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跟着你进来是怎么回事？”张素芬一阵见血道。
“……”陈曦答不上来了。
谁知道他想干什么？大概他神经病吧。
“可能是要吃饭？”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注意点，不要什么人都结交，最近那些新闻你没有看见啊，那些黑车司机，嘟嘟司机，坏的多得很，把你骗去乡下做媳妇看你怎么办。”张素芬恐吓她。
陈曦翻了个白眼。
“你想太多了妈。”
“怎么我就想太多了，一个开黑车的，纹身男人，你说他是个好人？你出去问问，看看有几个人相信。”张素芬越讲越生气，话题又跳转回来“我看还是邬汉飞这样的老实男人适合你，你不会做家务，以后结婚了他做，当老师的工作又稳定，不会在外面乱搞。比那个男的看起来好多了，我警告你啊陈曦，你爹妈只要还在一天，你就不能跟那种黑社会男人在一起，听见没？”
陈曦没有回答，抱着抱枕气鼓鼓地坐在后面。
张素芬还在自顾自地说：“老师多好，以后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工资稳定，奖金稳定，还有带薪寒暑假，以后可以带带孩子。”
“我不想结婚！”陈曦用力把抱枕掼在身边。
“带什么孩子？我生都不想生！”陈曦有点爆发了。
她吼了这么一句，把张素芬都吓了一跳。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凶了。
不过在张素芬看来都是软柿子。
“给你来脸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身边那些人都在问你结婚没有，问我你为什么这么大还不结婚，你是想让你妈当别人地笑柄吗？”
“她们笑你，我就要结婚？过几年问我有没有孩子，没有的话是不是还要逼我生孩子？”
“陈曦你怎么说话的，怎么就叫逼你生孩子了？哪个女人不生孩子你告诉我？不生孩子你老了谁养你？”两个女人吵得越来越大声，互相都处于一个气恼的状态，随时都要爆炸一样。
“好了好了，好好的吵什么？曦曦你跟妈妈说话也这么凶？”陈振邦软言细语地在那边说话，两人都在气头上也懒得理他，他继续说：“老张你也真是的，逼这么紧干什么，现在年代和我们当初不一样了，我看好多孩子也都是三十来岁才结婚的。”
“那都是男人，男人可以等到三十岁结婚，可是你女儿到三十岁了谁还要她？你不想她第一次结婚就是和那些二婚男在一起的话就别插嘴！”张素芬本身就一肚子火，陈曦跟她吵吵得她胃都要气炸了，陈振邦自己跑来当炮筒子，张素芬还不朝着他发火朝谁发火？
含沙射影，指桑骂槐，阴阳怪气。
张素芬把这几个成语表达得淋漓尽致。
把陈振邦也骂的头疼。
“停车停车，我自己回家！”陈曦拍椅子。
她这态度让张素芬联想到那个纹身男，笃定她们两个是有一腿了，更是恼火。
“滚，要滚就滚，以后吃了亏不要跟老娘说！”
“爸爸停车！”陈曦下一秒就要喷火了，再在这里呆下去她恨不得下一秒就死了算了。
陈振邦没办法，靠边停车。
陈曦拎着包头也不回地走，把门砸了好大一声。
一人一车，背道而行。
陈曦不争气，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滴。
而这种不争气似乎是遗传了凶恶地张素芬女士，她在车上也哭得抽抽噎噎。
“我为了她好，有错么我？”她边哭边擦眼泪，那眼泪好像永远也擦不干净。
前几天两人在印度，陈曦还像小时候一样依赖她，听她的话，她多心疼陈曦，知道她的晋升被别人顶了，张素芬在家里也难过了很久，咒骂了那个王琪千百遍。可是对着陈曦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说。
陈曦还不是一个母亲，她不会懂一个母亲的心。
被指指点点都是次要的，张素芬为她不结婚没有男朋友这件事很介怀，她这么好的女儿，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圆满的家庭？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疼她爱她的人去照顾她？尤其现在她因为事业而失落伤心，如果有个人能陪伴在她身边安慰她多好？
可是她表达不出来。
她是一个传统的中国母亲，继承了中国的“贬低式教育”，她不知道自己对于陈曦的压迫。
什么都是为了她好，这是陈曦最不想听到的话。
如果真的是为她好，那就让她自己活。
陈曦在路边打了个正规出租车回家了，眼泪一直流，但是她分明是正常的神情。
她的悲伤不想在外人面前流露，她的软弱也是。
别人不会关心她，没有理由关心她，只会看她笑话。
所以她只是流泪，不是哭。
回到家，整个人埋在自己的床上，那种寂寥的安全感将她包裹住，她才肆无忌惮地哭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妈妈对自己什么都不满意，为什么她做什么都是个错！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仿佛悲伤已经随着眼泪倾泻而出。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上地口子又多了一道。
再也不会好了，即便是愈合，也会有丑陋的疤痕。
她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她是比很多人的物质生活都要好，可是这又怎么样，她不幸福。
一点也不。
她都不知道幸福是什么。
也许是现在心里难过有些偏激了，但是她能体会的幸福都是低级的幸福。
偶尔吃到好吃的，她才会感觉到那时候是幸福的。
真可怜，别人的人生有那么多有趣的事，而她只能从食物和游戏中获得快乐。
扣扣响了。
少侠约她打游戏。
可是这时候她疲于应对这世间的一切，她连倾诉的欲.望都没有。
“你玩吧，我不想玩。”
她这样回复。
少侠说：“我也不玩，你玩的时候叫我。”
“嗯。”
手机于是安静了一会儿。
不知道少侠还有什么事，竟然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其实陈曦心里是有点期望他发现了她的不快乐，来安慰她。
可是这么简短的几个字，能体会出什么不快乐呢？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信息是高焕发来的。
“城东新开了一家烤鱼，晚上一起去吃吗？”
他们只见了两次，现在竟然就要约她出去吃饭，也许张素芬说的对，高焕并不是什么好人。
想到这里，陈曦回复：“好，来接我。”
这下轮到高焕诧异了，其实他只是找个话题开始聊天而已，陈大强竟然真的答应了。她看着虽然可爱，但是眼神和身体都写着“生人勿近”，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回复：“七点我到你家小区门口接你。”
“嗯。”
对面懒洋洋地回复，高焕猜想她可能已经回家了，他都能想象她吃完饭那种懒洋洋的样子。
陈曦确实是懒洋洋的，她坐起身，到梳妆台前面看自己的脸，眼睑和脸庞都是红的，鬓角被汗水泪水打湿，看着真丑。
她从衣柜里挑衣服，挑了一条暗黄的无袖上衣，搭配一条到大腿的A字裙。
去化妆，画了一个偏欧美的妆，颧骨下和下颌处的阴影很高调，眼妆很浓，睫毛要多长有多长，看着一点都不像她自己了。
这其实不是她喜欢的风格，可是这是张素芬讨厌的风格，所以她偏要画。
高焕是她讨厌的那种男生，她偏要去和他吃饭。
二十七岁了做和自己老妈对着干的事是不是有点幼稚？
陈曦没有想这个问题，她只觉得有点痛快。
她一直都努力做一个张素芬期待的女儿，但是从来没有达到过她的标准，那索性放弃这个标准试试。
而且她邪恶地想，如果今晚出了什么意外更好，不知道张素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她心中迸发处一种诡异的快感，甚至要哼起歌来。
七点很快久到了，她六点五十五到小区门口，结果看到高焕的车已经停在小区外面了，她径直走过去，弯身敲玻璃。
高焕没有开他的劳斯莱斯，因为他感觉陈曦更喜欢这辆copper。
但是陈曦真的每次都给他惊喜，复古少女也好，不修边幅也好，现在这副偏欧美的样子他虽然有点瞧不惯，但是也还算好看。
而且他发现了陈曦的另一个让他着迷的点。
她的身材。
他之前交的女朋友都很瘦，倒也不全是干巴巴的，有的身材很欧美，该大的大，该细的细。对比起来他是比较喜欢欧美身材的，但是在看到陈曦今天的穿着的时候，他真的心动了。
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动物本能。
第9章 喝酒
这也许就是天性的吸引，他基因里决定的。
让他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是他喜欢的类型，即使他从来没有和这样的女性接触过。
高焕不知为何咳嗽了一声，给陈曦把门打开，陈曦坐进来，一言不发。
她把门关上，安全带系上，眼睛里一点神彩都没有。
冷漠脸，和高焕一样。
虽然他的心有些炙热，但是面上一点也不显，可能是有点面瘫。
启程去烤鱼店，这是他一个朋友投资开的，今天开业，本来这种事他经常都经历，一群人呼呼喝喝送很多花篮去门口放着，然后在店里撑场子，喝酒吃饭。
挺没意思的，即使当时觉得一群人在一起玩闹还挺有趣，事后就觉得乏味，经历得越多越乏味。
“我先去花店订几个花篮。”
“嗯。”陈曦一点也不在乎他要做什么，她都无所谓。
高焕看了她一眼，手指和心都痒痒的。
“介意我抽支烟吗？”他问。
陈曦皱眉：“介意。”
“……”
高焕没有收到过这种回复，一般都是对方很歉意地说：“不介意不介意，你抽吧。”然后高焕会把窗户打开，让烟雾不要飘到旁边去。
到陈曦这里，她直接就说了介意，高焕点头“好。”
不再提抽烟的事，可是没有过几分钟，陈曦忽然说：“介意我抽支烟吗？”
高焕感觉她不是那种会抽烟的人，说：“不介意。”
“你介意给我支烟吗？”陈曦又问。
高焕直接从裤子口袋里把烟盒摸出来丢给陈曦。
陈曦从里面拔了一根出来，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含到唇间。
高焕接着又把火机给她。
陈曦把火机凑到烟前面，却没有按下去。
就痴痴地含着一根烟。
然后轻轻叹息，把烟拿下来握在手里，烟嘴上已经有她暗红的唇印。
“我不会抽烟。”她说。
“嗯。”高焕一看就知道她不会。
陈曦不会抽烟，家里没有一个人会抽烟，这种东西在家里是不可能看见的，她妈妈对抽烟的人简直是深恶痛绝，所以陈曦也很讨厌别人抽烟，她讨厌烟味，讨厌抽烟人身上的味道。
她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迷恋这种让人闻着就想吐的东西，不理解为什么抽烟也会有瘾。
“你为什么会抽烟？”她问高焕，那支烟在她手指间像是铅笔一样被夹着。
高焕喉头上下动了一番。
“一开始是耍帅，后来就戒不掉了。”
戒不掉了。毕业以后就光明正大地抽烟了，身边都是男人，经常互相发烟，不抽烟好像在里面格格不入，也就那样了。
他真老实，装逼的机会不用，直接说以前是为了耍帅。
感觉有点可爱。
陈曦终于笑了一下。
高焕看着她笑，心情似乎也明媚了许多。
到了花店，他把车停下，钥匙也没有拔，看向陈曦“要跟我一起下去吗？”
陈曦摇摇头。
“我很快的。”
“嗯。”
确实很快，两三分钟就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束牛皮纸包裹着的玫瑰。
进车就塞进了陈曦手里。
“送你。”他直视前方。
这是陈曦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玫瑰，很大一捧，玫瑰花娇艳欲滴，花瓣上还有细微水珠。
不知怎么，她竟然有点眼热，鼻子也堵堵的。
“很好看，谢谢。”她真诚道谢。
这算什么，只是进去看到就想买来送给她了。
面瘫脸高焕直视前方，嘴角却微微勾起。
他的车里原本清清爽爽，这一大束玫瑰进车之后，车厢内升腾起玫瑰的香气，一丝丝一缕缕，倾泻窗外。
陈曦抱着玫瑰花，眼神就没有再放在高焕身上。
时而看看玫瑰花，时而看着窗外。
因为是周末晚上，车流量有点大，他们在去城东的路上堵了一会儿。
高焕问陈曦：“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陈曦。”她回答道。
和高焕想的差不多，他听见她妈妈叫她“xixi”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个xi。
“哪个xi？”他问。
“一个日字旁，一个伏羲的羲。”
“晨曦的曦吗？”
“算是吧。”她说。
什么叫做算是呢？因为她的生活中阴霾多余晨曦，这名字不符合实际。
“我叫高焕。”
“我知道。”嘟嘟上面都看到了。
“我二十六岁。”他说。
“比你大一岁。”陈曦说。
比他大一岁？完全看不出来，他以为陈曦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看着太嫩了。
他记得阳光将她脸庞上的细微绒毛照射出来，她看上去更小，又小又天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