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容晟已经结束了用餐,正在埋头看什么文件,君真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两只爪爪有些失礼地抓住了容晟的胳膊:
“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容晟的目光垂落在她的手上,轻轻扫过,这才抬起头:“说。”
君真满目真诚:“请给我你哥的联系方式。”
容晟的眸光闪了闪:“容川?”
君真道:“我觉得此时此刻我特别需要他!”
容晟不语。
君真拿余光扫了一眼瘫在沙发上正朝自己发射着爱心光波的某个美人儿,嘴角一抽,眼神坚定起来:“特别!”
容晟没有立即答应,只说:“你找他做什么?”
君真长叹一口气:“想拜托他给江秘书那孩子再上一堂思想教育课,让江秘书明白什么才是社会主义正确价值观。”
容晟了然,看了一眼外面的江沐,眼中隐带笑意:“她对你做什么了?”
君真木着脸道:“求婚。”
容晟一听,立即说道:“我会跟容川提上课的事的。”
毕竟是交往过的男人,这点信任还是的,因此君真听他这么说后便没有再缠着要联系方式,决定把这事儿全权托付出去让人代办,只是强调了一句:“别忘了啊。”
容晟“嗯”了一声。
君真稍稍松了一口气,目光扫过沙发上的美人儿又是一阵牙疼。
这时有人打进办公室的内线来,说是某某电器的店员申请上楼来装电视,君真当然还记得这事儿,横了一眼正在外面沙发上躺尸的某秘书一眼,在取得容晟的同意后便让楼下保安放行了。
不久,安装员陆续上楼,扛着一个个纸箱,一会儿嘭咚,一会儿哐当,有事儿就朝君真“小姐小姐”地喊。
容晟一点不受所扰,顾自继续处理着面前文件。君真没那个定力,烦得不行,走出去,捡起一只抱枕扔在沙发上午睡的人的脸上。
“江秘书,你不去你办公室看着点儿?”她扬起嘴角,让自己尽量显得和气。
江沐索性将抱枕抱在怀里,打了个哈欠:“哦,就去了。”
只应,不动。
君真看着面前之人,十分想动手制造一场办公室血案,但在她动手之前,江秘书拉住了她的手:“君助理,你答应了我的求婚我就去。”
于是,君真面无表情捡起了另外一只抱枕,用它严严实实地摁住了江秘书的脸。
对于熊孩子而言,暴力是有必要的!
君真以为自己这样就制住了某个大龄熊孩子,然而下一秒,十分不妙的声音响了起来。
“嗯——呃——不要——嗯啊——别这样——”
声音来自抱枕之下,透着暧昧和风情,黏黏糊糊的。
所有人都朝这儿投来异样的目光。
君真手一抖,松开了力道。
抱枕陡然坠地,江秘书那张高贵冷艳的面孔又重见天日。
江秘书坐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衫,像是从未学A|V□□哼唧过一样,端庄又高贵。她踩着高跟鞋,翩翩然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不久,里面传出她指挥安装员的声音。
“别别别,别挂那儿,再高一点!”
“哎!说了不是那儿!”
君真:“……”
她呆呆地回到办公室,坐回自己的位置。旁边传来低沉的男声,说:“她就是那样子,习惯了就好。”
君真“嘶”了一声,看向旁边淡定的男人:“我觉得这很难习惯。”
男人顿了顿,道:“也是。”
君真语噎。
她目光发愣,正要收回自己落在男人身上的目光,却因为意外发现男人脖颈处的一处红点而停住。
“容晟,你——”她欲言而止。
“什么?”
容晟抬起头,这个动作使得他露出了更多的皮肤,以及散布在他裸|露脖颈上的红点点。
君真心中一跳,道:“你脖子上起疹了!”
容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浑不在意,说:“我对蟹过敏……”
“那你还吃!”君真早有猜测,一听这话略微有些急,打断他,“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不知道了吗?!”
君真和容晟交往过两年,知道容晟对鱼虾之类的海鲜是不会过敏的,按大概率来讲蟹也是安全食物,可不想……
君真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有点慌,也有点愧疚,过了一会儿,她冷静下来,直视着容晟道:
“去医院吧。”
容晟摇头说不用:“我控制了量吃了很少,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君真没听他的废话,她只知道有的时候这个男人固执得可怕。她忽视他的说辞,只拿双眼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头,说了句抱歉,拿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她感受着手心之下的高热,眉头皱成一团,断言:“你发烧了。”
容晟不语。
君真用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撇到一边,好让她能够顺利探看他脖子上的发疹情况,结果很不妙,只短短一段时间,红疹便蔓延了开来。
君真松开手,顾自转身去收拾自己的包,一边收拾一边不由分说:“给你两分钟的时间思考,你是选择跟我去医院,还是选择跟江秘书去医院。”
容晟:“……”
容先生身为上司的威严尽失,眼中却隐隐带了笑意,只是那一丝笑意在君真回头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跟你。”他最终妥协了。
“真乖。”君真下意识地摸了下他的发顶,做完这个动作才想起自己干了什么事,僵住了。
容晟看了她一眼,想借着起身的动作缓解她的尴尬,可他偏偏没好好认识到自个儿身体的情况,这一起身,脚下一软,直直靠到了君真身上。
于是气氛更加尴尬了。
“……”
“……”
江秘书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容晟压着君真,眨了眨眼,问:“你们这就开干了?需要技术指导吗?”
第14章 偶遇
当君真坐上辉腾的驾驶座,驱使着座下优良小马驹往丽城镇上驶去,回想起江沐江秘书那句技术指导,君真依然觉得心绪难平。她看了一眼坐在副驾位的上司,扯了扯嘴角:“江秘书她……”
她欲言又止,容晟回视她一眼,问:“怎么?”
君真道:“好想抽打江秘书一顿。”
容晟说可以,并说:“我可以给你当律师,处理你抽打她之后的后续事宜。”
君真说了声谢谢:“那还是算了。”
多麻烦!
君真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想要抽打那小姑娘的欲望,又斜了旁边人一眼,撇了撇嘴,道:“容晟,认识你挺久了,不得不说,今天的你特别花哨,是我见过的最花哨的。”
这花哨体现在表面上,是的,容先生身上的红疹已经蔓延开了,脸上也颇受关照。
明明已经这么严重了,刚刚还想着硬撑,真是不学乖!
容晟:“……”
君真嘴上虽毒,心却是软的,她将车开得又快又稳,很快到了医院。
扶着腿脚虚软地上司去挂号看诊,医生说他的情况不太好,最好留院观察一天。容晟没有继续任性,应了。
君真替他跑腿办理入院手续,之后带着他去住院部。
他们来的这家医院属于私人医院,收费不菲,与之相应的,其医疗水平远超小镇级别,环境也好,但没设什么VIP病房,最好的环境也只是双人病房。
君真扶着容晟进病房的时候还想调侃一下自家上司,问他和平民住一间病房什么感受,只是她的调侃在目光触及房间里的另一病友的那一刻便收回到了肚子里。
房间里是位小病友,两三岁左右,是个调皮的男孩儿。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因为她认出了这个孩子。
上一次见面这孩子脚上还打着石膏,说是因为调皮被摔折了腿,这一次见面,石膏没有了,可胸前似乎受了什么伤,情况看起来很不好。
陪伴着这孩子的依然是他的婆婆,老人家看起来比上一次要苍老得多,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被抽去了大半生气。
婆婆似乎认出了君真,勉强朝君真笑笑,便拿着玩具逗病床上的孩子。
那孩子怏怏的,脸上带着青紫淤痕,看到君真便惧怕地闪躲了一下,却因牵动着胸前的伤,眼泪珠子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君真的心里堵堵的,不忍再看,扶着容晟来到他的床位。
旁边就是小孩儿的床位,君真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扫到床尾上的名片登记,上面写着下一时段需要用的药,君真曾经因兴趣修过医学相关的课程,她的记忆力惊人,一下子认出那些药名都是些强力抑菌的药剂。
那孩子可能是受到了严重烫伤。
短时间内,这孩子经受了一次骨折,一次烫伤,脸上还带淤痕,这不是顽皮所致,是……虐待。
君真得出这个结论,失神了一瞬。
护士走进病房,拿了几粒内服的药给容晟消热,又开了一管软膏,让他涂抹在疹上。
容晟就着护士送来的开水吃了药,然后将软膏收了起来。
君真回神看到这一幕,顿了顿,问他:“需要我帮忙?”
容晟迟疑了片刻,点了下头:“麻烦你了。”
两人进了病房里的洗浴间。
洗浴间的空间不小,浴室和卫生间隔开,里面很干净。
容晟将上衣一件件脱下,露出光果的上半身,五年的植物人时间,容晟显然被照顾得很好,而且又复健得当,身材没有丝毫走形,依然配得上当年校草的名头。
如此活色生香的一幕,君真却有些走神,她挤出软膏,心不在焉地涂抹着,间或揉一揉,也没生出别的什么心思来。涂抹到腰处,她停住动作,让他把裤子退一退。
容晟没动,低头看着她的发顶,过了一会儿,伸手取走了她手中的软膏。
“后面的我自己来。”他道。
君真慢半拍,“哦”了一声。
她看着容晟将上衣一件件穿回去,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盯着人家看不太得体,准备转身离开,却被容晟拦住,并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愣,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容晟什么话都没说,将她拉到水池边,开启水龙头帮她洗手。
容晟说:“礼尚往来。”
她帮他搽药,这是礼,他帮她洗手,这是回礼。
嗯,感觉有哪儿不对。
君真:“……”
温热的流水从她的指尖话落,溅落在水池中,发出哗啦一声,刺激着她的脑神经。
鬼使神差地她没有拒绝容晟的“回礼”。
但尽管两人的姿势暧昧到了极点,君真却没有想到风花雪月上面去。
她看着自己的手,低声说:“我看到过外面那个小男孩,上一次他因骨折入院,孩子的婆婆说是调皮,他也的确有点调皮……”
君真想起了上一次见面时小孩儿要她当怪兽的事,微微蹙起眉头。
她不知道怎么和这类性格的孩子相处,所以当时借着跳跳的话避开了,这不代表她能看着一个这样小的孩子受虐待而无动于衷。
作为一个母亲,她有点生气。
容晟握住了她的手。他也看到了那孩子的情况,明白她在想什么,顿了顿,说道:“如果是虐待,一般需要被侵害对象或者被侵害对象的近亲告发起诉才能立案。”
这是一般情况,如果他愿意插手就算不得一般情况。
他留下了这一暗示。
君真既不愚笨,和容晟也保留着交往时的默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容晟的意思是说,如果她在意的话,他可以插手这件事。
但君真没有盲目行动,毕竟她和那孩子之间只是陌生人关系,具体什么情况她还不知道,以正义之名莽撞行事只会坏事。
从洗浴间出来,君真看到那个孩子已经睡了过去,脸上一派天真无邪。
君真不忍再看,她琢磨着向旁边的老人了解了解情况,可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吵闹起来,伴随着陌生女人的争吵,以及护士的阻拦声,一个女人猛地推开门闯了进来。
“老太婆!谁叫你把人带来这里住着的!你当这里不花钱的啊!你以为是谁供你们吃穿?老娘累死累活,赚的钱全被你们糟蹋了!“屁大点儿伤,还一天几百几千地花,真当自己是财神爷在世呢!快起来!赶紧起来走了!”
护士拦不住女人,那女人冲过来去抓病床上的孩子。孩子受惊,惊叫起来,一边躲一边哭,依然被女人捉住,小鸡仔似的拎在手里。
老人家被她推到在地,不顾自身伤势扑过去救孩子,这个动作惹怒了女人,女人对着她就是狠狠几脚。
护士眼看情况越来越乱,作势要报警,不想女人凶悍异常,扑过去扭打护士,叫骂这是自己的家事,闲人勿管。
仿佛只一瞬间的失去,场面便变得混乱至极。女人的叫骂声,小孩儿的哭闹声,老人的哀求声,护士的阻拦声……一切的一切刺激得君真脑仁儿发疼。
然后,就在某一瞬间,女人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君真惊讶抬眸,看到原来是容晟趁乱抓住了女人的一只手腕。
女人被抓,本想撒泼,可在看到容晟的脸的那一秒,被他的气质所震慑,像是被捏住了喉咙,什么话都堵回到了肚子里。
容晟的表情淡淡,皱眉道:“你太吵了。”
说完便松开了手。
女人竟然没有回骂过去,只是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