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好人还是很多的。
又和婆婆聊了几句,君真突然改变了闲聊的口吻,直视着婆婆,说:“婆婆,我今天来这里除了探望蓬蓬之外,还有一件事想和谈。”
婆婆不解,问她谈什么,君真道:“我是华园客栈的总裁特助君真,代表着华园来咨询您的意愿,是这样的,华园客栈了解到蓬蓬的事情,愿意从公益基金中支出五万块资助蓬蓬,您要是愿意接受这份资助就留下卡号,改日我方将把钱打给你。”
婆婆瞪大眼,惊讶得几乎坐不住了:“这这……”
君真笑道:“华园每年都会预留一部分资金作为公益支出,蓬蓬只是受资助的人之一,您无需担着不必要的有心理负担,接受了便是。”
婆婆嘴唇颤抖,许久,双手握住君真的手:“谢谢你,谢谢华园……”
君真拍拍婆婆的手,笑着道:“那就留一个卡号吧。”
***
君真从病房里出来,走出老远,回头还能发现老人在身后目送着她。老人似乎在以这样的方式感激她的帮助,回想起对方苍老的面容,君真默默叹了口气。
事实上那所谓的资助只是君真的个人行为罢了,为了让婆婆接受得心安理得一些,她才借用了华园客栈的名义。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刚刚听到的话,是的,刚刚在走廊处,护士跟婆婆聊的正是补交费用事宜,婆婆似乎捉襟见肘了,在请求护士多宽限两天。
君真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五万块不会给她造成任何负担,算是她的心意,为了孩子。
看了眼婆婆给她的卡号,君真拿出手机,操纵着手机从自己的账户里转出了五万块。等收到转账成功的短信,她才收起了手机走向了容晟的病房。
房间里容晟正在和护士谈话,大概因为红疹退去,容先生又恢复了顶级颜值,和他谈话的年轻护士频繁走神,走的时候也迷迷糊糊。
君真发誓,这位护士小姐走她旁边错身走过去的时候绝对没有发现她。
暗暗咋舌,她走了进去。
容晟换了一身休闲的行头,看起来少了几□□居高位的疏离感,君真不自觉地放松,问他:“身体已经恢复了?”
容晟点头,说:“已经办好出院手续了。”
君真问:“什么时候走?”
“现在。”
待久了医院,如非必要,他一刻也不想在此停留!
君真能够理解他的迫切,不多说,和他一起离开了医院。
依然是由君真开车护送,但目的地不是她想象中的公司,而是镇子周边的一个村子。
君真不明白自家上司到底想做什么,忍了忍没忍住,好奇心作祟,问道:“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华园客栈要开分店?”据她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公司没有这个项目的信息啊?
容晟正看着窗外的风景,闻言侧头看向她,道:“只是来找人。”
“嗯?”谁?
“寻找一名姓宋的避世画家。”
容晟也是刚刚才接到的电话,来自他的父亲。
容家老爷子八十大寿在即,容父苦恼着送什么当礼物才好,苦思冥想后回忆起容老爷子喜欢的一名画家——宋维玲。
宋维玲是艺术界的瑰宝,誉满天下,尤擅山水,妙笔丹青神乎其神,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十几年前,宋维玲离开自己的居住地A市,从此避世不见人,之后的十几年,再也没有现身过。
“有消息说宋老来到了这丽城南坊村。”容晟说。
君真诧异,她竟不知这小小的村子居然卧虎藏龙!怀着几丝敬意,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认真起来……只严肃了一分钟。一分钟后,她舒展了表情,笑道:“说起来我有个朋友也是画画的,就是给我寄蟹的那个,叫苏俞安。”
谈起苏俞安,君真有点管理不住自己的表情,话也变多了:“不过那家伙比不得宋老,就是一街头画画行乞的,美其名曰街头艺术家,我是在步行街遇到了他,看到他过得挺艰难,就请他吃了根热狗,后来不知怎么搞的就成了朋友。听说最近画卖得不错,那一大箱大闸蟹就是证明,噗。”
君真顾自说着自己的朋友,没注意到旁边副驾驶位上的男人表情沉了沉。
容晟认识苏俞安,A市名门苏家的独子,书画界的天才,十五岁那年就以一副雪山图名扬画坛,被称为当世百年难遇的天才。艺术界多怪胎,苏俞安也同样难逃这一命运,上流圈里流传着许多关于这位天才的传言,其中一条便是:不喜欢人类。
是的,这位年轻的人类画家不喜欢人类,除了至亲之人以外,他只喜欢动物,长毛的。
君真竟然打破了苏俞安的隔离墙,和其成为了朋友……
容晟眸色暗沉,听着君真的絮絮叨叨沉默不语。
他其实能感觉到君真有些变了,她刚来公司的时候明显只把他当成上司,而现在,她更像是把他当成上司兼朋友,说话也不完全拘于规矩。
朋友啊……
那和苏俞安一样么?
容晟垂眸陷入思索。
君真发现身边人并没有听她讲述自己朋友的故事的兴趣,顿了顿,闭上了嘴。
她将车子开进村子,停在一处空地,而后跟随容晟走进去。
容晟气质不凡,村子里的人把他当成了是来丽城游玩的游客,看到他向他热情地打招呼,有的还向他推销自家的农产品。
……而且还推销成功了。
君真明白容晟是想借机和村民打听宋老的消息,不觉意外,跟着一户人家去了对方家里。
李姓村民不是第一次做游客的生意,很是圆滑世故,进了屋端茶递水,侃侃而谈,嘴皮子堪比专业导游。村民拿出自己腌制的腊肉腊肠,价格贵到离谱,容晟也都收下了,最后才问宋维玲的消息。
村民做成了生意,心情很好,如实回答说:“宋维玲?村头的老陈家的遗孀倒是叫这个名字,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了。”
说到这,村民压低了声音:“老陈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昨天傍晚有警察来村里调查,似乎在说老陈家的女儿虐待孩子,想核查是不是确有其事。”
“唉,宋婶儿也不容易,当年嫁进老陈家大家都说是老陈家的祖坟冒烟,你大概不知道,宋婶儿那人……和我们不一样,和你们挺像的,哈哈。”
“哪知道老陈这么早就走了,留下个造孽的女儿,看把宋婶儿折腾的!哎!”
“听说老陈家的女儿要被抓去吃牢饭,作孽,该!”
听完村民的话,君真和容晟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
原来他们要找的宋老竟然是……蓬蓬的婆婆么?
告别村民,将买下的腊肉腊肠扔进后备箱,君真看了一眼容晟,用眼神询问他现在该怎么办,问他要不要回医院去确认。
容晟思索了一下,摇头:“过一阵子再说。”
等蓬蓬的事情落幕,等婆孙俩从阴影中走出来,到时候他再去询问。
对于他的决定,君真由衷地笑了笑,一只手扶着辉腾的车身,笑问:“那现在回公司?”
容晟看了眼时间:“找个地方吃饭。”
君真一听,兴致勃勃道:“那我有个好地方想向你推荐!”
第17章 沸腾
南坊村北开了一家私家菜馆,是学成归来的南坊村人开的,味道一绝,其美名曾在小部分游客之间口口相传,后来一美食旅行家来到这里,吃上几口南坊特色小菜,洋洋洒洒写下一篇美食品鉴文章,靠着自己的人气,终于把这家菜馆推送到全国的吃货面前,菜馆因此水涨船高,美名远扬。
君真回村之后曾慕名而来,不仅在这里吃到了最美味的美食,还阴差阳错解释了菜馆的主人,并在对方那里学了几手。
君真要推荐的就是这家叫做“南坊天下”的私家菜馆。
走过村子中的羊肠小道,行至村头最北,一潭碧水如无暇美玉呈现于眼前,而坐落于碧水之上的就是“南坊天下”。
亭台楼阁古香古色,飞鸟不惧于人,安然栖息于阁楼四处。景色之美,完全不逊于菜肴之名。
容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初来乍到的他显然不知道这小小村子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君真莫名自豪,装模作样地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容先生,请吧。”那得意劲,有点像把自己当东家了。
容晟看默了默,问她:“你是这儿的主人?”
君真直起身,耸肩:“当然不是。不过我上次来的时候,这儿的主人诚意邀请过我来当女主人。”
容晟突然有点想转身离开了。
君真失笑:“但那都是开玩笑的,哈哈!”事实上女主人没当成,她转而当了人家的徒弟。
容晟没被戳中笑点,沉默不语。
这时,一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高大男子跑了出来,远远朝君真热情晃手,大喊:“徒儿啊!”
君真闻言立马转身,举起手晃晃:“哎!师父!”
“徒儿呐!”
“师父哟!”
高大男子双臂大张:“来抱抱!”
“就来!”
君真跑过去,小鸟似的投进高大男子的怀里,戳着自家师父发达的胸肌:“师父,你的胸肌又大了!”
高大男子抱起君真转圈圈:“想你想的咧!”
君真咯咯咯咯笑。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容先生:“……”
高大男子还在搂着君真转圈圈,君真觉得有点头晕了,一边推攘着男子,一边嚷着“师父师父,够了够了”。
男子哈哈大笑,放开了她。
君真倚着小桥的护栏,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
男子看向桥另一端的容晟,朝君真挤眉弄眼:“男朋友?”
君真摆手:“哪能呢?是我的上司,来吃饭的。”
高大男子一听,拍拍君真的肩膀:“那你们来得可巧,刚酱了一盆猪蹄,好吃又美容养颜!”
君真来了兴致,有点迫不及待,赶紧跑回去把自己的上司带过来,急着去尝那酱猪蹄。
和君真不同,容晟的表情淡淡,似乎对这里的一切包括那美容养颜的酱猪蹄都不怎么感兴趣,明明初见“南坊天下”时还很惊艳。
高大男子毕竟经营着偌大的南坊菜馆,忙碌程度可见一斑,领着君真他们去了一个包间,又陪着君真聊了一会儿,之后留下一句吃好喝好他买单就离开了。
菜馆菜品精致,上菜速度普遍偏慢,对此君真很有经验,没有坐着苦等,起身推开包间的门,来到外面的露台。
“南坊天下”每个包间都附带有这样一个露台,露台上放置着一张木桌几把木椅,以方便食客在用餐之余坐在露台欣赏湖上美景。其中有的相邻的包间露台相连,只用简单的栏杆相隔,比如君真所在的包间和隔壁的包间。
君真来到露台后随意扫了一眼,发现隔壁露台的桌上备着的鲜花和红酒,而那桌子紧挨着隔离用的栏杆,这样一来,如果君真有意,甚至一抬手就能将桌上的红酒盗走。
当然,君真没有做小偷的意思,她只是想来欣赏美景罢了。她不愿辜负这里的美景,也不愿初次来这菜馆的的容晟辜负,于是建议他出来。
容晟听从了她的建议,也来到了露台。
君真趴在护栏上遥望湖光景色,看了一会儿,觉得哪儿不对劲,回头一看,发现是容晟正在看着她。君真自觉自己不比外面的景色吸引人,眨了眨眼,疑惑问他:“你看着我做什么?”
容晟不仅不回答她的问题,还反过来问:“刚刚那是你师父?”
君真“噗嗤”笑出声:“口头喊喊,其实就是朋友。”
容晟不说话了。
又是朋友。
五年的时间,君真似乎交到了很多朋友。
过了一会儿,容晟再次开口了:“这周末我可以去你家?”
君真被他吓了一跳:“去我家?”
去她家做什么?
不是她敏感,毕竟是交往过的前恋人,虽然现在的相处状态有那么点朋友的意思,但该有的距离还是需要的。
君真杂七杂八想了一通,容晟却半点没往她想的方向想,只是说道:“我是跳跳的师父,要去教她象棋。”
君真恍然,暗骂自己自作多情。
她笑笑,正要应声,却见容晟扫了她一眼,接着又道:“我和你不一样,我这个师父不是口头喊喊的。”
君真:“……”
她“嘶”了一声,返身离开护栏,拉了一张椅子坐到容晟对面,抬眸看着他,道:“容先生,你是不是对我和我师父有什么意见啊?”
容晟否认得很干脆:“没有。”
君真啧了一声,没意见还刻意引用她的话做什么?搞得想要影射什么似的!
撇了撇嘴,君真道:“没意见就好……至于去我家这事儿,可以是可以,只是那就麻烦你了。”
容晟不觉得麻烦,于是这事儿就这么敲定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突然间隔壁露台传来几声响动,君真下意识地寻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一名女子偏偏然来到了露台。
那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踮着脚学猫走路,君真的目光从那人袒露的胸前划过,慢慢来到对方的脸上,然后顿住了。
她的肆意打量明显惊动了对方,那人抬头看了过来。
视线相撞,彼此都无语了一瞬。
陈莉,君真看到了陈莉。
即将面临控告的陈女士不仅没躲在家里面壁思过,还打扮得这样风骚,跑来这消费不菲的地方逍遥,老实说,君真有一点惊讶。但很显然,陈女士比她更加诧异,她不仅诧异,还很愤怒。她看清君真的脸,眉毛一瞬,当下大步走过来,顺手举起桌上的红酒,把其当成武器朝君真的脑门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