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曦[快穿]——柳亦瑜
时间:2019-04-10 08:19:52

  “天地分阴阳,人间有日月,大道有清浊。何来的牝鸡司晨,何来的后宫干政,何来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窦成屹倏地起身上前,“殿下,你与其一直扶持刘氏皇族,被刘彻猜忌,时时刻刻担忧被刘彻像王氏窦氏一般剪除,甚至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猜疑,为何不自立呢?
  “这才是我今日来的用意,是我真正想劝服殿下的目的。
  “我自第一眼看见殿下,就知晓殿下志向远大,远不是一个被拘束在深宫内苑,后宅大院的无知女郎。秦始皇能统一六国,德超三皇,功盖五帝,高祖皇帝能够开创汉室,陛下能反击匈奴。为何殿下就不能以女子之身,夺了这天下呢?”
  苏碧曦语气淡漠,低头看着窦成屹,“你欲报父仇,自己不能杀了陛下,就希望借我之手。窦成屹,我是刘彻的妻子,是汉室的皇后,腹中可能有刘彻的嫡长子,未来汉室的皇太子。你告诉我,要我去自立为帝,天下有几人能够不反我?”
  “窃钩者盗,窃国者诸侯,窃天下者天子也!”
  窦成屹负手站在苏碧曦下首,却丝毫不见有任何怯懦之态,“做旁人手上的刀,哪里比得上自己做执刀者?”
  他杀不了刘彻,奈何不了刘氏皇族。
  但是皇后可以。
  这个天下,真得能够对刘彻,对汉室产生致命危害的人,就是坐在他面前的汉室皇后,文锦翁主卓文君。
  只有她,有足够的实力,也有足够的魄力,也有这样的分量,做这件事。
  只有她,不仅能倾覆了汉室天下,还能在刘彻心里,扎上最深最痛的一刀。
  只怕到了那时候,刘彻都不敢相信,这一刀是来自于他摒弃了后宫粉黛,只椒房独宠的皇后。
  “天下的子民谁会真正去管谁做天子,谁家的天下,他们只管自己能不能吃饱,能不能穿暖。汉室的达官显贵,谁做皇帝,他们大多还照样是达官显贵,锦衣玉食。殿下之能,如今被刘彻猜忌,惶惶不可终日。殿下,如果真得有了那一日,你真得能忍受,自己亲生的嫡长子,也容不下自己的生身母亲吗?”
 
 
第351章 
  “殿下,翁主府被一群歹人围住了!”
  现任翁主府侍卫统领,辛元的堂弟辛齐快步走进正厅,待苏碧曦离开正厅,到了小花厅,在苏碧曦耳边急声道。
  这并没有出乎苏碧曦的预料。
  在长安城几乎所有能够调动的军队都被派去驻守函谷关跟武关的此时,长安城里,对于那些谋逆之徒来说,最有价值的人莫过于可能怀着刘彻嫡长子,随时可能临盆的她了。
  她带着辛齐走回正厅,在坐下的那一刻,脸色不可抑制地变了一下,倏地变得煞白。
  旁边伺候的芷晴阿豆立时便上前探问,苏碧曦让她们扶她起身,感受着从腹中往下身而去的热流,淡淡地开口,“让人准备,我要发作了。”
  所有人面色大变,性子有些懦弱的阿豆几乎要哭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叛军大军压境,长安城驻军尽数驰援,还有人围攻翁主府,陛下又不在这里,女郎此时竟然要生产了。
  无论如何,此时都不是生产的好时机啊。
  苏碧曦如何不知道此时不是生产的好时机,只是她本就临盆,再加上这么多的重担压在身上,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担忧思虑。
  种种情况下,此时突然发作,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她忍下腹中一阵一阵的痛意,厉声道,“慌什么!天还没塌下来了。”
  “女郎说得对,没什么好慌乱的”一旁的芷晴已经缓过神来,强压着内心的焦急,“马上让人来抬女郎去产房,把府里的太医医女尽数带去那里守着。”
  “我生产之事,皆由芷晴做主。”苏碧曦转过头,见芷晴阿豆已经下去各自行事,便看着远远立在角落的窦成屹跟减宣辛齐。
  腹中的抽痛不时扰乱她的思绪,她又是第一胎,发作的时间不定,阵痛甚至可能持续几日。
  生产的痛苦会占据她的全部心神,恐怕无法兼顾其他。
  长安驻军若是不驰援函谷关跟武关,两关根本撑不到刘彻搬来救兵,就会落入刘安跟刘寄之手。
  作为长安门户的函谷关跟武关失守,长安就等于是刘安跟刘寄的囊中之物。
  且不说长安对于汉室,对于刘彻的重要。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长安一旦失守,第一个死的,必然是苏碧曦。
  哪怕是个傻子也知道,苏碧曦此时腹中极有可能怀着刘彻的嫡长子,杀了苏碧曦,刘彻就是一个没有继承人的天子。
  失去帝都,就是失去了最牢固的根基。失去嫡长子跟皇后,对于刘彻无异于釜底抽薪。
  在她生产的这段时间,她不能也无法离开长安城。长安城中,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她这座经营许久,每一个侍卫都是精挑细选的翁主府。
  减宣长于刑名跟细务,辛齐长于执行,衷心可靠。但是眼下,翁主府被不明数量的人围攻,还必须要坚持到自己生产之后,甚至要等到刘彻回援。
  此事,减宣办不到,辛齐可能也办不到。
  “听闻世子的嫡长子上月方满六岁,甚是聪明伶俐,世子也算是后继有人。”苏碧曦镇定地开口,径直看着窦成屹。
  窦成屹眯着眼睛,神色淡然地说:“倾巢之下,何来的完卵?”
  他们魏其侯府都不在了,他的长子才六岁,如何能活下去?
  翁主府的大力宦官立时便被芷晴叫了过来,手上还有肩舆,走过来就要扶着苏碧曦上去,苏碧曦摆手阻止他们,继续道,“若世子能够替我守住这翁主府,我承诺保住世子长子的性命。世子应该知道,这个承诺意味着什么。”
  “我为何要相信殿下?” 窦成屹眸光一紧,死死地盯着苏碧曦。
  苏碧曦的额头上已经密布了薄薄的一层冷汗,紧紧抓着软塌的双手青筋凸出,语声却依然平静,“世子若是不想活下去,不想保全家人,为何在投靠了淮南王之后,今日还来劝服于我?”
  假如窦成屹对刘安跟刘寄的所谓清君侧有足够的信心,此时就不该是站在文锦翁主府,而是站在淮南王跟胶东王的大营里,等待着建功立业的大好良机。
  可是窦成屹在这里。
  刘安跟刘寄会比刘彻更适合做汉室的天子,能够保证打败除去刘彻跟苏碧曦,并且镇压之后必然随之而来的各路诸侯王叛乱,稳定超纲,反击匈奴,治理黄河,弹压朝鲜?
  这些谁都不敢保证。甚至于,一旦刘安跟刘寄打赢了函谷关跟武关之战,恐怕立时就会开始窝里斗。
  清君侧,是自古以来造反的最好借口,是个人都能举起这一面大旗。但是这面大旗举起之后,能否承担后果,就未为可知了。
  窦成屹在明知刘彻势必要铲除外戚的情形下,只得铤而走险,投靠刘安跟刘寄,而刘安跟刘寄又明显是靠不住的。
  窦成屹在走投无路,又或者凭着对苏碧曦的揣测,才想着扶立苏碧曦自立这一条路。
  “今日这翁主府若破,我跟腹中孩子必死无疑”苏碧曦面上已经大汗淋漓,连嘴中都流着忍痛咬出的血迹,“但是此时站在这座文锦翁主府的世子,莫非能够逃出生天?”
  但凡田胜诸人发现窦成屹在文锦翁主府,无论窦成屹作何解释,甚至都没有机会辩解,就会被田胜诸人认为他首鼠两端,暗自投了苏碧曦。
  没有人能够容忍首鼠两端的同盟。
  以田胜的度量跟格局,他必然会促使其他人先杀了窦成屹。
  魏其侯窦婴已死,诸窦的势力更是大不如前。其他各路反贼,绝对会乐意看见少了一个势弱的同盟,更少了一个瓜分他们最后功绩的门阀。
  “瞧上去,仆的确是没有选择。” 窦成屹显然知晓,在田胜等人没有告知他具体围困翁主府事情被他发现以后,他又站在翁主府,最后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他自嘲地勾起嘴角,背脊却挺得笔直,“但是殿下又凭什么相信,以仆之能,能够为殿下守住这座翁主府,直至陛下驰援呢?”
  “当初窦太后一心想孝景帝立梁王刘武为皇太子,可魏其侯却端起酒爵敬献孝景帝,道,帝位父子相传,乃是汉室国策,陛下怎敢擅自以兄及弟?”苏碧曦的唇瓣已经被她咬出数道血痕,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湿透,却如同一株傲然独立的松柏一般站在软塌之前,眸子里迸发出惊人的光亮,“世子曾隐姓埋名,在程不识将军麾下从军六载,战功赫赫,力拒匈奴,却在程将军要为世子请封时悄然远去。山西边塞,世子尚且不惧,何况区区翁主府乎?”
 
 
第352章 
  刘彻此时已经进入了河东地界,马上就要到公孙弘的驻地。
  辛元打马上前,“公子,是否要打发人前去报信?”
  “不必,直接去吧。”刘彻头都没回,策马一路往前。
  紧紧跟在刘彻身边的张次公不着痕迹地看了辛元一眼,随即跟了上去。
  辛元此时来问是否要报信,是他本该做的。
  但是他们此时谁都说不好,丞相公孙弘究竟是如何想的。更直接地说,他们谁都不敢确定,公孙弘究竟有没有反?
  假如公孙弘反了,他们派人前去报信,就是送上门来的肉,让公孙弘给切了。
  假如公孙弘没有反,他们去报信,也可能泄露了陛下的行踪,倒不如他们直接去河东驻地来得好。
  自从张次公那日发现了辛元的异常后,他不好跟辛元在此时大打出手,更不能将此事告知陛下。
  以陛下的性情,得知辛元生了这种心思,若是翁主在这里,还能保下辛元的命。可是翁主远在长安,陛下是否能否放过辛元,张次公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事,陛下做过太多了。
  辛元心里的这个结,是从一开始就有的,在他心里埋得根深蒂固,年深日久。
  整个刘氏皇室,都对不起郅都,对不起郅都一族。
  郅都被处死后,郅氏一族被窦太后打压,被迫迁出长安,几百人最后剩下不过十几个。辛元跟辛齐最后自能改名换姓来自保,可见处境之艰难。
  当初翁主之所以会接纳辛元,除了辛元本身的本事以外,最大的理由便是对于郅氏一族的可惜。
  陛下在知道辛元辛齐的来历,还能用他们,也是出于对郅氏一族,对郅都的弥补。
  郅都的案子,是窦太后跟孝景帝亲自定下来的。刘彻身为窦太后的孙子,孝景帝的儿子,只一个孝字,就不能替郅都翻案。
  郅都的旧部亲属,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淮南王跟胶东王谋逆的时候来找辛元。
  就连辛元心中都因为此事多年郁结,要说郅都旧部跟郅氏族人会投靠淮南王跟胶东王,张次公一点也不会惊讶。
  现下正是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一旦张次公将辛元的异常告知刘彻,如果刘彻为了万全,就杀了辛元,那就等于是张次公亲手葬送了自己兄弟的性命。
  他跟辛元共事这么多年,出生入死,互相扶持,随时可以为了对方,把自己的命都舍了。
  张次公不敢,也不能冒这个险。
  可若是辛元真得做出什么不利陛下的举动,不说陛下对他们的恩德,陛下身系天下安危,翁主对他们这么多年的看顾,张次公的妻子儿女还都在长安,亲眷也都在长安。辛元的堂弟正是文锦翁主府的侍卫统领,辛元剩下的亲人也都在长安。
  一旦辛元真得犯了糊涂,辛元整个家族,乃至于知情不报的张次公一家,都要结伴赴黄泉。
  张次公这些日子寸步不离刘彻,时时刻刻找人盯着辛元,头发都不知道愁掉了多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就怕辛元会行差踏错。
  偏偏这件事实在太过要紧,他根本不敢跟任何人说。万一有人私下去密告了陛下,辛元定然就是一个死字。
  天杀的!
  要是翁主在这里就好了,啥事禀报翁主就定然妥妥的了,哪里用得着他这个大老粗来愁!
  公孙弘来到河东已经有一段时日,驻地早已经回禀了刘彻,刘彻一行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来到了公孙弘的驻地。
  刘彻是汉室天子,前来河东的路上需要隐藏行迹,但是来到河东以后,反倒需要光明正大地给所有人都瞧见。
  最坏的打算,如果公孙弘反了,刘彻进了河东营地,所有人都亲眼瞧见了。公孙弘即便是反了,也未必会有当众杀了刘彻的胆子。
  这个世上,亲手杀了汉室天子的罪名,哪怕是淮南王刘安跟胶东王刘寄,都未必敢承担。
  即便光明正大地走进公孙弘驻地,可能遇见诸多危险,他们却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军中的瞭望哨早就得了消息,公孙弘立时便带着人迎了出来,除了值守的兵士,俱跪在营门口,迎接汉室天子。
  “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辛元虽然知晓张次公一直尽力防着他,却并没有做出决定。
  他不傻,明白为何父亲郅都的旧部跟几位族里的堂兄会在这个时候来寻他,无非是看上了他未央宫卫尉,跟皇后心腹的身份。
  此时是陛下跟皇后生死一线之时,他即便是有怨怼,也不会恩将仇报,在此时对陛下做出不利之事。
  还没到河东驻地岗哨时,辛元跟张次公就一前一后,层层护卫牢牢地围着刘彻。
  虽然已经到了河东驻地,但是此时远远不是可以松懈的时候,反倒可能是最危险的地界。
  易地而处,假如他们是刘安跟刘寄,是田胜,即便再蠢,也一定会在河东驻地这里埋伏。
  即便有公孙弘的大军在此,他们也不敢完全地将刘彻的安危放在外人身上。
  刘彻走到军营门口,从马上下来,辛元打前,张次公殿后,两人护着刘彻走到公孙弘的面前,正欲收手扶起,“丞相请起……”
  正在此时,从公孙弘身边两侧倏地射出来数不清的弩箭,几个身影忽然从跪着的人群中冲出,亮出藏着的刀剑,朝着刘彻猛然冲了过去。
  这可都是河东驻军的裨将所在!
  包括公孙弘在内,所有站在刘彻身边的人全都一瞬间向刘彻冲了过去,根本来不及说出一个字,就用自己的身体去替刘彻挡住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箭矢。
  因为他们本能地知道,即便他们再快,也快不过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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