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不像前朝那样女孩子的闺名不能让别人知道,但是这到底是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贞珠心中提防着他,开口自然就没什么好话。
少年一愣:“是我的错,二妹妹,你应该不知道我,难免害怕。我叫秦幼栩,我爹和伯父是至交好友,我五岁时被送来伯府,二妹妹你可以叫我哥哥。”
秦幼栩……秦幼栩?!齐斐暄眼睛“哧溜”就瞪大了。
这少年是秦幼栩?齐斐暄也顾不得自己岔了气正难受,站直了身子去看秦幼栩的脸。
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眼角一颗泪痣,性格温和有礼笑起来还活泼开朗……这真的是秦幼栩啊……
齐斐暄心情复杂。
秦幼栩这个人,在书里也有很多戏份。
这人是颖欣伯齐魏同窗秦英的儿子,齐斐暄所知道的十年前的横财,就是秦家的家财。
具体情况也不好细说,大致就是秦幼栩的父亲秦英临终托孤,将秦家万贯家财和自己的儿子都托付给了齐魏。
所以秦幼栩自小在颖欣伯府长大,后来他觉得秦英的死不寻常,慢慢的查出秦英死亡的真相。知道这里面有颖欣伯的手笔后,秦幼栩便开始报复颖欣伯府。
在女主没有重生的前世,秦幼栩得知真相后并没有张扬,他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派人把伯府世子摁进水里淹死,在颖欣伯大受打击的时候又杀光了颖欣伯的庶子,伯府一下没了所有男丁,颖欣伯差点没疯了。
秦幼栩又对颖欣伯府出手,毒死府中女眷,捏造颖欣伯谋反的证据,将颖欣伯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女主重生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开始借着荣国公府的势阻止秦幼栩报复,只不过女主的智商到底比不过秦幼栩,到最后还是让秦幼栩弄死了伯府世子。
而且秦幼栩也盯上了女主,书里形容秦幼栩就像“嗜血阴险的饿狼”,女主光是摆脱秦幼栩就花了不少功夫,最后还是男主出手领着暗卫将秦幼栩乱剑砍死。
乱剑砍死啊……眼前这个有几分活泼的少年,最后却变成那样,死的那么惨。齐斐暄生出了几分感慨,但是想想这少年干的事,齐斐暄又有几分胆寒,下意识后退几步。
这可是只小狼崽子,不能得罪他。
秦幼栩疑惑:“二妹妹?”
齐斐暄干笑:“秦公子,今日天气挺好,你在这里散散心吧。对了,我出来的事你别告诉夫人。”
“……好。”齐斐暄前言不搭后语,秦幼栩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二妹妹放心,我不会告诉婶婶的。”
“那就好,秦公子啊,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先告辞!”秦幼栩这人重诺,答应了就不会告诉张芸秋遇到她的事儿,所以齐斐暄这会儿要赶紧溜。
谁知道秦幼栩现在知不知道秦英的事儿?她在这位想要搞死全府的大佬面前多留一会儿就可能多一分危险。
齐斐暄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可不能把时间都花在在这里。
躲开府里的下人,齐斐暄和贞珠回了隽芜院。
刚一进院子如宝就扑上来:“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吓死奴婢了……吉祥说您出去了,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齐斐暄手疾眼快拉住差点摔地上的如宝,“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东西都买来了,还剩下三十两银子。”如宝站稳脚,低声回答,“成衣铺的衣裳都不怎么好,奴婢问过掌柜,掌柜说有钱人家都养着绣娘,去成衣铺买衣裳的也买不起太好的。”
“那走吧,进去看看。”齐斐暄抬脚进屋。
装东西的小包袱被如宝藏到了柜子里,如宝过去把包袱拿出来打开,露出里面的男装。齐斐暄把属于自己的那套拿出来看看,又抽出下面淡青色衣裳,“这个是你们的。”
贞珠惊呼:“小姐这是……”
“别叫别叫。”齐斐暄道,“这是男装,我出门要穿的。”
十几年不出院子的小姐忽然说要出府,贞珠有些难以接受:“小姐,您以前说,夫人不让您出去,您就不出去的。”
齐斐暄手上动作一顿:“哦,这个啊,我病了一场,做了很长的梦,梦到好多事,就忽然想通了。贞珠你不懂,人啊,经历过生死之后,就特别容易想开。”
胡言乱语两句把贞珠给糊弄过去,齐斐暄让吉祥看好门,她要换男装。
如宝虽然年纪小不靠谱,但是眼睛还挺厉害,选的衣裳还算合身。只不过这衣服是照着男装做的,肩膀和腰的位置有些宽松。这也没什么,让贞珠改改就成。
如宝又把银子拿给齐斐暄:“小姐,这是当镯子的银子。”
那两对镯子是前几年过年的时候齐魏问起齐斐暄,张芸秋才送来的东西。虽然做工不怎么样,但是好在分量足,拿出去也值不少银子。
齐斐暄将银子收好:“贞珠把衣裳改好,明天咱们出去转转。”
“是,小姐。”贞珠忧心忡忡去改衣服。
齐斐暄养病养了半个月,张芸秋只让人按时送东西过来,那意思似乎是只要她撑着一口气不死就行。齐斐暄可不想永远被这么对待。
现在手里有银子,齐斐暄也不慌了,她一个现代人,再怎么说也不能被古代社会给困死。
第二天将要出门的时候,齐斐暄换上男装,将头发绾好,照照镜子,看不出是女孩子才放下心。伯府大门不能走的,齐斐暄从专让下人走的后门出了伯府。
出了后门是一条小巷子,沿着巷子走一段路,外面就是各家宅邸大门。
齐斐暄回头看了眼颖欣伯府的方向,摸摸被长期苛待而并不算娇嫩的脸颊,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出来了。
大齐承平日久,齐京也就成了最繁华的地方。这里的热闹,丝毫不被冬日的寒冷影响。
齐斐暄也不急着做什么,就那么慢悠悠的在齐京的街上散步。
街上熙熙攘攘,街边铺子的伙计们站在门口吆喝拉客,路旁摆小摊子的商贩喊着自家东西有多好。路上行人偶尔会从小商贩的摊子上买些东西,这就让商贩们笑的见牙不见眼。
偶尔有小孩子们从路边跑过,铺子里认识他们的大人便喊让他们离人群远点,省得冲撞了谁,小孩子们却一点都不在意,嘻嘻哈哈的跑远。
齐斐暄看的新鲜,拿银子换了些铜板去买糖人和糖葫芦,又跑到早点摊子上要了小笼包。
贞珠悄悄拽齐斐暄的袖子:“小……公子,咱们不是已经吃饭了么。”
“哎呀那个饭又没有滋味儿,一点都不好吃。”齐斐暄挥手让摊主把包子送过来,揭开蒸笼后用筷子夹了个包子放到贞珠面前的小碟里,“先吃东西,一会儿还有的逛呢。”
贞珠受宠若惊,捧着碟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斐暄耳边清静下来,专心吃包子。
不得不说古代能在京城做买卖的手艺人就是有几分本事的,这包子皮薄馅大,味道又好,齐斐暄眯起眼睛,转头对正端下新一笼包子的摊主说:“这包子真好吃,不出几年您肯定能开酒楼!”
“借您吉言!”摊主听到好话笑得嘴都合不拢,“小公子喜欢就好!”
旁边的客人听到对话笑了:“老赵,你这要是开了酒楼,我们平头百姓还能不能吃你家的包子?”
摊主憨笑:“都能吃,都能吃。”
包子笼屉冒出来的热气升腾,直升到摊子外阳光之下。齐斐暄看着那缕雾气,忽然感觉她的情况也没那么糟糕。
好好活下去吧。
吃完包子已经是辰时末,齐斐暄付过钱,领着两个丫鬟继续逛。
大齐国富民强,百姓生活富足,什么都不缺,齐斐暄逛的开心,不知不觉就晃悠到了承乾大街上。
贞珠拉住齐斐暄,如宝道:“小姐,前面是承乾大街。”
承乾大街,是齐京最大的一天街道。
这条街上的繁华程度,是别处所不能及的,街上铺子背后的主人不是皇子王孙就是王公贵族。就连铺子里的下人都是各府的家生子,一般人家连在承乾大街铺子里做工的机会都没有。
如宝不敢去承乾大街,也是怕不小心得罪什么人。
齐斐暄探头看看承乾街上的人群:“怕什么,我们小心点不就好了。那些贵人们都是坐软轿乘马车的,我们可得罪不到。”
如宝撇嘴:“小姐你不知道,大小姐当初就是在承乾大街得罪了赵王府的人,夫人才匆匆把大小姐嫁出去的。”
第6章
“我又不是齐茹,我还没那么不长眼。”齐斐暄无奈,“小如宝,你不要怕,真出事我们直接跑就行了,反正没人认识我们。”
如宝眼睛一亮:“还能这样?”
“对啊,小如宝你别太死脑筋。”齐斐暄戳戳如宝的额头,“你在府里关了这么多年,真的不想去知道承乾大街是什么样子的?”
如宝意动,点头:“想。”
贞珠想捂住如宝的嘴,被齐斐暄拦住:“好啦好啦,走吧,我们去承乾街。”
承乾街上的人比别处都要多,街上有酒楼银楼,还有布庄和赌坊,齐斐暄甚至看到街角的地方有个小当铺。
几乎整个大齐所有的行业都能在这里找到。
承乾大街不同于别的街市,这里不允许驴骡经过,也不允许纵马,普通百姓为了不惹事便步行上街。所以说能在承乾街上驾车骑马的,无一不是皇亲贵胄。
齐斐暄原本想去酒楼坐一会儿,可口袋里的钱有限,她只能找个茶肆坐下。
说是茶肆,其实是专供各府出门的下人歇脚的地方,在这里坐一会儿,可能听到不少家法不严的官宦人家里的下人说闲话。
就像谁家公子未娶亲就生了庶子啦,谁家出嫁的小姐受了气回娘家啦,或者谁家大人又抬了小妾之类的。
齐斐暄托着腮听的开心,贞珠却红着脸一副不敢听的模样。齐斐暄就逗她:“你怕什么,这里头又没你的事。”
“哎呀,公子!”贞珠差点把脸埋到桌子底下去。
齐斐暄揉一把贞珠的头发,笑眯眯的继续听八卦。
茶肆外却忽然响起惊马声。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吓得看热闹的如宝尖叫:“小公子!”
“没事。”齐斐暄反应快,拉着两个丫鬟后退到茶肆最里面。
茶肆外乱起来,茶肆里的人也都吓得不轻,有人喊了声:“怎么回事?”
“外面惊马了!”茶肆掌柜离着窗子近,听到有人问就回答。
街上因为惊马一团乱,齐斐暄隐约听到有人在喝骂什么,茶肆掌柜稳住众人,自己去外面看了眼,回来后摇头对下人们道:“没事,你们出去后可别乱说话。”
有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小厮小心问:“怎么?”
“别问了。”掌柜摆摆手。
齐斐暄实在是好奇,便悄悄往前挪了点往外看。
外面停着一辆装金镶玉的马车。马车周围还跟着婆子和护卫,声势浩大。
从路旁人的议论里齐斐暄听出来,马车的顶部似乎用了金银装饰,车顶檐角还挂着琉璃灯,车身镶着翠玉,车帘都是用的蜀锦。
而拉车的两匹马神采奕奕双目有神,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劲儿,就连不懂相马的都能看出来这是两匹难得的千里马。
用千里马拉车,琉璃灯翠玉和蜀锦装饰车身,更别说那车身似乎还是小叶紫檀的木料,简直全车上下上下都写满了“我特别有钱”几个字。
齐斐暄算是见过世面的现代人,这会儿见到马车也目瞪口呆。
就是没人讨论这车有多值钱她也能看到车身仿佛冒出灿灿金光!
这大概就是古代版的高配豪车了吧?是哪家权贵的车?
齐斐暄往金光灿灿马车的对面看过去,那边也停着一辆华贵马车,只不过和这辆散发着金光的马车比起来,对面那辆就显得有点不值钱了。
对面拉车的马匹已经四肢无力瘫倒在地,赶车的车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看样子吓得不轻。
金马车的车帘被一双柔弱娇嫩的手掀起,穿着嫩黄色衣裳,梳双丫髻的小女孩从马车上下来:“对面是谁?”
金马车的车夫恭敬道:“是长宁侯府的世子。”
“哦,是长宁侯世子啊。”女孩儿行礼,“我家小姐原想出门散心,不想冲撞了世子,还望世子见谅。”
长宁侯世子连忙从马车里出来:“说笑了,是在下御下不严,失礼在先。”
说罢又抻着脖子想要往金马车里看:“小姐没事吧?”
“不劳公子费心,我们小姐没有大事。”女孩儿道,“世子的马……”
“无妨无妨,一匹驽马而已,请小姐不必放在心上。”世子挥手让车夫起来,“还不快到路边去?先让小姐过路!”
车夫唯唯诺诺将马车和受伤的马挪到路边,小女孩儿满意道:“多谢世子。”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官兵,那领头的看了眼金马车,知道这事儿自己管不了,客气两句便带人走了。
金马车也很快离开,长宁侯世子摇头叹息,等回家报信的小厮喊了新马车来才离开。
路边有人小声问:“那马车上是谁?莫不是皇城的公主?怎么连侯府的世子都要给她让路?”
“嘘,噤声。”就有好心人解惑,“那是荣国公府的马车!能坐那辆车的,只有荣国公府的五小姐!”
五小姐!齐斐暄听到这个熟悉的称谓,再想想荣国公府,脑中一个惊雷。
她穿的这本书里的女主就是荣国公府五小姐!
刚才那是女主的马车过去了?齐斐暄目光追着金马车离开的方向。
没发生什么标志**件,齐斐暄还真不确定女主现在有没有重生。
不过不知道也没什么,女主在及笄之前都只是在国公府搞事情,及笄后到了说亲的时候,才借着风浪闹的整个齐京都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