好看见霍绍恒让她给打电话的短信,顾念之立即拨通了“戏王之王”的快捷键。
霍绍恒的手机恰如其分地响了。
他迅速接通,笑着说:“念之,你还没睡吗?”
顾念之着急地问:“我怎么睡得着!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怎么还不上来?在停车场磨磨蹭蹭过年吗?!”
她的声音那么大,霍绍恒又故意将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大。
凌晨的停车场安静得如同旷古荒原,听起来就像开了免提一样。
路近囧了。
敢情他家姑娘全程监控他的行动呢……
霍绍恒露出为难的样子,看了路近一眼,用口型问他:“……怎么办?”
路近瞪了霍绍恒一眼,用力摆摆手,就听霍绍恒说:“念之,你爸爸在这里,我让你跟他说话。”说着,他直接把手机送到路近手里。
路近接又不是,不接又不是,真是恨死了霍绍恒。
但是顾念之在那边一叠声地叫:“爸爸……爸爸……您说话啊!”
路近不能抗拒顾念之的声音。
他无奈地接通电话,小声说:“念之,你怎么还不睡?”
“我能睡得着吗?”顾念之火冒三丈,“给你们五分钟!还不上来我就下去了!”
“别别别!”路近立刻投降了,“我们马上上来!你别出来!外面冷着呢,你屋子里暖和,穿再多大衣出来都冷,小心冻着了。”
他唠唠叨叨说着,已经往电梯方向走过去了。
霍绍恒轻轻松了一口气。
好在有顾念之。
不然他们还真拿路近没办法。
跟在路近身后进了电梯,路近拿门口划了上去的楼层,看也不看霍绍恒,握着手机跟顾念之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霍绍恒也不在乎,一脸平静地站在他身边,几乎是“押”着他走进顾念之的套房。
“爸!您深更半夜的去哪儿了?!”顾念之穿着一身淡粉色珊瑚绒的休闲服,从卧室里冲了出来。
她脚上穿着一双毛茸茸的小熊猫拖鞋,奔跑之下,踢踢踏踏,几乎没在客厅摔一跤。
路近一看见自己的闺女,一时忘形,忙跑过去接住她,说:“你别急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