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深情——薄荷迷
时间:2019-04-09 08:52:01

  这一刻她承认,要忘掉他,已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室友们都不在,她将眼泪释放地愈加彻底。
  等收拾好情绪,已经是一小时后。
  宿舍外有人敲门,林善开门请入,班长递给她一张表格,上面是通告须知,需要代表人签名。
  林善情绪未明,接过来麻木地签上,然后递回去。
  班长拿着要走,立刻又反身回来,惊疑地看着纸问:“你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林善浑浑噩噩,不明所以。
  直到班长递过来指示,边瞧边问:“林津是谁?”
  林善张张嘴,这才醒悟过来,无法解释,赶紧拿笔重新修改。
  ……
  韩津后来没再给林善打过电话。
  不是不想,而是那一次似乎耗尽了他的无尽勇气,多做多令人厌恶,他自愿退一步,给彼此间留一方余地,供他空茫待望时自我安慰。
  临近来到部队的第二个新年时,有一次全员写家书的时机。
  去年韩津不兴这一事,当时还处在暴躁的边缘,跟韩齐深的通话不欢而散,所以一字都欠奉。
  今年他见周围战友们喜笑颜开地去要纸笔,在里面尽情倾诉思念之情,他内心情绪顿起,也跟着坐下去写。
  他计划写两封信,一封给韩齐深,一封给林善。
  虽然他老子做了错事,但在生他养他方面,没有任何亏待,报一句平安是基本孝道。
  他在信笺上写了两句话。
  ——我一切安好,不用挂念。你万事想开,知错要改。
  能想到对方收到信时,会是怎样一副面孔,他轻轻哼嘲,不多在意。
  紧接着,他又开始想着写给她的措辞。
  牙齿咬着笔帽,韩津思索的眼神飘到隔壁,一个毛头小子正在写情诗,可恨的是文采还很不错。
  韩津歪着身子,饶有兴致地凑过去问:“兄弟,能帮忙想几句吗?”
  对方见他眼神钻到字里行间,立刻用双臂覆盖住,脸红忿忿:“你怎么偷看呢?”
  “我写的没你好。”韩津放低姿态,舔着脸央求,“就想两句话,晚上我帮你洗衣。”
  对方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公:“就洗一天?”
  “那你还想怎样?”韩津努力克制翻脸的冲动。
  “至少得洗一个星期吧。”
  为了那浓情蜜意的字句,韩津忍着没有抬手拍人,咬牙应允:“帮你洗一星期。”
  对方很快想了两句送他,韩津照着写了一遍,写完怀疑露出破绽,又反复在心底念了几遍,越嚼越不对劲。
  他一气之下将信纸捏皱,他妈的怎么这么恶心,他自己都看不下去,等她收到不嘲讽作呕就怪了。
  隔壁那毛头小子见状疑道:“你怎么回事?不写了?”
  韩津踢开凳子就起身:“爱写你写去,什么年头了,还写情诗,你以为人人都吃得下你写的?”
  态度来了大转变,对方莫名其妙:“还求着你了,唉你别走,刚才说好的洗衣服……”
  韩津把捏皱的纸团扔给他:“睡着吧你,梦里洗衣服去!”
  走到外面,冬日阳光普照,韩津心底空空。
  他还能说点什么,说什么都是多余,在她看来一文不值。
  经过一处宣传栏,韩津偏头看向橱窗内,里面贴着数张军体照,其中刚好有以他为主体形象拍的一张,这是当时某次训练,有领导过来视察,因此被长期贴在了这儿。
  此刻眯眼瞧着,这上面的自己格外精神,五官也很鲜明,看着就像是为个人所照。
  韩津停下脚步,左顾右盼,见无人注意到,他伸手摸进了里面,迅速将那张照片揭了下来。
  ……
  过年对于林善来说,与平时无异。
  除夕夜任媛有来邀请,让她过去一起吃饭,说家人都很欢迎她。
  林善买了点礼品,上门做客。
  享受一时的热闹,很快又回归沉寂。
  新学期开学后一个月,一次课间,同学们转手着一封信,最后交到她手上。
  “信压了挺久了,一直放在学院楼下,你怎么不去看呢?”
  林善诧异,看着来信的省份没有多说,将信封夹在书页内。
  两堂课在脑中恍恍惚惚过去,课后林善第一个奔出去,跑到一个安静没人的地方,她开始拆信封。
  里面摸着很薄,她预料没多少东西,却没想到拿出来的不是信纸,而是一张军装照。
  照片里的人戎装焕发,身姿笔挺,五官硬朗,眼神坚定,气质与以前全然不一。
  她内心感到震撼,扑面而来的,仿佛是他转化为忧伤的眼神;盘旋耳际的,似乎是他说的那句“我做不到”。
  她目光定定看了许久,翻到背面,赫然是他手写的字。
  “出去就找你。”
  ……
  林善二十岁生日,恰好撞上新学期开学。
  以往几个高中同学尚在同城,任媛组织起来一块给她庆生。
  林善默默接受安排,与他们一块吃喝娱乐。
  这几天她总是魂不守舍,在网上的军粉圈刷了不少信息,看着一拨拨的军人退伍,她知道内心在期待什么,又不断警告自己应该清醒。
  一杯轻度酒下肚,她头晕脑胀心绪混乱,似是有意让自己醉,目光有些看不真切。
  任媛知她心情不好,扶着她起来,打算送她回家。
  林善摆摆手:“你们玩吧,我先回去了,回头记我账上。”
  其中一男同学见状,主动请缨:“我顺路送你吧。”
  任媛知道男同学对林善向来有意,顺水推舟做了人情:“那正好,你送她安全到家。”
  回去的路上,街灯骤亮。
  林善没管男同学,自己一个人走着,对方开口搭几句话询问,也被她有意转开。
  男同学并没有气馁,一路护送她到公寓附近。
  林善不想对方知道她住在哪,故意走到错误的方向,转进一条l*q巷子里面。
  她手扶着头,走了几步准备将人支走,正要开口说什么,抬头瞥见巷子的前方尽头,站着一个模糊人影。
  对方发出一声轻斥,然后渐渐朝他们走近。
  他一步一步,走得慢而稳,脚步声踏在巷内,似能传出重重的回音。
  路灯的一方墙下,那张脸被慢慢照亮,直至彻底浮现在眼前,她才惊觉这副魂牵梦萦的面孔是谁。
  他半肩搭着迷彩外套,脚蹬一双军靴,在离她两米外站定,踩墙挡住去路。
  开口便是嘲弄:“怎么着?我不在这两年,你还找上备胎了?”
 
 
第52章 
  林善的酒意不大, 只是脚步有些虚浮, 此刻见他近在咫尺,说话声更不容错辨, 瞬间头脑清醒, 有种落荒而逃的想法。
  但她的双脚似被定在原地,双眼也无法移开面前人的脸, 触目感源源不断地往大脑输送。
  两年时间, 他模样愈发英武,肤色变得更黑,或许是冷酷的表情所致,也或许光线不太柔和, 衬得面部线条硬沉刚烈。
  他看上去比她想象中要好, 这一点让她很欣慰。
  韩津目光如刀, 紧紧迫视她身旁的人,随后又转回到她脸上, 这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曾经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留给他的都是决然薄情的态度。
  他嘴角掀起轻蔑一笑:“是太久没见,不认得我了?”
  笑容背后的苦涩,估计只有自己懂。
  林善想开口, 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不知说什么才是正确,干脆无话可说。
  男同学见来者不善,又发觉林善久愣无动静, 以为她吓懵了,伸手去触握她手臂,轻声说:“这路太偏了,什么人都有,我送你到家吧。”
  林善被人扯了下,她仿佛才回过神来,轻轻挣脱说:“谢谢你。”
  回来的途程,她第一次客气出声,男同学受宠若惊,明白抓住了时机,更是大献殷勤:“你别怕,有我在,这人不敢怎样。”
  韩津抿唇绷着下颌,单脚仍是踩着墙,如果不是想在她面前展现得稳重些,他想自己说不定会飞起一脚踹死这个不识相的男生。
  林善感觉到他面色变得阴沉,撇开视线低下头,择旁路继续往前。
  男同学走在她身边,一副护驾模式。
  韩津看着他们双双从身边走过,自己被忽略成空气,闭眼深深叹息,然后他快速回身,双脚踏地站稳。
  “林善!”他高喊。
  林善步履不停充耳未闻,倒是男同学好奇地回了下头,内心不禁揣度这俩之间的关系。
  韩津来之前,在火车上焦虑到茶饭不思,他幻想过无数次见面的场景,也猜到她会有多狠,却没想到见的第一面就让他心如刀割。
  他曾经仅剩一个执念,就是希望她过得好,起码吃住不愁,平安健康,那样他觉得负罪感会少一些。
  但真正面对,他才发觉自己并没那么知足。
  她的确过得很好,这一点让他心安,但身边有男生护送,还偏巧让他撞上,可见他们关系并不一般,这个认知让他心口滋味极苦,苦到蔓至喉间,说话都很无力。
  原地艰难深吸,这一步终究要迈出,他抛却脑中杂乱的想法,快步从身后追上,由身侧拽住她的手臂,将人拉近身前。
  林善听闻他脚步声追近的那刻,心就彻底乱了。
  她知道他会有什么举动,却只能彷徨地等待,没有提前招架的举措,因此一个没防备,臂膀撞上他坚硬的胸膛,混着汗水味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男同学见状,如临大敌,伸手就要上前施救。
  韩津眼疾手快,换了只手将林善拉到身侧,一个横抬腿扫去,踢向男同学大腿后方,在他看来很轻的力道,对方居然就这样被他踢趴下了。
  “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少插手懂吗?”管这个人是谁,对他来说都很碍眼,现在心情不爽,如果对方还手,他倒是很乐意打上一架。
  男同学这么一趴下,面子上多少有些过不去,双手撑地起身后,有些忌惮地看着韩津,又犹豫地转向后面的林善。
  韩津见他还有点想法,松开林善准备上前,手臂被人及时拉住,他回头看向身侧。
  林善目光只看向男同学,叫了声名字,然后说:“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
  男同学还想安慰她来着,但面前高壮身材的人直盯着他,自己实在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悻悻离去。
  没等那人走远,韩津收回视线,垂眸看她:“拆散你们,舍不得了?”
  “你也只会干这种事。”她反讽他。
  跟她想象的无差,刚才走的时候就知,他不会眼睁睁放过她。
  韩津吸气,教自己尽量忍住脾气。
  夜间的微风中,他看着她绯红的侧脸,仍如当初般动人心魄。
  他低头微凑,闻见她身上一丝酒气,皱了皱眉:“你还喝酒了?”
  她气恼他总能想办法让她难堪,语气甚差:“喝酒滚床单,被你破坏了。”
  他一掌抓紧她手臂,呼吸沉重:“我心情不好,你别激我。”
  林善低着头,只看地面上的人影,他高出一截,身子挨得她极近,瞧上去朦胧又暧昧。
  “你可以不来找我,是你自己找罪受,明知道我们已经结束了。”
  “什么叫做结束?”他见到她以后,就不想再理当初那些话,他想听她亲口说明白,哪怕言语如万箭穿心。
  林善深呼吸,郑重道:“我们分手了。”
  虽然她不清楚,当初两人偷偷摸摸的相处模式,算不算正式在一起,但她知道在他那儿,分手才是最明白的解释。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分手了?”他伸手过去,将她的脸扳过来迎向自己,“你看着我,说清楚了,什么时候说过?”
  林善知道他准备耍无赖,不给他钻牛角尖的机会:“不一定要双方都接受才算,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要学会认清事实,我给你发的你应该已经看到,相信你也没那么笨,基本的理解能力应该有。”
  他怎么可能没看到,那则消息至今还躺在聊天框内,自己几乎能够倒背如流,每次打不通她电话后,都要借以前的聊天记录回忆甜蜜的往昔,可通常也会不可避免地看到最后那条绝情的分手通知,让他在幻梦与清醒间苦痛挣扎着。
  可正如她所说,他不认为这种算是正式的结束,他不过站在被通知的立场。况且看到消息的那瞬,时间滞后了两个月,他想要做出挽回补救,他想要回电详细问询,可她连这个机会也没给自己,就将心门牢牢关上。
  到了此刻,甚至劝他认清现实。
  他该认吗?他只认一点,她是他的。
  “你对我真的不公平。”他喃喃重复当初那句,几乎望进她的眼睛里,想知道她心底的真实想法,“我们之间什么都没说清楚,你就急忙地想要翻过去,刚才那个人是谁?你跟他处了多久了?你知道l*q人家对你好不好?有我对你好吗?还是说因为我不在,你特别寂寞,才想着要找一个。时间久了,你是真他妈忘了我以前多喜欢你……”
  他一连串问出无数,她终克制不住打断:“跟别人都没关系,我哪怕谈过十几个都跟你没关系。韩津,你要搞清楚,我现在跟你不是一路人,我妈的死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更不可能跟你再有联系。”
  “小善……”韩津伸臂想要搂住她。
  她退开一步,抱臂环住自身,仿若回到当时,眼神迷然,“那几天很热,但我却感觉很冷,好像自己也溺水了,整个人都在冰窖里。我妈比我更冷,她全身没有温度,跟我爸当初一样,那种感觉我遭受了两次,整整两次,都跟你爸有关。”
  他替她心疼,既愧疚又委屈:“我知道,我爸做错事,这份关系也跟我脱不了。但是我呢,我做错了什么,我该怎么做,你教教我。”
  她眼里有了恨意,抬眼向他:“你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一想好不好?别再来找我了,你的出现只会让我更恨你,我这两年过得很好,不想再回忆以前那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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