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之宝姐姐不干了——归途何在
时间:2019-04-13 09:30:52

  许是这掌柜的觉着前面铺垫得够了,最后才叫身后带来的小丫头抱出一个布包儿道:“还有这个,原本我们没当心收拾这个,还是绸缎坊的吴姑娘今儿来帮忙认出来的,说是邢大姑娘的东西。弄得小的收也不是还也不是,这人还没过来呢,衣裳倒先过来了。”说着那丫头子把东西递上来,宝钗拿眼睛一扫就知道是邢岫烟当的厚衣裳。上辈子也有这个事儿,当时还是有谁拿了当票子乱走叫她看见才认出来的,如今少不得笑着叫家下人带下去收拾。
  “这事儿你就当不知道,我回头拐个弯儿把衣裳还与邢姑娘去,谁还没个手头紧的时候了。”宝钗眉毛都没动一下便将此事打发了,又问道:“这吴姑娘又是哪个?”她也不知道晴雯原本姓吴,还当是哪个不认识的人物呢。掌柜的握握拳笑道:“这不是您亲自安排过来管着绣娘的管事么?她只说家里没人了,又没个下处,昨儿绣房封门没地方去,绸缎坊的掌柜就让她先来我这儿凑合凑合过个年,也热闹不是。”宝钗一听原来是晴雯,也笑起来:“原来是她,旁人再不能看衣服就知道是谁的,你们好生关照,将来不少手艺还得她指点呢。”说完端了端茶杯,掌柜的一看总算是没事儿了,磕了个头又说了几句吉利话才转身出去。
  这头宝钗起身便去寻薛太太把方才衣服之事一一道来,薛太太那股子护犊子的脾气又涌上来道:“邢丫头都定与我们蝌哥儿了,便是咱们家的人。她姑姑也忒不会做事,好生照拂一下又怎样,竟逼得人偷摸着年根儿底下当了厚衣服出去,万一下雨下雪难不成叫人窝在床上裹着被子过!”说着喊来婆子道:“那旧衣服也别收拾了,浆洗干净照着裁剪四身儿新衣裳出来,明儿一早我就让人送过去,看不打肿她的脸!”宝钗也不拦着,专看薛太太怎么挤兑邢夫人。
  到了第二日便是大年初一,薛家也不好一早打发人去亲戚家,等到下晌才安排两个干净婆子,抱了衣裳登了贾家门儿。贾老太太正歇着呢,听说薛太太这会子打发人过来,想是与岫烟婚事有关,就喊了邢夫人、王夫人一块儿去看看。那婆子也是个刁钻的,放了衣服下来就冲邢夫人福了福道:“大太太,我们太太交代我过来看看邢姑娘。老话儿说得好,这过新年,小孩儿家家的都得拿红包、穿新衣。也不知道邢姑娘有没有,就估摸着让下头人做了送来,可能见一回?”
  王夫人见那婆子满眼没好意思,且一进门儿就冲邢夫人来,权当看戏坐在一旁吩咐道:“还不快去请邢姑娘,这是婆家紧着喜欢她呢。”下人匆匆过去,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人才过来。一进垂花门贾家那去请人的下人便冲王夫人使眼色,王夫人见了就彻底明白今儿亲妹子就是要冲邢夫人出气呢。
 
 
第82章 
  岫烟跟着婆子带着小丫鬟篆儿走进花厅, 身上只穿了件家常旧夹袄, 连个斗篷都没。连闲坐一旁的王夫人看了都诧异不已道:“好孩子,这十冬大腊怎么就穿这么单薄?可是家下丫鬟偷懒了?”岫烟自不会说这话, 寄居在旁人家里,克扣的又是自己亲姑姑,这嘴委实张不开,只得笑道:“哪有的事儿,是我昨儿晚上看小厮们点炮仗时候不小心撩了一个洞,丫鬟正紧着补呢, 又不能光着出来见人, 随便穿一件,等回去再换过来。”她这么一说,好歹面儿上磨开了一点, 可内里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哪家姑娘一季身上就一身儿衣服的,难不成你连换洗都不换洗了?
  旁人也不戳穿,只笑着说她贪玩不当心。来回两句,那薛家婆子就端了新衣服上来道:“我们太太说了, 也要给马上过门儿的媳妇预备过年新衣服, 叫小的们送来给您试试看要不要改。红包没有,等着您过门儿改口了再吃个双份儿。”说着说着“咯咯咯咯”笑起来,王夫人拿帕子捂了嘴道:“你就是个狭促的,打趣儿都打到你未来二奶□□上,当心将来穿小鞋。”婆子笑眯眯道:“那不能够,邢姑娘再好不过的人儿, 哪能跟小的一般计较,太太吓唬小的呢。”话音落了两个婆子一起将布包打开与岫烟道:“劳烦姑娘试试,家下绣娘们手艺肯定不如贵府针线房的,先凑合着穿罢!”王夫人便帮腔道:“去试吧。长者赐,不可辞,正好用上,你那燎了点子的旧衣服也别穿了,年节里鲜艳些才好。”
  岫烟拗不过,福了福行过礼便跟着彩云彩霞并那两个薛家婆子一起进了内室更换。一上身儿她就明白过来,定是当出去的衣服叫薛家知晓赎出去了,不然不能处处皆妥帖,毫无需要改动的地方。若是真将旧衣服送还回来贾家的脸皮也就叫揭下来了,是以薛太太只叫照着裁了新衣,又说是新年赠与马上过门儿的媳妇,总算是个说得出口的由头。心下感激之余且红了一张脸低头不敢言语,由着婆子和丫鬟们服侍。
  这四套衣服每套颜色都不一样,无非银红、粉橙、鹅黄、豆绿,上头分别绣着菊花、水仙、玉兰花、梅花,雅致非常。料子就是家用的好料子,也没有过分奢华,分明就是慈心长辈与小辈预备的年节新衣。岫烟选定穿了其中一套粉橙绣玉兰花的出来,王夫人看了连声道好:“还是姨太太会养姑娘,连衣裳都做得极妥帖。”这话可把邢夫人给衬得毫无立足之地,又不好当着外人发作,只得闷声挂着脸生气。薛家婆子与王夫人一唱一和,说了老半天,再说岫烟日子便要难过方才停下道:“年前咱们两家便商议过,定下正月里便迎亲,咱们那边儿房子院子都整好了。大太太放心,聘礼必不会让您难预备嫁妆。只今天初一不好来烦老祖宗,过几日我们太太再专门儿上门叨扰叨扰。”
  邢夫人拧着鼻子哼出一声来,待婆子磕头行礼告退出去老远,不顾王夫人刚出去她就转过身儿狠瞪岫烟一眼道:“你眼皮子就那么浅?见着客人来特特穿这薄片子给谁看?打谁的脸?我没脸你又能得着甚么好!你当那薛家有多高看你?不过是为了给二太太撑腰挤兑我罢了,偏你还专给外人搭台递梯子臊自己人。”
  岫烟低了头小声道:“实不是故意的,之前带来的厚衣裳当了,不然大厨房都不给做饭。院子里又不能自己采买开火,如今一日里也就只用两餐罢了。”邢夫人跟突然被掐了嗓子眼儿似的收了声音,欲骂又不知该如何骂,只恨恨道:“你跟你那不念恩的老子娘真是一样一样的,给我滚远点!”岫烟再不与她分辨,福了福便带着丫鬟退下。这些话早有人听了去,先是告诉王夫人,见王夫人没拦着意思,又等着贾老太太醒了特特跑去告了一番。
  贾老太太听完婆子回禀,眼皮都没睁就将其打发出去,又对身后鸳鸯琥珀道:“你们帮我记着,等邢姑娘初十出了门子大太太就该累病了。”鸳鸯和琥珀齐声应下,少不得又回道:“回老祖宗,邢姑娘的嫁妆好不好就那样了,就是公中如今年下不好支银子,竟只有先前支出来的那五千两。”贾母半闭着眼睛道:“开了我体己取几百两来,又不必办酒,只发些喜钱送送也尽够了。到时候用的都是咱们家下人,此处支出皆可免却。”
  鸳鸯领命而去,打点妥当后带着嫁妆单子回来又与老太太一一过目,贾母仔细看过点了头道:“就这样吧,姨太太家也不指着儿媳妇嫁妆过活。你亲自去把这个单子交到邢大姑娘手里,替我与她陪个不是,毕竟贾家怠慢了。回头再寻个百花冠出来送与她出门子用,其他到此为止。”鸳鸯福了福,拿了单子又带了个婆子一齐往园子里缀锦楼去。
  岫烟和篆儿带着衣服先一回回了缀锦楼,篆儿高兴道:“好姑娘,这回可算不难熬了,两套今年穿,还两套明年穿,后头日子再不会比如今难过。”哪知岫烟叹口气道:“你就是个傻的。薛家如何知道我穿衣的尺寸?再一个,你且看看这是不是咱们自己裁衣服爱用的法子?”篆儿就伸头去看,看了会子惊道:“欸?这是怎么回事儿!”岫烟道:“我忖思是先前当的衣服叫薛家发现给收着了,所以才能色色与咱们自己做的差不离。只担心叫人看轻,将来过门后衣食必然无忧,旁的满身是嘴也再说不清楚。”
  篆儿听到这里红了眼圈儿道:“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往后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呢!一回出了岔子,今后只怕年年都是叫人说嘴的地方。”岫烟见她如此还得反过来安慰道:“无妨,许是我想多了,总之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自己坦坦荡荡,旁人也就不好意思再调笑。”两人正说着,外头鸳鸯和探春的丫鬟侍书一块儿进来,侍书先笑道:“我们姑娘叫我过来寻篆儿问问怎么把普通的墨锭弄得跟松烟墨一个色,这两天采买送进来的都有些不中用,扔了又可惜,故此才有这么一说。”岫烟就道:“让篆儿随你去吧,看看就明白了,无非是民间取巧的偷懒法子。”
  说着篆儿便随侍书往外去,岫烟亲自起身迎了鸳鸯进内室,又拎个水壶打算要些热水来沏茶。鸳鸯忙拦了她,抢过水壶往外头喊了个路过的婆子叫她送水过来,复又转身回来与岫烟笑道:“姑娘随我来,有好事与你说。”岫烟笑笑坐下问她:“姐姐有何好事来?”鸳鸯就道:“今儿是大年初一,咱们已经与薛太太家说好初十送您出门子。老太太让奴婢将您的嫁妆单子待过来,千万收好,将来就靠此傍身了。老太太还说了,薛家乃是难得敦厚的人家,您只管放心,今后万事必是顺顺利利。”岫烟当然知道贾老太太这么做的原因,自是感激不尽收了单子放好,复又取出一个翡翠平安扣欲送与鸳鸯做谢礼。鸳鸯如何将这东西放在眼里,不过还是佯作欢喜手下道:“可叫我偏了好东西,过几日寻个更好的来回姑娘,只管等着!”说罢笑嘻嘻告辞回去复命。
  等她走了,篆儿方才带了侍书从外头进来道:“调和墨汁的法子已经尽数告诉侍书姐姐,这里头还有封宝姑娘托三姑娘转送来的信,奴婢送侍书姐姐出去。”岫烟点头让她们自便,自己回了内室裁开书信一看方知今日之事所来为何。原是篆儿托得那当东西的人误将衣服送去薛家当铺“恒舒典”,又叫在里头帮工的晴雯给认出来,这才知道她困窘至此。
  宝钗信中将当票子的存根顺带着送了来,道薛太太只是怕岫烟大冷天着了风寒,故此命人做了新衣送去。叫她千万莫吃心,家里人都明白她为难之处,只管安心领了用。此外又将迎亲如此仓促之原因细细道来,末了加了句笑话儿大意如下道:“原是为了请邢姑娘早早来家受累,可不得先把与些好处出去?”如此一说倒叫人心安理得能得了好处不觉负累,心下却又还感激薛家厚道。
  岫烟放下信轻叹一声,如今薛家样样做得周全,将来若是待薛太太有半分不敬便是千夫所指的局面。或从好处想,能养出这样愿意与旁人着想的姑娘,那薛太太也必是个极慈爱之人,此番竟真是抽了个上上大签走了好运。若事情果然如此,情愿将薛太太做自家亲婆婆服侍。
  贾家今年因着刚办过史老太君八十大寿,年节里便没有怎么请亲戚吃酒,无非初四时薛太太带着儿媳妇并小女儿上门略坐了坐,初十时候果然薛蝌骑了马来,押着一顶大红花轿并吹打帮衬的队伍将岫烟从荣府大观园里抬了出来往薛府去。临出门时候邢夫人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交代岫烟不要忘恩,转头待花轿出门又是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架了她便往贾母正厅去。
  贾老太太穿着家常衣裳靠在迎枕上,一边叫鸳鸯给修指甲一边问:“我叫你给你侄女预备的嫁妆,你预备到哪儿去了?”邢夫人低了头哼哼道:“把与她了两箱子东西,我小门小户的也就只有这些体己。”贾老太太冷哼一声:“你那两箱子,一个巴掌大,一个鸡蛋篮子大,不说我还当是哪个丫头与她玩得好送的添妆呢。好歹是个一品将军夫人,你还要脸不要了?是不是忘了因着什么才放你出来的?如今你膝下没个孩子,那可是你亲侄女,给她点长脸东西能为难死你不能!”说完贾母心灰意冷道:“我老了,也管不动你,今后你便在你们东院儿里守着那些好东西念佛静静心罢。家下也无甚事用你做,你们老爷你也管不了,就这样儿吧。”
  说完也不给邢夫人求饶之机,着那几个婆子拖了人就送往东院儿去。这回与上次不同,就地将邢夫人平日住的院子给封了起来,连带着陪房和身边伺候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给关进去,外面只按照人头数一天送两餐饭,其余一概不管。贾赦对这个继室毫不在意,只听了下人回复胡乱点了头道:“邢家人再上门打秋风就说太太病的不省人事了,一概与我打出去,白吃白喝咱们家一两年,还把诺大个姑娘放在这里养,真真抠得一模一样!”
  那边岫烟坐了花轿出门哪知道后头事儿,她身边原就只有一个从家带来的丫鬟篆儿,此时亦作为陪嫁跟去薛家。轿子里头晃晃悠悠,外头滴滴答答,也不知道未来是个甚么模样。到得薛家门口,薛蝌下马踢了轿门儿,喜娘子帮忙扶着新娘下轿。家下人簇拥着安排垮了马鞍火盆,于正堂行过礼,这边新娘子的事儿就算了了。
  因着是薛蝌娶亲,宝钗就把外院开了宴客,正院用来安排官客们带来的太太奶奶,那原本的客院恰好做个退居。来吃酒的都是薛蝌生意场上认得的朋友,外头有薛蟠招待足够。后面有几个太太乃是小妾扶正颇不讲究,原不打算请的,可人家自己提了礼上门也不能不让进不是。是以薛太太也不叫两个女儿张罗,只让她们出来见见人便仍回自己院子待着;儿媳妇如今怀着孩子就更不会叫她受累,没奈何只得自己一路坐在席上镇着。果然这些鱼龙混杂的商户太太里颇有几个带着打扮得如花似玉的“养女”过来,别人只看一眼就知道她们打些甚么主意。这样的人家薛太太一概不搭茬,还专门吩咐二管家带了婆子把前后院角门看得死紧,务必不能叫哪位姑娘“迷路”。
  宝钗并宝琴两个回院子用过午饭觉得无聊,两下里一商量干脆便去新房陪岫烟坐着,没过半个时辰絮萦也抱着肚子过来凑热闹,四人索性又叫了些简单吃食与岫烟坐着聊天,直聊到下晌申时方才告辞去前头替换了薛太太收拾东西。小半个时辰前客人们就散了,此时过来接手帮忙正是时候。絮萦也交代了几句让丫鬟婆子们小心伺候着,这才也扶着丫头回院子歇着去了。
  待得三朝回门儿的时候岫烟也只叫引着去给贾母磕了个头,到底没人提起邢夫人。岫烟与引路的婆子塞了几个铜板,后者才偷偷摸摸道:“姑娘快别问了,大太太又犯了旧疾,老太太发善心让她好好养着呢。姑娘刚出门子,等会儿还得回婆家去,就别看了,免得带了晦气。”岫烟心下自是明白,果然再不提邢夫人之事,只走的时候偷偷叫篆儿拿了十两银子塞与大厨房央人将送去的吃食稍稍做好些。转头便有厨房婆子把话传到贾母耳边,老太太摇头笑道:“这可真是歹竹出好笋,让人把这事儿告诉大太太去,且看她臊不臊!”
  回去路上篆儿还与岫烟抱怨道:“奶奶也真是,当初姑太太那么不给脸面,如今咱们手里就这点子现钱还全把与她,也不知人领不领这份情。”岫烟笑看她一眼,面上半点不见怨愤为难之色:“姑妈给不给脸面是姑妈的事儿,我只求问心无愧。再者如今咱们竟跟掉进福窝一样,手里又何必死死攒着这十两银子。薛家既没冷着咱们又没饿着咱们,嫁妆也都好好放在院子仓库里让咱们自己管,多少人家能有这番胸襟的。如咱们家这般小门户的姑娘,人若真想欺负了去到死都不会叫风声传出一丝,可见薛家果然内里亦是积善人家,既如此,也不必特特积蓄以防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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