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曦[快穿]——柳亦瑜
时间:2019-04-10 08:19:52

  贺母见他没有答话,面色白得跟纸一般,忍住心疼,继续问道,“如果你一定要跟她在一起,你就当没有我们这样的爸妈。”
  这是要他在苏碧曦跟父母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贺铸然心里就像被一块湿漉漉的棉花盖上了,连喘气都不能,怔愣地看着自己的父母。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一向开明的父母,为什么要逼着他,做出这样的两难选择?
  他能选什么?
  苏碧曦是他所爱,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喜欢的人,是他希望能够共度一生,是他不可放弃的责任。
  他做人的原则,他处事的底线,他的感情,他的心,不容许他放弃苏碧曦。
  另一边,是生他养他,至亲的父母。
  他要怎么样选?
  他选哪一边都是错。
  根本没有对。
  “他不用选。”
  一道清丽而坚定的女声倏地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一直沉默着的苏碧曦,只见眼角挂着晶莹泪珠的女孩子表情平静,仿佛哭的根本不是她,语气沉着坚定,“我不会跟他结婚,两位可以放心,我言出必行。”
 
 
第228章 
  贺父跟贺母虽然处心积虑地安排了这次跟苏碧曦的见面,却也没指望这一次就让苏碧曦完全放过贺铸然,让贺铸然彻底放弃苏碧曦。
  贺铸然早过了一骂就听,一打就依的年纪。
  他独自生活在京城,已经是一个大人了。
  这样一个有自己思想,有自己担当的男人,根本不会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得动的。
  他们能做的,无非是摆出自己的态度,并且让苏碧曦也摆出一个态度。
  贺铸然的责任心,做父母的比谁都要清楚。
  但是苏碧曦则不一样。
  一个正常人变成一个残废,所经历的何止是身体上的不适。
  何况苏碧曦家世好,人品佳,一下子从天上到了泥泞里,一下子脾气大改都可能,心里有些许的自卑自怨,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一个自卑的人,又对贺铸然有情义,怎么可能会真得愿意一辈子拖累贺铸然?
  就算是她的家人愿意,她自己愿意吗?
  贺父跟贺母赌的就是,苏碧曦的不忍心。
  苏碧曦既然已经承诺不跟贺铸然结婚,贺父贺母最担忧的事情就去了一半,剩下的只是让贺铸然离开苏碧曦。
  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急不得。
  贺父一向跟贺铸然亲,在离开的时候拍着儿子结实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阿然,这件事你随了爸妈,爸爸妈妈一定不再管你其他的事,都由着你。”
  贺铸然嗯了一声。
  有了这一次,就会有下一次。
  他妥协了一次,就能妥协第二次。
  父母能够威胁他的东西太多了,他们之间的隔阂从来都存在。
  父母理解不了他对苏碧曦的心意,理解不了他的原则。
  他们让他退了这一步,就会一直让他退下去。
  贺母的泪痕未干,抓着贺铸然的手,“阿然,妈妈知道这件事是我们对不起你。可是你费尽了千辛万苦才考上了京华大学,爸爸妈妈跟街坊邻居提起这件事,脸上就有光。一旦你娶了一个瘫子,你让爸爸妈妈以后怎么做人,脸往哪里放?”
  她看贺铸然的脸色不好,放缓了语气,“妈妈上次说,已经谅解了你跟苏小姐的事,是骗了你。但是那是妈妈看你根本不听劝,妈妈跟你说不通,也没见过苏小姐,不知道她是这么明理,善解人意的人。现在苏小姐说不会跟你结婚,爸妈就放心了。爸妈把你养这么大,你就不能依爸妈一次吗?”
  苏碧曦已经在楼下的车子里等他了,贺铸然没了顾忌,被贺母的话激住,反问道,“妈,我已经二十四岁了。你这样管着我,能管到我几岁?”
  贺母不妨一向听话懂事的儿子会这么顶撞自己,“你这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嫌弃你爸妈了是?你不想我们管你,你以为我们想管你吗?你娶一个瘫子过一辈子,那是你的日子,跟我们两个老东西有什么关系?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因为有了你,还没了一个孩子,你就是这么孝敬我的吗?你读高中的时候,我哪天晚上不给你热一杯牛奶,哪天早上不是五点钟起来给你做饭,哪个星期没给你送过饭?我就是养一只狗,养了二十几年,我叫它,它也会答应我,不敢乱走乱跑,招惹别的狗!你呢,我为了你,都给那个瘫子跪下磕头了,你还不识好,这么说我,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贺铸然被自己母亲这么歇斯底里的样子惊住了。
  他的妈妈,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妈妈是开明,睿智,尊重自己孩子,有礼守重的女性。
  他生平第一次违逆了父母的意思,他们就这么不高兴,就要逼着他,在父母跟苏碧曦之间选择。
  他忽然觉得有些悲凉。
  “妈,是不是我不听你们的话,你们根本不管我怎么解释,都会觉得我是在忤逆你们,都要拿断绝关系威胁我?”
  贺铸然垂着眼睑,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有如一弯莫测的深潭,底下蔓延着无人察觉的暗流,“你们不满意曦曦做你们的媳妇,但她是我的妻子。她是要跟我过一辈子,不是跟你们。”
  贺铸然说完,转头就走。
  苏碧曦坐在宽敞的越野车里,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电子书,久久没有翻动一页。
  贺铸然一下来,就开着车回到了跟苏碧曦住的公寓,脱了上衣就走到了健身房,被他推来的苏碧曦诧异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贺铸然:“做俯卧撑。”
  苏碧曦简直哭笑不得,“你这时候,做俯卧撑?”
  这时候是国庆假期,贺铸然好不容易空闲下来几天,本打算带着苏碧曦陪着爸妈逛一逛。
  热门的景点也就算了,其他的地方还是可以逛逛的。
  没想到闹了这么一出,贺铸然竟然有心情做俯卧撑。
  贺铸然可不是说说而已,立时就开始上下起伏了起来,“曦曦,替我数着,三百个。”
  苏碧曦:“……”总觉得你脱了上衣,是在给我看你的四块腹肌。
  她看了一阵贺铸然挥汗如雨地锻炼,忽地开口,“阿铸,今天,不要生你爸妈的气。他们是为了你好。”
  只不过父母认为的为了孩子好,跟孩子所认为的好,有可能是完全不同的。
  两代人的观念相碰撞,根本不会有任何两方都满意的解决办法。
  总有一方要退步。
  自从变成这副模样后,苏碧曦就绝了嫁人的心。
  苏彬檀在她从希腊回来的时候,就跟她深谈过,“贺铸然品性不错。把你交给他,爸妈跟我都放心。”
  “大哥,你如果想贺铸然继续留在我身边,就绝了这个念头。”苏碧曦拒绝地毫不迟疑。
  “为什么?”苏彬檀明白苏碧曦的顾虑,但并不认同,“他娶了你,他整个家庭,整个家族都会得到益处。”
  他们为了补偿贺铸然跟他的家人,也是希望他们能够善待苏碧曦,必然会对他们整个家族做出补偿。
  财富,权势,这些普通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他们只要接纳了苏碧曦,一夕之间,什么都会有。
  普通人辛苦了一辈子,未必在京城买得起十平方的洗手间,他们可以拥有一百平方,价值超过千万的房子。
  要知道,为了这么一栋房子,有的是人愿意离婚,出轨,做小三,出卖自己,乃至一切自己可以卖的东西。
  更何况,贺父贺母年纪大了,总归要生病。
  在华国,生一个病,等闲的穷人是生不起的。
  诸如癌症,外科大手术这样的病,能够把一家人一生的积蓄掏空。
  但是对于苏家来说,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们从来不需要看病排队,不需要去找黄牛买专家号,不需要做一个手术排队几个月甚至几年,不需要面对进口药吃不起,只能等死的惨剧。
  这一切,贺家抬手就可以拿到。
  而且,贺铸然还喜欢苏碧曦。
  这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苏碧曦摇了摇头,“阿铸的为人,肯定是心甘情愿的。就是因为他心甘情愿,我才不愿意。大哥,这是我的事,如果我不愿意,你们都愿意,也没有用。”
  自己一手带大的妹妹,苏彬檀再了解不过,叹了一口气,也就不再劝她。
  苏碧曦早就有了决断,自然不会因此怪罪贺父贺母。
  现实一些地说,他们于苏碧曦来说,不过就是陌生人。
  今天见面后,他们也不会再见。
  两个毫不相干的路人,她不会放在心上。
  贺铸然的脸上一滴滴地流着汗,从他棕色的皮肤上划过,很快浑身都湿透了,“他们的事,我管不了,我只管我自己的事。曦曦,当初我跟你说过,跟你表白后半年,就想跟你结婚,你一直没回答我。”
  语音中,莫名还有一种委屈的意味。
  苏碧曦瞠目结舌。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一个个地做着俯卧撑这么男人的事情,委屈什么?
  在这样的环境里被求婚,她是该哭还是该笑?
  世界上无厘头之最,莫过于此了。
  贺铸然见苏碧曦久久不语,委屈的意味更甚,“曦曦,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做下去。”
  苏碧曦:“……”
  因为房间没关好,走进健身房门口的齐姨:“………我先出去,待会再来给阿鹤按摩。”
  苏碧曦脸上的神色变幻得跟调色盘一样,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用做俯卧撑来逼婚,这么神奇的操作,贺铸然先生,请问你是如何想到的?
  “完全理智的心,恰如一柄全是锋刃的刀,会叫使用它的人手上流血。”
  苏碧曦看向屋子外面盛开的桂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桂花的香气,想把自己也沾染上这种香味,“阿铸,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能够为自己的生命负责。”
  贺铸然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倒恶狠狠地朝着苏碧曦说:“我说过,不要替我选择。”
  苏碧曦轻轻笑了一声,目带挑衅地看着贺铸然,“那你就继续做下去。你不停下,我就不许任何人靠近我。”
  苏碧曦现在每隔两个小时就要全身按摩,舒缓四肢一次。
  她已经失禁,必须经常替换身上的纸尿裤,否则必然会造成下体的感染,甚至再做一次清创手术。
  她是用她自己,来跟贺铸然赌。
  贺铸然猛然站起,蹭地一下到了苏碧曦身边,抓着她的双手,表情凶狠地盯着她,“不许抛下我,不许抛下我,不许抛下我,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
  他再做出凶狠的样子,也不能掩饰他眼底深处的惶恐跟害怕。
  苏碧曦的双眸缓缓地阖上,只留下一丝缝隙,极淡的视线拂过贺铸然的脸上,微微地笑了,“傻不傻,我动都不能动,能做什么呢?”
 
 
第229章 
  北方的冬天总是格外地长。
  一年之中,好像刚刚过了夏天,就一下子来到了大雪纷飞的时节。
  这连绵的雪好似一个调皮的孩子,时而下得极大,时而如同细雨。
  已经立了春,年节过去了,竟是又下了一场春雪。
  雪花落到人的掌心,便会化去。
  苏碧曦呆呆地看了好一晌的雪,忽然伸手去接一片雪花。
  皑皑白雪落到了她脸上,手上,衣服上。
  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腊梅上的雪,只觉得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混着雪的冰凉入了口中。
  她在大雪里疯了一样地在跑,一边跑一边大笑,跑累了就坐在雪地上。
  她堆了一个又一个雪人,然后再全部推倒。
  她不知疲倦一样地在雪地里奔跑着。
  雪地的尽头,竟然是一片湛蓝的大海。
  她直直地冲了过去,根本停下下步伐,径直掉进了海里。
  海水掩盖了她的四肢,很快覆盖了她的口鼻。
  她就要死了。
  等到她完全丧失知觉的一刻,躺在床上的苏碧曦猛然睁开眼睛。
  她仍然是一个废人,刚才不过是做梦。
  窗外的雪花,跟三月的柳絮一般,在风中摇曳飞舞。
  雪是真的,梦是假的。
  坐在一旁的齐姨见苏碧曦醒了,连忙喂她喝了水,给她翻身按摩。
  苏碧曦睡了一晚上,一动不动的,身上的血液流通都不好了,必须要先舒缓一遍。
  苏碧曦静默着任由宁姨收拾,齐姨见她不说话,便想着自己女儿给自己说的,逗苏碧曦说话,“阿鹤,你看过一个电视剧,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好像是说,一个女的带着孩子跟老公离了婚,闺蜜的男朋友来帮她,后来又结婚的故事。我女儿说挺好看的,特别励志。”
  苏碧曦嗯了一声。
  这个电视剧她知道一些,一个闺蜜帮她,她还抢了闺蜜男朋友的电视剧,拿了无数奖,还十分地火。
  大概是她一个瘫子不了解这些人的世界观了。
  “你现在没什么事,多看看这些有烟火气的东西,也算是打发时间。”齐姨继续絮絮叨叨。
  齐姨的心是好的,也是为了苏碧曦着想。
  苏碧曦道谢,“我知道齐姨疼我。”
  这么小的孩子,她女儿比苏碧曦还大几岁。
  但是苏碧曦,这辈子都没可能结婚,更不能生孩子了。
  齐姨看着她浮肿的脸,莫名胀大的肚子,鼻尖一酸,脑子里的话冲口而出,“阿鹤,我们今天就灌肠,好不好?”
  苏碧曦已经五天没有排便了。
  贺铸然劝她,已经被她赶了出去。
  因为长期卧床,颈椎压迫神经,瘫痪病人经常会便秘。
  如果用药物没用,肠子蠕动仍然不够,就需要灌肠来刺激肠子,帮助排泄。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地接受下体裸露,更别说灌肠。
  阿鹤当初接受别人给她排泄,洗澡,就已经像是脱了一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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