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人家——小树要长高
时间:2019-04-16 09:43:46

  “怎么了?给我做甚?”傅裕惊讶的问道,他等着好友还像以往一样,看完后进行探讨一番呢。谁知根本没翻两页不再看了,难道不喜这样的风格?
  “阿裕,我爹已经知道我看画册的事了,册子也被没收了,还被打个半死,禁闭月余,说留着我剩下的半条命用来读书考功名,若考不上半条也不给我留了……”
  听到谭璇说两人做的事已被长辈知晓,傅裕一脸惊慌的抓着对方的胳膊急切的问:
  “那伯父告诉了我爹没?!”依着他爹那火爆脾气,还不得把自己打的屁股开花,狗头敲烂。
  “别急,我怎会说书是从你这里得来的呢。即使起疑,但这种事没有证据哪能乱说,不过我爹即已知,傅叔还会远吗?你回去赶紧把东西清清,别留下小尾巴,最近咱们还是老实些吧。”
  傅裕提到嗓子眼咚咚跳的心脏渐渐归位,长嘘一口气,没发现就好,到时多塞给伙计些银钱,让他们保守秘密。
  “咱们快回屋吧,我爹罚我抄的书还没完成,不然回府又该挨戒尺了。”
  目的已达成,还傻站在冷风中挨冻做什么,与一个小屁孩讨论少儿不易的话题,实在太别扭,于是苦着脸与他抱怨最近日子过的水深火热。
  “行!”重新把画册揣进怀中,傅裕满怀同情的拍拍在夹缝中生存的好友,想到其独自承受惩罚而保全自己,瞬间觉得两人的友情升华不少。
  有了明确的计划与目标,在族学中倒也不枯燥,抄抄写写背背,一天的时间好过的很。
  秋冬日下学比较早,夫子只讲授一个时辰的文章便离开了。但大部分人一般会在族学中多待会,谭璇也准备留下来借谭杭的书册,补落下来的《尚书》里的前几章内容,不懂的地方再请教他。
  “九哥,月余不见,字进益不少,是不是得了好帖子?我爹总是骂我写的字跟狗耙似的。平江河畔的木芙蓉正值花期,再过几日休沐时咱们约着去写生吧!”
  夫子不在,课舍里的孩子们开始活跃起来,聊天的、诵书的、相互探讨问题的皆有。原主之前比较活跃,能玩在一起的性情有些相似。
  此时坐在他正前方的谭璎转过身趴在谭璇书桌上看他抄书,忽然想起河边写生一事,抬起头来兴奋的说道,黑亮的眸子盯着他,盼着回复。
 
 
 
第5章 
  “好啊,再不练,手都生了。哪有什么好帖子,写的多笔力自然就好了,你不晓得养病时,我爹还狠心让我抄书,手腕都快累断,盼着早些回学堂。”
  原主虽对读书做文章兴趣不大,但于绘画一道颇有天赋,花鸟虫鱼绘的像模像样,偷偷临摹的春宫册比傅裕给的还清新许多,难怪小伙伴催着讨要呢。
  谭璇不想让这份天份在他手中浪费,科举之路艰难重重,万一走的不顺遂,将来卖画册,也不至于为生计发愁。
  谭璎所说的写生,即是为了在绘画时心中有画,外出积累实物素材,用炭笔绘在宣纸上的勾图画,为真正作画时的参考,是基本功,于是没做思量,爽快应约。
  在族学中呆了半时辰,他便收拾东西打算回府,一些人离学堂较远,车夫驾着马车来接。
  “公子,累不累?”山竹在帮自家公子清理桌案时,发现他今日特别用功,抄写了好多页书,这在以往是不曾有过的,高兴的真想给他捏胳膊捶腿。
  “唔,有点。咱们到对面商街逛逛吧,一会就回去,只要你不说,我爹不会知道的。”清晨要不是赶着去族学,他早奔到对面去了,现在时辰尚早,距晚饭还有些时间。
  “那……那公子您别太馋嘴,老爷让您酉正前回府的。”山竹表情纠结的艾艾道。
  “嗯嗯,我松松筋骨便回。”走几步,前方就是沙石拱桥,因天将暮,寒意渐重,四周行人稀少,远不及早市时的热闹。但丝毫不妨碍谭璇游商街的兴致。
  水雾飘渺,让眼前的景色有种朦胧之感,临街商铺栉比鳞次,有些店家排门已上,挂出打烊的木牌。开门做生意的多是茶馆酒肆,小二哥的吆喝声与食客们的拼酒声交错在一起,荡在雨雾中。
  长长的商街好似走不到尽头,其中又勾连着曲折小巷,其繁似网,引着人忍不住的想一探究竟。
  “哎,公子,那是四莳巷!不能再往前走啦!倘若老爷晓得,非打断奴才的腿不可!天不早了,咱回吧?”
  山竹见谭璇想往溪渠对面的烟花之地去,心里一哆嗦,立刻上前焦急的劝道。
  “四莳巷?”谭璇在心中暗道,瞬间明白,该地儿是平江府最有名的烟花红灯之地,难怪山竹这般激动。
  “咳咳……恩,回吧。”掩去面上的尴尬,两人在夜幕降临时,步履匆匆的回到了府里。
  …………
  晚饭一家人是一起用的,因南湖书院离府城有一天路程,再过三日是田老太爷的寿辰,谭玠与田文舸特意提前从书院回来祝寿的,谭府人口简单,饭桌上并没有恪守食不言的老规矩。
  “听谭伯说今日你临着酉末才急冲冲的回府,你这个孽障是不是又贪耍去了?!夫子今日布置的功课可有完成?!”
  当一家人刚刚落座,谭墨板着脸压着火气,斥问故态似有复萌的幺儿。
  “下了学孩儿在课舍里温书,爹若不信可以找十弟与谭杭问问。今日所学的《尚书.盘庚》也已熟记于心,爹您大可以随意考校。”谭璇低头起身,轻轻的翻了个白眼,却故作委屈的答道。
  “璇儿的身子才刚痊愈,在学堂都累了一整天,总是梏着也不好。听山竹讲这两日肠胃又有些失和,逼这般紧做什么,快用膳吧。”
  田氏见小儿子低着头,被老子训的满脸委屈,都快哭了的模样,顿时心疼的不得了,扭头横了丈夫一眼,把儿子拉在身旁坐下,轻拍肩头以示安慰。
  还是娘好,谭璇心中感慨,满怀孺慕之情的望着田氏。
  慈母多败儿,谭父长叹气无奈的瞪了眼爱妻,摇摇头。
  “阿璇,这两日我都在府中,落下的功课若有疑问尽可来问大哥。”谭玠忽觉近些日子弟弟为自己转移不少父亲的注意力,三天两头受责骂,有些过意不去,在学业上想帮帮难弟。
  “真的?!谢谢大哥,我是有不少功课存有疑惑,只是会不会耽误大哥温书?”
  谭璇欣喜后,略带犹疑的问道,自己的确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指望着原主的记忆与他现代社会所读的教材,想应对科举,简直是痴人说梦。
  此时谭玠主动提出,谭璇当然求之不得,不过其目前正处在举业的关键期,怕浪费他的时间。若向便宜老爹请教,保准又会被骂的狗血淋头,那样宁愿在学堂问夫子与同窗。
  “怎会,夫子常说温故而知新,帮你讲解时,我自己也有进益。”谭玠微微摇头,温言而笑。
  兄友弟恭,做父母的总是喜闻乐见,看到这温馨融洽的一幕,田氏与谭瑶忍不住绽开笑容,谭父也不好再说什么,神色转霁,勉励了兄弟俩几句,举起快箸用起饭来。
  …………
  三日后,谭璇随着爹娘哥哥姐姐去家住平江巷的外祖家拜寿。
  平江巷地处平江府中心,在平江河边,宦官富贵人家的聚居之地,曲水流觞,花木成荫。
  田氏在平江府有些名气,不少族中子弟在朝或地方为官,谭璇的大舅田昀和现任吏部郎中,田老太爷六十大寿,自然有不少人前来。
  一家人乘马车载着提前备好的贺礼沿官道去往田府,谭家爷三共乘一辆,谭璇本想拉开车帘,一睹平江街景,可看着对面凝思端坐的父亲大人,颓然作罢。
  随着车夫嘘了声,马车缓缓停下,紧接着听跟车的小厮在车窗旁道:
  “老爷公子,前方有车马挡着,不好过去,走几步就是老太爷府上。”
  闻此言,一旁的谭玠拉开车帘,谭璇透过小窗看到道路上有行人的车驾,约百米处的府宅外,低调的门脸匾额上缀着红绸布,门前的田氏族人和小厮们正忙着招呼贺寿的宾客们。
  “那咱们就此下车吧,璇儿,你外祖府上宾客众多,且不可如往日般顽劣!”
  谭墨起身下车时,尚不忘提醒小儿子,今日过府为岳父贺寿的人中,其中不少平江府上有头有脸的,怕他在旁人眼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影响将来的前程。
  “爹,您放心吧,儿子知道轻重,不会惹事生非。”谭璇忙点头应道。
 
 
 
第6章 
  跨过门槛,里面便是次递展开的三进宅院,因后院临着平江河,有个景色怡人的花园,比普通的三进府院面积大的多。
  田府的小厮自是认得他们一家人,笑容满面的引着几人往田老太爷夫妇居住的承安院去。
  整个院落如恬雅的水墨画般浓淡得宜,假山峋石水榭流觞相映成趣,谭璇暗中啧啧称奇。几人心情都不错,只不过谭墨神情中略带一丝紧张。
  年轻时,他也是一位风采照人的翩翩少年郎君,十七岁考中了秀才,被家族寄予厚望,不然田家也不会同意把宝贝女儿嫁给他。
  只是接下来的十几年中屡试不中,如今竟然还成了一名商人,每当逢年过节来田府时,总觉得矮半截一样,这也是他异常盼望两个儿子成才的一个重要缘由。
  时辰尚早,但府中随着宾客的陆续到来,渐渐喧嚣起来。刚至院落拱门口,已隐隐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在接近正堂时,谭璇也开始有了紧张感,尽管这些日子,他努力让自己的性情与原主不要出入太大,即使用功读书,也要有个渐变过程。
  可人老成精,难保不会被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田老夫妇看出差别来。
  碍于世俗礼仪,男女宾客并不在一处,他们先至会客厅春华堂拜见田老太爷。
  目前到府的宾客大都是田氏族人以及平时来往频繁的好友,气氛十分融洽,正陪着老爷子说话。
  “小婿请岳父安,愿泰山大人寿比南山松,福如北海水!”
  “女儿贺父亲寿诞之喜,愿您身康体泰,春秋不老!”
  夫妇带着三个儿女躬身先向田老太爷行礼,紧接着又对厅中坐着的众人招呼问好,大家皆含笑颔首回应。
  “子文,珍娘来了,晨起时你娘还在念着你们呢。璇儿身子可好彻底了?我道近些时日怎不往府上跑了,今后要稳重些,不可再莽莽撞撞!”
  田老太爷并未因女婿举业不顺改行从商看低几分,反而在许多事情上处处关照,见到小外甥时,想起他受伤一事,关心的同时又严肃的叮嘱。
  “璇儿知道了,外孙儿祝外祖寿比万年松,福如天上星。”谭璇乖巧称喏后,说出早准备好的贺词,庆幸自己多想了几个,不然卡壳真丢了人。
  “哈哈哈……好,好,祖父一定看着你金榜题名成家立业……”田老爷子捋须哈哈大笑,连声说好,厅堂中在座的客人也跟着他呵呵笑起来。
  “璇儿转眼都这般高了,三年前才这么点大,脾性也比少时稳重些,今后要用心攻书,过两年才能如你几个哥哥一样到四大书院读书。”
  坐在一旁的田昀和,神情和悦的抬手比划着小外甥六七岁时的身高,观其唇红齿白乖巧伶俐,心生欢喜,忍不住勉励几句。
  他在朝为官,平时不便回老家探望,在京都已有几年,此次父亲六十大寿,特地向朝廷告假两月,昨日酉时才风尘仆仆的赶回田府。
  刚刚谭氏夫妇带他们已见过礼,故而谭璇知晓眼前眉宇中隐着气场,同他讲话之人是他大舅,当朝吏部郎中,是条金大腿,以后想进顶尖书院,说不得还需找他帮忙引荐。
  于是连忙拱手态度恭谨道:
  “外甥谨遵大舅父的教诲,刻苦攻书。”
  身旁的谭墨对小儿子机灵的表现很是满意,田氏也是一脸柔和笑意。
  随后田昀和又询问了谭玠功课情况,与妹妹和妹婿话了几句家常。田氏要带儿女给母亲李氏请安,那里女眷众多,谭墨没随他们一起,而是留在了春华堂。
  出了厅门,兄弟俩人不约而同的长嘘一口气,谭玠是由于即激动又紧张,大舅父两榜进士出身,这次难得碰到,趁此次机会可以请长辈指点一二,定是受益匪浅。
  而谭璇是突然一下子面对这么多陌生人,还有人带着透视镜打量自己,一时有些紧张,怕绷不住,或许待会应对女人会轻松许多。
  沿着游廊绕过大半个园子,便是田家老太太招待女客的地方,同明华堂相比,这里要热闹许多,未至先闻声。
  由丫鬟引着方踏进房中,一屋子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扫向他们,眼熟眼生的皆有,为不失礼仪,只能任人打量,跟着田氏向众人见礼。
  作为田老夫妇的唯一嫡女,田氏未出嫁时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疼宠着,即便是嫁了人离了府,这份怜爱也未减少,是以每次来田府弟妹嫂子等人表面上都对她十分客气。
  “二妹可来了,大家正说起你们呢。”一位皮肤白皙面如满月着盛装的中年妇人,笑若梨花先出声道。
  “大嫂今日瞧着格外的喜庆,刚刚在明华堂见到大哥了。”田氏扭头调笑望着应她一句,听此言,周围的人皆掩嘴轻笑。
  妇人是田昀和的妻子刘氏,在田氏未出嫁时就和她的关系很好。两年前陪小儿子田文舸从京都回平江,打算乡试结束后再回去,此次夫妻相聚,怎能不欢喜。
  这时刘氏被田氏打趣的面染红霞,隔空嗔了她一眼。
  “你啊,都是三个孩儿的娘亲了,嘴巴还是不饶人。璇儿,坐到近前来,让外婆看看,得亏不是磕到面皮,不然将来哪家姑娘愿意找个疤脸郎哦。”
  上次田文舸从谭府回来,告诉了他们谭璇不小心磕着了。田老太太李氏望着俊俏的小外孙,欢喜的挪谕道,拍拍椅榻叫到近前端详。
  “那璇儿就不娶媳妇,一直陪着外祖外婆。”谭璇听从李氏的话,起身快步走到她跟前,由其握着自己的手查看。笑露白齿,憨厚真诚的狗腿道。
  “祖奶奶,瑞儿也要陪着您,不娶媳妇……”正窝在刘氏怀中的三岁曾孙子鹦鹉学舌般奶声奶气的嚷道。
  “湘儿也不要媳妇,祖奶奶……”
  厅中的孩童们听到小舅舅说不娶媳妇逗的祖奶奶乐不合嘴,也都童言稚语的跟起风来。
站内搜索: