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为妻(重生)——静辞
时间:2019-04-11 09:43:54

  她踟蹰道:“我来给你送衣服,时辰也不早了,今晚我能不能留宿一晚?就一晚。”
  连着四天四夜她都没有好好睡过一个时辰,每晚噩梦缠身便宛如当年之事重演一遍,把她折磨的身心俱疲,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厚颜无耻的来找沈淮,她只想安然睡一觉而已,不过分吧?
  见他不说话慕玖转过屏风把包袱放在案几上,解下身上的玄色白梅披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试探道:“一百两够不够?”
  沈淮嗅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脂粉气皱眉问道:“你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慕玖道:“我回家收拾好包袱便过来了,这些衣袍全部是我自己洗的,也是我自己叠的,不如你洗的干净,也不如你叠的整齐,你不要嫌弃。”
  他脱下身上披着的单袍,里面仅穿了一身宽松的白色亵衣,衣带松松系着露出清瘦的锁骨精瘦的胸膛,慕玖脑中赫然蹦出四个大字“秀色可餐”。
  俩人虽多次同塌而眠但沈淮都是和衣躺在她的身侧连头发丝都不带乱的,雅正端方。她何曾见过他这种衣衫不整的模样,平时衣冠楚楚的人魅惑起来真要命,慕玖欲盖弥彰的遮了遮眼睛,恨不能……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她都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她赶忙偏了偏头:“沈公子?沈卿书?卿书哥哥?可不可以啊?”
  沈淮淡淡道:“去沐浴。”
  “啊?”慕玖撇了撇嘴,“不用不用,我现在只想睡觉。”
  他置若未闻斜睨了她一眼,慕玖自感面对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她根本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乖乖的去偏室沐浴小声嘟囔道:“以前在杏花村时我好几日不洗澡你不是也没有嫌弃我吗?”
  以前你身上并无其他人的气息,沈淮按捺住心中的不快坐在软榻上执笔抄写了一段佛经竟然有五处错字,他揉了揉额角听着偏室隐隐传来的水声心烦意乱,随手翻看了手边的一本书。
  只见上面写道:“淮阳侯欺身下去将九将军按进了柔软的床铺中,九将军细微的喘息还未出口便被随之而来的冰凉薄唇吞入口中,他的舌顺利的进入了九将军因为惊愕而张开的口腔中,他用舌尖一下下撩拨着他的舌苔,与他的舌尖互相摩挲缠绕……”
  沈淮眸光暗了暗,合上装裱精美的线装书才蓦然记起这是李豫放在他房中的风月话本。
  “你还不睡吗?”慕玖困得要命胡乱应付着洗了洗便沓着鞋走了进来。
  因刚刚沐浴完,她湿漉漉的头发兀自往下滴着水,沿着光洁的下颌顺着脖颈滑入雪白的衣领中,沈淮感觉喉头干涩饮了一口凉茶:“擦干头发再睡。”
  慕玖缓慢的眨了眨眼睛摸索到床榻前坐下:“你别折腾我了。”
  他取了一条干燥的帕子盖在她的头上轻柔的擦了擦:“仔细明天头疼。”
  “头疼便头疼吧!”
  慕玖顺势便往后仰被沈淮捂着后脑勺又带了回来,他一点一点擦拭着她的头发,温柔细致,她阖上眼睛头越垂越低,沈淮无奈托住她的下巴轻笑着问:“怎么这般困?”
  她努力睁开眼睛,眼睛红红的蒙着一层淡淡的氤氲:“我已经四天四夜没有睡觉了,好困……”
  她话未说完身子前倾整个人便倒在了他的怀中,无意识在他身上蹭了蹭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沈淮僵在半空中的手垂在身侧,低头看着她寡淡的眉眼,浅淡的嘴唇,呼吸慢慢变得有些紊乱,这样一个人为何总让她心神不宁呢?
  一夜无梦,慕玖这一觉睡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她伸了一个懒腰掩口打了一个哈欠,侧头看着枕边俊朗的面容下意识往里挪了挪,小心翼翼抬了抬自己搭在他腰间的手,在心里怒其不争,放荡!睡着睡着怎么又投怀送抱了?她怎么独独对沈卿书把持不好分寸呢?
  “醒了?”
  慕玖尴尬的笑笑:“早,这沅江楼的雅间就是不错,睡得都忘记时辰了。”
  沈淮动了动被她压了一宿的胳膊,她豁然坐了起来不好意思道:“我梦中又唐突沈公子了,失礼失礼。”
  他支撑着身子坐起,肩头的乌发簌簌滑落,亵衣上的衣带不知何时被解开了,露出胸膛处层层交叠的新伤旧痕,与他温润如玉的外表格格不入,他一个在锦绣从中长大的世家公子身上为何会有这么多的伤疤?
  沈淮慢条斯理的系上衣带揉了揉木麻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你非要抱着人才能睡着吗?”
  慕玖脱口而出道:“我抱着你才能睡着。”
  沈淮微微一怔披衣下榻低笑道:“你这四天四夜没有睡觉是因为我不在你身边?那你以后该怎么办呢?”
  慕玖亡羊补牢纠正道:“我……我那是因为……因为噩梦。”
  说来也奇怪,她竟然真的是因为在沈卿书身边才安然入睡一夜无梦,他身上浅淡的木叶清香她似乎在什么地方闻到过,仔细想时脑仁疼的厉害,遂作罢。
  门外传来持续不断的敲门声,沈淮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过屏风去开门,李豫站在门口摇着折扇笑嘻嘻的往里探头瞧了瞧:“似你这般严于律己到令人发指的人也会贪睡?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沈淮一反常态的阻了阻,李豫眸光一亮:“屋里真的有人?深藏不露啊!”
  慕玖检查了一下束胸,摸了摸以假乱真的假喉结,还好她整个人本来就干巴巴的不像个姑娘,不然似她这般总抱着沈卿书睡觉迟早会露馅,她利落的穿好衣服疑惑的看着闯进来的红衣男子礼节性的笑笑。
  李豫震惊之色溢于言表,结结巴巴道:“你……你们昨晚……卿书,你竟然找了一个这种姿色的小倌给你暖床,怎么看都是你比较吃亏。”
  姿色一般的小倌?慕玖显然抓不住重点不乐意道:“本将军风流倜傥喜欢我的姑娘可以从晋州排到庐陵,什么叫他比较吃亏,明明是他给我暖床好不好!”
  李豫恍然大悟道:“你就是那个小乞丐?”
  “什么小乞丐?”
  李豫合上折扇道:“你怎么又眼巴巴的跑来了?窃玉偷香,你还上瘾了不成?”
  沈淮听着二人牛头不对马嘴荒诞离谱的对话忍不住打断道:“不是说今日还有要事处理么?”
  李豫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掌心笑道:“有,很重要的事。”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李豫口中很重要的事就是划船沿着淮河顺流而下赏花赏景赏美人。
  两岸秦楼楚馆,鳞次栉比,红袖翠裳,歌舞笙箫,浓腻的脂粉气夹杂着牡丹琼花香熏得人骨头都酥了。
  慕玖殷勤的为沈淮烹茶:“救命之恩……”
  李豫出言接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慕玖瞪了他一眼,真糟心,被他这么一打岔她刚刚是想说什么来着?她苦思无果轻咳一声道:“以后上刀山下火海,莫敢不从。”
  沈淮好笑道:“我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做什么?再说明明是你对我有救命之恩。”
  “哦?是吗?”
  慕玖掀开竹帘走到船头对着淮河两岸美貌的姑娘寒暄调笑,她隐隐约约总感觉自己欠了沈卿书什么,银子还了,衣服也还了,所谓救命之恩一一相抵委实也剩不下什么了,那她到底欠了他什么呢?
  游船途径锦屏坊,一青衣女子倚栏对着慕玖挥了挥手中的鹅黄帕子焦急道:“将军,慕将军。”
  慕玖抬眸眉梢眼底尽是轻佻之色,青衣女子穿着一双丁香紫色的绣花鞋攀着栏杆一跃而下道:“将军救命。”
  慕玖不明所以的皱眉,足尖一点飞跃而出,软玉温香抱了一个满怀。
  未等她落地之后保持自己衣袂翩翩的潇洒身姿,船板湿滑站立不稳,她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便往后面的河里栽去。
  她赶忙把青漪推到了掀帘而出的沈淮怀中,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好在她水性极好,在水中扒拉了几下浮出水面大口喘息,整个人被风一吹冻了一个透心凉。
  沈淮虚扶了青漪一下礼节周全的请她入船内稍作歇息,青漪偷偷瞥了他一眼脸颊飞起两朵胭脂红,绞着手中的帕子垂下了头。
  沈淮弯腰望着河中浑身湿透的慕玖皱眉道:“把手给我。”
  慕玖打了一个寒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就在快接触到他的指尖时她手指蜷缩又收了回来。
  昨晚睡觉不太老实今早又收拾的匆忙,束胸用的白布带松了,眼下浑身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男子与女子身形之上还是存着一定差异的,这样堂而皇之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去难保不会有人发现端倪。
  她打了一个喷嚏道:“我……我不是断袖,不和男子牵手。”
  
 
  ☆、第十四章
 
  沈淮眸光一暗,冷淡道:“昨晚你脱我衣服抱着我睡觉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不喜欢与男人有身体接触?怎么不说你并非断袖?”
  慕玖讪讪笑笑,他扬了扬下巴好整以暇道:“好好想想怎么编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淮河两岸秦楼楚馆中看热闹的人并不少,倚栏而望的姑娘倾慕沈淮的好容貌纷纷朝着他丢帕子,细密的春雨濡湿了他额前的发,俊朗的眉眼既便是这样清清淡淡的望着她似乎也浸着三分柔情。
  慕玖心下一动在心里暗叹,修眉凤目,眸若寒星,鼻梁陡直,嘴唇削薄,真是妖孽,长成他这幅模样即便不去主动招惹姑娘也挡不住铺天盖地的桃花运。
  一条胭脂色的帕子轻飘飘落在了沈淮的肩头,浓重的脂粉气让他不适的皱了皱眉,慕玖伸手接住一条翠色帕子阖目嗅了嗅道:“这么多姑娘看着,我这样狼狈的出去有失我风流倜傥的颜面,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沈淮面色阴沉,低声道:“河水阴寒,你身体未愈,不可胡闹。”
  慕玖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错愕,她都如此无理取闹了他还能耐着性子担忧他的身体,从未被人这般放在心上珍之重之,她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她沉入水中艰难的把外袍脱了下来裹在身上确保万无一失,方在船旁探出头来可怜兮兮的望着沈淮道:“卿书哥哥,我冷……”
  沈淮伸手把她从水里拉了出来,慕玖偏头打了一个喷嚏往旁边挪了挪:“我浑身都是水,别把你衣服沾湿了。”
  “逞强。”
  他不由分说扶着她入了船舱,李豫用折扇挡了挡扑面而来的水气避之不及,青漪上前用洁净的帕子帮她擦拭着额上的水珠歉疚道:“慕公子,是奴家连累了你。”
  慕玖按住她的柔夷眼角上扬笑道:“美人有何补偿呢?”
  青漪往她身上偎了偎委屈道:“你眼里只有锦瑟哪里还有我呢。”
  慕玖面上不动声色攥着外袍的手越收越紧,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得寻个合情合理的借口顺理成章的离开才是,她昨晚就不该一时冲动去找沈卿书,更不该与他有过多的牵扯,他与她之间本就是云泥之别。
  慕玖细长的手指绕着青漪垂在她身上的长发轻佻道:“我记得你那有我的衣服,回锦屏坊伺候本公子沐浴更衣如何?”
  青漪抿唇羞怯道:“这是奴家应尽的本分。”
  小船靠岸停在了石阶旁,垂柳依依中锦屏坊的老鸨早已等候多时,她吩咐小丫鬟撑着油纸伞把青漪搀了出来,对慕玖赔笑道:“马公子喝醉了非要让青漪接客,青漪不愿,闹出这么大动静,惊扰慕公子了。”
  慕玖漫不经心道:“他也敢动我的人?”
  “是他有眼无珠。”老鸨胆战心惊回道,“慕公子好久不来锦屏坊了,妈妈我备了上好的酒菜,让青漪好好伺候伺候你。”
  “甚好。”
  沈淮垂在身侧的双手蜷握成拳,拿起桌上的白玉笛横在慕玖面前阻住了她的去路不悦道:“你怎能去那种地方?”
  李豫摇着折扇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沈淮洁身自好从不出入风花雪月场所,对眠花宿柳此种行径颇为鄙夷,似他平日对他说一说他便翻脸不认人,眼下亲眼看到与他同塌而眠的慕玖与青楼姑娘眉来眼去他心里怕是膈应坏了。
  慕玖用手指小心翼翼推了推白玉笛打了一个喷嚏:“我就去换身干爽的衣袍而已。”
  沈淮攥着白玉笛的手骨节泛白:“锦屏坊为何会有你的衣服?昨晚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她垂下眼眸回道:“我知道你一时不太能接受,我也不是故意骗你的,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把我当做什么小乞丐,我可从未说过我身无分文。
  虽然嬿婉管我管的严了些但我在家里藏了不少私房钱,昨晚忽然想吃红袖招的点心了,就去红袖招坐了坐,就只是吃了一小盘点心而已。”
  “吃点心?”
  “啊……那个……还听了一会小曲。”
  沈淮平静的反问道:“听曲?”
  慕玖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干笑道:“然后……锦瑟邀我去她房中品一品新茶,就……就……”
  她见沈淮默然不语,头脑昏昏沉沉的揉了揉鼻子试探道:“你们不若也去锦屏坊坐坐?”
  李豫偏头瞧了瞧沈淮并不好看的脸色义正言辞的拒绝:“不去!”
  “锦屏坊剑舞乃晋州一绝,真的不去看看?”慕玖在心里巴不得他们赶快走,但嘴上还是要客气客气。
  李豫听得心里痒痒的,手指摩挲着紫竹扇柄冷嗤一声道:“不去!”
  “既如此,回见。”
  沈淮拉住她的手腕冷着脸把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冰凉的水珠顺着她额前的发一滴一滴往下落,浸湿了他绣着银紫缠枝卷草纹的袖口,他静静看着她未发一言,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口气松开了系披风的手。
  湘妃竹帘复又落下,船夫摇着橹从岸边驶离,外面雨势渐大,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船顶,李豫提起红泥火炉上的紫砂壶沏了一壶热气腾腾的茶:“卿书,你是不是对那个小乞丐过于上心了?他可是你最看不上的那种纨绔子弟,浪荡无赖,品行不端,举止轻佻,胸无点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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