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敢还手,是不配。
见程舒诺态度坚决,想了想,到底是没再坚持,林宴小心翼翼地往副驾上挪,右腿伤口磕上控制台,疼的他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等他在副驾坐好,程舒诺也已经坐上驾驶座。
林宴是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程舒诺,程舒诺开车,他不敢看她,自欺欺人的把视线挪去窗外。
他没想过会在这种场合见到孙遇,最开始听到熟悉的名字,他顶多以为是重名。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还是当着程舒诺的面,林宴觉得自己今天就是个笑话,他一贯维持的风度也好,姿态也罢,在人群熙攘的街头,被彻底踩碎了撕烂了,他是吃相难看的跳梁小丑。
林宴目光游离在窗外街景,他身上到处都是火辣辣的疼,心里也是提心吊胆的,他生怕程舒诺问什么,他不想对她撒谎,可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可从维亚到自己公寓,快大半个小时的车程,程舒诺什么都没问,什么也没说。
到公寓楼下,她停好车,比林宴更快的下车,林宴刚推开副驾车门,程舒诺已经走上前,扶着他下车。
林宴有点不好意思,“其实真没事。”
程舒诺面无表情,“死鸭子都是嘴硬的。”
林宴关上车门,摸摸鼻子,“……我不是鸭。”
程舒诺配合地从头到脚轻轻扫了他一眼,点点头,“也是,你活不行。”
林宴:“……”
林宴嘴角一抽,直接噎住了,两人平排往小区楼道里走,程舒诺简单问:“家里有医疗箱吗?”
林宴淡淡“嗯”了声。
程舒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五分钟后,林宴开门,房门被推开,程舒诺打开玄关的灯,她蹬掉脚上的鞋子,扶着林宴往客厅走,让他在沙发坐下。
程舒诺在客厅打量了圈,随后看着林宴问:“医疗箱放在哪?”
林宴指了下电视柜,“右边柜子里。”
程舒诺见林宴外套上都是灰,衬衣也是歪的,她直接说:“把衣服脱了。”
她顿了下,看到他破开的右边裤腿,又补充:“裤子也脱了吧。”
林宴有点没反应过来:“脱……脱什么?”
程舒诺理所当然道:“衣服和裤子啊。”
林宴不知怎么的,难得挑了下眉,突然就温文尔雅地笑了,“全脱吗?脱光啊?”
作者有话要说: 林宴:“听说你们想让我断腿断手,高位截瘫,可是不好意思啊,现在媳妇让我脱光光,她比我还急呢。”
程舒诺:“.................”
第29章
客厅的光线明晃晃的,柔柔地覆在林宴身上, 他受了伤, 灰头土脸的, 明明外表狼狈, 气质却依旧在, 慢条斯理问完两句,嘴角扬起小小弧度,眼底又是璀璨通透,就那么明目张胆地看着她。
程舒诺突然有点不敢看他, 林宴倘若绷着张脸,是拒人千里的冰山, 可一旦他放低姿态,就像春日最和煦的那阵风儿,轻而易举勾得人春心萌动。
程舒诺一直觉得自己离林宴很远,他是天边七彩的云朵,今天这么一闹, 他又好像离自己很近。
似乎是见她许久不说话, 林宴扯掉领带, “那我脱了?”
他语气变得轻快, 甚至还有一抹不怀好意。
程舒诺哪会听不出来,她没再想什么,瞟他一眼,板着脸道:“脱个衣服怎么还这么多费话?”
她说完,往电视柜走, 躬下身拉开柜子。
林宴脱下西装外套,又开始解衬衣扣子,“怕你害羞,毕竟......”他刻意顿了下,补充说:“非礼勿视嘛,我们又只是大学校友,传出去对你影响不好。”
程舒诺:“......”
程舒诺拎过医疗箱折身,见他略微懒散的倚在沙发上,衬衣已经解开好几颗,露出小半截胸膛,程舒诺目光掠过,看着他眼睛,“如果是皮外伤,我看着处理,严重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去医院。”
林宴淡淡笑了下,对上程舒诺的视线,剩下的几颗扣子干脆也不解了,直接手腕用力扯开,更快地脱下衬衣扔到茶几上。
程舒诺看着崩出老远,又刚好滚到她脚边的白色扣子,她抿了下嘴角,便听见沙发上漫来一记慵懒的男声,“今晚——我就把自己交给你了。”
程舒诺:“......”
林宴:“对了,衣服已经脱了,裤子现在脱还是等下脱?”
程舒诺踢开脚边的衬衣扣子,冷静地抬头看他,林宴上半身赤果,身上只有一条黑色西裤,她笑着建议:“现在脱还是等下脱?不如我帮你脱?”
林宴手腕刚搭上腰间的金属扣,闻言,他动作微顿,正经道:“我没意见,脱几件,都愿意配合你。”
他说完,果真没再解皮带,乖乖坐着等程舒诺靠近。
程舒诺见他眼底浮着淡淡笑意,虽然语调依旧正经,可字里行间的玩味她当然也听得懂,林宴和她玩文字游戏,程舒诺也不给面子,“林宴,我是帮你上药的。”
她往沙发走,笑着说:“你现在这样,我觉得自己好像叫了个鸭。”
林宴:“......”
程舒诺:“还是那种生意不好,好久没客人上门,好不容易出台,兴奋地直接发情的老鸭子。”
林宴:“…………”
老鸭子——
林宴额角一跳,他干咳了两声,面色有些尴尬,心下倒是唏嘘,程舒诺是真的不同了,这些带颜色的玩笑话,以前的程舒诺连听到都会害羞,如今却比他还熟稔。
他没再说什么,程舒诺已经走到他身边,她把医疗箱放到茶几上,又坐到林宴身侧,很自然地搭上林宴肩膀,想去看林宴后背的伤。
林宴却在她手臂落过来的瞬间,身体不由一颤,她的掌心有点凉,搭在他温热的肌肤,顷刻便勾起一股寒意,相反的,林宴心尖却痒痒的,有点心猿意马。
程舒诺也感受到林宴有点紧张,她有点好笑地问:“你紧张什么?又害羞了?”
林宴否认,声音淡淡,“没紧张。”
程舒诺故意在他肩膀轻轻掐了下,“那你抖什么?”
林宴又是两声清咳:“没...没抖......”
程舒诺使坏,依旧冲着他笑:“你放心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知道为什么吗?”
林宴被她牵着往下问:“为什么?”
程舒诺眨眨眼,有意压低声音:“你哪里我没看过?嗯?”
林宴:“......”
林宴刚才都维持着姿态,程舒诺平静地冒出这么一句,他有点绷不住,明明他也看过她啊,为什么就有种自己被调戏的感觉?
林宴有点憋屈,想反驳一句,可又怕程舒诺不自在,想了想,还是不打算计较了,说不过就说不过吧,说不过自己女朋友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可程舒诺不是他女朋友啊,好吧,说不过大学校友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
谁知林宴刚安抚好受伤的心灵,程舒诺紧跟着就冒出一句更过分的,“认真说起来,我上次说你技术差,还真没开玩笑。”
林宴这会真有点绷不住了,他手掌在西裤上摩挲了两圈,认真道:“小诺,这话不能乱说,很伤人的。”
他试图轻描淡写地揭过去,若是换到他和程舒诺坦白之前,他或许还会像上次在KTV一样,挑衅地说可以跟她开房,技术好不好,试试再说,换到眼下,他自然不会这么轻薄。
程舒诺倒是不以为意,她注意力落在林宴后背,林宴身材不错,但不属于那种有肌肉的,和他的脸一样,走的是清俊的路线。
他皮肤偏白,此刻后背却红红紫紫,到处都是淤青和擦伤,程舒诺心思微紧,她想去掉心上密密麻麻的心疼,于是嘴上依旧是调侃的话,“伤人嘛?我觉得还好吧,我说的是你以前啊,说不定现在林律师已经与时俱进了,过去又不代表现在,这种事熟能生巧,所以啊,林律师何必因为前女友的想法觉得受伤呢?”
她想起那日在百货大楼遇到林宴,他手背上那些暧昧的伤,还有那天给她准备的女性衣服,说是之前女人留下的。
程舒诺想到这,突然想起那套衣服她虽然洗了,却还没给林宴送回去,便又道:“上次我穿回去的衣服,我忘了给你送回去了,你前女友的吗?女人都比较计较这种事,不喜欢别人穿过的,我周末给你买套新的,刚好也凑巧,内衣和运动服都和我尺寸差不多,也方便我买。”
林宴听她这么寻常地说着,眼底没了笑意,神色复杂地看着程舒诺。
程舒诺不忍心再看他后背的伤,可也没看他,拉过茶几上的医疗箱打开,轻声说:“有些地方要先消毒,然后再上药,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
程舒诺打开一包消毒棉签,方才抬眸看林宴,“你趴着吧。”她说着自己往外挪了下位置,给林宴腾出放脚的地方。
她说完,林宴坐着不动,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程舒诺不解,“你看我干嘛?趴下给你上药啊。”
林宴还是坐着没动,他抿了下嘴角,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低下去,“我只有你,没有别人。”
“什么?”
“没什么。”
他不再说什么,按程舒诺说的趴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枕在下巴。
程舒诺愣了下,没时间思考他话语里的深意,拿着消毒棉签,注意力都在林宴后背,她动作很轻,可还是听见林宴哼了声,程舒诺有点怕,“弄疼你了?”
她声音有些不确定,说:“我以前是跟辰遇学过一点,但都是些皮毛,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林宴听程舒诺那么自然地提起韩辰遇,他胸口闷闷的,比身上的伤加起来都还让他难受,他便冷淡的拒绝,“没事,你随便擦点就行了,都是小伤。”
林宴估计是真的不想去医院,程舒诺又不好一直提,于是为了给林宴打气,又安抚似地说:“不过你放心了,我还不至于很不靠谱,好几次于施受伤,都是我帮他处理的伤,他舍得不去医院,说是浪费钱。”
林宴已经闭上眼睛,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嗯,你对前男友真好。”
程舒诺换了根棉签,又去拿箱子里涂擦伤的药膏,她想帮林宴转移注意力,便努力顺着他的话和他聊天,“他们对我也很好啊,你别看他们几个爱胡闹,可都是好孩子,哪怕是孙遇,我其实也是第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的脾气。”
林宴依旧闭着眼,清俊的脸上情绪淡淡,因为伤口疼,便淡淡抿着唇,好久好久,他才轻轻应了声,“嗯。”
程舒诺原先是想让他分心,见林宴明显兴致不高,她也不再说什么,终于处理好背上的伤,程舒诺放下手里的东西,方才再次开口:“你先坐起来,把裤子脱了,我给你看看腿上的伤。”
林宴睁开眼,依言坐起来,他恢复了一贯的面色无波,程舒诺这么说,他便去解皮带,程舒诺眼尖看到他手腕也有几块淤青,便阻止了他的动作,她往林宴身边靠近,“算了,你别动了。”
话语间,她伸手到林宴腰间,轻轻按下金属扣,很自然地替他抽出腰带,程舒诺当真是心无旁骛,一心想替他处理身上的伤。
林宴比她早毕业一年,那时也只是律所的新人,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工作上,忙起来时常黑白颠倒,好几天见不到人影儿,可她和林宴毕竟住在一起,亲密的事没少做,姿势也试过不少。
程舒诺心想,她要是现在装羞涩还真有点假了,便面色如常地替他解西裤上的扣子,却在下一秒手腕就被林宴狠狠摁住。
程舒诺手臂搭在林宴腰上,林宴则手掌扣着她的手腕,程舒诺愕然,抬眸看他,“你干嘛?”
林宴脸上原先没什么表情,片刻,却勾了勾唇笑,“你都脱我裤子了,你说我想干嘛?”
程舒诺语塞,她试图抽回手,林宴却按着不放,程舒诺这下倒真有几分不自在了。
林宴见程舒诺难得脸色染上红晕,他依旧嘴角有笑,“这样就害羞了?”他轻轻一顿,暧昧的压低声音,“那等下要怎么办?”
程舒诺瞪他,“什么等下?”
她话落,林宴居然直接按着她的手,替自己脱了西裤,西裤布料滑顺,他稍微抬起臀瓣,再稍微用点力气,西裤就滑到了脚踝。
顷刻间,林宴身上只剩一条深色的四角内裤,程舒诺眼神不小心扫到某处,飞快地移开,故作镇定地看他右腿上的淤青和擦破的大片皮肤,便说:“还挺严重的,你坐着我先给你......”
程舒诺还没说完,林宴直接扣着她的腰,手臂一收,居然把她拎到了怀里。
她恍惚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跨坐在林宴腿上。
程舒诺:“......”
程舒诺愣了下,她怕碰到林宴腿上的伤,于是不敢乱动,可眼底有了愠色,语气也不太好,“你想干嘛!”
和程舒诺不同,林宴并没什么激烈情绪,他扣着程舒诺的腰,眼神直直地落在程舒诺脸上,也不顾上身上的疼,诚恳道:“小诺,你对我还有感情。”
经过今天的事儿,林宴如果还怀疑程舒诺对自己的感情,那就真的太混蛋了,他很确定,程舒诺对他还有爱,哪怕她不愿承认。
林宴想起程舒诺义无反顾朝他冲过来的瞬间,他眼眶有些红,甚至心跳都开始加快,“你还喜欢我。”
他用的肯定句,丝毫没给程舒诺否认的余地。
两人目光交织,林宴目光深而复杂,程舒诺没逃避他的视线,她也是通透的人,她今天确实太冲动了,连孙遇都能看出来,何况是林宴?
程舒诺没法狡辩,她现在极力否认,会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又怎么让林宴相信?
程舒诺平视他,两人姿势亲密,她能听见林宴的心跳声,想了想,平静说:“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如何?林宴,我们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