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芸秋心虚:“明徽大师说过,二丫头不能娇养……”
“那你可以不带她去,又何必让她出去丢人!”齐魏似乎对张芸秋已经心灰意冷,他也不发脾气了,摆手叹气道,“罢了,你居然让伯府丢人丢到别人家后宅,我看你这家管的也不怎么样。既然如此,那以后就让陈姨娘管家。”
对于丢了面子比丢了命都难受的齐魏来说,张芸秋平日里脑子不清楚或是护着齐覃智都是小事,可让齐斐暄这么寒酸的进荣国公府却是大事了。
都是在朝为官的,齐魏和荣国公低头不见抬头见,一想到张芸秋今天让伯府的女儿这么寒酸的进荣国公府,齐魏就心里窝火。
齐斐暄抱着宝箱在旁边看戏。
说真不让张芸秋管家是不行的,毕竟哪朝哪代宠妾灭妻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可这次齐魏是真的恼火,怕是张芸秋多少都要掉层皮了。
第29章
“老爷, 这不成体统!”张芸秋连忙阻拦道, “陈姨娘她小门小户出来的,如何能主持中馈!”
“张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齐魏瞥了齐斐暄一眼, “行了, 回去。明日把家里的事交给陈姨娘, 我这就叫人去和陈姨娘说一声。”
“老爷!”张芸秋气的浑身发抖,站都站不住, 只能倚在刘嬷嬷身上,“老爷, 我可还没死呢!这世上哪里有正妻还活着就让妾室管家的道理!”
齐魏却并没有再和张芸秋掰扯, 他嘱咐齐斐暄回自己院里去, 然后理都没理张芸秋, 自己径直去了外院。
气的张芸秋伸手指着齐魏的背影,半天说不出话来。从常芳院迎出来的冯嬷嬷连忙上前给张芸秋顺气。
张芸秋缓过一口气来,转头问冯嬷嬷:“老爷他怎么是从后院出去的?他又去哪个小蹄子那里了?”
冯嬷嬷面露难色:“夫人,这……”
“快说!”张芸秋被刘嬷嬷扶着,虽然虚弱,但声音里却隐藏着忿恨,“他,他是不是又去那个狐媚子院里去了?我让你盯着老爷,你就是这么盯着的?”
狐媚子自然是指陈姨娘, 张芸秋早就看陈姨娘不顺眼, 现在齐魏居然要让陈姨娘管家, 张芸秋简直恨不得挠花陈姨娘的脸。
“夫人, 老奴也没办法。”冯嬷嬷低眉顺眼道,“老爷想去哪儿,老奴怎么拦得住啊!”
听到这话,张芸秋差点昏过去:“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你造的孽可多了去了。齐斐暄齐斐暄冷笑一声,趁着张芸秋没注意带着贞珠如宝回了隽芜院。
身后传来张芸秋刻意压低的哭泣声。齐斐暄揉揉耳朵,心想居然这样就哭了,这要是等她动手报仇,张芸秋还不得哭瞎了眼?
路上冷冷清清的,偶尔遇到的下人也都仿佛看不见齐斐暄一般。将要回到隽芜院的时候,齐斐暄远远的就看见了隽芜院开着门。
只有吉祥一人在院子里的时候,她是不会打开院门的。
是有人来了?齐斐暄带着贞珠如宝赶回院里,进门就看见站在院内枯树下浑身泛着金光,如同小金人一般的秦幼栩。
秦幼栩身边跟着他的小厮青竹。吉祥畏畏缩缩的立在一旁。
见齐斐暄回来,秦幼栩温和一笑:“阿暄,你回来了。哎?你手里拿的什么?”
“国公府的谢夫人给我的东西……怎么没关门?”齐斐暄往外看了眼,见没人来,便让贞珠关门,“下次你来的时候,一定要把门关好。”
贞珠关了门,如宝去端茶,齐斐暄将宝箱放到自己闺房,然后把秦幼栩请到了之前打扫出来的厢房里:“有事吗?”
“不是什么大事。”秦幼栩笑道,“阿暄,之前你说要告诉我一件对我来说特别重要的事,你忘了?”
那还是在过年之前,齐斐暄因为救周容雅而在外面耽搁了一整夜,所以才请秦幼栩帮忙拖住张芸秋,让张芸秋不要发现异常。齐斐暄摸摸鼻子:“翠叶一直说你不在。”
“过年嘛,我还是要出门去拜访我爹的亲旧的。”秦幼栩坐到厢房的木椅上,金灿灿的袍子沾了土也不在意,“我爹的亲旧那么多,当初要不是我家和齐魏有那么一丝关系,我也不至于会到齐家来。”
关于这个,因为原书里说过,所以齐斐暄倒是清楚。
当初秦幼栩的爹秦英和齐魏是同窗好友,两人相熟后因缘巧合下发现秦家和伯府还有亲缘关系,所以后来秦英临终才会把秦幼栩托付给齐魏。
不过秦英到底也没病糊涂,他在临终前拖着病体带着尚年幼的秦幼栩到所有相熟的官员家里走了一遭,念叨着以后自己魂归地府,便求诸公多照料幼子。
齐魏贪财也好面子,秦幼栩在高官显贵年前露了脸,他便不敢再薄待秦幼栩。而且为了官途坦荡,齐魏每年都会和秦幼栩一同去那些官员家里拜访。
这也是为什么秦幼栩能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的原因。
齐斐暄将窗户打开一条缝让厢房通风,又用帕子擦擦桌子,让如宝将茶水放到桌子上后道:“行了,你和青竹先出去。”
等两人去了外面,齐斐暄才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的母亲可能还没有死。”
“你说什么?!”秦幼栩一挑眉,明显不信,“阿暄,你是如何得知?你莫不是骗我?”
秦幼栩的爹秦英和其妻楚氏夫妻恩爱,只不过秦幼栩出生后没几年楚氏就不知所踪。当时所有人都说楚氏死了,秦幼栩的爹却对此讳莫如深,也不操持楚氏的后事,也不去官府销掉楚氏的户籍,反而每年都要出门一趟。
秦幼栩对那个时候的事情已经没有多少记忆。他唯一记得的是秦英每天都愁闷的站在家里的廊檐下,望着天空出身。
“我骗你作甚。”齐斐暄喝了口茶,“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的母亲姓楚,在你三岁那年出的事儿,是不是?你想不想知道她在哪儿?”
关于秦幼栩母亲的事儿,原书里也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详细说。但是在原书里,秦幼栩死后却是有一位楚姓妇人给他收尸。
虽没有明说,但根据楚姓妇人的表现以及她给秦幼栩立的牌位看,他就是秦幼栩的母亲无疑了。
“的确是这样,那阿暄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秦幼栩尽力保持平静,“我查了好久都没能查出来,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娘的事?”
顿了顿,秦幼栩又道:“你可一直都是在伯府,也就是这几个月偶尔才会出一趟门。”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厢房没有炭盆,齐斐暄冻的抱着茶杯暖手,心里有些后悔没让贞珠先给她把厚披风拿来,“这是个秘密,你就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
秦幼栩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眼尾的泪痣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得更加明显了几分。
他稳了稳心神:“说,究竟怎么回事。”
“你的母亲现在应该在关外。”齐斐暄估算着目前剧情的进程,“不过你不用着急,再过一年,你母亲就会来齐京。”
“那我怎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秦幼栩睁开眼睛,看着齐斐暄,“这种事,我很难相信。”
任是谁忽然被告知他本以为死了好多年的亲人还活着,都会怀疑自己被骗。秦幼栩也不傻,虽然他和齐斐暄已经开始合作,但这么离谱的事还是让秦幼栩难以置信。
齐斐暄的目光投向地上,看着地上的尘土,半晌,闭眼道:“你大腿上有个胎记,是秋叶形状的!”
秦幼栩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齐斐暄。
那个目光让齐斐暄误以为自己曾经偷看过秦幼栩洗澡。
齐斐暄低头看着杯子里的茶,躲开秦幼栩的视线,接着说:“平常看不出来,但要是和人打架或者受伤之后就特别明显,就在右腿左侧……”
“我信了!阿暄你不要再说了!”秦幼栩白皙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捂住齐斐暄的嘴,“你……你怎么知道的!”
胎记的事即使是他身边的两个小厮都不知道!这世上,知道他胎记的人应该只有他爹娘和他自己!秦幼栩手心出了一层汗,耳朵尖也红透,但还是装出镇定的样子来:“你不要出去乱说。”
“放心,我不是那种到处乱说话的人。”齐斐暄拿开秦幼栩的手,倒了杯茶塞到他手里,“先喝杯茶,慢慢听我说。”
秦幼栩捧着茶杯不知所措。
到底还是年纪小,一说这种事儿就不好意思了。齐斐暄咳嗽两声,正色道:“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你的母亲当初是被掠到关外去了。”
秦幼栩脸色变了变。齐斐暄又道:“不过你母亲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你放心,她长命百岁着呢。”
就是你这个当儿子的命短。齐斐暄暗搓搓吐槽,再想到秦幼栩将来会被男主砍死就头疼。
不让他弄死齐覃智是肯定不行的,秦幼栩自从到伯府开始就被齐覃智明里暗里的欺负,再加上秦家和齐家的仇怨,齐斐暄要是拦着秦幼栩,她自己良心上都过不去。
这样一来,秦幼栩也就无可避免的会和原书里的男女主对上。
齐斐暄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大善人,但她也不忍心就这么看着秦幼栩去送死。她托腮想了会儿,劝道:“所以你做事一定要小心!不然恐怕会拖累你母亲。”
秦幼栩点头,齐斐暄又道:“以后咱们做什么都要好好商量,你可别一时气愤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儿来。”
“我不会的。”秦幼栩道。
不会就好,齐斐暄是真的怕秦幼栩将来脑子一热只顾着报仇,完全拿他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儿。
齐斐暄又道:“为了咱们不出差错,以后做什么事之前,咱们先通个气。”
秦幼栩点头。
重要的事已经说完了,齐斐暄也不留秦幼栩。秦幼栩离开之后,齐斐暄道:“贞珠如宝,收拾东西,我看怕是一会儿张芸秋就会让人来送我们去庄子上了。”
第30章
依着张芸秋的性子, 她得到李府传来的消息后是肯定不会愿意再让齐斐暄继续留在伯府的。
齐斐暄现在要快些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太麻烦。
如宝问:“小姐,咱们现在就能走了么?”
“要等到明天。”齐斐暄看看外面的天色,“夫人她现在肯定是没有心思想我的事儿。”
管家权都要让出去了,张芸秋一时想不到送齐斐暄走也是正常。
如宝什么都不懂, 只知道听齐斐暄的, 闻言便去把齐斐暄的东西都收拾好。
齐斐暄的东西不多, 都在她闺房的木箱里, 收拾起来也不用太费劲儿。贞珠从木箱里把之前许蚕送的匣子拿出来:“小姐,这个匣子放在哪里?”
匣子虽然小, 但里面的东西却很贵重。这个匣子如果被张芸秋看见,肯定又要引出麻烦的。齐斐暄看道:“放到包袱里,外面裹上几件衣服,到时候抱着包袱上车就是了。”
贞珠答应, 去拿了旧衣服包匣子。如宝见此,问:“小姐,谢夫人送给的宝箱怎么办?”
“过了明路的东西怕什么,直接拿着。”齐斐暄走到妆台上放着的宝箱旁边, 伸手去摸宝箱上凹凸不平的纹路。
宝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应该是用某种名贵木材做的, 上面雕刻着的吉祥花纹精致细腻, 宝箱上镶嵌着拧成股的金线做成的树枝, 树枝上是一只用白玉和黑玉拼接而成, 用珍珠做眼睛的活灵活现的喜鹊。
不愧是王公贵族之家, 连装东西用的箱子都这么贵气。齐斐暄感慨两句,打开宝箱。
宝箱内是一套做工精美,细致绝伦的金镶玉头面首饰。
怪不得张芸秋想要,这些首饰价值不菲,再怎么也能值个一万两白银,只不过这些首饰的价值并不在值多少钱上。
这些都是谢夫人及笄时成安长公主所赐,意义非凡。齐斐暄将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放到宝箱里,轻轻拂过那些玉饰。
总有一天,她能够找出张芸秋换掉两个孩子的证据,然后回到国公府。
齐斐暄猜的没错,第二天清晨,张芸秋就让刘嬷嬷到了隽芜院,说是要把齐斐暄送到城外庄子上去。
齐斐暄早就让如宝把这件事告诉了翠叶,让翠叶和秦幼栩说一声要找她就去明巷,省得到时候他们联系不上。
被盯着上了马车,齐斐暄听到外面刘嬷嬷的叮嘱声。
“看好二小姐,把二小姐送到庄子上就回来听到没有!”
外面有另一个嬷嬷答应:“哎!刘嬷嬷您就放心吧!”
齐斐暄知道,这应该是张芸秋怕她路上闹腾,特意找来看着她的人。
马车上路,齐斐暄忽视掉外面那个嬷嬷的嘟囔声,掀开车帘往外看。
现下已经出了伯府所在的那条街,外面的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街上的吆喝、嘈杂声不绝于耳。
外面老嬷嬷的声音也逐渐听不清楚。齐斐暄见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便放下车帘,问吉祥:“吉祥,有件事情,需要麻烦你。”
“不……不敢。”吉祥连忙摆手,“小姐请说就是……”
“你穿上我的衣裳,扮成我的样子。”齐斐暄道,“等到了庄子上,你就去给咱们安排好的院子里住下。”
“这……”吉祥吓得不轻,她瞪大无神的眼睛,紧张道,“小姐,这不行,哪里有丫鬟冒充小姐的……”
“现在不就有了?”齐斐暄从包袱里翻出来衣裳塞给吉祥,“赶紧换上衣服,省得到时候下车手忙脚乱的。”
吉祥本不敢,但是看齐斐暄轻描淡写的表情,忽然就心安起来。她把齐斐暄的衣服换上,坐在马车里安心等着。
城外的庄子说远也不远,马车很快就赶到了庄子上,外面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迎过来:“怎么劳烦李嬷嬷亲自来!”
“怎么着,我还不能来了么?”李嬷嬷瞪眼,“赶紧的去收拾个院子出来,二小姐要在这里住上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