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她见到了这神秘老板的真面目,才又暗中狠狠啐起宋莉洁来,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有心让她在旧情人面前出糗。
所谓叹,风水轮流转,能走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关嘉谣觉得,自己人生的时运来得太早走得太快,她这辈子最落魄的境况,都被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人瞧见了。
一个是她曾经暗中较劲的闺蜜,宋莉洁。
另一个,就是此刻推门而入见到的大老板兼旧情人,韩齐深。
韩齐深这会儿跟友人在包厢内洽谈,适逢兴致高,举杯一碰,正要仰头喝酒时,身侧的门被推进来,他喝到一半的手势顿住,抬眼瞧着来人,霎时眼含精光,眯了起来。
友人见是个成熟女人,气质很高雅,打趣道:“都说韩哥会所美人多,果真名不虚传。”
韩齐深大方回笑:“过奖了,不过就是碰得巧,不过你说的这位,我自己也没见过。”
友人开玩笑道:“韩哥你这是浪费资源哪。”
韩齐深但笑不语,直面打量这个表情过于震惊的女人,很寻常地问道:“有事吗?”
关嘉谣有事也忘了,她是真的很吃惊,嘴里只能发出:“你……”
韩齐深抿了口酒,转头拍了下友人的肩,“要不今天就到这儿,有空我上你那儿去坐坐。”
友人见状不再久留,起身告了别,临走时经过关嘉谣身边,近距离打量了眼,居然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韩齐深待人走了,过去掩上门,转身一笑:“好久不见啊。”
关嘉谣目光盯着他,已经瞧了好一会,这才跟着讲出话来,讷讷地:“好久不见。”
“坐。”韩齐深往一边指。
关嘉谣挪着脚步,过去坐下。
“什么时候回来的?”韩齐深在对面坐下,问道。
今时不同往日,关嘉谣内心不得不叹,人一旦财大气粗飞黄腾达,说话做事都彰显着一定的气场,而她目前只不过是这气场中的一粒小沙,难为他不计较过去,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说话。
“有两个多月了。”她笑笑。
第22章
关嘉谣笑得很虚, 她此刻还没缓过劲来, 脸色略带尴尬与愧疚。
她仔细打量眼前这位旧情人,发觉有些陌生, 对他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自己结婚前。
婚前, 他曾来找过她一次。
那天临近深夜,韩齐深喝酒买醉, 到她家时酒气熏天, 全身似在雨水中滚过,不修边幅的模样很狼狈。
他意识半清醒,一直问她爱不爱自己,又求着让她不要结婚。
关嘉谣念及对他还有几分情, 却又无法扭转现实, 残酷地给彼此之间划上正式的告别。
她还记得当初的原话:“我对你没有感情了。你这样的条件, 永远只能待在栗子街,而我想要去看外面的风景。”
这话配上她当时决然的表情, 说得既无情又无义,连她日后想起来也往往怅然一叹, 想要再拉回面子探听对方的情况,却又提不起勇气跟理由。
那段时间,韩齐深的姐姐韩英倒也找过她, 当时并非为了让她回心转意, 而是专门当着面骂她爱慕虚荣薄情寡义,以泄心中之愤。
关嘉谣尽数受着,她的确如他们所说的嫌贫爱富, 既然如此,索性专门过好自己的日子。
从那以后,她就没再遇见韩齐深。
婚后倒是略有耳闻,得知他偶然间有了儿子,那时算算月份,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想来早就已经走出情伤,于是关嘉谣彻底放下了这段过去。
在她的想象中,韩齐深该是娶了个小媳妇,妻儿陪伴左右,慢慢褪去轻狂浮躁,过着跟普通人一样的生活。
但眼前人的衣着气质,当前的房间装饰,以及连月来所处的环境,无一不在提醒着她,这个曾被她抛弃的旧情人,如今是多么的意气风发,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往什么层度联想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望,沉默许久。
韩齐深见她不说话,再度开口:“听说你男人走了?”
这话让她明白,他对她的生活也并非一无所知。
关嘉谣维持笑容:“是。”
韩齐深向后靠着沙发背,倾倒酒杯抿了口,“带着女儿回来的?”
她有些讶异他清楚不少:“是的。”
“你不用好奇。”韩齐深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些事我都听宋莉洁说过。”
关嘉谣无言以对,她早该知道这姓宋的暗中看她笑话不够,大概已经在她往日的朋友那儿都大肆传遍了。
她不想再被套在询问的模式里,索性也寒暄道:“听说你后来也结婚了,生的儿子?”
韩齐深晃晃杯子:“说对一半。”
关嘉谣面露惑色。
“有个儿子,但没结婚。”他补充。
关嘉谣点点头,不过问原因:“单身带着,应该辛苦。”
“苦一时罢了。”韩齐深透过杯子看她,“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住在哪儿?”
关嘉谣讪讪一笑:“就住在这条街上。”
“租的房子?”
“嗯。”
短短对话下来,关嘉谣发现他这人看似稳重不少,也比较会察言观色,问话精简细致,她原本还想佯装富足姿态,但当下看来,这一切都是多余。
她再编出多少花样,估计也只是让人家多看一个笑话而已。
所以,不必多费心思,大方坦白。
“说起来,我这几个月在外忙,还不知道你在这儿工作。”韩齐深接着道。
关嘉谣琢磨这话,不太敢信,按宋莉洁那暗中做派,想必一早就告知了,但韩齐深没当面召见自己,这又让她有些疑惑不解。
她不能表现出太多顾虑,只好跟着思路走,“是嘛,我今天也是第一回 知道。”
韩齐深坐姿慵散,笑意很浅,回归正题:“那你这趟上来是?”
关嘉谣自知道老板是他后,就打消了初始那个念头,转移对象说:“我手下有个女孩经济困难,就让我替她来老板面前求个情,看能不能先预支两个月薪水。”
韩齐深听了道:“这种事以后你就不用管了,让那个女孩自己去跟王经理解释就行了。”
关嘉谣心想,这趟上来,目的没达成,反被人看了个笑话,下去还得被姓王的嘲笑。
她索性也不再久留,嘴上敷衍地笑笑说:“我也说过是这样,那姑娘非得坚持一回,现在看来是没办法了。”她边说边起来,“我回去还得有事忙着,就先不打扰了。”
韩齐深同时起了身,手将酒杯放下,“难得碰上,留个联系方式。”
关嘉谣拢了拢头发,回头笑:“我就在二楼,随时可以找到我。”
韩齐深转身从桌上拿了张名片,过来递给她:“我不是天天在这儿,有困难联络。”
关嘉谣看了看,笑笑接过:“那好。”
说完,她挥挥手,礼貌地退出。
韩齐深看着人关上门,回头拨了个电话出去,只听那边如实答复:“老板,两个月薪水,这边财务没有这个前例,更何况她也才来了两个月而已。”
“嗯,按规章办事。”
……
关嘉谣出了野百合,直接回家。
林善自己弄了点吃的,跟她交代下午发生的事。
关嘉谣难免疑惑:“你同学怎么突然在附近,而且还能拿出这么多钱?”
林善只能这样解释:“他这个人乐善好施,据说还给别的同学家里修过楼顶,补过轮胎。”
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荒唐,这助人范围明显已经偏离正常思维行径。
林善瞥了关嘉谣一眼,果真听她难以置信:“有这样的好人。”
林善点点头,自言自语:“他人是蛮好的。”
这话是真心实意。
关嘉谣没多虑:“不管怎样,这钱还是得还给人家,你到时候给他写个欠条。”
林善应下,又想光给欠条他或许还不在乎,于是自己当场写了一张,拍成照片发过去,两边就共同留底了。
发送完毕不久,他那边回了一个问号。
贫民公主:欠条是必须的。
带枪侍卫:嗯,慢慢还。
贫民公主:我会尽快还的。
她想起上次那五千块还在这儿,索性随时发了笔转账过去。
对方没有接收。
贫民公主:收下。
带枪侍卫:这笔钱是给你的,不用还。
贫民公主:我没理由收。
带枪侍卫:那就当做先存放在你那儿,万一哪天我爸不给钱了,我就找你要。
贫民公主:你还会没钱吗?
带枪侍卫:等我找了女朋友,开销大了,可能会没钱。
林善觉得聪明点的,聊到这儿可以停了,所以她假装没看见,退出了聊天框。
那边不识相的,却又发来。
带枪侍卫:怎么不说话了?
也是这时,林善突然发现,他的昵称什么时候省去了前缀,变成了四个字。
乍一看,跟她的还挺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侣名。
林善眼皮一跳,脑中立刻搜罗起新名字,想来想去没什么合适的,索性作罢。
反正也就他一个人看得到,他如果真是有意,她怎么换都没用。
眼皮底下,“带枪侍卫”还在持续发来。
林善服了他,索性把话题匆匆结束。
贫民公主:我刚想通一道题,先不聊了。
带枪侍卫:你整天待在家里做题,不觉得累吗?
贫民公主:你一说我的确累了,我可能需要睡一觉,拜拜!
带枪侍卫:……
到了晚上九点,才是林善真正上床睡觉的时间。
然后很诡异的,她才熄灯上床,手机恰好进来一条消息。
——晚安。
林善看了看,惊疑不已,瞬间下床走到窗边,颤颤巍巍地掀起窗帘一角。
外面路灯低暗,树影单调,无人经过。
是她多疑了。
然后她重新躺回床上,再次去看手机,此时多了一条信息。
“是不是很好奇?我就知道你九点睡觉。”
林善眨眨眼看了好一会,不知道说什么,假装没看见,躺下睡觉。
……
自从两人冰雪消融后,林善明显感觉他对她重新热络了起来。
只是这份热络,如今掺着一份小心翼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较照顾她的情绪,懂得避讳又不显得生疏。
偶然在校内撞见,距离近他就过来聊两句,距离远他就暗中跟她挑挑眉,生怕她没瞧见,然后再去跟边上人说话。
换做手机上,他照旧本性聊天,天文地理经济娱乐什么都能扯。
林善每每都在学习时刻受扰,不回又易堆积一长串消息,所以三言两语敷衍过去,等他那端察觉她没心思了才主动停止。
林善庆幸的是,他们现在就当朋友处着,这样也挺好。
虽然他那边时而会有些暗示,譬如两人有时候无意聊到情感方面,他便谨慎措辞,试探她。
林善自然不会被他带着走,不是及时扭转话题就是装傻充愣,巧妙灵活地应付过去,所以到最后往往是他词不达意,前言不搭后语。
其实林善看得很明白,有时甚至觉得自己残忍。所以每天睡前,她没事就翻翻聊天记录,看着那些他发过的话,傻傻发笑。
看到最后,她又恍然忆起,他提醒了好几次的吃饭,自己居然没放在心上。
……
终于等到某天周日,林善觉得天气时间合适,正式约他吃饭。
时间定在中午。
这天上午关嘉谣有事出去了,林善便省去了解释,安心赴约。
谁知,约定时间还没到,韩津早早地来到她家楼下。
林善当时在卫生间,刚把头发打湿,双手再次挤干,拿过手机看时间才十点多,无力解释道:“我在洗头。”
“那你洗着吧,别管我。”他这样说,心情并没什么不愉。
林善挂掉电话,不知道他是干等着还是走开了,只管自己洗头。
她过完一遍水,正打算洗第二回 ,冷不防身后一道声音:“你是特意熬到今天才洗头的吗?”
说话声带着脚步声,林善倒着头,只看到一双脚从身后走近,霎时尖叫起来。
叫声太尖锐,韩津堵堵耳朵:“嘶……我不是鬼。”
林善停住叫声,看见是他了,仍倒着头,质问:“你怎么进来的?”
韩津熟门熟路似的,一点也不认生,指指阳台:“窗户开着,我就跳进来了。”
“你这是私闯民宅。”她控诉。
“那我待会原路撤回。”他赖皮一笑,“先让我进来坐会,反正你洗头还得好一会儿。”
林善无语,快速搓着头发,“你就在客厅,别到处乱走。”
没人回答。
过了会,他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叮叮咚咚声:“你这儿没开水啊。”
林善索性不管他了,以毕生最快的速度冲洗完毕,然后找了块毛巾裹着头发擦水。
而正在这时,她耳尖地听到家门口有阵动静声,紧接着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下一秒门被推了进来。
几乎同时,韩津也从厨房闪了出来。
林善站在卫生间门口,将这一切收入眼中,侧边的小窗户开着,她哆嗦身子,一时间感到风中凌乱。
而让她凌乱中更诧异不已的是,韩津出口喊了声:“爸!”
第23章
在韩津喊出那声令人震惊的称呼后, 林善紧跟着也喊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