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硬糖——绿蜡
时间:2019-04-09 08:51:19

  居然连夏涵都不够?
  那么,白女士需要的必然是一位和房家相得益彰之人,崔明烟挡路了。
  可要说白女士不知道崔明烟的存在也是假话,她明明私下鼓励崔玉跟着大房去看演出?如此看来,她不欲宣扬此事,连李婉都瞒着,根本是——
  崔玉有点冷,只觉自己和小姑姑都成了某人磨儿子的磨刀石。
  她老老实实将事情从开头到现在全给李婉讲了,丧气地问,“妈妈,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李婉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勉强安慰道,“是妈想错了,早知道不该让你转学。这个年纪的男娃,哪晓得轻重?”
  “他们提了白林一个什么舅舅?有没有说叫什么名字?是不是白诺?”她询问。
  崔玉不知道,摇头。李婉有些忧心,“如果是白诺凑热闹的话,怪不得手段那么龌龊。这个人真是荒唐透顶,你白阿姨也很讨厌他。可没办法,毕竟是有点近的亲戚——”
  “可是小姑姑那边怎么办?”崔玉问,“我是不是该找大房说?”
  “这个事情你不要再管了,好好准备高考,也没两个月了。你和他们不一样,必须要考个好大学的。他们申请大学早就有眉目了,时间一到就离开——”
    崔玉心慌意乱,但也知道自己根本没好办法,只能收拾东西准备回别墅。
  “小玉——”走的时候李婉叫住她,“记住妈妈给你说过的话。这世上好东西很多,人人都想要。可若是够不着还非要,就成了抢。寄人篱下不可耻,咱守本份,不妄想,拿该拿的,绝不妄想不该要的。懂?”
  她懂,只是这一次头点得稍微沉重了些,并且对自己发出了疑问。
  人,生来平等吗?
  崔玉从城郊的家去别墅,得转三趟公交车,耗费两个半小时。一般她会带上耳机听英语,或者做成小册子的改错本,一路摇摇晃晃。
  如同往常,晃到目的地已经是傍晚。
  别墅的后门停了一辆红色的跑车。
  她便多看了两眼,用钥匙开后门。
  “小美女,崔玉是不是?”跑车门被掀起来,走下来一个全身各种铆钉的中年男子。男子头发倒了一吨发胶,根根冲向天际,脸上挂了一副巨大的黑超。
  她推门往里走,反手关了铁艺门才转身,“你是哪位?”
  隔着门,男子取下黑超,“我是白林的舅舅白诺,你也可以叫我白叔叔。你是李婉的女儿吧?一看就是,长得真像。”
  他上下打量她,视线过胸臀的时候,眼睛里不知翻涌着什么。就是这个人给大房出了不知什么昏招,败坏小姑姑的名声?
  崔玉本能地不舒服,全身汗毛扎了起来,往后退一步警戒道,“我不认识你,你要干什么?”
  男子哈哈一笑,挥了一下黑超,“这死板板的样儿,和李婉一模一样。”他转身从车后座拎出来两盒子东西,“你跟白林一样叫我舅舅好了。这是他朝我要的东西,正好有空顺便送过来,你给他拎进去呗。”
  崔玉没伸手去接,盒子越过围栏后落在地上溅起灰尘。
  他看看地上的盒子,再看看她,手从她眼睛前晃过,“咋啦?闹脾气呢?”
  “我不认识你。”她再一次强调。
  “得,爱要不要吧。你家少爷求了我好久才得了这俩,等他回来收拾你。”白诺说完,黑超架鼻梁上。上车,大力关车门,车轰隆隆地冲向小区大门。
  崔玉踢了一下地上的盒子,盖子被砸开,露出里面的内容来。两个用软布包起来的皮质包包,小小的标志哪怕是她这样孤陋寡闻的少女也知道。
  必然是用来讨好崔明烟的。
  她又急又气,拨通大房的电话吼道,“房白林,小姑姑都要被你坑死了,到底想干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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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大房还真没想干啥。
  他的短信崔明烟不回,电话不接,送过去的花全分给看门大爷处理了;偶尔守在练功房见个面,她不仅不给好脸,身边还有一群同事起哄;为了给她捧场,他包了好几场演出的票,结果人传信说演员们对着空座位演出很没兴致,让别干蠢事了。
  全身犹如金钟罩,怎么都钻不进去。
  连说得上话的熟人都没挣上,他能干啥?
  大房刚从自家回别墅,便被守在门口的崔玉给拉边儿去吵了。秦老师是白女士的眼线,这种事情最好避开她。赵子铭几个唯恐天下不乱,也是不能说的。
  他心疼地将俩包包上的尘土拍干净,“这可是我全部零花钱买的,能不能珍惜点儿呢?”
  “你不是有钱人嘛?信用卡不是没上限吗?”崔玉现在已经完全不和他客气了,“俩破包包心疼成那样?”
  “什么破包包?好几十万一个——”
  崔玉惊吓了一下,半晌艰难道,“你疯了。是不是追不到我小姑姑就想毁了她?”
  “你糊涂了吧?”大房伸手摸摸她额头,“没发烧啊?我送她礼物还不行了?”
  “那流言鬼话是怎么回事?”崔玉一把打开他的手。
  “什么鬼话?”大房不明白。
  她深吸一口气,见他果然一脸不明白,眼睛瞳仁极黑极无辜。她缓缓吐出那口气,将那些不堪的话说了出来。刚第一句,大房就脸色变了,越到后面越忍不了了。
  “艹,谁说的呢?我对小姑姑那可是纯洁——”
  “不对,不纯洁——”
  “也不对。我去,我还没那么龌蹉好不好?”他也要疯了。
  “那是怎么回事?舞团的领导都出面关照了,我小爷爷小奶奶急得不行了。真倒霉,早知道你是个祸害根本不带你去。”
  “你别着急啊,咱们撸撸全过程行不?”
  开春,崔玉引荐了小姑姑,大房无处下手便找赵子铭和元书昀支招,无非是送花讨好博存在感;可惜少年人幼稚的手段入不了眼,没法子,只好去求助花丛里横渡了许多回的堂舅白诺帮忙。白诺年三十六,还没结婚但已经儿女双全了。他的志向是天下美女何其多,婚姻是没必要的牢笼,何必为难自己呢?情人常换常新,最妙的是天天过得跟冲浪一样。如何勾引良家,如何征服□□,如何调|教——
  基于此,大房去虚心求教了。
  大房把不准,白诺本来就不太靠谱,不至于对自己侄儿追求的女神下手吧?
  可以他的劣迹,还真能干得出来。
  崔玉见他似乎撸清楚了,“事情就是这样的,你看怎么办?”
  大房两手用力插头发里,“你把包给我丢房里去,其它的我去处理。”
  气冲冲走了。
  具体如何处理,不得而知。
  那天晚上,大房半夜从外面窜回来,敲开她的房门。他身上带了好几处淤青,讨好地说,“我教训他了,保证以后没事。老崔,在小姑姑面前多说我几句好话,咱们要是成了亲戚可不天天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吃喝其实没挣上,因为崔玉当即便收到了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小丫头片子,你给我记住了。”
  崔玉很紧张,晓得自己得罪人了。她没睡得着觉,睁眼到天明,熬了许久之后没了后续才渐渐放下心。
  也是,稍微有点智商的人也不会在几个大少爷的眼皮子底下收拾人,白诺不会那么蠢。
  又过了半月,崔明烟打了电话来,“现在没事了,大房那边都处理好了,全是误会。你同学看起来挺嫩,还很能当事啊。你和他好好相处,不要闹矛盾了。”
  “他干什么了?”她好奇,“你现在觉得他好了?”
  “不知道,也不想问。好不好的先不说,起码的担当还是有,能打交道。”
  “那他——”
  “别的就没了。”崔明烟嘻嘻笑,“快去看书吧,家里等你拿个状元报喜。”
  状元啊,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
  如此,顺利地迎来了高考。
  崔玉一个人的高考,独自走进了考场。
  大房几人申请的学校早就定了下来,但他还是很仗义地领着仨死党来送她入考场。用他的话说,“咱们四个身上都带着文曲星的光呢,现在全借给你,你要是再考不好就没办法了。”
  世上怎么有这么臭屁的人呢?明明怎么看都不顺眼,但就是没办法真正的讨厌他。
  崔玉以为那可能是五人最后一次见面,毕竟高考结束,大家分道扬镳。她在国内苦逼读书,毕业后辛苦找个普普通通的工作,再谈一个差不多的对象,挣一些不多不少的钱,最后迈向婚姻这样的庸俗生活;而他们则去国外浪,去南极浪,周游环球,想不出如何的精彩。
  或许很多年以后,在某个场合听见某个名字,能冷静地说一声,“啊,那个人我相处过一年,人很不错。”
  或者,在某个论坛看见关于谁的话题,她也可以匿名去发表一个评论,“他很仗义。”
  又或者当自己成了势利的大人,日子过不下去了,还能凭借往日的情份去递一张名片,“老夏,还记得打赌我赢过你们一次吗?给个机会——”
  如果真是那样也是种幸福。
  起码,对十年后的崔玉是。
  很多年以后,崔玉经常做梦梦见自己仍然在高考的考场上,数学试卷很难,最后一道大题怎么都做不出来。她急得满头大汗,旁边坐的是大房,他嘲笑她没用,问她要不要小抄。她不敢,因为监考老师盯着她看,几乎就要抓着她了。
  每次都在这个时候惊醒,半夜里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回忆高考出成绩那一天。
  父母早早地准备好电脑和电话,确定电源良好,网络良好。一旦时间指向可以查询的第一秒,他们便输入考号。第一次李婉输错了一个数字,页面出现错误,慌得三个人不行;重新输入后检查了三遍,当分值一个个显示出来,看见总分就惊呆了。
  崔玉高考考得很好,超过了她理想的那个学校往年提档线很多分,她一定能去。
  她很高兴,脸通红,想叫又叫不出来。
  李婉已经开始打电话通知亲友,崔明生一个劲儿对她说好。
  崔明烟来电话,恭喜她成为一名大学生。
  大房也来了电话,他说和老赵从国外浪回来了,家里要给开个庆功宴,邀请她一起去。
  崔玉不想去的,走了岔路的人生该就此别过。
  李婉挂了电话,笑眯眯道,“去吧。你白阿姨给孩子们办的,趁白林他们毕业旅行回来庆祝学习小队大获成功。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还是得感谢他们,对不对?”
  她看着崔明生,崔明生微微点头,“去吧,开开心心玩一天。”
  为了那一天,李婉花了大价钱。
  去商场买新裙子,新鞋子;头发再不能随随便便用一根发圈扎起来,得拉直直的,剪个刘海烫个空气烫。
  崔玉人生中第一次穿裙子,露出了胳膊和腿,也是第一次踩上了高跟鞋。很不自在,很害羞,却有点小小的期待。
  “能化点妆更好了。”李婉看着她有些淡的五官遗憾,“明明看着都是崔家人,你咋就差了明烟那么多?”
  “像你。”她将李婉的头拉到自己旁边,“肉是崔家人的肉,但骨头是李家人的骨头。”
  “所以别化妆了,就这样吧,还显得大气些。”
  李婉为难死了,但眉笔和口红拿出来好几次描画,最终还是听了女儿的话。
  老天爷真不公平,在造人的时候怎么不揉吧揉吧,让大家平均一些呢?
  房家的老根在海城,传统的读书人家,偏出了一个做生意的种子。房中铭,房氏的创始人,据说最开始揣着三千块钱出家门。二十年后,三千块变成了数以亿计的钱财,并且极有可能翻成十亿百亿千亿。
  崔玉坐在李婉的小车上,从海城南边的主路出城,沿着绿道往山上开。约莫半个小时,便见山麓上一栋栋白色的别墅,路边也开始有了和别墅样式相仿的路灯和装饰柱子。拐入别墅的私家路后,两边开始有更多的绿化和花境,并且能隐约见一个个电动门和来往的豪车。
  “我把车停在偏门,你从那边进去,直接找大房。”李婉交待,“你今天是客人,在前面就好。”
  她没太明白。
  李婉解释,“客人比较多,我会很忙。”
  说话间,车停到了一扇雕花的门前。
  崔玉下车,李婉冲她挥挥手,车绕到后面去了。她有些忐忑,扯了扯裙摆,将挂在手腕上的小包拉了一下。门内的保全大概被李婉交待过,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她跨进去,“大房他们在哪儿呢?”
  保全往前面指了指,她转头去看。
  巨大的绿荫草地上,一个三四米高的假山上流瀑,水如银帘奔涌流入浅溪中;溪水两边设了石头的长凳,一帮子年轻人挽起裤腿在那边浅水里玩。陌生的,张扬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属于他们的年轻人,满身芒刺扎得崔玉眼睛生痛。
  她有些踌躇。
  “老崔——”大房从溪水中站起来,“赶紧过来,你在干啥呢?你迟到了!”
  他一声便将她硬拉了过去。
  她走过去,“没有啊,踩点来的。”
  “你是贵宾?还要压轴呢?”夏涵也从假山后面转出来,“之前在干啥呢?怎么没听你消息?”
  “等成绩吧?是不是吓死自己了?”赵子铭躺在石头椅子上,“嘿,听说你最后一飞冲天,差点抢到咱们学校状元的宝座了?”
  “运气好而已。”湿漉漉的草地,没法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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