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恍然, 怪不得大房处理完后不愿向自己说明白,崔明烟也是含糊其辞。
“你看上她是没错啊。要追也没错吧?不做情人难道结婚?你才几岁呢?屁股上还吊着蛋黄吧?”
“我没你那么龌蹉——”
“少来了, 男人看上女人不就那么回事吗?只不过你运气好,遇上了极品。要我说,耍那些花头都没用, 你就把自己身份摆出来,钱和珠宝往她面前一堆,能有不动心的?女人嘛,就那么回事——”
崔玉咬唇,面对喷薄而来的恶意,第一次晓得世上有些人根本不用讲道理。
“你TM再乱说试试?”
“得得得,你现在还年轻,满脑子都是爱情。爱情爱情,不过是玩得高级点罢了,等你女人试多了就知道,都TM一样的。走了——”
“白诺,别让我知道你打什么歪主意,不然不会放过你的。”大房在吼。
人声渐远。
崔玉穿上鞋,走出去。
大房靠在墙壁上喘气,明显被气得不行的样子。
“你没事吧?”她问。
他偏头,有些难为情,“你都听见了?”
“你们叫得那么大声,想不听见也难。”
“老崔,你可千万别误会。他是他,我是我——”他意图解释,但也想不出什么好词来,叹口气从裤兜里摸出俩颗糖来,“算了,不说他那个龊人了,吃颗糖甜甜嘴。”
崔玉想安慰几句,还没等开口便被塞了一颗糖到唇边。大房的动作太粗鲁了,手指抠上她的嘴唇,一点避讳也没有。这人到底是真单纯还是趁机占便宜呢?
她含了硬糖,满嘴的苹果味儿,很琢磨不透他。
他自己也吃了一颗,但不是含着吃,反而是咔咔嚼碎了,一脸陶醉的样子,“要是没有糖,这日子怎么过?”
“他是你舅啊?”她问。
“屁的舅啊,自己贴着我妈非要认亲戚,我才不认咧。”
“那我怼他没事吧?”不是亲舅舅就好。
“没事,有事我帮你扛。”大房很仗义地拍胸脯保证。
“要是你妈不愿意呢?”
“儿子重要还是野亲戚重要?”他有些骄傲,“我可是她唯一的亲儿子。”
哦,也就是说随便闯祸没关系了?
她口中甜甜的,刚才的恶心感被压下去了;低头看下手里捏着的所谓礼物,最后冲他笑了笑,“少爷,等下我帮你怼他,你要救我。”
大房有点不明白,但直觉告诉他会有麻烦。崔玉平时挺别扭一人,对谁都是那张死脸,能叫名字就不会叫昵称。至于少爷?虽然她没明说过,但肯定是嫌弃得要死。这会儿主动叫他少爷,怕不是有什么阴谋吧?可一从不低头的死硬派主动低头求和,滋味真TM爽快。他强忍着快意,眨眨眼睛点头,“包少爷身上了。”
为兄弟两肋插刀,怕什么呢?
两人下楼,厅堂里已经聚了许多的客人。白女士和一位中年男人站在一起,身后围了其它几家的父母亲戚,拉着夏涵、赵子铭和元书昀在夸奖。赵子铭不是个老实人,自然不肯单独遭被围观的罪,东张西望发现他们站在楼梯上观望,马上开嚎,“大房,老崔,就差你们了。”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转过去。
大房早习惯做人群的焦点,咧嘴笑,还冲下面挥手,仿佛什么伟人一般。崔玉却是全身不舒服,想赶紧下楼藏到人群里去,前路又被他挡了,只好忍耐着慢吞吞蹭下楼。
“白林——”白女士明明在笑,眼睛却跟刀子一样从崔玉身上刮过。她伸手将大房拉到自己身边,“跑哪儿去了呢?叔叔阿姨都在找你,快来打招呼——”
崔玉晓得她的忌讳,赶紧站开一点。
赵子铭不知什么时候却又蹭了过来,胳膊随意搭她肩膀上,“老崔,想吃啥?”
她偏头看看他放自己肩膀上的手,“你干啥?”
他也是嬉皮笑脸,装不懂道,“没干啥啊。”
“你爪子,拿开。”她伸手点了点。
“呀,咱们兄弟家,亲热亲热还不行了?”
她冲夏涵的方向看了看,“那边还有你一兄弟,咋不去亲热了?”
赵子铭感受到强烈的嫌弃了,把手拿开,“我要去招老夏,老元可不弄死我。”
还真是坦白直接。
“那就来招我了?”崔玉发现对这些人真是不能太委婉。
“你不是没主吗?”他不懂,“我也没女朋友,处处咋啦?”
没病吧?崔玉怪异地看着他,同屋檐下一年了,突然看对眼算什么?是以前眼瞎还是从今天开始眼瞎?
“处处还是玩玩?”她问。
赵子铭刚想说也是处也是玩,结果自家父母来找他,也给拉走了。
崔玉松口气,乖乖站到白女士身后去做装饰。李婉之前千万交待了,白女士办庆功宴,一则是庆祝自己儿子被美国的某名校录取,身上的光环加了一层;二则是要缓和父子之间的关系,向房中铭证明房白林不是败家子;三则是以学习小组的名义联络各家的关系,更亲近一些;四则要表现自己的亲和,至于标志则是无条件接纳了管家的女儿一起学习。
因此,她必须要呆在白女士能看得见的地方,方便她随时拉她向别人介绍,满足她的微妙心理。
崔玉觉得好笑,崔明生安慰道,“人家帮助我们一年,你去给演一场戏也行,反正以后是没什么联系了。”
李婉站在旁边没说话,但崔玉从她脸上看到了不赞同。肯定不是以后没联系,而是想借这个机会建立关系,以后有难处了也好求人。
崔玉撼动不了自己的父母,但也有自己的想法。她用力捏紧了卡片,不想自己的人生被捆绑。
站了约莫一刻钟,看着大房被推到叔叔伯伯阿姨面前,苦着脸接受各种称赞。白女士春风得意,房中铭虽然话语挑剔打压,但眼睛里也确实很满意。终于,突然有个客人提起来新话题。
“这姑娘是谁?”
崔玉笑了笑。
白女士微微偏头,和蔼道,“阿玉来。”
崔玉站了上去,白女士立刻介绍道,“李婉的女儿崔玉,和白林他们在一个学习小组学习。多亏了她帮忙,咱们白林才收心,真是不容易。”
“阿姨太客气了,是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她回应了。
白女士终于很满意地对她笑了,“姑娘很懂事,成绩也很好。因为舍不得离开家,所以报的是咱们海城的财经大,也是名校。”
立刻响起一阵夸奖的声音,有说小姑娘厉害的,但更多是佩服白女士的善心和大度。
房中铭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这就是李婉的女儿?”
“对。”白女士微微笑,“之前我提议说请阿玉一起来,你还担心影响她学习。实外教学真不错,咱们课外的老师也棒,小姑娘又懂事,有什么可担心的?阿玉,这是你房叔叔——”
崔玉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又有人夸奖白女士,“是你安排得当啊,管理得好,那些辅导老师单独找来配合学生的时间也不容易,全看你面子。”
满足了。
崔玉在白女士的眼睛里看到了彻底满足的光彩。
甚至连大房都拽拽她后衣裳,挤眉弄眼地轻声说,“马屁狗。”
马屁就马屁吧,现在让她高兴一会儿,等下指不定能对自己高抬贵手。
正说着,白诺骚气冲天地挤开人群走过来,冲大房张开双臂夸张道,“白林,舅舅祝贺你——”
大房头回翻了个白眼,但碍于旁边父母和亲戚在,勉强地也张开手,敷衍地来了个拥抱。
本该是阖家欢乐的场景,崔玉却清了清嗓子站出来。
“白舅舅——”她提高声音。
白诺放开大房,笑着看她,眼睛里多有戏虐。大约是觉得那张卡有效果了,刚还很抗拒的小姑娘也主动起来了。
“哎。”他响亮地应了一声,“小玉儿叫舅舅干嘛?”
崔玉恶了一下,上前一步站到大房身边,暗暗戳了他一下提醒配合。这回大房没傻到家,秒懂,丢给她一个明白的眼神。她笑着抽出卡片放在手中递出去,“白舅舅,刚才你走得太着急我没来得及还你。这是你拉下的卡——”
夏涵和赵子铭钻进来看热闹,好奇道,“什么卡?”
大房看看卡片再看看白诺,伸手拿起来翻来覆去看,立马黑脸了。
白诺的风流韵事家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手段简单粗暴,直接甩卡搞定。看上的就甩自己名下某个商场的购物卡,价值几千上万不等;睡上了的就甩信用卡,每个月额度一定,相当于领工资;生下了娃的就给自己的副卡,年消费更加宽裕,算是家庭小股东可以有分红。
种种管理手段堪比正规公司制度,也是家里的一奇景。
至于夏涵几人,和房白两家都走得近,自然也是听过这样的笑话。他们踮脚尖看清楚后,脸上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更不要说周围的大人了。
所以,他给崔玉购物卡是什么意思?
崔玉顺利收到反馈,很不知死活地加了一句,“白舅舅说这是特地给考学的礼物,只有我有他们几个都没。我实在不能收,更不能让妈妈说我不懂事——”
“我去——”大房怪叫一声将卡摔地上,拳头冲白诺就去了,“老崔的主意你都敢打,找死呢?”
惹祸了。
崔玉本意只是怼几句显自己不懂事,让白女士认为自己不堪造就,摆脱未来有可能的麻烦顺便出一口恶气,可傻叉大房直接将事态升级了。
房白林是个棒槌。
两个男人在人群里打起来,惊叫四起,各种摆设和鲜花装饰一团糟糕,甚至牵连到旁边正在准备的自助餐食档。
白女士气得脸发白,房中铭甩了手上的酒杯骂了一句,“看你干的好事,都是你养的好儿子!”
赵子铭却唯恐天下不乱,“大房,揍他,别手软,看上面——”
叫到一半被元书昀给捂住嘴了,可夏涵一点也不客气,捡了滚地上的花瓶趁乱冲着白诺的头砸过去。
一片混乱。
“房白林,我艹你来真的?再打老子不忍了?叫人办事的时候是舅舅,现在就不认人啦?老子干啥了?不就帮你搞个跳芭蕾的妞儿吗?不就散了张卡出去吗?要你跳起来讨好——”
“还乱说?叫你龌蹉——”
“跳芭蕾的?”房中铭中气十足,诧异地看向白女士,“这又是怎么回事?”
白女士有些慌,却警告性地看崔玉一眼。
崔玉心神慌乱,见那边打得不可开交头脸已经要见血了,再顾不得其它直接冲了进去。没等冲到,半途却被一陌生的俊逸男子给拦了,他五官和大房有些类似,对她笑嘻嘻,“男人打架,小姑娘不好去捣乱。站边儿去——”
她要说点什么,那男子架住她的肩膀往外推,“子铭,拉住她。”
赵子铭屁颠屁颠冲出来,“小叔叔放心,我把她看好不让捣乱。”
他拽着她手硬往外拉。见她不放心,安慰道,“有小叔叔帮忙,大房肯定不吃亏的。”
“什么小叔叔?”
“大房的小叔叔啊,房中擎,打架超厉害的。”赵子铭一脸崇拜,“他最看不惯白诺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毕竟公众场合,又是大房先动手,不好太护短的吧?
崔玉扭头去看,还要挣扎着去帮忙,结果却见房中擎轻轻松松走过去,一脚卡住地上翻滚纠缠的两人。不知那条腿有多强的力量,硬生生挡住了两人后还很轻松。他躬身,一手抓着一人的肩膀给拉起来,手指几乎扎入皮肉中。大房忍痛忍得脸扭曲,白诺却直接惨叫出来。
“房中擎,你TM是要人命啊?”
房中擎咧嘴一笑,冲大房就是一顿教训,“小林子,你打架是老子教的吧?都学了个什么玩意呢?娘们一样抓头发,在地上滚?老子看了都丢脸。”
赵子铭兴奋极了,“帅不帅?帅不帅?”
崔玉头回见这样的人,惊呆了。厅堂中人衣冠楚楚,无一不是斯文客。他则是顶了一个圆寸,眉眼虽然俊秀但是却穿了一身破洞的衣服裤子,裤腿上还沾了许多脏污的泥点子。
要说帅,那也是帅在身架子。
大房骨骼漂亮,肌肉还是少年人的单薄状态,可房中擎却完全长成了。因双手各掐了一人,从手腕到胳膊,肌肉从皮肤下鼓起,形成一条连贯流畅的线条。
大房呸了一口,吐出口里的血沫子,不甘心地叫了一声,“小叔,白诺耍流氓。”
房中铭见事态控制住了,站出来低呵,“不懂规矩,怎么可以叫长辈的名字?是舅舅——”
白诺哀哀两声,“姐夫,这事你也看到了,我错了啥?”
房中擎呵呵一笑,抓着白诺的手微微用力。他再哀叫一声,“房中擎,你TM又阴老子。”
“阴你?”他干脆松手放开,白诺的身体直接落下去撞地板上。地上散落的玻璃渣子,食物残渣,膈得他生痛,又是一声惨叫。他呵呵一笑,“那不阴了,放开行不行?”
意态潇洒又魅力十足。
房中铭怒火冲天,“中擎!”
房中擎耸肩,将大房拉起来,拍拍他肩膀,“明儿来我家,好好练练。真是丢人。”
大房被骂了反而高兴,横抹一下满脸的血印子,抬脚就要走。
“站住。”房中铭喝一声。
“大哥,小林子伤着呢,要教训等他先处理处理。”房中擎四望了一下,见了崔玉笑一笑,推着他去那边道,“刚那小姑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