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再甩我一次——言祁
时间:2019-04-09 08:57:24

  “我看看……”一人接了话头,好半晌,才一拍手道,“妈的,那不是阮悠吗?她你都认不出来了?”
  “那个低我们一级的阮悠?”有人插嘴问。
  “你说还能是哪个阮悠?”
  “她们家不是破产了吗?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有人插进来。
  “你问我我他妈问谁?”
  “你们还真别说,她比以前还漂亮……”
  “你他妈以前就瞅着人家移不开眼了!现在还是这副贱德行。”
  “说得就跟你不是一样……”
  展叙听到此处,不经意地往后看了眼,见是从前芜一的一群纨绔二代们,他放下酒杯,瞥了瞥身旁人的脸色,轻笑着问:“要不要找人收拾收拾他们?”
  江峥衡没说话,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眼神没怎么看台上,只盯着面前的酒杯发神。
  他从未想过她穿婚纱的样子,可是这一刻,突然很想看看,想看她为他穿上婚纱,只能他一个人看,而不是走上台被这么多双眼睛窥探着。
  天知道他在台下看得有多么窝火。
  江悦姚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望着舞台,这个年纪的女孩对婚礼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向往,感叹嫂嫂可真好看的同时,却惊诧地发现什么秘密一般,睁大了眼晴使劲地看。
  是那个人……
  他怎么是伴郎呢?
  婚礼仪式结束后,新人需下台敬酒。
  阮悠这个伴娘基本上起不到什么挡酒的作用,担子全都交付在了陆致身上,虽是仪式需要,但也不敢喝多,小酌即可,除非那一桌人是什么不好打发之辈。
  这一桌桌敬下来,倒也没碰上几桌难搞的。
  当然,不是因为运气好,而是因为难搞的都在后面。
  敬到江峥衡这一桌时,气氛明显要比之前的更为激烈,毕竟关系摆在那儿。
  待新人携伴郎伴娘走近,头一个站起来的就是展叙。
  江峥衡跟在他后面慢腾腾地起身。
  展叙执着酒杯,笑意畅然:“能喝上你们这杯酒可不容易啊,等得心都碎了,老同学,老班长,祝你们二位新婚愉快,早生贵子,这杯酒我先干了。”
  他话音刚落,仰头一口喝完杯中酒。
  喝彩声接二连三,叶黎哭笑不得:“我说展总,你可别寒碜我了。”
  展叙以指揩了揩嘴角,摆摆手,朝后看道:“大家都是熟人,好久没见了,怪想念的,陆公子,不喝一杯?”
  陆致轻笑一声,将酒杯斟满,朝他们的方向抬了抬,也是一口干。
  江悦姚几乎是跟着展叙站起来的,可那人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目光就没往这边瞥过。
  她扣着桌布,慢慢喝着饮料。
  但是知道了,他姓陆……
  展叙见陆致喝完酒,鼓掌叫了一声“好”,又将主意打到了阮悠身上。
  “阮大美女,你也来一杯?”
  他话音刚落,当事人还没什么反应呢,倒是有一道目光比她更快地投到自己身上,略带凉意,直叫他头皮发麻。
  展公子有苦难言,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吗……
  阮悠神色不变,只淡声道:“我酒量不好,半杯如何?”
  要真说起来,她如果推了也没人说什么,眼下只不过是为了还展叙当初在4S店的情。
  展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半杯也行,只是……得换个喝法。”
  阮悠疑惑看他,什么喝法?
  展叙笑得温和:“婚礼嘛,自然是要喝交杯酒,新郎新娘的都看腻了,不如伴娘来一个?”
  阮悠听出他这话头不对,沉思良久,挑眉问道:“和谁?伴郎?”
  要是和陆致,她倒能勉强接受。谁知那小子摘得比谁都干净,立马推脱道:“我不行了啊,我才闷了一杯,还没缓过来呢。”
  展叙立马露出为难的神色:“这样啊,我也才干了一杯……”
  他故作沉思,倏地想出一个绝世好建议。
  将眸光投向身旁之人,语气真挚:“江总,你愿不愿意解解我们阮大美女的燃眉之急啊?”
  江峥衡今日难得沉默,从始至终都只如在看戏一般,此刻被提及大名,也只是轻轻抬了抬眸,未有过多反应。
  江悦姚拉他的袖子,小声提醒:“哥哥……”
  江峥衡置若罔闻。
  展叙朝后使了个眼色,在座的都是人精,立马起着哄叫嚷着“交杯酒”。
  人一闹阮悠就心烦,索性接过陆致的酒瓶,往自己杯中倒酒。
  却并非只倒了半杯,而是满满一杯。
  她倒完后也不说话,便要往自己唇边送,却于半途被人拦住。
  江峥衡两只手指压住她的杯沿,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指尖轻轻一勾,接过她的酒杯,仰头一口喝干,侧脸的弧度冷冽,叫人琢磨不透。
  他喝完,直接将杯子扔给展叙,回身坐下。
  阮悠愣愣地看着,江峥衡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声音不冷不热的:“阮小姐还不走?等着和我喝交杯酒?”
 
 
第69章 chapter 68
  阮悠只觉莫名其妙, 她哪里得罪他了吗?怎么说话这般阴阳怪气?
  莫名的,很想轻嗤一声,这个念头一出, 她瞬间惊觉, 自己怎么能表现出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
  她掩下神色,退了几步。
  韩予瞳看出她意图, 自然是拉着叶黎赶忙去下一桌敬酒。
  江悦姚望了一眼他们离开的方向, 悻悻坐下, 不解地问江峥衡:“哥哥, 你怎么啦?阮姐姐惹你不高兴了吗?”
  江峥衡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虾到她碗里,眼也不抬, 只道:“吃你的饭。”
  江悦姚顿时委屈:“我海鲜过敏,你忘了吗!?”
  江峥衡面不改色地将那只虾从她碗里弄出来, 复又伸筷子夹了一只扇贝给她。
  江悦姚:“……”
  江峥衡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 皱着眉问:“你怎么不叫嫂嫂了?”
  江悦姚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嘴唇动了几下,默默吞了吞口水。
  这还不是被你吓的吗?
  江峥衡显然也没想听到她的答案, 放下筷子, 背靠在椅背上喝酒。
  他只是不舒服,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喝完一杯酒,也不愿意和他装装样子,他不回复又怎样?只要她看一看他,给他个眼神, 他还有什么不照做的?
  思及此,抬眸一看,却已寻不见她的身影。
  一圈酒敬下来,总算可以坐下吃饭,韩予瞳早已累得不行。
  陆致以前就不爱穿西装,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等不及宴会结束,便要去先换衣服。
  他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一面走一面扯着领带,刚走出大厅没几步,双腿似乎被人盯在原地,再挪不动分毫。
  走廊的另一头,站着一对相偕的人影。
  他使劲地睁眼看,只觉看得双眼酸胀,忍不住又走了两步,却又恐惧什么似的停下,手藏在身后都忍不住发抖。
  那对人影见状,徐徐朝他走来。
  陆致竟然有一瞬间很想逃走,可惜腿不听使唤,只知打颤。
  待走近,他清楚地看见母亲的眼眶已经红了。
  喉咙滚了滚,艰涩地叫了一声:“妈。”不敢再有其他任何语言。
  陆母沉默地擦着眼泪,未有反应。
  陆致垂下头,不敢抬眼,又叫了一声:“爸。”
  依旧无人应答,良久,似乎连上帝都叹了一口气。
  陆父略显苍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和你妈年纪大了,也没有精力参加这种活动了,要不是别人告诉我们……我们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陆致胸腔里似乎关了一只野兽,横冲直撞地攻击着他的骨肉皮血,叫嚣着要冲破禁锢,心间一片嗡鸣。
  “我们每次去看你,你都躲着不见我们,连你回来了,都不告诉我们,我们是你的仇人吗?我们是生你养你的父母啊!”陆母拿着手帕的手都在抖,被丈夫揽着肩才不至于声嘶力竭。
  陆致“砰”一声在他们面前跪下,已是泣不成声。
  “我不,我不是躲着你们,我是没脸,没脸见你们,我不配做你们的儿子,我不配……”
  陆父一脸哀色地看着这个跪伏于自己面前的人,忽感凄凉。这是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尽管二人意见常常相左,也时不时动手相向,可他心里一直是疼爱他的。
  陆致高考前捣鼓的那些事他其实全都知道,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他有梦想,就让他先去实践,等他心定了,就知道父母为他的好了。
  出了那样的事,旁人只劝自己莫要动气,可谁也不知,他究竟有多心痛,他何尝不知,那是一个人一生中最珍贵的几年,可是他儿子的那几年,全葬送在了监狱里。
  他日怕夜怕,寝食难安,怕陆致所有的骄傲被打碎,怕他再也站不起来。
  这是他身为一个父亲,最大的失败。
  陆致回来时,酒席已接近尾声。
  他在阮悠身旁坐下,后者看一眼他,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陆致垂着头,看不清面上神色,声音哑哑的:“我爸妈来了。”
  阮悠心下一惊,想问什么,却又止了话头。
  陆致抬起头,喝了一口酒,这才缓缓道:“我答应他们,等有了本事再回去,让他们一定要等我。”
  阮悠神色微动,顿觉欣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酒席结束后,宾客走得七七八八,叶黎担忧韩予瞳的身子,先派人送她回去,陆致有事也先走了。阮悠留下来帮着料理了些事,眼看时间已晚,这才告辞离去。
  她乘电梯去地下停车场取车,还未走近,便见入口处一群人围坐在几辆车头上吞云吐雾。
  她只看了一眼,便裹紧衣服快步经过。
  “阮大美女!不认识我们了?”
  有人从车头上一跃跳下来,拦住她的去路,身后接着响起一道挪揄之声:“叫什么阮大美女啊?多生分!叫学妹,学妹多好听!”
  阮悠缓缓回身,打量眼前几人,似乎有些印象,听他们这语气,应该是以前在芜一待过的。
  她语气冷然,问:“有事吗?”
  “你听听你这语气,多伤人啊,没事就不能打声招呼吗?好歹也同门一场。”是第二个说话那人的声音,看来是他们这群人的头。
  阮悠神色淡淡地看着他,静待他下文。
  果然,他与她对视半晌,突然轻笑一声:“好久不见了,哥几个都想跟学妹你叙叙旧,去喝一杯怎么样?”
  阮悠假意看了眼时间,尽量平和道:“现在也不早了,改天吧。”
  看眼前这群人这做派也知不是什么善茬,想必以前在芜一也是一群纨绔。可那时的她,家世尚在,加之有陆致施樾护着,后来和江峥衡在一起,又有谁不怕死地敢来招惹她?
  如今,见她“落魄”了,这些人倒是个个都欺上来了。要在那时候,他们只怕是话都不敢跟她多说一句。
  “择日不如撞日,改天的话,可指不定人就凑不齐了呢……”他意有所指地拉长尾音。
  阮悠见和他们周旋没用,索性直直道:“如果我不去呢?”
  立时有嗤笑声响起。
  领头那人也笑着:“那我们就只能亲自动手‘请’你去了。”
  阮悠回视着他,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微动,还未有下一步动作,便被人一把夺去。
  她捏紧了手心,滚了滚喉咙:“怎么?你们还想要‘绑架’不成?”她微抬下巴点了点斜上方,“这里有监控。”
  “呵,有监控又怎么了?我们怕过?”另一人插进来。
  “学妹啊,我说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邀请你是看得起你,你最好……”
  “我跟你喝一杯,如何?”
  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横插进来,众人齐齐往身后看去。
  阮悠不用回头,一眼就看见江峥衡操着手,从一个拐角里冒出来,懒懒散散地朝他们走过来。
  不知在那里听了多久的墙脚。
  这样的一幕场景似曾相识,阮悠回忆了半晌,才想起二人刚认识不久时,她在芜一的后巷里被一群混混围着,他也是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
  在她思索的当口,江峥衡已经来到他们面前,出挑的身高令一众人唯有仰视的份儿。
  他居高临下般地看着领头那人,见他没什么反应,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又问了一遍:“问你话呢。”
  “江,江总,您说笑了,我们哪够格跟您喝一杯……”
  他心底直发虚,只听说这两人分手了,谁知道还藕断丝连着呢。酒席上他就在隔壁桌,见众人起哄着要他们喝交杯酒,这二人也是不为所动,以为他们早没关系了,不然他怎么敢来招惹阮悠?
  江峥衡倏地笑了,却是缓缓伸手扳过他的下颚,神色隐有狠戾:“那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资格跟她喝一杯?”
  阮悠几乎要以为他下一秒要动手了,可是他没有,出乎意料地没有。
  那人吓得双腿直打颤,结结巴巴想要解释。他有自知之明,论家世财力,江峥衡动动手指头就能搞死自己,而论打架斗殴,在学校时又不是没听说他有多么狠。除非不要命了,他才敢去惹这位活修罗。
  “我们只是跟学,跟阮小姐开玩笑的,玩笑而已……”
  江峥衡不耐地松开手,也懒得跟这群人浪费时间,他扫了他一眼,问:“你叫什么?”
  “啊?!”那人突然慌乱,生怕他秋后算账。
  江峥衡轻笑一声:“你不说,我让你再也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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